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杀-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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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印
辽西供奉教头赵大鸿竟然不躲不避酣战一刻有余,手刃战马五十三匹,击杀精锐骑兵二十四名,其魁梧身姿有如青峰屹立,极大震慑了余众者跋扈扬尘之心。
“活捉赵大鸿赏赐百金!”
眼见赵大鸿如此英勇,包围圈有所退缩,但随后有人喊了这一句,又引得骑兵催马逼近。赵大鸿双目不辨黑白,双耳尽镶嘶鸣,如潮的黑色欺近,他只管两拳分击,爆毙两人,再次撕开铁桶般的围阵。
四周景色几乎拉扯成一道沉黑的幕布,快要将他裹得透不过气。人影幢幢处,有惊呼声从远方而来:“抓住那个人!他杀了指挥使!”
与此同时,天上蓦地降下一团黑影,砰地砸落在地上,正好压垮了最前的包围线,为赵大鸿争取到了一丝松懈的间隙。赵大鸿甩开面目上的血汗,抬头朝前看了看。
众多亮甲骑兵交错压向前,只为堵截一道黑衣身影,但又似乎带了些忌惮,马蹄回转几下,不敢正面迎上他的锋芒。来人黑发如瀑披散,右手斜持精利短刃,每走一步,手腕微晃,便一节一节露出寒光流转的枪身来。顷刻之间,一柄三尺七寸见长的银枪赫然显现在他手中。菱形枪尖逆传雪亮光芒,仿似天降青霜。
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完整露出真身的逆天,端得是锋利无比。即使辽人眼拙,也能看出它的阴冷与霸气。
赵大鸿看得仔细,正是初一携着神兵利器杀到。他只觉精神大涨,忙虎劈两掌,拔身朝前赶去。
初一沉身欺进战局,手持上古第一长枪,刺、扎、扑、拨,翩若游龙。四处只见寒星点点,银光皪皪,逆天上下若舞梨花,如飘瑞雪,清寒的空气割裂了天地。更恃这套枪法变幻莫测,锋刃所过之处,辽军无不是尸首两离。
挟制住赵大鸿的包围圈渐渐慌乱了阵脚,正值退让时,一道通身雪白的高额战马从人后直插而来,罔顾自身营队的骑兵,横冲直撞,硬是掀开了一条道路。
“副使来了!副使来了!”骑兵团有人呼喝,为他们的长官开路。
初一听得真切,抬头看准副使方向,左手贯注真力,猛然拍向一旁辽军。那名士兵斜飞出去,撞倒两三个失了战马的骑兵,如此连番扑倒,造成的混乱波及到副使战马蹄前。
副使提缰驱马躲避,初一提气直纵,将手中逆天舞得银光绚烈,左右开拨,送出寒气凛凛的枪尖,直刺副使面目。坐下战马受惊,提起前蹄,已被枪尖锋芒斩断。白马痛苦嘶鸣,甩下惊惶的副使,倒在一旁抽搐死去。初一抓住时机跃起,身在半空中,扬起右手逆天狠狠朝前劈去。刹那间枪法改剑招,一道气势汹涌的“银河九天”长泻奔腾,全然撞上地面蹲屈的副使,将他双腿硬生生钉入泥土五寸。
副使立毙,辽军哗然。
初一双眸微红,冷冷环顾四周,看清了黑鹰骑军先锋营里的每一张脸。他们脸上或有错愕与仇恨,但论及对黑风山寨里百姓的摧残,这些杀戮又算得了什么?
初一自山林中奔出至斩杀前锋营左右指挥使两名,期间不置一辞,赵大鸿并不了解小相公的心思,好不容易跻身到了他那边的战团,突然生起全部力气,双掌托住他的两肩,用劲一推,将他震出三尺远。
“快走,初一!记住我说的话!”赵大鸿恶狠狠地喊道,面容有似狰狞。
初一见战将目的已达,更不含糊,凭这一推之功,起身飞扑向了路旁树冠。赵大鸿亲眼送他遁去,心里稍宽,用尽全力继续与骑兵缠斗。
人群后有处突起的土丘,一名白金甲胄的年轻骑士策马而立,无论晚风多寒,丝毫不能撼动他的身形,坐下神驹也如铁寸钉钉,站得纹丝不动。距他两尺开外,矗立着十名身姿矫健的亲卫骑兵。
年轻人生得极美,眉峰处却斜挑着一抹邪佞之色。他轻轻一滑嘴角,露出一丝模糊的笑:“原来你叫初一。”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看,我想试着写完这一卷,至少能作无方一卷的番外
☆、逃亡
暮色四合,晚风送凉,落叶滚在风尖里流淌,惊起秋虫唧唧喁喁鸣唱,坐在高树上的简苍侧耳倾听一阵,不闻其他声响,片刻之后又忍不住哭泣起来。
“赵大哥,我该怎么办?”她勉力咬着唇,喃喃说着,心海早已掀起滔天巨浪,“是向那魔头服软还是继续逃回中原?”
