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雪-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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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理发展实力,各取所需而已,可有不当之处?
如果这也是不当之处,我便不知道什么是应当的。
我所得到的一切,是我拿性命换来的,是百姓和将士们的性命换来的,相比之性命,徽宗皇帝给我一个人的赏赐何其微不足道?何其吝啬?他可有对江南南路进行安抚?我是安抚使,所以他给我的钱我都拿来安抚百姓,我可有中饱私囊?
我有田产,那是我家族私有产业,和朝廷有何关系?我今日的生活,是我自己拼搏得来,我和赵宋皇室,只有交易,没有感情,我和他们,只不过是纯粹的利益关系而已,我为何要舍弃性命去救他们?我的本职工作,他们希望我做的本职工作,我做的不够好吗?我做的差了吗?我引发了民变了吗?
我尽到了我江南南路安抚使、吉州知州的职责,你还要我怎样?
张老,我没你那么伟大,我没你那么无私,我没你那么决绝的把家族性命抛弃,跟随皇帝北上受死,你是英雄,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要在乱世之中保全自己和亲人和下辖所有百姓姓名的普通人,我不是英雄,也不会去做一个英雄,英雄都死了,活下来的不是狗熊就是普通人,我不做狗熊,但是我也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的保境安民的官员。
三万岳家军,不会为了皇帝而战,不会为了皇帝一家而战,他们是百姓的子弟兵,只会为了百姓而战,你让他们为了那个向他们强征花石纲而弄得他们家破人亡的皇帝而战,他们能战斗的有理有据,有底气吗?百姓们是淳朴的,但是也是眼睛雪亮的,更是记忆力健全的,皇帝是如何对待他们的,他们不是不知道!
昏君,奸臣,群魔乱舞,你让他们为了这些魔鬼战斗,抛头颅洒热血之后,再让这些安然无恙的魔鬼继续残害他们吗?!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麾下的军队也做不到,我的百姓也做不到,大家都做不到,大宋对不起天下人,皇帝对不起大宋,我们不怪大宋,大宋是国,不是人,国被人掌控,国不会犯错,犯错的是人,所以我们绝对不会放过皇帝,绝对不会放过群魔,我们是正常人,记忆力很好,他们对我们做过什么,我们都记得!
你觉得徽宗皇帝和钦宗皇帝很可怜?你觉得赵宋皇室很可怜?你觉得那些被女真人欺辱的皇室女人们很可怜?觉得羞耻?觉得激愤?觉得他们是无罪的?靖康之耻?
为什么有句老话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所有人所遭受的一切都不是无缘无故的,有因才有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是天道,这是真理,赵宋皇室对天下做了什么,对他的子民做了什么,对他的军队做了什么,对他们自己做了什么,从这些事情中,就能推测出他们最后的结局为何如此凄惨,北宋皇室集体被当作猪狗,被女真人奴役,南宋皇室还算是壮烈,跳海自尽,赵光义和赵匡胤的差别,就在于此。
一生玩弄权谋和阴谋,这是他的报应,一生征战不休,那是他的回报。
老天看着呢,他看着呢!他记得清清楚楚啊!
这是靖康之报应啊!!!!
张老,张叔夜,你还看不清吗?张英的鲜血,谭稹的鲜血,北伐军将士的鲜血,你还没有看清吗?!这天下,是赵匡胤抢来的,还算光明正大,但是之后被赵光义偷来,北宋皇室都是赵光义的后代!他用卑鄙手段偷来,他必将亡于耻辱!
生于弥天大谎,必将死于无尽之羞辱!这是报应!是报应!我不会为了他们而战,绝对不会,我和我麾下将士们的鲜血,不会洒在毫无意义的地方,我们的生命,不会为了昏君奸臣而抛弃!我们的奋斗,不会在昏君奸臣面前展开!不可能!
张老,你能明白吗?你会明白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一定要为了皇帝而战?你要知道,你要想明白,我们所得到的一切,不是皇帝的恩赐,是我们自己拿性命换来的,是我们自己换来的,属于我们自己的一切,不是皇帝的,没有我们拿性命去拼搏,没有我们拿未来去奋斗,我们不会得到这些,皇帝不会给,绝对不会给!
