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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朕的前夫是太尉-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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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恕罪,是微臣古板了。”段昀忙道。

    谢凝摆手:“此事能成,表哥功不可没,可惜朕不能大肆封赏,朕手中的棋子还少得很,不过与表哥小酌几杯还是可以的。兰桡。”

    兰桡命人将小菜美酒都端到了窗下,又退下了。

    谢凝在红窗下入座,抬手示意,“表哥请。”

    段昀面色几分挣扎。

    谢凝便笑道:“表哥,你再不坐下,朕可要亲自去按住你了。”

    段昀面色又红,只好告了罪在坐下窗下。窗子支起了一半,外边风雪已停,但积满了厚厚的白雪,红墙绿瓦白雪,窗下长着一株红梅,正在凌寒而开,冷香幽幽地传来。

    谢凝亲自执酒,满满地斟了一杯,道:“表哥请。”

    段昀再次告罪,谢凝却眼都不眨地与他连饮三杯。段昀见她玉肤生晕,忙道:“陛下,酒多伤身,不可再饮,再一杯陛下恐怕醉了。”

    “无妨,朕不过是喝酒上脸罢了,实则酒量好着呢。”谢凝把着酒杯,笑道:“表哥可知,过去三年,朕在九华山中修道?”

    段昀点头,手里拿着酒壶不肯放,“微臣知道。”

    “九华山山高险峻,山顶积雪终年不化,即便是道观也藏有许多酒。冬日里若是木炭不够取暖,道观上下便要喝酒。”谢凝一手撑着下巴,笑道:“朕的酒量便是在那里炼出来的。”

    段昀眼神反复闪动,最终将酒壶放下,再轻轻地拿走了谢凝手中的酒杯,低声道:“陛下如今身在九重之上,已不必以酒取暖,美酒虽好,小酌便可。”

    “朕知道,朕只是不能忘记从前的事。”谢凝叹道,“表哥身在锦绣中,不知凄苦二字如何写就,朕却……”

    她顿住了,笑了笑,在段昀开口之前问道:“表哥,若是有朝一日,朕也利用你了,你当如何?”

    段昀毫不犹豫地说:“为臣之道在于忠君,若能为陛下解忧,臣自当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君臣之间,谈何利用?”

    “哈哈……”谢凝笑了起来,拍了一下桌子,手腕上的银镯子咣当一声撞在紫檀木的矮几边沿,与她小声应和,有如银铃。她摇头笑道:“表哥,你放心,朕的性子怪得很,你甘心给朕利用,朕偏偏待你好。越是算计朕的,朕才越要同他计较,看看谁算计得过谁。毕竟……也不能辜负一番教导,不是么?”

    段昀闻言不禁看了纱幔之外一眼,他心中清楚,今日这一场是做给外间那人看的。他心尖竟涌上一丝苦涩,混着心疼,语气却越发温柔起来。“妹妹放心,表哥便是死,也会护你周全。”

    谢凝却只是一笑,道:“那么,表哥,今日朕真的高兴,容朕一醉,可好?”

    “陛下尽管喝醉,臣自当守着。”段昀将酒壶与酒杯都还给她了,目光温柔。“偶尔纵情,也并无不可。”

    谢凝便果真就喝了个沉醉不醒。

 第44章 醉梦

    谢凝喝醉还不是循序渐进,而是跟段昀说着笑,说着说着就忽然咚的一下伏在了酒案上。

    段昀吓了一跳,惊叫一声“陛下”,才发现谢凝不过是醉倒了,伏着睡觉呢。她喝醉了倒也不闹,只是睡着,呼吸均匀而绵软。

    段昀不禁一笑,又想起了自己那出嫁了的二妹妹。二妹妹喝醉了也是这样只知道睡,而且更加娇憨,更加无忧无虑。他心中涌上一阵温柔,却又带着点心疼,只恨自己不能回到许多年前,将那个深宫里失去母亲的小女孩抱回镇南王府,将她养得跟二妹妹一样天真。

    一阵轻风自窗外吹来,将她散落的发吹乱了,拂在她的脸上。许是痒了,她便皱了皱眉。段昀见状便伸出手,要为她将散发抿好,却在伸出手时又迟疑了,只怕不妥。便在这一犹豫之间,一支筷子激射而来,“笃”的一下,乌木的筷子没入紫檀木做的酒案里足足三寸,末梢仍在颤抖着,仿佛要将一身的愤怒都摇下来。

    “不许碰她。”陆离拈着酒壶走来,脚步散漫,眼角也带着几分醉意。暖室与温酒让他一身战场鲜血染出的森冷融化了些,多了份京中纨绔的恣骄,那眼神也越发地不讲理起来。

    他靠在屏风上,重复道:“不许碰她。”

    段昀脸色微红,神色却有些嘲讽。“太尉,你不要她了,又不许别人碰她,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她做了你家的下堂妻,便不能与其他人举案齐眉么?”

