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为后-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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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来就是自称“师爷”的叶向北和自称“总管”的冯思远。
颜青画顿了顿,问:“他们下山次数多吗?”
虽说现在地方衙门已经没什么强兵厉卒了,但山匪毕竟干的到底是打家劫舍的“坏事”,要说危险也是真危险。
要不然翠婶的准女婿二灰怎么会年纪轻轻便没了,一桩好姻缘却成了憾事。
翠婶瞧她一眼,见她仿佛是不经意才问的,心里不由暗笑。
瞧着是个冷清的好人家姑娘,心底里却实打实跟她们寨子站在一起,也不过一夜功夫,倒是一点都不见外。
“也不经常下去,只不过刚开春,那些地主家里面肯定存了不少粮食,抢上来哪怕不是咱们自己吃,也能救济一下山下的村民们。”
颜青画她们的杏花村离启越山算是远的,因此几乎没怎么碰到过他们,不过山脚下却有那么一两个村子,因为去岁饥荒,荣桀已经陆续送过几回粮食了。
小店村的村民们都很感激他们,也愿意帮他们去镇上换些油盐酱醋,梧桐镇衙门也不敢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直接打上衙门抢粮食,什么都好说。
颜青画了松了口气,很快便换了话题:“瑶兰不在,也去下地了?”
虽说要等天好些再插秧,不过现在可以先松松地引引水,山寨里壮劳力多,这几十亩梯田实在不成问题。
不过顾瑶兰瞧着就是个有主意的,必不肯赖在寨子里吃白饭。
翠婶摇头笑道:“这丫头不会做饭,却手脚麻利,不过男孩子们不叫她跟着下地,她就领着娃娃们上山采笋子去了。”
颜青画点头,心里有了成算:“明日里我陪她一起去吧,趁着光景好多采一些,腌笋干也好吃得很。”
也不过就两句话的功夫,汉子们下地回来,在议事堂那边喊:“多谢嫂子婶婶,饭菜好的很呢。”
翠婶摇了摇头,叫几个人一起拎上装了薄高粱米汤的木桶,一起往前头去。
颜青画远远一瞧,就看到荣桀正站在小水塘边上,盯着手下兄弟们洗手净面。
也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颜青画刚一走近他便扭过头来,咧嘴冲她笑。
他小跑几步过来,一走进就闻到她身上香喷喷的玉米饼子味道,莫名又红了脸。
“怎么样,可还习惯。”他声音依旧爽朗,仿佛一上午的劳作并不算什么大事。
颜青画仰头看他,心里一动,伸手拿下他脖子上的汗巾,帮他擦了擦脸。
“挺好的,饭菜也很香。”
她这个动作自己觉得没什么,倒是那帮汉子们围在那乱叫,一个劲起哄:“大当家有媳妇疼哩。”
荣桀浑身上下就压根没有扭捏两个字,他知道颜青画对他如今可能没那么深沉的情感,充其量把他当成兄长那般依靠,再多的也不可能有。
怕她别扭,他就回头喊了一句:“再乱说话,一会儿不给饭吃。”
汉子们嘴里敢胡咧咧几句,可到底也是怕他的。荣桀这样开朗大方的人,手上确实也是有些手段,要不然他年纪轻轻,根本压不住这些愣头青们。
荣桀冲颜青画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木桶,转身往那边走:“都洗干净,像什么样子。”
那些汉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老实了下来。
荣桀这一沉下脸,跟他爹当年实在没什么两样,一想起老大当家那些整治人的手段,年纪小些的都打了寒颤。
“我们这就洗好。”
吃午饭的时候,颜青画是跟翠婶她们一起用的。
等到用完午膳,两个人并肩往竹屋走,颜青画轻声细语道:“下午我也陪你去梯田。”
荣桀立即反驳:“不行。”
他拒绝的太快了,颜青画不由看了他一眼。
荣桀顿了顿,解释道:“下地太辛苦,寨子里的女人都不用下地,再说寨子里的事已经快要忙不过来了。”
女人们不用下地,却要管寨子里的所有事儿,从一日三餐到洗洗涮涮,百十来人的饭难做得很,一天到晚其实也没多少空闲。
颜青画停在原地,她仰头看他,整个人显得娇小可爱。
她认真道:“我不是在问你。”
有那么一瞬间,荣桀只觉得这小媳妇的样子可怕极了,他张了张嘴,最后莫名其妙没敢反驳:“好吧,你不能累着。”
“好。”颜青画轻声笑笑,一下又变成了那个知书达理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妻管严的荣大当家:有些事情吧,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大嫂:恩?
