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贵妾-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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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安离了席面。
薛二郎一走,挨着薛二郎坐着的那人便笑了,同周阳致道:“那美人儿周兄不定是要不得了。”
周阳致奇道:“为何?”
那人笑道:“我刚才听了一耳朵,仿佛是薛二的那个心尖子贵妾来了。许是那美人求情求到了那贵妾跟前儿,有那人在薛二跟前儿说上几句好话儿,薛二还有甚个不答应的。”
周阳致一听来了兴趣:“薛二当真极宠爱那贵妾?”
周围的人都笑了:“可不是,宠得恨不得摘了月亮星星去讨那贵妾的欢喜。”
周阳致便坐不住了,招呼一声:“我出去更衣。”便离了席面,往院子里去了。
黑夜浓烈如墨,咻忽的凉风卷着寒意吹得周阳致不住地打冷战。院子里挂着几盏红灯笼,照得一片朦胧。
周阳致左右瞧瞧,见得堂屋那里亮着灯光,恍惚有几道身影来来晃晃,便顺着走廊往那里去。不多时,便听得细细索索的说话声来。
堂屋里,顾扬灵正在劝说薛二郎。
“好歹她肚子里是你的骨肉,你怎能这时候将她赠给别人,便是不在意玉凤,可以后孩子生出来,你要拿什么样的面目去见他?”
薛二郎皱着眉:“我何必再去见那孩子,我听那玉凤说,这孩子已有三个月了,岂知是不是他命硬,害了你我的孩儿。”
顾扬灵哭笑不得地道:“你这是什么话,咱们的孩子命苦,还不是你造的孽,那玉氏难道不是你千里迢迢带了回家的?把罪责往一个未曾出世的孩子身上推,好生没道理。”
薛二郎不高兴了:“我就奇了,你传出了喜讯,她们个个皱眉丧脸,恨不得你立刻跌了一跤,没了那孩子。可如今她有孕了,你也不说吃醋,我要把她送走,你竟还帮忙求起情来。灵娘,你如此不在意,可是因着你的心里头根本就没有我?”
第65章
顾扬灵匪夷所思地瞧着薛二郎; 见他表情认真,不似是在说笑; 不由得大奇。
此时此景; 这男人怎就把话题绕到了这上面来了; 皱起眉道:“不是说着玉凤的事儿,二爷怎的说起了这个来?”
薛二郎一双眼紧盯着顾扬灵,见她面露不耐; 不由得心里有些泛酸; 绷起脸皮不悦道:“我晓得你心里没我,故而我宠爱了哪个女人你也不放在心上; 便是被我厌弃的; 你也要来说上几句好话儿; 叫我再去看她几眼。如今玉凤有了孩子; 你也不酸不醋的。你这般大度贤良,可是因着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顾扬灵蹙眉抿唇,只觉得薛二郎怎的突然就变得不可理喻了。
薛二郎却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 愈发揪住了不肯放; 往前逼近了几步,脸色沉郁难看,问道:“灵娘,你心里头究竟有我吗?”
薛二郎身量高大; 又是沉着一张脸立在跟前,眼睛也死死盯着自己,一副逼债的模样; 顾扬灵顿觉一股压力铺天盖地地卷来。
眼珠子一转,瞧见红英低垂着头,正立在阴影里装木桩,不觉脸上一红,皮子一热。当着丫头的面,问她心里有没有他这样私密不能外露的话儿,真真是不要脸得很。不由得恼羞成怒,当真不耐烦了。
偏过头侧过眼,顾扬灵故作淡定地道:“说的是玉凤的事儿,二爷总扯这些有的没的做甚?她怀着孩子,二爷看着孩子的份儿,也不能把她就这样送给了旁人,总要叫她把孩子生下来再作理论才是。”
隔着蒙蒙夜色,周阳致的一双眼正在发直发呆。
屋里头的女子一身儿杏粉色缎子长袄,纤腰袅娜,半垂螓首,真真儿是别有一番楚楚仙姿。满头的乌发高高挽起,仅插。着一根赤金簪子,露出一段儿洁白如玉的颈子,好似刚出锅的白嫩豆腐叫人望而生津。
这女人生得可真好看!
好似着了魔一样,周阳致一步一步就往堂屋里去了。
薛二郎本被顾扬灵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激怒,正要发作,不想一撇眼,竟瞧见周阳致走了进来。立时不悦,心尖子还在这里,怎能叫外男把她的容貌给瞧了去。
不曾想再一细看,那厮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正直勾勾望着他的心肝宝贝,不由得大怒。大步往前走了几步,把女人挡在身后,薛二郎不悦道:“周兄怎的来了此处?”