    “不能。”陆离就是不讲道理,“她这张琴,只能与我琴瑟和鸣。”

    段昀笑了,显然并未将他的话放在眼里,他淡淡地问道:“三年来她在九华山酗酒取暖时,太尉在江南红烛罗帐。她所遭遇的事,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女子,如今白骨也要积灰了,难道只因她比别的女子强韧些,太尉便可以恣意伤害么?”

    他的声音蓦地冷了下来,带着鄙夷与讽刺。“陆离,如今还敢碰她?”

    陆离的眼睛闭了闭,手指动了动,似乎想像从前一样按住衣襟里的东西,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道:“我会还的。”

    偿还干净了,他就配了。

    “哦?”段昀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问道:“和离之辱、失子之痛、毁容之恨——陆离,你要怎么还?”

    陆离却不说话,他在屏风上靠了一会儿,将酒壶咚的一下扔在地上,走了过来。段昀上前一步挡在前面,陆离抓住他的肩头,重复道:“我会还的,我都会还的。”

    随后轻轻一推。

    他手上用了巧劲,段昀武功底子十分薄弱,被他一推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好几步。但陆离伸出的手还未碰到谢凝的手,段昀便沉喝道:“陆离!拿开你的脏手!你也配么?”

    陆离伸出的手宛如被火烧了一般,在距离谢凝脸颊伤疤分毫之外蓦地握紧,因她的眉无端皱了皱。

    他确实是不配的,当着群臣之面做的亲密不过是一场演戏,她只是想让群臣知道她选择了谁,利用他身后的骁骑营震慑群臣而已。在私底下,她决不许他碰她一下。你看,人都装醉了,却在他靠近时连装也不装了,眉间的厌恶几乎压不住。

    陆离面色苍白地站在那里,段昀便趁机叫道:“琼叶!兰桡!”

    两个忠心耿耿的女官立刻走了进来,“世子殿下。”

    “陛下喝醉了,快将陛下扶到寝殿里休息。”段昀恢复了平时的文弱端方,仿佛那喝退陆离之人是错觉。

    琼叶与兰桡不敢犹豫,忙一左一右将谢凝扶了起来,往寝殿走去。谢凝软绵绵地靠在女官肩上,东倒西歪地往前走,仿佛随时都能摔了一样。陆离不由得跟上,却始终在身后半步之远,竟不敢多近一寸。

    好容易将谢凝扶到寝殿里,琼叶与兰桡刚将她放在龙床上,谢凝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陛下。”兰桡柔声道,“陛下可是不舒服,要吐了么?”

    谢凝茫然地看了四周一会儿,目光落在对面之人身上,迟疑地叫道:“你……你怎么在?”

    陆离不知她是清醒还是糊涂,一时竟不知自己是七郎还是太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凝便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果真是个梦,也是糊涂了,我现在……是女帝了……唉……”

    她闭上眼,缓缓地躺下,伏在温暖柔软的床上,静了一会儿,说:“都退下吧,朕要睡一睡,头疼。”

    兰桡与琼叶不敢违抗,只得退下,陆离却纹丝不动,只在那里站着。琼叶张嘴想叫,兰桡却轻轻地摇头,抓着她的袖子将她扯了出去。

    一时间,寝殿里寂静无声,仿佛能听到她轻柔的呼吸,伴着旁边熏炉的袅袅轻烟飘散开了。

    又过了片刻,谢凝又睁开了眼睛,见到床前依旧站着个人,便眉头皱了皱眉,挣扎着要坐起来。可她哪有力气?只是撑起手臂便又要摔下去,陆离见了心尖一跳,忙上前将她一把抱住,让她靠在怀里,问道:“你渴么?”

    她喝醉了是极易口渴的。

    谢凝摇了摇头,抓着他的衣襟,靠在他怀里呢喃一般地说:“好暖……是你么?”

