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刃霜-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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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拜见太后娘娘。”
韩悠瞧着不卑不亢的叶木,语气很是和悦:“木姑姑客气了,快请起来吧。”
叶木起身,一板一眼皆是规矩。
韩悠面色更是柔和:“姑姑今日可是被母后宣诏入宫的?”
叶木福了福:“回太后,是。”
韩悠掩嘴一笑:“母后对王爷一向关心。不过往常哀家见着进宫的人都是秦总管,今日怎么换成了姑姑?”
叶木恭敬回答:“太皇太后的心思,奴婢愚钝,实在猜不出来。”
韩悠吃了个软钉子,态度依旧很是和善:“姑姑说的也是。听说王爷近日与王妃一同去了九华山?”
见她打听王爷的消息,叶木神色微冷,不过低着头旁人看不清,也算不上失礼。
“是。王爷念着王妃只身远嫁,难免寂寞,便特地早早挪开了政事,陪着王妃去十方观小住几日。”
陪她吗?韩悠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只觉一瞬间面上的笑容有些支撑不住。
叶木适可而止,也不欲与她多言,福了福:“近日府中事务繁忙,奴婢恐不能久待宫中,这就告退了。”
走了许久,叶木都能感受到背后的视线,执着又荒凉。
☆、玲珑骰子安红豆(1)
秦昇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报信的小厮:“你,你方才说的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小厮被他的表情吓住,声音有些哆嗦:“王,王爷说要与王妃再,再住几日,归程待定,不过会,会提前告知管家的。”
再背一遍,小厮也没听出这是什么坏消息,可为何管家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秦昇见着小厮的异色,发现自己情绪外露,忙收了收表情,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做得不错,先下去吧。”
待小厮一头雾水地走了出去,秦昇立刻脚下生风地到了内院。
叶木瞧着他一脸恍惚,很是疑惑:“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秦昇还在消化方才的消息:“王爷差人过来传信了。”
“传信?人不是都要回来了吗?还派人传什么……”还未说完就恍然大悟,惊诧地望着秦昇,“莫非,莫非王爷他们?”
秦昇点头:“王爷说暂时不回来了,要和王妃再待几日。”
叶木欣喜之余不免疑惑:“王爷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秦昇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过同为男子,他一想便猜出了个大概,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叶木被他那笑容诡异住了,头皮有些发麻:“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昇瞧着她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忍不住感慨,想当初桂嬷嬷的手段是何等厉害,隔几日便送美人到王爷的床上。
嬷嬷不在之后,便就得他主动去寻,叶木只负责善后,倒是让她对这些事一知半解的,全然不似她母亲的老辣。
不过,快速扫了一眼叶木的玲珑身段,再对着她那一张清秀小脸,觉得这样也无甚不好。小姑娘家家的嘛,少知道一些也是正常的。
咳嗽一声,打着含糊:“想必是王爷与王妃独处,发现了王妃的好,便舍不得早些回来了。”
叶木点点头,转念一想府中的公文,又有些担忧:“可王爷临走之前不是只赶了这几日的量吗?如今既要多待几日,那这剩下的文书该如何是好?”
“这事情简单。王爷临走前便将最最要紧的处理了,剩下的并不妨事。再说了,如今凤新国泰民安,王爷虽身兼多职,可近年来不也在慢慢放权了吗?朝中官员更非养来玩玩的,自会将事情处理妥当。若真有急事,九华山离王府又不远,快马加鞭将王爷请回来就是。”
叶木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便将心放了下去。又想到太皇太后的例行询问,心情一下大好:“我总算可以和太皇太后说个喜讯了。”
秦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并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要是她老人家知道王爷和王妃可能已经圆房,那不知得高兴成什么样子。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顾霜的侧脸上。
似是感受到光亮,顾霜动了动,不自觉地将头往被子钻。萧彻被她的动作惹醒,瞥见她迷迷糊糊没睡够的模样,忍住心动,待她再度睡熟后才伸手将被子向外拉了拉,露出她的小脸来。
将头缩得那样深,不担心闷坏了吗?他摸着她的脸,柔和地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心里一时充斥着满足。
手下的柔软是那样清晰,让他深切感受到她就在他的身边。
他一时不免又有些心猿意马,但也知晓这几日实在太过劳累她。夜里她常常忍不住难受地哭泣,他也很是心疼,想如往日一般克制自己,可是一碰着她却如何也停不下来,像是落进了最深的欲望,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瞧着顾霜睡颜中隐隐带着痛色,萧彻忙用手探了探她的身子,惊觉很是滚烫,又连忙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心道糟糕,竟有一种惹下大祸的感觉。
沈昙瞧着一旁很是烦躁的萧彻,再看看面前眉目如画的女子,以为英雄难过美人关实是至理名言。她活了这么大,太皇太后生病时都未见得摄政王如此,今日竟,咳咳,这其中缘由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如何说的出口,总之萧彻今日很反常便是了。
见萧彻踱着踱着耐心快要耗完了,沈昙这才将顾霜的被子理了理,起身向他走去。
萧彻见她过来,停住脚步,语气担忧:“夫人如何了?”
