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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娇娘美如玉-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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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带下医解释道:“若是小产,则必然有胎珠,二少奶奶所流之血并不多,不过夏日衫薄,渗出来了而已。我亦未从血中检得胎珠,所以敢断定并无孕。”
  区氏不由一阵冷笑:“大家族的姑娘们,重规矩,重言行,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要她们学会自爱。为人者,自爱方能获得自尊,才能让丈夫相敬,公婆相重。
  你私自跟上我家钦泽,未经父母同意,这已是奔,若不为老太太说情,便是要你入府为妾,也得是我看顺眼了才行。你小地方出来的,既已进了门,这些我也就不说了。月事也当成小产来大吵,也就你才能做得出来。
  我也不追问你的过失,此事且瞒下吧。”
  如玉推开被子,揉着那瓣药丸入水中,自头上拔下固发的银簪入水中搅得几搅,伸着发乌的簪子给区氏看:“母亲,小产是带下医诊出来的,并不是媳妇自己信口说的。至于那婆子可是要害媳妇的命。这样的奴才,您不惩处她,不逼问凶手,难道要媳妇就此关上门,悄悄的掩起来?”
  她也不怕区氏脸色难看,再问:“母亲您主这一府的中馈,家下大大小小上百奴婢,府中无论那一房的主子,无论一杯水还是一席饭,皆是由她们亲手治成。难道说仆妇们随便往那房主子的茶饭里投毒,您也是关起门来悄悄了事?”
  入府没几天,区氏头一回发现这二儿媳妇竟还有些难缠。她指着如玉骂道:“你也配称一房的主子?”
  如玉虽见过区氏没几回,但也瞧出来了,她这个人的性子,你弱,她定要揉弄死你。你硬,倒还能跟她犟得一犟,反正无论早晚她都在生气,遂硬顶道:“媳妇与张君私写婚书,未经父母同意确实有错。但我们跪也跪过了,您罚也罚过了,也同意让媳妇进门了,那我就是你的儿媳妇。
  若你不承认,明日请来老祖宗,公公张君一家子人,当众休了我即可。如此阴私了一件婢害主母的大事,可不是大家主母们该有的行事。”
  区氏气的大拍桌子,竟不知该如何回她。
  要知道婆婆能辖治儿媳妇,多为礼仪人伦孝道上下手,一个女子两眼一抹黑到了一个陌生的人家里,仅凭一个妻子的名份,侍公婆,抚小姑,受尽上下欺压,只要公婆说句不孝,丈夫便可休弃。
  所以今时女子大多软弱,如蔡香晚那般也才新进门,还要被区氏逼迫着来害如玉,但为了惧怕区氏故,也不得不免强为之。
  可如玉不同。她一无娘家二无亲人,不在乎被休弃之后要受人白眼。再者,她擅工笔,能画胖娃娃金元宝,只要永国府一声休弃,她明日就可卷着家当继续回西京摆摊。
  是以,她非但不怕区氏,还敢跟她叫板。区氏最讲规矩,岂料今日如玉竟跟她讲起规矩来,偏她心中藏着鬼,竟还对不起个一二三来。
  恰这时,扈妈妈走了进来。她接过如玉手中的银簪子,凑到灯下看了一眼,使个眼色将区氏叫到外面,指着那银簪子微微摇头道:“夫人,咱们怕是着了人的道儿了。”
  区氏也是一愣:“怎么,那带下医不是你派的?”
  她之所以在如玉面前强硬,一力要瞒此事,恰是因为怕那带下医是自己的老妈子派来的,要替她隐瞒。
  扈妈妈连连摇头,悄声道:“前几日我让这赵氏上织机,想诊她是否有孕,未诊出孕来,老奴也不便直接出面,伤了您与二少爷的和气,想叫四少奶奶想些法子将她赶走。但是四少奶奶胆小,也是新妇,不跟咱们一条心,一直推脱不肯干。今晚之事诡异,您先别急着惩治这赵氏,好好想一想,究竟是谁想要趁着咱们的乱,好渔翁得利?”
  区氏自己是个冲动而又躁烈的暴性脾气,这些年能牢牢掌控国公府内宅,将老太君都逼到隔壁府去,全赖身边这陪房婆子扈妈妈出谋划策。她转身望院子里,邓姨娘似笑非笑,那庶子张诚就站在她身边。
  阖府若有人煽风点火又隔岸观火坐收渔利,那定然就是这俩母子。她咬牙道:“把那个闹事的奴才抓进来,我要亲自审问。”
  过不得片刻,外面又是一阵吵闹,扈本脚步震的山响跑了进来,躬腰道:“夫人,那诈称是带下医的妇人……死了!”
  区氏几乎站起来:“一直在院子里站着,这么多人瞧着,怎么死的?”
