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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薛府贵妾-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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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氏还要说什么,薛二郎却已经不耐烦再听,掀开被子穿上鞋便要往外头走。
  苏氏拉不住他,皱着眉看着轻晃的帘子狠狠跺了回脚,然而心里头还是不放心,坐在绣墩上心里游移不定,不知该不该就此回了五福堂去。
  闵氏正立在廊下惴惴不安,瞧得薛二郎走来,忙上前福礼。
  薛二郎见得闵娇娥的面儿,双眸里立时飞掠过一点锐利的冷光,勉强按捺住暴怒的情绪,淡淡道:“你竟还等在这里。”转过眼去揭帘子:“你且先回吧!有甚事儿明个儿再说。”
  这当口儿,哪个也比不上保住灵娘的命要紧,他且先按捺着,随后在一一清算。
  闵娇娥敏感地觉察到了一丝隐蔽的危险,见得帘子垂落,不自禁地便揪紧了帕子。可再一想,那男人的脸色瞧起来还算正常,想来太太那里也并未说过什么才是,不然,依着他那脾气,定不会这般就轻易放过自己。
  闵娇娥这般安慰着自己,扶着红香慢慢下了台阶,偏巧碰到苏氏扶着春月也要往外走,苏氏冷眼瞧了她一回,并未出声便走了。
  闵娇娥便犹疑地立在了原处,瞧着苏氏没了踪迹,又往回看了几眼——窗格上几道影子来来往往摇摇晃晃,可她却一眼就认出了哪个是他的身影。
  “奶奶,夜凉了,回去吧!”
  红香看着闵氏掉了几滴泪,心有不忍,抽了绢帕要给她擦泪。却被闵氏挡了回去,拿袖子拭了拭,抬起头抽了抽鼻子,道:“回吧!”
  等着闵娇娥刚一离开,薛二郎便从堂屋里走了出来。后头跟着福兴,脸上稍显倦怠。
  薛二郎看着空荡荡没有人影的庭院,冷冷地说道:“吩咐下去,不论谁来东院儿,没我的首肯都不许进。便是太太和二奶奶也不行。只管叫人拦着,便是惹恼了她们也不要紧。去嘱咐赵婆子,小心管着小厨房,别叫不干净的东西溜进了姨奶奶的膳食汤药里。”
  福兴是个机灵鬼,一听便面露了然,忙道:“知道了,二爷放心。”看了看薛二郎的脸色,青白交加,又阴沉着脸,就好似个冷面夜叉,忍不住劝道:“也是夜深了,二爷也折腾了许久,不如二爷先去歇歇……”
  “不!”薛二郎摇摇头,顿觉头痛欲裂,难受得很,他往屋里看了看,道:“我得守着她,等她这边儿当真没事儿了,我再去歇。”说着,撩开帘子进了屋里。
  ……
  低垂的幔帐里,绸缎锦被下露出一截枯藤般细弱的腕子,红英小心地将腕子挪回被中,侧过脸,却无声地落出了几滴泪。
  这次小产极大的损害了顾扬灵的健康,好容易养在身上的肉膘,一夕之间全没了影踪。她愈发的瘦弱,面色凄白如鬼,单薄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起。
  眼下屋里头只有红英一人贴身侍候着,嫣翠不顶用,见得那铜盆里的婴儿尸骨,立时便晕了过去,如今躺在小屋里,还要红儿分一部分精神去照料她。
  把东院儿里的事儿都想了一回,红英抹干了泪,转脸又去看顾扬灵。
  顾扬灵是醒着的,睁着一双眼,正看着帐顶默默出神。那上面是嫣翠专门纹绣的瓜瓞绵延,才刚挂上去没一个月,可她的孩子……顾扬灵微闭上眼轻轻喘了口气,红尘凡世里,她再一次成了孤苦伶仃的可怜人。
  红英瞧见她闭了眼,面上难掩哀愁悲戚,在被褥底下用力地握住那只冰凉沁骨的手,心里百转千回,嘴上却也只能劝慰:“姨奶奶莫要太过悲伤,郎中说了,好生调养,孩子还会有的。”
  许是外头起风了,廊下的琉璃铃铛串儿“叮铃铃”的作响,清脆悦耳,叫顾扬灵一阵恍惚。好似又回到了那个秋日的下午,嫣翠一脸细汗地跑了进来,红着眼圈告诉她,太太要把她许配给薛三爷那个病秧子。
  一晃眼,都过去一年多了,可她的处境,兜兜转转几个来回,却还是那样惨然。
  顾扬灵浅浅一笑,那笑却好似天边的一抹浮云,那样轻淡,仿佛下一刻便要消失不见。她缓缓地张开眼,看着红英,想哭,却是眼干的难以再掉落出半滴泪水,不由得苦笑道:“再多的孩子,也不是这一个了。”
  红英顿时心酸难耐,泪珠子一下就流了出来。
  外头的廊下琉璃铃铛串儿仍旧在响,顾扬灵却慢慢变得平静,只一双眸子忽闪着幽深冷光,好似将要出鞘的寒冰宝剑,清亮锐利。她看着红英缓缓道:“你莫要只管哭,我这儿还有事要嘱咐你去做呢!”
