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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临水照花之灯火阑珊-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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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世事无巧不成书,这秦月明恰巧奉了师命要跑一趟迭香山。虽然说是巧合,但凭我多年看戏本子的细致,哦,不对,应该是直觉,这秦月明绝对是无事献殷勤。
  其实也不能称之为无事,他对疏影那种狗腿子的态度,让看尽无数才子佳人缠绵悱恻故事的我一眼就能说出其中猫腻。
  不就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嘛,讲得委婉些就是郎情妾意,花前月下。奈何,我自觉是个比较内向的人,所以我选择了委婉的方法戳破他们的奸情。代价就是,疏影每天都把我跟少虞那些破事拿出来唠叨,瞬时让我有种负罪感。
  到了迭香山取麒麟血的事也没什么好提的,不外乎就是那么拉拉客套,话一下家常。
  不过下山时,秦阳明那小子确实做了件大善事,起码对于整个堂庭山来说,他无疑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何事?啧啧,不说不知道,说了吓一跳。
  他居然有本事将堂庭山一绝,疏影,给拐走了,并且美其名曰一同闯荡九州。
  我当时那个感动呀,那个泣涕横流啊,简直都快要给他磕头道谢了。不过碍于堂庭山的体面,这才作罢。
  不得不再唠叨上两句,秦月明这人真的挺不错,至少他欢喜疏影不是为了美色,当然我们堂庭山的人就没有丑的。连带山里的草草木木都比别处要顺眼。可能有人认为我这人护短,然而,护短,乃是我的特性之一。但是从认识以来,我们的面纱就没有摘下过,他自然不知道我们到底是国色天香,还是歪瓜裂枣。
  少了个大麻烦,纵然我还没学会御剑,但是依照日夜兼程骑马的速度也不会花费多久。
  于是,沙洲也就不远了。
  到达沙洲的那个傍晚,太阳收敛了毒辣的气息,懒懒地坠落在黄沙的边缘。无风,却有丝丝凉意,让人很惬意。
  成群的驼队向着城门走去,商贾络绎不断,货物琳琅满目,别样的繁华,别样的风情。
  再瞧瞧我这一身雪白的蝶纹锦服,配上同样白得无杂色的凌霜马,就算眼力再差也知道我是中原人。大家都稀奇地看着我。这倒是正常的,毕竟这黄沙万里的地方,中原商人罕见,我这么个弱女子更是稀罕得很。
  不多时,一众西域人团团围住我,你一言我一语地来搭话,我也友好地回复了。虽说我压根不会他们的方言,可是作为一个掌灯者,读心术这点本领我还是有的。
  天色已晚了,附近又没有落脚的地方。虽然我并不需要像凡人那样找客栈歇息,可是当地人这么热情招呼我去寺庙旁为了方便外来人的一间禅房,我也不好拒绝了。顺带能打听一下飞天舞的舞谱下落,何乐而不为。
  是夜,沙洲中一片宁静,安逸。
  然这儿的人不信神仙,供奉的是西方的佛。而对于佛,我所知道的不外乎就是什么菩提树,舍利子之类的,其余的一概不通。无论神,或是佛,心存善念的人总是会被上天眷顾的。我如是认为。
  上一世的因,成就我脱离轮回的果,我本该自足了,莫要再苦苦追寻往事。
  走在这片土地上,恍如隔世。仿佛是我听到了她对我的呼唤,要我走近她,而我终于来到了,这种喜悦不可名状。
  闲逛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寺庙之中。古朴的佛寺外,不同于中原寺庙的庄严,它更多的是慈悲的氛围,令人忘记烦恼。一尊尊巨大的佛像,悲悯地注视着众生,似乎同情着人的生老病死。
  作为一个东方的仙,却在观摩佛寺,我私自认为这是在考察研究,所谓知己知彼嘛。
  待我将要离开佛寺时,被一条面墙上雕刻的壁画吸引住了。淡黄色的墙壁上,栩栩如生地刻画出一个起舞的身影,独独看不见相貌。每一刀,都打磨得那么细致,线条那么优美。飞舞的彩带,轻飘飘的,仿佛将要脱离女子的纤手,柔弱的腰身优雅而豪放地扭动,别有一番异国风味。女子明明脚踩在地上,可是给人一种将要御风而去的错觉。
  我呆呆地凝视着墙上的壁画,身体里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动着我想去模仿画中的动作。继续往后看,竟然有个白衣人也在看画,我吓了一跳。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因为目光根本没有从画中移动过毫厘。那是一种痴迷的眼神,就像画中人是他的恋人一般,舍不得把目光挪开。
  就在我这么认为并且准备悄然离去的时候,他转过头来,对我轻笑。只觉得刹那间,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那是个怎样一尘不染的人!象牙白的长袍,泼墨般的青丝随意在尾端轻绑,他的眼神像是寒冬中的暖阳,澄澈而温暖。最是吸引人的是他的薄唇,薄如蝉翼,色如润玉。果真是君子端方,世上无双。
  “静姝,我就知道你会来。”他对着我笑,明媚而深情。
  眼睛干涩不止,千言万语想要脱口而出,却是无言以对。心中五味杂陈,最终沉淀为满满的苦涩。不知为何,我笃定上一世,我认识他。
  拉紧了一下面纱,我轻叹了一声,“抱歉,认错人了。”声音嘶哑,连带着我也被自己吓了一跳。薄薄的面纱,真的能把过往隔绝吗?