  扈本道:“三少爷两把梭镖穿过她的脚面,人的脚最不能受疼,大约是疼死的。”
  区氏与扈妈妈交换个眼神。张诚这行径,直接就属于是杀人灭口了。扈妈妈道:“把三少爷叫进来!”
  张诚手中还拎着那李婆子,进门就将她摔在地上,给区氏见礼道:“母亲,方才儿子僭越了,往您勿怪。”
  区氏不过一个白眼,扈妈妈指着那婆子问道:“说,是谁指使你,叫你害二少奶奶的?”
  这李婆子似是非常的吃惊,跪在地上手捂着唇连哈了几口气道:“回夫人,实在没有人指使过老奴,老奴就此死了,死不足惜,您饶了老奴一家可好?”
  听这意思,这李婆子一家老小的命皆捏在区氏手里似的。
  张诚鼻息一声嘲讽,高而瘦的背影在灯下微微一晃。扈本上前就给李婆子两个耳光,打的她一嘴红红白白牙与血齐往外流着。扈妈妈不论问几回,这李婆子嘴里如被捣了根棍子般混咬乱说,皆是磕头叫饶命,再不肯多吐一句。
  区氏躁性熬不住,偏还有个庶子两目如炬就在旁看自己的热闹。她道:“扈本,她若再不吐口,就给我当场打死,裹起来扔出去。”
  虽说区氏治家极严,动起家法来仆妇们竖着进去躺着出来,但顶多是个重伤,害人命的事情却甚少干过。不过她说到做到,即说要打死,那就不会留活口。这李婆子垂坐于地,仰面望着区氏,吐光了满嘴牙高声叫道:“夫人,老奴下辈子还给您做个忠仆,您千万开恩,放过老奴一家老小!”
  话音未落,扈本都不及拉,她直接迎头撞到区氏所座的老榆木八仙桌柱上。八仙桌整个叫她撞的前后乱晃,后面翘头案上所摆的插屏、清供等物亦是哗啦啦乱响。区氏叫她溅了一脸血,扈妈妈扑上来捏她的人中,捏得几下见不管用,竟是断气了。
  张诚已净过手,仍心影手间还残留着血迹,侧眸而扫的片刻,隐约瞧见如玉手捏着方帕子,就在扇形镂空花窗内站了看着。区氏在外气的哇哇大叫,她倒从容,虽面色苍白唇无血色,那双眸子却亮而有神,一脸置身事外的从容。
  她这个样子,可全然不是当初在西京时挣得几文钱,裁上几件新衣,换上鲜衣,扭帕捧心娇嗔小冤家怎么还不回来的娇俏与妩媚,那样怀春女儿式的娇嗲,她似乎只会展现给张君一个人看。那样软软娇娇滚在床头,要媚态有媚态,要顽皮有顽皮,天生一段勾人的风情,总叫张诚想起父亲张登说那同罗姝于灯火中跳舞,薄纱遮面,光一双眼睛并一弯玉白的纤腰,就可勾人摄魄的情形。
  三千里路,十八年的光景,张君那里来的好运气,竟就找到她了呢?
  张诚自扈妈妈手中接过淘澄好的湿帕子,屈膝跪到区氏面前,替她细细擦拭着鬓间的血污,轻声道:“母亲,您也未免太过急躁。仆妇们谋害当家主母,这样的事情背后必有主使,您押她到柴房,慢慢儿的审,慢慢儿的问,循着源头找病根,定能水落实出。如今逼的太紧她自尽了,明白人自然知道您的苦心,若是不明事中情由的,会以为您是想杀人灭口了!”
  区氏夺然转身,目光如刀扫到张诚脸上:“老三,你这话什么意思?”
  若是外人不知嫡庶,张诚在区氏面前的温良乖顺的样子,反而比张君更像亲儿子。他道:“别人会说母亲杀人灭口!”
  区氏气的两鬓青筋乱跳,偏张诚笑的极其善意,她一帕子便往张诚脸上戳过去:“谁杀人灭口?我看是你杀人灭口才对,否则外面那个,怎的不明不白就死了?”
  “母亲!”是四儿媳妇蔡香晚,她见区氏眼看就要跳起来打张诚,远远使着眼色奔了过来,劝慰区氏道:“如今天还未亮,剩下的事情媳妇来料理,您快回房歇着,好不好?”
  区氏攥着椅背,遥见灯火摇曳的内院门上,丈夫张登一袭武将朝服,负手就在那里站着,灯火太暗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可以肯定,她对庶子的恶言恶语,他皆看在眼里。多少回了,无论那个邓姨娘还是张诚,笑的暹罗猫一样,在她面前装温顺,装可怜,回回将她激怒,在她的暴怒与责备中,他渐渐与她离了心,连仇人都没得做,直接成了陌生人。
  果然,张登走进来已是满面阴沉,撩袍帘坐了问道:“钦泽家的小产了?”