周阳致正在看美人儿,被人挡了视线,十分不悦,然而一抬头看得一张怒气冲冲,狠戾冷光不断流转的一张脸,登时变得清醒,一时有些讪讪,道:“呃,薛兄。”
薛二郎肚子里翻腾着怒火,勉强按捺住揍他的冲动,不耐烦地道:“许是夜色深沉周兄迷了路,福安,为周兄带路。”
福安上前,然而被周阳致一摆手拒绝了。
周阳致此人,乃是满西城里赫赫有名的一方富豪,家里头又是独子,父母双亲一向溺爱,向来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本是最爱艳丽无方妖媚风情的女子,然而刚才那一眼,顿叫他觉悟,原来梨花秋月般纯净冰清的女子,竟比芍药般艳丽的女子更能勾魂摄魄。
若是能把这样的女子按在身下不停地揉搓……周阳致忍不住闭上眼,唇间低低地溢出了一声极为销。魂的低吟。
薛二郎瞧得他模样不堪,跟着就听到了一声销骨摄魂般的低吟,立时皱起眉峰,心道这厮莫非是喝醉了酒,要发酒疯不成,示意福安上前把这人弄走。
然而周阳致向来是个敢想敢做的,哪里肯走,又想起这女子不过是薛二郎的一个妾室,并非是正头妻室,脑子一热,推开福安对着薛二郎一抱拳。
“方才那女子毕竟怀着薛兄的孩子,又对薛兄一心一意,小弟实也不忍心薛兄和未出生的孩子生生别离。不如薛兄把身后的这位姑娘送给小弟,生意上的事儿好说,薛兄想要如何咱们便如何,必定叫薛兄赚得盆丰钵满,小弟……”
“咚——”的一声,周阳致飞出了门外,重重落在了地上,然后便“嗷——”的惨叫出声。
福安闭上眼打了个哆嗦,再睁开眼,薛二郎已经大步跨出了门外,揪住周阳致的衣领子,沙包一样的拳头正往周阳致脸上砸,那拳头一下一下瓷实而又迅速,周阳致的唇口处很快便鲜血肆溢。
顾扬灵立在屋里吓得一脸雪白,扶着她的红英也瑟瑟发抖,看着门外的薛二郎把那人按在地上暴打,一脸的煞气,双眼仿佛有火星不时在迸溅飞跃。
而地上那人,只开头惨叫了几声,后头竟是闷闷的连叫声也听不到了。顾扬灵怕出了人命,忙道:“福安去拦着二爷,打一顿便罢了,可不能闹出了人命。”
福安咽得一口唾液,硬着头皮奔了上去,抱住薛二郎,一叠声地喊道:“二爷消消气儿,周少爷是喝醉了酒,说醉话呢,咱们两家生意上常来常往的,可不能伤了和气。”
“去你。妈的和气。”薛二郎被福安缠住了手脚,立时暴怒,一用力挣开福安,飞来一拳头就砸在了福安的颈子上,把福安打倒在地,又要回过身再去打那登徒子。
当着他的面儿就敢觊觎他的心肝子,还敢张口问他要,薛二郎红着一双眼,牙齿咬得“咯吱”直响。
眼见着薛二郎仿佛失去了理智,马上就要闹出人命来,顾扬灵也顾不得其他,奔上前一把握住薛二郎的手腕:“二爷——”
入手铁石一般的坚硬,顾扬灵瞧得薛二郎一脸的狰狞,好似地狱里爬出来的黑面夜叉,心里头油然生出了一股子惧怕来。
薛二郎脑子正在发蒙,感觉有人又拦住了他,不觉大怒,手臂往后大力地一甩,顾扬灵被弹开,身子便好似枯叶般往地上落去。
好在红英紧追在后,厉声喊道:“姨奶奶——”忙上前抱住了顾扬灵,二人相拥着倒在地上,红英垫在地下,顾扬灵便压在了红英的身上。
那一声喊倒是叫回了薛二郎的魂魄,转过头看到地上的顾扬灵,忙上前抱在怀里,紧张地问道:“可受伤了,哪里痛?摔到了哪里?”说着高声喊:“福安——”
薛二郎的拳头可不是好挨的,福安龇牙咧嘴,强忍着痛爬了起来,薛二郎一脸急色,道:“去把福兴找来,快!”
顾扬灵窝在薛二郎的怀里,伸长了手臂去拉红英,一脸着急,急切地问道:“可摔了哪里?刚才可有压坏了你?”