荣大当家:当然,这都是因为媳妇尊重我。感恩!
第9章 生病
中午山上日头足,大家伙可以回自家竹屋午歇,美美睡上一觉再去忙下午的事。
荣桀其实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知道青天白日颜青画可能不会好意思同他睡一起,就取了张席子铺在外间地上:“屋里太热,我平日里都是这么午歇的。”
颜青画定定看他一眼,默默点了点头,没反驳他。
等回到卧房,颜青画脱掉外袍,盖上被子躺了下来。
她现在盖的这床被子是她从山下带来的,盖着习惯又舒服,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一切都是暖的,她整个人飘在云彩上,甜滋滋的味道充斥鼻尖,仿佛那云是桂花糕做的。
她向前走了几步,一栋农家小院出现在眼前。
颜青画只觉得那景熟悉极了,可头昏脑沉,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她听有人喊她:“青画,青画。”
颜青画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往后拽去,她猛地睁开眼,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荣桀就站在床边,忧心忡忡瞧着她。
她浑身难受极了,明明还只是早春,她却觉得又闷又热,额头都是冷汗。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瞧着脸色不太好,山上比山下冷,发寒就遭了。”荣桀倒了一杯水,很规矩地扶她坐起身,把水杯递给她。
“我不知道我在做噩梦。”颜青画这么一张口,那低哑的声音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猛地灌了一大口水,才觉得好了很多。
“你下午就在家里休息,我刚才要了碗姜汤给你,趁热喝了再睡。”荣桀道。
颜青画这会儿确实觉得不太利落,她没有矫情或犹豫,点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这就喝,快去忙吧。”
荣桀把碗放到床边,又体贴摆了两块手巾给她擦汗用,这才匆匆离去。
“唉。”等他走了,颜青画才轻轻叹了口气。
她昨日颠簸一整天,心里头又紧张,底子本就不太好,这么一弄就有点难受。
可她不能给荣桀添麻烦。
颜青画咬了咬下唇,把荣桀那一床被子也压到身上,密密实实包裹住自己。
她入睡前最后一个想法是:“一定要熬过这一次。”
这一回她没做梦。
颜青画再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全暗了下来,她出了好多汗,这会儿觉得身上很轻,一点都不难受了。
应当是发了汗好些了,她想着,艰难地推开沉甸甸的两床被子,慢慢坐起身来。
“你醒了?觉得如何?”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叫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颜青画掀开床幔往外望去,却见荣桀正坐在桌边,脸上还带这些朦胧睡意。
月色下,他英俊的面容仿佛发着光,深邃的眼眸显露出极好看的青黛色,不若白日那般黑。
颜青画愣了一下,见他脸上都是衣服压出的印子,便知道他守了她很久。
“回来怎么也不叫醒我,”她难得絮叨一回,就要起身下床,“自己坐在那里多不得劲。”
荣桀忙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扶她起床,就差没帮她把鞋穿上了。
颜青画往里缩了缩脚,红着脸说:“我自己来,哪里能这么没用。”
荣桀也没强求,他见颜青画精气神确实好了许多,便起身点上蜡烛。
温暖的光照亮卧室,颜青画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睡了很久。
“看你出了好多汗,就用小灶烧了些水,这会儿还温在下面,你可要沐浴更衣?”荣桀也跟着红了脸,只不过没叫颜青画瞧出来。
颜青画迟疑片刻:“若是麻烦便算了,我擦擦汗便是。”
荣桀摇了摇头,叫她坐在床边等,自己飞快忙活起来。
冬日里山里很冷,竹屋又怕火,这要是烧起来整个寨子都要遭殃。
一山寨的人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好方法。