他需要我们为他们治理国家,我们需要他为我们提供权利和财富,仅此而已,这是一种互惠互利的雇佣关系,这是一种相互利用的利益同盟,并没有什么值得我们为了他们而奋斗的地方,如果是为了利益,那么应该是那些掌握更大利益的人去奋斗,我一个知州,你一个通判,有多大的利益?宰相不去奋斗,参知政事不去奋斗,我们奋斗什么?奋斗什么?
再者说了,作为最大的利益拥有者,皇帝才是最该去奋斗的那个人,可他不去,他只想着如何维护自己的地位和权力,而对其他的一切都漫不经心,既然如此,还需要我们为他奋斗什么?
这天晚上,岳翻什么都没说,只是喝酒,只是不断地喝酒,但是每喝一杯酒,这些话就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每喝一杯酒,这些反抗的想法就会冒出来,只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而已,张叔夜慷慨激昂的陈词,但是岳翻和他麾下的人们都只是冷冷的相对着,他们心里都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
岳翻绝对不会为了宋庭而战斗,更不会为了皇帝而战斗,他们不配。
人心已经乱了,一切都是无法挽回的了,张叔夜的慷慨激昂,并没有什么卵用,在这里,在江南南路的范围之内,没有岳翻的手令,没有任何人可以越过岳翻调动一兵一卒,徽宗皇帝自己来了,也是一样。
一百七十九就这样,西军步入了黄昏
大宋宣和五年六月初,精疲力竭的西军在规定时间之内赶到了河北战场,屯驻于真定,真定帅刘韐亲自出迎,看到了精疲力竭垂头丧气没有一丝战意的西军,似乎并不觉得奇怪,而是很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西军,把西军将士引入了为他们准备好的军营,给他们准备了热饭热菜,让一年多没吃过热饭热菜的西军,终于回了魂儿。
两人合作吃了一只羊之后,林冲和鲁达双双大哭起来,这一哭,带动着整个军帐的林家军高级将领们一起哭了起来,大家都在为了自己即将面临的耻辱而痛哭,这样的战斗,就算打赢了,那也是巨大的耻辱,没有一点点荣耀的意思在里面,趁人之危从来就不是真军人所为。
可是他们又能怎样呢?
“林帅,这仗我们不能打,我们不能打!”一个将领哭嚎着跪倒在林冲面前,哭得声嘶力竭,他的举动引来了众多的追随者,大家一起嚎哭着喊道这仗不能打,这仗不能打,打了西军就完了,军心就没了,林冲和鲁达何尝不知道这一切,鲁达红着眼睛,大吼一声仰脖灌下一坛子酒,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他不管了。
林冲悲哀地看着面前完全没有战斗意志的将军们,还记得一年多以前出征西夏的时候,也是这样,麾下将领群情激愤,人人奋勇争先要上战场和党项人拼命,第一战,林家军仅仅两万多人就击溃了党项五万大军,阵斩其统帅,战果辉煌,大家何其的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待到击破灵州,恢复丧失百年领土之时,大家的战意达到了巅峰,尽管大家都已经很疲劳,但是消灭党项夺取河套的巨大荣耀促使着西军继续战斗下去。
一道圣旨下发,不是一盆冷水浇在了一团烈火上,而是一座冰山压在了火堆上,西军将士们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和心冷,面对着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兴庆府,童贯派人和党项皇帝议和,本来想要割占天都山以东的全部党项领土,谁知狡猾的党项皇帝立刻集结了剩余的全部军力十五万,叫嚣着要和西军决一死战,林冲当时真的很想集中自己的全部兵力杀掉那个蛮夷。
狡猾透顶!