红英身子酸疼,然而并未受伤,坐起身握住顾扬灵伸来的手,道:“无事,姨奶奶轻得很,哪里也没压到。”
借着屋里头透出的烛光,顾扬灵看见红英脸色正常,略略放了些心。转眼又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个男人,想到刚才那男人色眯眯一双眼紧紧黏在自家的身上,又出口问薛二郎讨要自己,不由得心生厌恶。
然而闹出人命就不至于了,推了推薛二郎,道:“叫福安把那人找个厢房安置了,再寻个郎中瞧瞧,看打得如何?”
薛二郎听了十分不悦:“你惯会好心肠,却只会对着别人好,那人口上无德,竟敢觊觎你的美色,还问我讨要你,不打死他便已经不错了,还要给他找郎中,做梦吧!”吩咐福安:“找几个小厮来,那这贼人给我扔到大门外头去!”
福安深觉不妥,怯怯道:“二爷,这可是周少爷啊,咱们的生意……”
薛二郎“啧”了一声,瞪着眼厉声喝道:“你胆子肥了,爷要做甚还要你教,屁个生意,这生意爷不做了。快些去找人来,迟了小心爷揍死你!”
也不回暖阁了,吩咐闻声赶来的福庆:“你去照看着暖阁的一帮人,同他们说,爷醉了,回后宅歇息去了,叫他们自便。”吩咐完,抱起顾扬灵往东院儿里走去。
顾扬灵想起玉凤还在东院儿的屋里头等消息,怕得薛二郎撞见了要迁怒她,她那里正是伤心,再叫二爷一顿好骂,不定还要如何想不开。
忙转过头吩咐红英:“酒席上向来是吃不到甚个好东西的,不如红英先一步回去,叫厨房准备些饭食,等着二爷去了,便能快一些上桌儿。”说完眨眨眼,一对眸子里水光流转,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玉—凤?
红英呆了呆,然后瞬时领悟,点点头道:“知道了,我这就赶回去。”于是赶在薛二郎到达东院儿前,玉凤抹着眼泪儿,悄悄儿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这一番折腾,府里头的人哪个能不知道。翌日,苏氏便在五福堂听到了薛二郎怒打周家少爷,白白断送了一笔好端端的生意,叫薛家损失了好大一笔银子。
再一问,便挖出了事情的起端,原是东院儿的那位动了善心,去了吟风阁替那通房说情,却叫那周少爷看中,出口讨要才惹出了这后头的一摊子事儿来。
“搅家精啊,果然是搅家精。”苏氏恨恨地在桌上一捶,当初就该在那养生汤里下了老鼠药,那贱人若是早早儿就一命归西,哪里来的后头这么多细细碎碎叫人心焦的事儿。
春月瞅了她几眼,想着那次跟着太太去瞧黄嬷嬷,临走前黄嬷嬷偷偷儿交代她的事儿,顿觉这真真是个敲边鼓的好时机。
说起来,这春月近些日子过得十分不如意。
本来太太这里漏了口风,说是要把她给了二爷,先做个通房,等怀了孩子,就正经的摆桌升为妾室。她自然是百般乐意的,二爷年轻英俊,又是个会持家立业的,她一个十七八的女孩子,哪里能不动心呢?
再则,二奶奶又是个不能生育的,若是她能生下个男孩儿,便她是个姨娘,也能和那二奶奶比肩而立了,到那时候,这薛家里头哪个不看着她的眼色行事。
便是那东院儿的姨奶奶她也是不惧怕的,那位身娇体弱,又那般惨烈的没了孩子,身子能不能调养好还要两说,更别提太太这儿厌恶她厌恶到了极致。
二爷那性子,最是风流不羁,便是一时爱她不行,松不开手,等着过了一两年,她若还是没有生下孩子,必定是要色衰而爱驰。到时候自家抱着薛家的长孙,可不是薛宅里头的第一人儿。
春月想得美美的,可一想起那晚上二爷略带威胁,冷漠如冰的目光,顿觉兜头一盆冷水。
想了想,还是觉得黄嬷嬷说的对,若是没了那顾氏,二爷必定能变回往日的风流模样,到那时候,有了太太的支持,二爷他必定会对她另眼相待的。
于是走上前,一面给苏氏捏着肩胛,一面轻声说道:“太太可是有些日子没去静心庵看望黄嬷嬷了,不如选个日子去一趟,既看望了黄嬷嬷,太太这里不正好心烦,也好向黄嬷嬷问一问,该要怎么解决了这心烦事儿不是?”
……
周阳致鼻青脸肿的被扔到了薛家的大门口,还是福安心觉不妥,背着薛二郎偷偷儿给周阳致带来的下人捎了口信儿,这才及时的把昏迷不醒的周阳致抬回了下榻的客栈。
薛二郎下手不轻,打得周阳致半月不能下床,自然是在心里头憋了一口气的。然而荣阳县毕竟是薛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