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为后-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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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桀等他们笑够了,才沉下脸来:“好了,说正事。”
屋里一瞬间就安静下来,只有荣桀一个人的声音在响:“什么劳神子上将军,老子可绝不会去做。”
他边说着,眼睛渐渐弯起细碎的纹路:“我还想着将来有一天,叫你们给我做上将军,做大相国呢。”
这简单一句话,却把几个兄弟心口都念热了。
颜青画认真看着荣桀,似才发现他的英武不凡。
第36章 人走
阮细雨是个很有涵养的人; 他答应等几日,就老老实实待在衙门里头等,连大门都不曾出过。
倒是跟他一起来的几个官员有些坐不住,提出想要出去转转的要求。
叶向北也不好关着他们,就笑眯眯跟着一起去了。
等他们都走了,颜青画才换了一身粗布麻衣,额上系好抹额; 端起茶盘敲门进了阮细雨的客房。
他正在里面读书。
夏日闷热,屋里又不算太通风,他却还穿着广袖长衫,稳稳坐在窗边。
颜青画微微垂下头; 轻手轻脚进了屋; 把茶壶茶杯摆到桌上:“大人,请用茶。”
她轻声说着,带着溪岭独有的轻柔口音; 声音清润; 炎夏里听起来异常舒服。
阮细雨来梧桐镇许多天,这还是头一回碰到年轻女子。
衙门里的帮佣都是上了年纪的村妇,各个爽快大方,却问什么都不肯讲。
他偏过头来瞧; 目光温和而自然,只扫了颜青画一眼就不再看; 淡淡道:“多谢姑娘。”
然而这姑娘好奇心却很重; 阮细雨只听她在边上问:“大人是外地来的?以前可没瞧见过您呢。”
阮细雨倒是好脾气; 也没嫌她烦:“是,我是出公差来的,来找你们大当家谈事情。”
颜青画帮他满上茶,笑道:“我们大当家是个粗人,不会品茶,这是叶先生特地叫给大人准备的,说是什么明前龙井,贵得很呢。”
她在边上絮絮叨叨,话里话外却还有点意思,阮细雨终于有了点兴致,同她攀谈起来:“你说你们大当家是个粗人?不怕被责罚吗?”
颜青画又勤快地取了抹布擦桌子,轻快道:“怎么会?大当家又不是阎王老爷,他不会生气的。”
阮细雨若有所思。
颜青画见他不是很善谈,便麻利擦完桌子准备出去了,却不料阮细雨又叫住她,问:“你们这都是听大当家的?”
“当然不是呀,”颜青画天真地眨眨眼睛,“还有好几位先生和当家的呢,他们都是好人。”
她语气欢快,态度自然,就像个没什么心眼的多嘴少女,阮细雨也没把她放在心上。
“多谢你了,这茶很好。”他取了一小块碎银扔到茶盘上,算是打赏。
颜青画眼睛一亮,态度更是热烈,边说着“谢谢大人”边往外退,还很细致地关好房门。
等出了客房,颜青画脸上的笑就淡去,她解开捂得自己一头汗的抹额,匆匆拐进内衙门。
荣桀正在跟衙门的原捕头说事,见她进来就只看了眼,等那捕头走了才起身取了块帕子来:“快擦擦汗,别吹了风。”
这大夏天的上哪里吹风去?颜青画还是接过帕子,仔细把额头的汗擦干。
“没套几句出来,跟个仆役都很谨慎。”
荣桀笑笑,倒是没特别在意:“他能当叶轻言的左右手,想必不是一般人。”
“之后你也不用再去了,反正他也什么都不肯说,”荣桀说着,眼睛瞥向窗外,“凭什么还要白伺候他一回。”
颜青画“噗”地笑出声来,伸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你这人,我不过就端杯茶进去,什么伺候不伺候的。”
荣桀瘪瘪嘴,显然有些不高兴。
在外人面前他还总是会端着大男人的架子,私底下在家里就没那么多顾忌,心里委屈就要说,跟个小孩子一样。
“不过他似乎对你脾气好这件事很好奇?”颜青画赶紧给他也上了茶,“还问咱们这是不是你一个人做主。”
原本颜青画去之前,两个人还讨论阮细雨会问什么问题。
他们一开始猜想他更关心的是荣桀会不会去云州,只没想到他却关心起荣桀这个人来。
荣桀催她赶紧把这身粗麻衣换下来,这天气穿实在是太热了。
颜青画倒是也不扭捏,她躲到屏风后面一边换衣一边说:“我怎么觉着他不是很想你去啊?”