  就当我压制着情绪想要离开时,“对不起。”他的语调低沉,就像蕴含了无尽的悲伤与情思,其中的颤音暗示着他尽力忍住抽泣。
  即使是认错人了,也不必如此道歉吧。我不知道他指的是认错人这件事还是其他,但是情动则伤,我尽量让自己不往风月之事上去想。
  终究我还是停住了脚步,走到他面前,低声问道:“你没事吧?”见他低下头,不言语,我自嘲道:“唉,我都已经蒙上面纱了,没想到这张大众脸还是被人认错。”
  这下子,他似乎被我的话唬住了,缓缓地抬起头,凝望着我,许久之后,说:“在下无意冒犯,还请姑娘见谅。”之前复杂的神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平静。就如同一潭古井,没有丝毫波澜。
  不是没有失望,然我不敢轻易牵扯上山外的任何人或事。毕竟,我已经不属于他们的一部分了。我怕分离,所以不尝试相识。
  我们就这么立在壁画的两端,静静地,没有语言,没有动作,任凭夜晚的露水沾湿各自的衣裳。
  后来也不记得是谁先打破了沉默,我们皆有些心不在焉地聊着墙壁上的舞。说实在的,对于舞蹈的解说他的言语太过内行,以致于大部分我都不懂,但是,那支舞蹈,像是烙印了在我脑海般深刻。
  尽管是对牛弹琴,他也不甚介意,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饶是我脸皮再厚,颇为羞愧。
  “姑娘不擅于舞?”语气同样淡淡的,似乎是随口问问,然,从他那紧拽着衣袍的手,得知他是在试探我。
  感受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王族气息,我心中嘀咕:伴君如伴虎,恰巧最近老是碰到这些个王族,真真是倒了大霉。拨弄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青丝,我学着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回复一句:“不曾学过。”
  本来想着他会十分失望,没料到,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再次扬眉一笑,跟我说些沙洲的风土人情。
  如此到了暮色将要四散的时分,我们才道了别,各自回去休息。

  ☆、此曲有意无人传

  曾经少虞跟我说过,我是个绝情的人。当时我还是不大相信的,一味地想着自己这么纯良的性子,即使不是个情痴,也不会差到哪。可是,谁都不能否定,他是对的。
  我从不会主动寻觅自己的过往,甚至是躲避,害怕知道。如若不是发生水无痕那桩事,恐怕我活着的千万年都不会记得曾经的我。
  就像我没有勇气在凡间拿下自己的面纱。。。。。。
  罢了,多想无益。恰好今朝风和日丽,宜嫁宜娶,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日子。是以,我决定给少虞报个平安。
  一气呵成,我满意地放下了手中的笔,等待着红笺上的墨迹变干。“安好勿念,陶婳字。”字迹娟秀中带刚劲,嘴角悄悄地扬起,想象着少虞看到后的表情。
  我将它折成一只纸鹤,向它渡了一点灵气,它便如同活了一般,从我手上飞了出去,渐渐消失不见。
  闲来没事,我是断断不会窝在屋里糟蹋光阴的,所以简单换了身象牙白的纷月裙。虽说这身装扮在中原不十分起眼,但在这里,是有那么点突兀了。
  众人打量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身上,害得我一言一行都格外地保持着仪态。因为溯清那厮曾经意味深长地教育过我,在山内丢自己的脸算不了什么,但出门在外,万万不可辱没了堂庭山的名声。因此,该有的仪态,我还是能摆出来的。
  不知不觉中,又来到了佛寺前。不作他想,我扭头就想走。可说也奇怪,一阵悦耳的笛声就在这时候从寺庙深处传了出来。
  我心下一惊,无来由地觉得这笛声很熟悉,甚至连曲子的名字都呼之欲出。
  终究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再见那人一面。我见里面冷冷清清的,早就把什么仪态之流的抛诸脑后,大步流星地循着笛声走去。