白日里木柴烧完,剩下些木炭留在灶里,晚上捡出来闷进罐子里,抱着睡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便一点都不冷了。
不过每家的一楼还是有个小灶膛,平日里也方便村民们烧水用。
颜青画安静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确认自己没什么大碍,取了一身里衣便除了卧房。
荣桀正拎着满当当的两木桶热水,往小隔间里送。
隔间里分两块,一边是通风极好的厕间,另一边就是他们平日里洗漱的地儿。
里面摆了个挺大的木盆,一开始颜青画以为是洗衣裳用的,这会儿才知道村里人是用它来沐浴的。
看了看那深度,应当能把自己洗干净。
这边已经放了两个木桶了,颜青画试了试温度,刚刚好。
荣桀又送来两桶,笑着说:“盆子我下午已经刷干净了,你今日先凑活用,该日我再做个新的给你。”
在叶向北上山之前,他们寨子里其实一两个月洗一次澡也是有的,都是单身的汉子,没几个知道干净。
不过叶向北说:“多洗澡不容易生病。”他们才在农闲时偶尔洗洗,竟觉得很不错。
颜青画冲他点点头,笑得很温柔:“不用打大木盆,你回头做两个小的给我吧。还得做一个单独用来洗衣裳的。”
“行,这两日我就做!”荣桀满口答应下来,又取了蜡烛和炭盆放到一边,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就坐在外面,若是不妥你就招呼我。”
颜青画起初没觉得什么,直到她坐到木盆里,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流淌,一张俊俏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为了叫自己没那么尴尬,她便开口问:“你给我讲讲你家里事吧。”
这两日过得太忙碌了些,两个人还没怎么有时间聊聊自己,许多事都不太清楚。
荣桀其实也没多想,他一门心思怕颜青画病了,正担心她一个人摔在里面再受伤。
只听了她的话,便也徐徐开口:“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爹以前是个屠户,家里在怀远县上有个肉铺,一家子也算富足。”
他声音很好听,把那段过往在寂静夜夜里娓娓道来,叫颜青画也跟着静下心来。
“我十来岁的时候,我娘又有了身子,只是那会儿世道就不太好过。家里生意不好,我爹收不上猪,百姓们也着实吃不起猪肉,便只得把铺子挂出去租了。”
“索性家里还有些根底,到我娘生下我妹妹时都还好过。我那时候也算是半大小子,我爹便让我留在家里照顾我娘和我妹妹,自己出去做工赚钱。”
那大概是天盛八年,也是一个寒冷的春日,颜青画一直记得那一年家里发生了什么,她紧紧攥着手,沉默地擦洗头发。
“其实那些年县里更乱一些,我爹当时想把铺子卖了,带我们一家回小店村住,结果还没来得及走成,我娘和我妹妹就没了。”
他声音很平静,仿佛那段过去都只是过去,只颜青画听在心里,没由来一阵心慌。
那一年,她哥哥也没了。
只是这般年月家家户户都不容易,不幸和苦难仿佛瘟疫,沾染着大陈的每一位百姓。
“后来爹就带你上山了?”荣桀沉默了好一会儿,便听到颜青画这般问。
那一声爹她叫得顺畅极了,荣桀抹了一把脸,继续道:“我家原是小店村的,只那时候我爹对朝廷失望至极,便领着早年认识的弟兄小子,一起上了山。”
如果不是逼到绝路,他们一定不会做这个选择。
颜青画擦干净身上的热水,把头发擦干后仔细包进干帕子里,穿着新里衣从隔间出来:“我知道了,这样其实也挺好,自己养活自己便成,其他的又有什么要紧呢?”
她轻轻拍了拍荣桀的肩膀,叫他也去洗漱,便回了卧室。
“青画,”荣桀在隔间里喊她,“桌上有热水,你记得润润嗓子。”
颜青画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没再傻兮兮叫她媳妇,反而叫起了她的闺名。
明明听起来没有媳妇亲近,却莫名叫她面红耳赤。
“好,你也快些,明日里还要早起。”
等两个人都躺到床上,颜青画才说:“我家是杏花村的,小时候母亲就没了,一直是父兄教养我长大,也是那一年,溪岭饥荒,我哥哥……就是那一年没的。”
颜青画的兄长那一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真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