  红英立时擦干了眼泪,清清嗓子,道:“姨奶奶只管说,我定会办好的。”
  顾扬灵点点头,软软地朝她轻笑:“这事儿我不交给嫣翠,那丫头性子不行,不比你,向来眼尖心细,又是稳当可靠的。”反手紧握住红英的手,道:“你靠近些,这事儿和我小产有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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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正院儿的堂屋里; 薛二郎端着一杯茶慢慢抿着,隔着一张沉香色木桌; 闵娇娥半垂着头; 大半的脸隐在阴影中; 并不能觑探出半丝神情。只一双素手拢在一处,正搁在膝上,纤长细指上纠缠着一截长长的丝绦; 在指尖绕啊绕的。
  薛二郎似乎渴极了; 一盏茶很快便见了底,招呼屋里头的丫头:“续茶。”
  薛二郎越是自在; 闵娇娥心里就越是慌乱; 她思来想去; 却愈发的不敢往薛二郎那边转眼去看; 心里由来一阵心慌,想起昨夜苏氏的话,闵娇娥蓦地哆嗦了一下; 她那婆婆; 该不会把什么都说了吧。
  又饮了一杯茶,薛二郎将茶碗置于桌上,阻止了红香再次续茶的意图,挥手遣退了屋中的随侍; 眸光转向一旁的闵娇娥。
  他看过来了!
  闵娇娥急速地掀起眼皮往薛二郎那边儿扫了一眼,瞧得他一双幽幽暗暗恍如深幽洞穴一般的眸子,立时偏过脸去; 心跳如雷。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脑中一阵懵然,闵娇娥心想,他这是来找她算账的,她该怎么办?
  堂屋里一时异常寂静,只听得更漏缓缓的“滴答”一声,却好似千万斤重物兜头砸落,直叫闵娇娥不堪重负,喘不过气来。指尖上纠缠不休的丝绦被死死勒在细白的雪肤之间,闵娇娥猛地闭上眼,手上用力,几下便扯了下来。
  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知道便知道罢,他还能把她怎样?杀了她不成?
  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闵娇娥再次睁开眼,心下已是平静。唇角慢慢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抬起头,缓慢地转过脸去。
  她道:“往日里吃罢晨食二爷便会匆忙离去,今日迟迟不离开,是有话要与妾身说吗?”
  薛二郎从方才便一直看着她,见她如此,忽的笑了,而后转过脸,望着门外的庭院慢慢道:“我以为,爱妻你会有话要同我说呢!”
  闵娇娥笑了笑:“难得二爷得了空闲要与妾身说话聊天儿,只是顾妹妹那里刚刚没了孩子,妾身身为主母,总要去探视一番才是。”说着,流波般的目光落在薛二郎的脸上,柔柔道:“若是二爷今日无事,不如随着妾身一道同去,与顾妹妹排解忧思……”
  “排解忧思?”
  薛二郎一字一顿慢慢重复着这四个字,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伏在桌面上,笑得眼角都流出了泪花,不时还拍打着桌子,只一双桃花眸子里,不时掠向闵娇娥的视线,却好似隆冬腊月天儿里,最锋利,最冰冷的一截冰锥。
  闵娇娥慢慢苍白了脸,指尖蜷缩,心里头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子绝望的凄惶。
  外头廊下悄然站立的红香绿玉齐齐打了个冷战,殷嬷嬷同她们立在一处,只是苍老的面容上异样的平静,一双眼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薛二郎笑够了,抽出帕子拭拭眼角,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放在桌面上慢慢推了过去。
  闵娇娥见得他脸色渐变,冷凝阴寒的目光直勾勾望着自己,不觉身子一颤,拿起那张纸一瞟,顿时呆住了。
  见得女人犹如遭受了雷劈电击一般目瞪口呆的表情,薛二郎满意地笑了:“我本想持刀而来,一刀杀了你这毒妇,可又一想,你若死了,我顶着杀妻的罪名又如何鼎立门户,持家立业?思来想去,你这条命我还当真是要不得。可你这女人我也着实不愿意再见,不如你收拾包袱归家得了。夫妻一场,你心思鬼魅,戕害我的宠妾,我大人大量,立休书与你恩断义绝,你看,我的心肠当真是太软了些。”
  闵娇娥此番才愣过神儿,缓过了气儿,耳边听得薛二郎厚颜无耻的一番自夸,不由得冷冷一笑——他不杀她,还不是惧怕着她身后闵家的权势,虽则父亲转眼变作无情,然而她一日姓闵,父亲那副好面子的性子,哪里能容得下闵家女被个商门户休弃归家。
  她才不怕呢!