  蔡香晚上前一步回公公的话:“并未,但有个婆子带着个假的带下医要谋二嫂的命,丸药里碜了砒/霜。”
  这屋子并不大,一明两暗,明间与暗间的过厅之间有镂空的扇形窗。张登精目扫过去,如玉随即转身进了内间。
  张登忽而起身,直奔内屋。区氏也腾的站了起来,捏着帕子咬牙切齿,问道:“那是儿媳妇的卧房,你进去做什么?”
  过厅与卧室之间并不设门,只以黄花梨木的曲格架与月形门为隔。这屋子浮着一股清透而又甜腻的暗香,是七八月间盛暑中桂花满院时才会有的,还略搀着隐隐的血腥味。刺激着张登的感官,叫他想起沙场奔杀之后,和着血腥味在军妓身上一回又一回的缠绵。
  纱帐才落,只一眼,张登便瞧见儿媳妇并不卧在床上。她坐在妆台前,盯着一面铜镜,出神。
  隔着纱帐,她忽而转身,那飞过来的一眼,眼神叫他熟悉无比。那是黑水湿地的沼泽中,当时的同罗妤比她还小些,才不过十五岁,从香车中裸足而下,足上系的银铃与贝壳细碎有声,篝火相围,她赤足于那潮湿的草地上,薄纱蒙面,纤腰扭舞如水蛇一般,边舞边唱着花剌歌。隔着车帘,她曾用笨拙的汉语译那花剌语给他听:想起我心爱的人,想着念着,真想吻他千遍万遍。
  那时的他,犹还是个少年了,替归元帝接花剌和亲的妃子回京,那条路,那少年时的欢畅,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可怎么突然儿子们都长大了,转眼,他都到了期待孙子出生的年级。
  地上有张纸。张登捡起来,瞧了片刻,指着区氏骂道:“遇事只会大吼大叫,还总嫌我们府无家教无礼仪?你爹还是礼部尚书,就教你凡事不查不问,动辄杀婢骂子?”
  区氏接过来,上面晶光点点,和水银针即乌,这是砒/霜。所以说方才那药丸,是叫人拿砒/霜和过,才会银针一试即乌。包砒/霜的纸,自然是药店里出来的,一家家药店包药的纸自然有不同之处,顺藤摸瓜,也能找出那买砒/霜的人来。
  如玉都未注意到这张纸,不得不说张登眼毒。
  关于同罗妤,张登只记得一双眉眼,与一双手。那双纤纤素手,在灯下翻飞,冷光抚过,软似无骨,却又仿佛蕴藏着无比的力量。可惜了,这个可是他的儿媳妇,他这辈子,也不会看到赵如玉素指纤纤,裸着细腰曼舞的光景。
  他道:“钦城与香晚的院子,我也只在他成亲时去过一回。那里头的陈设,与竹外轩相比怎样,同样是你肚子里出来的儿子,厚此薄彼到这个程度,你可有觉得羞臊,你还堪配为一府主母?”
  钦城便是张仕,区氏最疼爱的小儿子。他有一座两进大院,后面还带着花园假山,至于屋子里的陈设,从净瓶到清供,山石到插屏,无一样不是绝世珍物。再瞧瞧张君这屋子,除了那张床,清清落落没有一样能入眼的东西。
  他还没完,指着许妈道:“老二家的来了至少七八天,这屋子里竟连个看得过眼的丫头都没有。且不论那□□是谁送的,是谁要害她,你就先得担个失职之罪。若你觉得这个家管不好,要么把我娘请回来,要嘛就索性放手,让香晚与如玉两个管着,如何?”
  区氏还想跟张登吵,扈妈妈在旁连连的使着眼色,压着她的火气。她眼睁睁看着邓姨娘挽着张登出门而出,一颗心几乎烂了化脓了也无济于事,忍着气道:“一早起来就送些人来,叫钦泽家的挑拣挑拣,留下几个随手用着。
  至于砒/霜害命的事儿,拿那张纸回去,我慢慢查。”
  连番一场大闹,转眼天都要亮了。如玉吃了些行血下淤的药躺在床上,将昨夜一件事情从都至尾回忆了一遍,与区氏一般,自然也怀疑那李婆子是受了邓姨娘的指使,但她与邓姨娘无冤无仇,若她死了,张君得尚公主,只有害处没有益处,她不该下那个手。
  这府中人口并不复杂,要害她的那个人,手还伸不到竹外轩来。细细一想,她的腹痛也有原因,天气炎热,站着学规矩很辛苦,她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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