如果童贯还有一点点时间或者勇气,就会摆开军阵和党项人对峙,党项皇帝真的也就只是一点点试探,一点点勇气,如果西军真的可以摆开战阵,童贯还剩下哪怕一点点勇气,天都山以东的战略要地就真的归属大宋了,一年多的战争也就算是没有白打,保证了最低限度的战果,但是童贯退缩了。
二十多年来,童贯第一次面对党项人的时候退缩了,或许是因为徽宗皇帝的压迫,或许是因为时间来不及,或许是因为不想让西军遭受最后一战的损失,保存最后一点体力,童贯退缩了,西军的精神支柱倒了,党项皇帝欣喜若狂,整个党项族人都沉浸在绝处逢生的巨大喜悦之中,喜悦之后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居然想要尾随西军的脚步夺下几座城池出出恶气,结果,被殿后的岳飞所部骑兵暴打一顿,丢盔弃甲的跑了。
岳飞的心里面也憋了一口气,憋了一口恶气,越积越深越积越深,他所率领的军队距离兴庆府最近,都能看到兴庆府城墙上惊慌失措的党项人,心中激昂不已,想着自己即将成为打入西夏首都的第一位宋军将领,因此而名垂青史,终于可以和连中三元的优秀弟弟一较高下,而不是总是抬着头看着自己的弟弟,结果一纸停战令传来,岳飞的心沉到了谷底。
岳飞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下达停战令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率军离开进攻阵地的,他只记得,党项人鬼鬼祟祟跟在他后面的时候,他按耐不住了,一声令下,五千骑兵呼啸而上,把西夏尾随的三万多军队打得人仰马翻溃不成军,岳飞亲手把党项主帅刺了个对穿,大吼一声把他挑起来,绕了几圈扔在了后面的党项军阵上,然后党项人就崩溃了。
一年多以来,亲手斩杀党项人不下八百人的岳飞,在这一战之后,哭得天昏地暗。
西军浑浑噩噩的撤走,浑浑噩噩的前往河北,浑浑噩噩的吃饭睡觉喝水,浑浑噩噩的抵达目的地,浑浑噩噩的准备作战,童贯失去了指挥军队的权威和自信,他缩在屋子里面无论如何都不出来,把指挥权交给了老资格宿将种师中,自己躲在屋子里面,什么人都不见。
种师中仰天长叹,面对徽宗皇帝派来的咄咄逼人的监军太监,欲哭无泪,他也想退缩,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每战必争先的他第一次想到了要退缩,退到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的地步,但是环视四周,除了他,真的没有谁更有资格指挥全军,姚古称病不起,林冲鲁达伤痕累累,种师道直接没来,除了他,还有谁有资格指挥西军?
他打开地图,开始查看战争态势,开始了解徽宗皇帝要求达到的目标,开始了解目前的全部情况,然后,他苦笑起来,这一战,真的应该打吗?或许真正应该对付的目标,是辽人吗?真定帅刘韐在一旁告诉他,之前的第一次北伐的北伐军主帅张英在临死前用血写下了四个大字——联辽抗金。
张英是自杀的,毫无疑问是自杀的,张英自杀了,在开战之前,在军营里面自杀了,因为他反对战争,可是他身为宋臣和主帅,责无旁贷,责任和忠诚不允许他做出背叛皇帝的事情,于是他选择了第二条路,仅存的第二条路——自杀。
他希望以自己的死换取皇帝答应取消北伐,但是第二天辽军来袭,直接把陷入混乱的宋军打败,徽宗皇帝愤怒不已,把战败的责任都算在了张英和监军谭稹身上,取消了张英的爵位,还把他父亲的谥号取消了,把张英的三族流放到南边的雷州,不允许张英葬在老家墓地,只能葬在雷州,以示惩戒。
死了都不允许落叶归根,徽宗皇帝之狠心可见一斑。
刘韐暗暗告诫种师中,无论多么不想打,一定不能走张英的老路,皇帝已经失去了正常的判断能力和心境,一旦遭受到打击,估计会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一定要打,还要打赢,至少要取得一些土地和成果,才能让徽宗皇帝严重失衡的心态有一些改变,慢慢的去劝导他。
“此时不是追究此战是不是不义之战的时候,不管是不是不义之战,这一战,我们都非打不可,不要再管辽人和金人了,必须要打,一定要打,无论如何都要打,还要打赢,我会从旁协助,种帅,拜托了!”刘韐深深一鞠躬。
种师中仰天长叹一口气,顿了顿,伸手扶起了刘韐:“刘帅言重了,是非曲直暂且不论,老夫已经知道此战该如何做为了,只是,老夫唯一担心的是,前后夹击之下,辽人必然崩溃,辽人一旦崩溃,女真人定然入居庸关进入燕云十六州,那时,我等该如何取舍?女真人会怎样做?我等和女真人订立盟约,是否真的可靠?女真人会让出燕云十六州?”
刘韐皱着眉头分析道:“既然订立了盟约,他们应该会遵守,异族人虽然狡诈,但是对于盟约还是会遵守的,比如……”刘韐面色微微一变,没再说下去,种师中嘴角一动,略带自嘲的开口道:“老夫明白了,老夫明白了。”
掀开军帐帘幕,外面正是黄昏最美的时刻,种师中缓缓离开,带领着西军缓缓步入了这美丽的黄昏中……
一百八十每个人都有自己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