  性子一起,闵娇娥登时找回了当初她和林姨娘称霸闵家后宅的嚣张。把休妻书扔了过去,闵娇娥抿着殷红檀口微微含笑:“二爷要休我?行啊,待我修书一封告知家里头的父亲,此等大事,总是需要长辈做主才是。”
  薛二郎登时阴沉了脸,这是拿闵县令压制他?亦是冷冷一笑:“你犯了七出之条,好忌妒不容人,且残害家中妾室,残害我的子嗣。便是到了你父亲面前,想必你父亲也无话可说。”
  闵娇娥不以为然,慢悠悠站起身来,镇定地看着薛二郎:“休妻是大事儿,二爷不如和太太商量商量再说?”
  这贱人!
  薛二郎见得闵娇娥面容上的无畏,又听她语气颇有些肆无忌惮,甚至还带了些挑衅的意思,由不得眼色不善起来,额角甚至也有青筋不时迸起。
  闵娇娥这会儿也是想清楚了,这位薛二爷向来精明睿智,然则碰上那位顾氏,便会时不时昏聩一下,变得滑稽可笑起来。此番估计也是如此,脑子昏掉了,才会一大早就拿着休妻书过来羞辱她。
  妒忌?残害妾室?有证据吗?家中一个贵妾两个通房一个侍妾,谁能说她妒忌不容人?至于残害妾室,云娟已死,厨房里那媳妇儿绝对不敢卖了她,无凭无据,仅凭口舌就想把污水往她头上泼,当她是没娘家人,叫人肆意欺负的孤女吗?
  闵娇娥弹弹衣袖理理妆容,抿着唇儿看着薛二郎娇笑,想要休她,也要看她爹答不答应。举人老爷又怎的,她爹一方县令,手里握着的才是实权,任你再是出息,凭你一介商人,顶上又没个人儿照看,就想不管不顾对着硬干?做梦!
  “时候不早了,妾身还要去看望顾妹妹,便不陪着二爷说话儿解闷儿了。”说着软软一福,一甩袖子转身离去了。
  “砰”的一声,身后,青花儿瓷杯碎了一地,薛二郎青紫着脸,眼睛瞪着庭院里如莲慢移,正缓缓离去的闵娇娥,一时竟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真敢把他撅了回去,还“啪啪”的把他的脸扇得倍儿响。
  “老子要休了她!”薛二郎重重地捶了桌面一拳,恨恨地坐在椅子上,心里却是十分发愁。当初娶她的时候看重的就是她身后的权势,可如今想要休她,那权势却变作了拦路虎。
  真真儿是自作孽不可活!
  薛二郎想着如今的为难,再想起当初把灵娘贬为贵妾时候的易如反掌,心里头,顿时生出了许多的愧疚来。那些原本他从未在意的事儿,火星燎原一般,在脑子里烧了起来。烧得他又是后悔,又是自责。如此这般,薛二郎就更坚定了休妻的念头。这样恶毒的女子,绝不能留在府里头。谁知道下次,她还要如何去残害灵娘。
  东院儿的大门外,闵娇娥一行人被拦在了外头。
  闵娇娥气得花枝乱颤,抖着手指头指着那守门的婆子道:“你是眼瞎了不成?我身为当家奶奶,二爷的正妻,来看一个妾室,难不成还要去找二爷说情?”
  守门的婆子满脸的虚汗,点头哈腰的,可比起二奶奶,她更害怕二爷,于是道:“是二爷吩咐的,婆子也是听命行事,二奶奶就莫要为难婆子了。”
  闵娇娥气得要死,不过区区一个妾室,摆得什么臭架子,以为自己是皇太后不成。看了眼不远处开得一条缝隙的大门,闵娇娥胸前急速地起伏,末了,咬牙切齿道:“把东西给她,咱们走!”
  红香上前把两根上好的山参丢给了看门的婆子,一脸忿忿地跟着闵娇娥离开了。
  守门的婆子很快便把这件事报给红英听,红英也不过淡漠地点点头,就叫婆子把山参送去给赵婆子收着,自己转过身进了里屋。
  顾扬灵已经又睡了过去,红英便落了半面帐子遮住了窗格里透进的天光,随后坐在床前的绣墩上,一面做针线,一面守着顾扬灵。
  将近午时,顾扬灵悠悠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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