沈昙将神色一敛:“奴婢适才切脉,观夫人脉弱体虚,想是过于,恩,过于操劳了些。”
萧彻立刻正经地看着她:“本王知道了。可有什么大碍?”
这种事情若有何大碍倒是奇怪了。沈昙心下好笑,举止却是恭敬,低头道:“无妨。待奴婢开几帖退烧与温补的方子即可。”欲言又止地顿了顿,还是出言提醒,“虽有药剂,不过只是辅助,王妃好生休养才是正经。”
哎,何必为难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呢?这种事说重不好,说轻不可的,不过瞧着摄政王的模样,应当能明白她的意思。
萧彻身体一僵,很快又恢复自然,一脸正派地朝沈昙点点头:“本王知道了。今日麻烦沈医女了。”
今日还能得他一个谢字?心思微转便知晓了他的意思,虽更觉好笑,可奈何人家是王爷,只得老老实实地做着梯子:“王爷客气了。今夜若非王府的家丁,奴婢也只有在野外凑合一晚了。”
见萧彻并不出声,继续道,“今日之事,实为巧合,王妃又并无大碍,奴婢便偷个懒,不将其记在日簿上,王爷以为可行?”
萧彻满意地点点头:“你所言有理,本王准了。”
凤新国皇室为了身体安全,也为了医术的传承,特地设了医簿制度。每位太医与医女皆有一本自己的医簿,称为日簿,上面记载着病人的病情与救治措施。按规定,无论大小,皆要记上,这是为了日后若有相似症状或可一查得出方子。
同时,内务总管陆公公每月也有一本医簿称为月簿,月簿记载了所有的医治过程,并在每月月末与太医院众人一同核对然后存档。
最后,便是寿康宫兰嬷嬷手上的时簿,时簿的特殊之处在于并未规定固定时间,而是随机抽录某几次的医治过程,并随时可以与日簿、月簿互相核对。
若沈昙此番将此事计入日簿,待到月末大家便都知晓了摄政王的,呃,荒唐事。想到这儿,沈昙不由微微一笑。
萧彻点了头却没让她立刻下去:“你今日怎么到了九华山?”
沈昙笑容滞了滞,眸中闪过一丝哀色,低着头倒看不出情绪:“奴婢听说有人在九华山寻着了一味草药,生肌愈骨之力极强,适逢休沐,便想来瞧瞧。熟料找了许久都未见着,反倒迷了路,幸得方才王府家丁出门找大夫时瞧着了奴婢,才将奴婢带来了此处。”
这倒是她的作风,萧彻微哂。又不由想到另一个人,心情一下沉寂,安静半晌,方才道:“你身为女子,独身一人总是不便,以后出来还是带上几个人吧。”
沈昙福了福:“谢王爷提点。”
听出其中的敷衍,萧彻看着她,难得多补了一句话:“此事本王很是认真。你是他的妹妹,若出了什么差池,本王或许以后都无脸见他。”
沈昙神色微动,话虽一样,语气却诚恳了不少:“谢王爷。”
萧彻点点头,准备去看看夫人,抬步前想到一事,似笑非笑地问她:“陛下的病情究竟有何问题?”