一阵寒凉的风突然迎面扑来,伴着一股草木清香。简苍伸鼻嗅了嗅,哽咽道:“初一,你回来了么?”
初一蹲在树干上,看着简苍仍是蒙目依枝的乖巧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是我。”
简苍拉下遮蔽双眼的布巾,急切问道:“被辽军包围的百姓怎么样了?”转眼一看四周岑寂无人,又追问:“赵大哥人呢?”
初一向她伸出手,说道:“来,我带你下去。我们边走边说,辽人还追在了后头。”
山林里突兀响起夜枭叫声,衬着越来越沉的黑色,景色变得阴森可怖。初一隔着衣袖握住简苍手腕,将她带离山道,拉着她在夜间疾走。
简苍的气息越来越紊乱,大汗淋漓下,蒸腾起遍体淡雅的苏合安息香气。初一诉说完赵大鸿苦战辽军、自己力毙两名指挥使事迹,又简略说了说百姓的遭遇,回头一看,发觉身后之人气喘郁郁,纤弱身形在淡淡光亮中如绿荷剪霜,越发摇摆不定。
初一略微调整下气息,极力捕捉后方动静,见无所应,才回过脸对简苍说:“休息一下。”随即沉默站在树边,等着简苍回蓄力气。
简苍擦去满额的汗水,抬头环顾四周黑魆魆的林景,喘了口气。一条小山蛇受到惊扰,摆着尾巴擦过她脚背,她顿时惊叫一声,跳向了初一那边。
初一目光如炬,自是可以看清一切。他一动不动伫立着,伸出一条手臂挽住她:“不要怕,是只小兔子。”
简苍站着想了想:“不对,不是兔子。”
先前看到百姓苦难,她哭得肠肝寸断,初一早就对她瞒住了一切暗疴固疾,未曾想到此刻的她竟是异常敏锐。
“那简姑娘认为是——”初一慢慢试探道。
“是蛇。”简苍笃定地说。
“何以见得?”初一心内称奇,没有放过这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简苍双瞳间的星辉光芒迅速沉没下去:“我的皮肤和常人生得不同,非常脆弱,能感觉到一切细小的东西。倘若……倘若受到责罚……自然也是加倍地苦痛。”
简苍说得欲言又止,初一垂下双眸,细细推断成因。
夜风乱入山林,唤醒迟暮野槐,抖动叶子簇簇作响。半月衔孤松,秋霜静寂寥,映出一片惨淡山色,简苍看着满眼黑影,抱住手臂,再向初一靠近了一步。
“怕?”初一轻声问。她点点头,后又想起什么,再摇摇头。
初一低头看着她勉强的神色,笑了笑,问道:“简姑娘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我想回中原。”尽管简苍的身躯冷得瑟瑟发抖,但是她的声音却是无比坚定。
初一默然。
简苍抖着声音问:“初一……认为呢?”
初一心中早就有了论断,但不能明说。他抬眸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有种不易察觉的怜惜。天色昏暗,以简苍较弱的功力,原本就看不清,此时听到初一沉默以对,她不禁慌乱了语气:“初一……你还在吗?”
初一应声而答:“我在。”
“你能帮我逃回中原吗?”
初一嘴角逸出轻轻的叹息:“谈何容易。”
简苍猛地抓住了一绝索,防止它再继续颤抖下去:“为什么!我们现在距离中原不过百里!”
初一沉默良久,才道:“我正是因为突破不了武州防线,才撤身朝回走,准备跑到塞外去。”
简苍蹙眉:“武州……可是世子秋叶据守的最后一道防线,号称为‘燕云第一州’的武州?”
初一低声道:“正是。”
听到这个名字,夜风似乎更加凄清了。简苍默默忍受着寒冷,半晌发不出任何声音。过了很久,她才开口说道:“可是,我们总要试一试的对吧?假如前方有了战报,世子离开了武州……假如我们混在逃难的百姓中,刚好又出了城门……这样的情况总会有的对吧?”说到最后,她似乎连自己都不能说服,语无伦次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初一沉吟片刻,道:“我明白了。就照简姑娘的意思试试吧。”
朦朦胧胧的淡月爬上远处山丘,寂静注视着苦寒大地。初一抬头看到天已黑透,向简苍提议昼伏夜出,逃避两方的追杀。简苍看了看漆黑黑的夜,裹紧了襦裙衣襟,轻声说:“一切都听初一的安排。不过眼下,我们能离开这座林子吗?”