荣桀捏了捏红彤彤的耳根子,猛地灌了一大口凉茶:“那是自然的,原来他是令尹,文武朝臣都要听他的,若是我去了,他手里的权利要缩水一半,能高兴吗?”
这事实在有点奇怪,这位成王居然让阮细雨过来请人分走他的权柄,无论阮细雨这差事办不办的好,他都没好处。
人请回去了,他自己就不再是唯一的令尹,人请不回去,说不得还要治个办差不利的罪名,两头都不讨好。
颜青画换回自己原来的夏裙,出来坐到桌边,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他们两个之间有隔阂?”
这么一想就能想通了,如果不是叶轻言对阮细雨有了疑心,这事自然不会发生。而阮细雨想必心里也清楚,所以他亲自来办这趟差,最起码是真的尽了心。
荣桀捏了捏紧绷的眉心:“云州就那么大,搞那么多事干什么?”
以他的性格,手下这帮弟兄都跟自己出生入死,他是不会刚站稳脚跟就翻脸不认人的。虽说权势和感情难两全,他还是觉得应该再多些信任。
颜青画见他面色疲惫,知道他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担心云州那边的事祸及他们自己,他已经跟手下旗长和当家们都叮嘱过许多回了。
只要云州那边来人,务必要严查再放行,不能轻易叫他们进来。
“叶轻言和阮细雨的过往我们都不清楚,这里面发生过什么也一概不知,可能有些人真的只能同甘苦不能共富贵。”
这些道理谁都懂,可真正发生时谁心里都不好受,颜青画顿了顿,还是说:“若是他日咱们也走到行将至此,也望你能想开些。”
“自古富贵遮人眼,人心最是难测,这些都是早晚的事。”
她声音好轻,如细雨一般润进荣桀心里,他长长舒了口气,略散了散眉头。
“走一步看一步吧,”荣桀道,“反正也有你陪在我身边。”
历史上那么多故事,也有贫贱夫妻一飞而上,反目成仇闹得家破人亡,荣桀却不知道为何打心底里信任她。
颜青画看着他笑了。
她眉心的额妆刚才已经蹭花了,却好像春日的桃花,妩媚多情。
“真的呀?这可是你说的。”颜青画笑着说。
荣桀点了点头,也跟着笑起来。
颜青画认真看着他,轻声说道:“古诗云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荣桀,你不要叫我有后悔的那一日。”
又过了三日,叶向北看云州来的几个官员都有些沉不住气了,这才说想给他们践行,要张罗一个丰盛的送行宴。
阮细雨瞧着是个好脾气的,他客气道:“不好再麻烦你们,简单准备些便是了。”
他自己没出去过,其他几个随行官员却好歹把镇子逛了一圈,回来跟他私下里说梧桐镇确实很穷,百姓们瞧着刚能温饱,实在有点凄凉。
阮细雨当时没吭声,却也不像是心里没数的人。
叶向北却摆手笑笑:“饭还是吃饱些,只望几位大人不嫌弃。”
官场上的话叶向北原来不怎么会说,跟梧桐镇这些官吏打了几天交道,竟也无师自通。
叶向北私下跟他们商议时,都说云州来的几个官员看起来很傲气,但在吃穿上却不怎么挑,是以他猜测云州的情况比他们这好不了多少,最起码在朝为官的大人们也没显得多复贵盈门,作风依旧十分朴素。
晚上荣桀他们又照例躲在罩间,听外面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茶过三巡,阮细雨见叶向北还要把他家隔壁三舅老爷的丑事再讲一遍,忙看向连和问:“这几日思考下来,不知大当家意下如何?”