早料到他会开口询问,沈昙也不慌张,恭声回他:“此事太皇太后吩咐过了,后宫之事,前朝无须理会。”
萧彻挑眉:“看来母后又料到本王会来找你。”
沈昙抿嘴一笑。这世上能镇得住他这摄政王的估计就太皇太后了。咦,不对,这位南朝来的王妃应当也是有这份潜质的。
萧彻见自家母后都开了口,知晓确实无须自己插手,便不再多说,径直朝着顾霜那里走去。
沈昙开完药后便被侍女带着去厢房,路过一个园子时却听见有姑娘在轻声哼歌,一时好奇,脚步也不由慢了下来。
引她的侍女是个活泼的,见她这般,出声解释道:“医女不知,这位哼歌的姑娘可是咱们王妃的贴身侍女,轻衣姐姐呢!轻是轻松的轻,衣是衣裳的衣。”
轻衣,真是一个雅致的名字。
“她既是王妃的贴身侍女,为何不在王妃身边守着?”
小侍女也很是奇怪:“这个奴婢倒是不清楚。只知道轻衣姐姐常常一个人在园子里闲逛,还时常望着亭子,屋檐什么的,且一望就能望半柱香的时辰呢!也不知她在瞧些什么。”
沈昙又问:“那她每晚都会在这里哼歌?”
小侍女摇摇头:“不一定的。轻衣姐姐并不常哼曲子,今夜怕是恰好吧。”
见沈昙并无不耐之色,心下便有些藏不住话,“其实,王府里的人都觉得轻衣姐姐有些奇怪。因为大家很少见她侍候在王妃身侧,她平日的举止又和大家不大一样,尤其是看着房屋之时,大家从她身边过她都不知道的。对了,她平日里哼的小调也是大家从未听过的,不过,许是南国的调子吧。”
沈昙听了她的话,不由凝神细听,微风中女子的哼歌声虽依旧有些模糊,却也能听出个大概来。只不过,沈昙眸中浮出疑惑之色,她对音律也算是小有所成,可轻衣所哼唱的曲调她竟是从未听过,且照音律而言,也并非南国的风格。
小侍女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又多说了话,懊恼地想咬自己的舌头,但知晓引着沈昙回屋才是正事,忙道:“奴婢带医女去居住的厢房吧。”
沈昙点点头。
离开园子的时候歌声已经消失,她忍不住向后望了望。
真是一个奇怪的姑娘呀,却偏偏让她产生熟悉。只可惜,脑中灵光闪现后,她努力寻找却什么都找不到了。
☆、玲珑骰子安红豆(2)
顾霜睁眼时,已是傍晚日落。
此刻光线早已昏绰,不似早上的刺眼。略动了动,虽仍有不适,但已好了太多。
在外间守着的轻衣听见了声音,忙走了进来,将她扶起靠在软垫上,又倒了一杯水给她,看她喝下才出声询问:“身子可是觉得好了些?”
顾霜借着水润了润嗓子,可声音仍旧有些沙哑:“恩,好些了。”
不由自主将屋子打量了一圈,却没见着旁人。
轻衣很快就知她心中所想,打趣道:“你为何次次都只注意着王爷?”都被折腾成那个样子了。
顾霜脸红:“我哪有。”
轻衣含笑看着她:“好了,不要总是这般害羞了。王爷本来一直守着你,可卯时秦昇却是来了,
应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秦昇?那就确实是有大事了。顾霜敛目深思,能让秦昇亲自赶来的话,那就应是与南国和大赫有关了。
若是与南国,自己和亲不久,想来不会是何坏事。可若是与大赫……莫非是北方又有了异动?但自从南国定康九年,也就是凤新国的熙宁元年起,凤新国与大赫便签订了二十年的和平期限,如今不过十二年,大赫便就按捺不住了吗?
轻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笑她:“你一天想那么多做什么,秦昇来时我恰好碰见了,听口风应是与南国有关。”
“与南国?是何事?”
“好像是出使之事。具体的他也没告诉我,不过我瞧他的神色,应不是什么坏事。”
顾霜松了松心思,又想起什么,皱眉看着轻衣:“你是不是又犯病了?”轻衣一般巳时才起,可今次却撞见了秦昇,想来又熬了一宿。
轻衣故作轻松:“不过是一夜没睡好罢了,明日补上就是了。”
顾霜见她眼底发青,不由担心。轻衣的失眠之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们曾找过许多大夫,连南国的御医都用上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