初一听出她的怯意,微微笑道:“好。”一边脱下青黑色外衣,给她披上。
简苍目露感激:“谢谢。”
初一垂下手,隔着衣袖,拉住了简苍的左腕:“不介意我拉着姑娘跑吧?”
简苍深吸一口气,点头应允。面对举止有礼的初一,她早就放下了戒心和男女之防。在她记忆中,只有萧政那个魔头嗜血、兽性,一路走过来所遇见的汉人,都给她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跑动两刻,她慢慢想着心事,脚下不知不觉又紊乱了起来。待察觉到自己气息根本不继时,她已经一头撞上初一的后背。
她有点慌乱起来:“初一,没撞疼你吧?”
初一微微一叹:“简姑娘在想什么呢?”
简苍吞吐着说:“我在想赵大哥……是生是死。因为一旦被萧政抓去,少不得又要受折磨……”
初一停驻片刻,待简苍恢复气息。看到她难以掩藏忧伤的脸色,他背向她,稍稍下伏:“我背你跑。”简苍权衡再三,果断地爬上了他的后背。
初一背部稍显瘦削,只有两旁的肩膀如远山稳和,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她慢慢环住他的颈项,轻声说:“初一,你吃了很多苦吧?长得这么瘦。”
初一托住简苍的腿弯,提气朝前奔跑。夜风清凉地沁入她的心脾,和着难以言明的藿木香气,半空中的微光似乎一直在朝后退去,她抬头看了看月亮,真的被初一远远地甩在后面,正挂在树巅上呢。草丛中不时响起喁喁虫鸣,为他们的逃亡增添了一丝热闹的气息。
简苍将头伏在初一颈脖里,轻嗅着他黑发里的冷淡药香,静静听着四周各种细小而生动的声音。她的心早就飞向了百里外的中原,想象着幼时的阿母也是这样背着她,趟过小溪,唱着小曲,一路伴着小虫子嗡嗡的奏鸣,稳稳当当地将熟睡的她送进家门。
正伤感着,耳边又传来初一微微喘息的声音:“简姑娘,你在哭吗?”
简苍抹去了眼泪,强颜笑了笑:“没有。”
路途中沉寂片刻,初一才再度开口说道:“你实在没必要担心其余人,不管是赵大哥还是我,都有改变不了的命运。既然知道强逆不了命运,为什么不坦然些,迎着它走上去?”
简苍终于哽咽了起来:“可是我害怕很多东西。”她嗫嚅着:“我的阿母,赵大哥,营里的百姓……这些人都让我牵肠挂肚。”
初一轻轻一纵,越过一块山石。“我不知道简姑娘的母亲怎样了,不过我可以告诉简姑娘,赵大哥和营里的百姓安全无虞。”
简苍的声音稍透惊喜:“是真的么,初一?”
“嗯。”
“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没事?”
初一不着痕迹地吐纳气息。“赵大哥是辽西第一武士,每隔三年才能选出一位像他这样的人物,据他所说,西营册立军籍有十二万人马,通过大小五道武试拥立一人为首,这个首领就是后来的供奉教头。所以我推测,辽人不会轻易杀掉他,以眼下一触即发的形式来看,对他应是劝服多于惩罚。”
简苍一听到“供奉教头”四字,双袖不知不觉拢紧了些,像是一块木枷夹住了初一的脖子。初一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却未作声息。半晌,简苍才凝涩地说:“那萧政,也是供奉教头出身——”
初一岂会不知,只是不露端倪,安静听着她继续说下去。“我私逃过三次,都是赵大哥暗中助我……每次被抓回去,萧政都是将我们两人杖责二十了事,并没有处死我们……”
“这就是了。”初一简短地说,“肃青侯虽暴虐,但也惜才。”
背上的简苍听后安静了不少,也宽慰了不少。在她耳里,那些虫鸣似乎也不那么聒噪了。她低下头,搂紧初一的脖子,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初一背负她疾走一两个时辰,鬓角洒满了汗水,渐渐迎来了云霞破天,降下一线难得的光明。
简苍在初一背上做了个梦,嘴角露出了微笑。初一待到天色已明,将她放置在山坳处荒僻的民舍内,自己盘膝坐在一旁调息。才吐纳一刻,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