其实瞧衙门里这几天风平浪静,阮细雨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可这一趟毕竟不是他自己来,有那么多人盯着他的位置,该办的事一件都不能少。
连和放下手中的茶杯,终于开口说了话:“荣某一介武夫,自问粗鄙无能,此番多谢成王错爱,惶恐他日耽误成王殿下的千秋伟业,还是自守家门来的踏实。”
他嘴里说着自己是粗鄙武夫,可说出来的话却有条有理,阮细雨是头一次听他手这么多话,心里十分震惊。
连和这一番话自然是荣桀教给他的,颜青画原来并不知情,此番听来也不由赞赏地看了荣桀一眼。
这话说得委婉又不得罪人,实在很有些门道在里面。
阮细雨苦笑出声:“大当家真的不愿考虑?云州怎么也比梧桐镇大得多。”
这是自然的,一个边陲大省肯定也要比穷苦的偏远镇子大了不知多少,这也是云州那边唯一能吸引荣桀的优势了。
连和把目光落到他身上,认真道:“天下之大,哪里都不如家。”
言下之意,这事真是没得商量了。
跟阮细雨一起来的官员见谈崩了,也不好在人家地盘闹事,只好息事宁人道:“荣大当家说的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嘛。我们成王殿下一向倾慕大当家风采,他日若有机会,一定把酒言欢。”
这几日他们几人就盯着阮细雨了,倒没想到这几个官员里也有个能说会道的,叶向北把目光投到他身上,很自然道:“孔大人真是太可气了,回头等我们镇子有余粮酿酒,我再请孔大人小酌一杯。”
他们就是穷,也没啥不好意思说的,招待不起酒,能叫云州来人白吃白住这么多天,也算是十分客气了。
姓孔的官员笑笑,举杯致谢。
一顿饭也算吃的宾主尽欢,次日清晨云州一行来人便坐着马车走了。
此时天还未亮,金乌躲在云彩里不肯出来,阮细雨看了看暗沉得天,心里没有来一阵烦躁。
他叹了口气,坐回马车里。
孔不倦淡淡开口:“大人无需惊慌。”
阮细雨皱起眉头,回首看向他:“你也知道殿下的脾气……”
孔不倦递给他一杯凉茶:“你是他的肱股之臣,若是连你都要杀,那还有谁肯为他卖命?”
第37章 走商
云州的人走了之后; 梧桐镇平静了好多时日。
颜青画跟荣桀也回了山上; 依旧在研究怎么饲养野兔。
她这些年光顾着看农书; 游记之类的很少涉猎,这回要从头开始翻; 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终于在翻了七八日之后,她看到了一本川西游记里讲一猎户自己养兔子的趣事。
野兔跟其他家禽不太一样,哪怕笼子周围围着结实的篱笆,它们都能打洞跑掉。这猎户意外发现兔子嗜盐,于是他搭了窝以后每天放个小盐块给兔子们舔舐; 之后兔子就再也不跑了。
颜青画把这事一说; 冯思远不由有些发愣:“有时候我们觉很困难的事; 其实很简单。”
除了盐块; 对兔笼也是有些讲究的。
最少要选三年以上的楠竹; 用烟熏去除青竹味,这样兔子就不会反复啃食。
兔子门牙长得快又爱啃东西; 还需经常给些树枝桔梗叫它们啃; 省得门牙长得太快。
其他的事就没什么特殊的了,颜青画跟冯思远商议许久,特地选了一片草木茂盛的平地,开始造笼围兔。
山寨里人多,又都很勤劳,没两天的功夫兔笼就弄起来了; 整整齐齐排在那; 瞧着还挺气派。
细心的冯思远还围了一片很大的草场; 最起码能养活上百只兔子。
山里的野草最好养活,若是青黄不接时他们也可以投喂其他树叶,这样可以保证草场持续生长。
每个笼子放一只雄兔两只雌兔,等把食物、盐块和水都摆好,叫它们自由活动便是了。
颜青画对这事相当上心,每天都要拉着荣桀跑去兔窝瞧,还用心做了笔记。他们只有不断总结经验,其他人才能少走冤枉路。
当看到兔子会自己跑回窝舔盐块的时候,颜青画终于放下心来:“可算是养成了。”
兔子虽然能生,但也容易生病,索性山里人养得仔细,每天都有专人打扫兔窝,最开始的这三十来只竟都养了下来。
一晃便是小满,正好笋干都收好了,不忙的村民们便围坐在一起,用油纸仔细二两一包封好,等着商队出行时好拿去贩卖。
颜青画总想着教荣桀写字,趁着这会儿有机会就非拉着他在包装用的红纸上写启越两个字,荣桀实在拧不过她,只好愁眉苦脸在地上划拉。
“你啊,回头叫人知道你大字不识一个可怎么办,”颜青画叹了口气,“一说要学字就犯懒,这也不难啊。”
荣桀那么大个人缩在地上,一声不吭听她数落。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