  背对着我的那人,一身雪衣,白色的绸缎束着墨发,颀长的身影立在这清苦的禅房前,甚是让人有一种落寞的感觉。他正在吹着笛。
  笛声由刚开始的欢悦瞬间转变为悲苦,像是女子在乱世中苦苦挣扎,凄然落泪。又像情人间倾诉着爱别离的怨恨与哀愁,突然笛声一转,化作悲壮的声响,一声一声,催人泪下。最后,一切归于寂静。曲终,却未终。
  天籁之声,余音袅袅,仿佛是落幕之后有人在低声地抽泣。
  “静姝,你听到了吗?”他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我。虽说最近我是挺频繁地被人认错,但是也不至于被同一个人再一次认错了吧。对此,我很是愤懑。
  “睁大眼睛看仔细,本姑娘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但是不知为何,唯独他认错我,让我很难受。
  他沉下眸子,仿佛在沉思,又似乎在缅怀,口中不断嘀咕着:“不是。。。。。。不是她。。。。。。”
  我怒气未消,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急急跑出一个黑色劲装打扮的随从,护在他身前。不过是相识一场,想着来打个招呼,却不想被人当做洪水猛兽般防着,我更加生气了。
  黑衣随从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他主子,立马对我说:“姑娘留步!”我没打算搭理他,谁知他并没放弃,反而拉住我的衣袖。
  迫不得已,我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解释。他说,主子无心冒犯,只是旧疾发作。自从静姝姑娘去了以后,主子每每在思念她时,神志便会有些不清,把遇到的白衣女子都认成她。。。。。。
  又是一个痴情人,我为他叹惋。
  同时,他也恢复了正常,叱责了随从的多嘴,尔后又郑重地向我道歉。没事,我不介意。可是为何却这般心痛,像是有人拿着锥子刺向我的心,一下比一下深。
  不曾留意到我脸色之差,他温柔地抚摸着手中的长笛,问我:“你可知我刚刚吹奏的曲子?”似乎是料定我不知,他张嘴想要继续说下去。
  “还魂。”我打断了他,看着他惊喜的表情,颇为得意。
  “对,就是还魂。我以为十年过去,这曲子应是失传,没想到还是有人知道。”他的话语轻柔。
  还魂,是想还谁人的魂?
  我僵硬地笑着应付他,思忖着自己是何时得知这笛曲的。
  约莫是本着他乡遇故知的心情,他待我更加亲厚了,说了一大堆文绉绉的话,大意是他要拉我去逛寺庙,那殷切的程度不晓得内情的简直要把我当成他妹子。
  尽管是美色当前,但是估摸着逛得差不多了,我便适时向他打探打探飞天舞舞谱。
  如此温润的人,在听完我的话之后,眉头微微皱起。我心里只能干着急,难道这舞谱是很重要的东西?
  “飞天舞?不就是你我初遇时同赏的那幅壁画。”他又换上了那一张不带任何表情的脸,拒人千里之外。
  我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果真是愈温和的人,冷起来愈是令人生畏。难怪溯清老是唠叨说,不能招惹脾气好的人,这类人一旦发起火来,简直就不是人。那时我没当真,现在可是吃亏了。
  然而,我还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莫非那飞天舞是他家不外传的?不对呀,都刻在寺庙墙壁上了。到底还是想不通。
  见我苦苦思索着,他却突然间“扑哧”地笑了,像个成功捉弄到别人的顽皮小孩,轻快地说:“难得中原也还有人喜欢那舞。舞谱在我这儿,你想要我可以给你。”
  我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得到了舞谱,连忙一脸狗腿地巴结他。
  还是轻柔地笑,让人如沐春风,“那壁画,是我照着舞谱一刀一刀刻上去的,每天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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