    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语调,瞬间就叫陆离回到了两年前那个雪夜。那千尺悬崖与覆满白雪的层层松林,他一寸寸的翻遍了,才终于看到她躺在雪地里,冷得就像冰雪做的一样,怎么都捂不暖。

    陆离不觉抱紧了她,喃喃地说:“是我,别怕。”

    她却嫌弃地动了动,嘀咕着:“不对……梦里,还有血腥味呢……”她叹了口气,“陆离,你又骗我。”

    陆离平日里藏起来的笨拙这一下全都露出来了,嘴唇张了张,又闭上了,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谢凝仿似清醒,知道这不是梦,想要将他推开,陆离只道她厌恶了,只好将她放开。然而酒意上涌,她脑袋里晕晕乎乎的,一推开陆离便倒在了床上。

    锦绣虽然温软,陆离却还仿佛听到了一声“咚”的声音,他只是心疼,担心她摔疼了,咬着牙道:“你到底醉了还是在装?”

    谢凝伏在枕头上,眼睛闭着,艰难地保持着清醒。“方才……我听到了。陆离,你……你还不起……”

    陆离坐在龙床边上,久久地没有说话,直到她沉沉地睡过去。她太善于伪装,所以连段昀也不知方才在窗下她不过是装醉,只有他,只有他见过许许多多样子的她,才知道什么时候她是安心睡下的。

    他矮下身来,在床边单膝跪下,指尖轻轻地抚摸着她脸颊上的伤疤,悄声说:“还不起也要还,欠你的,都还给你,你想要,都帮你拿到,你的仇你的梦,我都管定了。若是……若是到了那天,你仍旧嫌弃我,那……那……”

    他说不下去了,他着实不敢想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了一切,却还是厌恶他,跟别的男人相守一生的情形。他在咫尺之间看着她的容颜,而她安宁地睡着,眉目间一片安静乖巧,就像一只冬日里温暖中的猫儿,全然不知他的心在刀尖上滚、在油锅里疼。

    陆离便又轻声道:“九娘,我把天下抢来给你玩,好不好?到时候你就别嫌弃我了,好不好?”

    谢凝却什么都不曾听到。

    是他自作自受,活该如此。

    谢凝是喝多了,先时还硬撑着,但只听到陆离那句“我会还的”,便陷入了梦里。

    恍惚里她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个夜晚,寂静的道观里不知为何来了一群黑衣人,一向苛责待她的观主忽然冲进了她的房间,叫道:“公主,快走!快走!骑上雪豹,它会保护你!”

    她尚未反应过来,观主已冲了过来,瘦小如她力气竟大得惊人,一下子将她拽出了房间,扶着她上了雪豹的背上。

    “公主,不要回头,往前走!下山去,他……”观主的话还未说完,四周的寒光便起来了,森冷的剑气竟然比九华山定终年不化的雪还可怕。她惊恐地看着平日里不苟言笑、只知叫她抄经书的观主自腰间抽出一把剑,一人独斗十几名刺客。

    “师父!”她尖叫道。

    “走!!!”观主却只有这一句话。

    雪豹便带着她从云华观的侧门一跃而出,一路向山下飞驰。她紧紧抱着雪豹的脖子,单薄的衣衫在雪花里冷得像铁,她浑身都被冻坏了,渐渐失去了意识之时,却忽然感觉到了寒意。

    她不觉低头,雪豹往前纵身,险险地躲过了一剑,对方却有弓箭手,接二连三的羽箭破空而来,逼得雪豹左支右绌,渐渐地到了悬崖边上。她看着渐渐围上来的黑衣人,一手抚摸着雪豹的脖子,与黑衣人对峙着。

    这是无用的抵抗,她知道,因为对方除了围住她的黑衣人之外,还有弓箭手在后边。

    仿佛是为了逗她,弓箭手自远处接二连三地射箭,却一一钉死在雪豹面前的雪地上。雪豹是她一手养大的,不曾惊慌,更不曾后退,她却清楚很,这次是不会有活路了。

    “豹儿。”她抚摸着雪豹的头,轻声说,“你走吧,我不愿你陪我死,世间大好山河,你替我去看吧。”

    雪豹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仰头低吼,万分不舍。她却不再多想,只对黑衣人冷笑着,道:“你们休想!”

    语罢转身跳下悬崖。

    她到现在还记得坠落时心脏难受的感觉,记得砸在一棵又一棵松树上的疼痛。她以为自己要死了,那时她是很害怕的,任何人都对死充满了恐惧。但是现在她知道了,这不过是一场梦,她会活得好好的。

    随后,她又做了个梦中梦。

    梦到他忽然出现,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将她从雪地里抱了起来。她仿佛看见了他的脸,却又什么都看不清,虽然他身上沾满了血腥味,十分不好闻,她只觉得他的怀抱暖极了。他将她抱着,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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