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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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李文岚和李文山一样,都是有天赋的,李文山胜在心地,李文岚胜在天生风雅。”
陆仪说着,将一卷金粟纸递给秦王。
秦王接过,一页一页仔细的看,看了两刻多钟,又翻回去,挑出几篇再看了一遍,递给陆仪,“天生风雅真没说错,你看看这两首诗,词句稚嫩,可这意境,我看着比小古强。”
陆仪接过看了,笑着点头,随即又眉头微蹙道:“可惜也跟六少爷一样,心地单纯。说起来,苏大公子真是得上天之独爱。”
“有郭胜呢,郭胜死心塌地入幕李家,只怕也是看到了这两兄弟都不是凡品,偏偏又都是憨厚人儿,拘束少,又能发挥他所长,这是个聪明人儿。咱们的打算,不用瞒着郭胜,告诉他。”秦王舒适的靠在椅子里,笑着吩咐。
“是。”陆仪不知道想到什么,笑起来,“这个郭胜,是个什么手段都使得出的。”
“提醒他一句,使手段前,想想他家五爷六爷的身份,别掉了价儿。”秦王也笑起来。
陆仪答应了,接着说起别的事,两个人直议了一个多时辰,陆仪站起来告退,秦王用折扇点着额头,“对了,那小丫头今年多大了?”
“过了年就十一了。”陆仪想着李夏,嘴角露出丝丝温暖的笑意,那是个可人疼的懂事孩子。
“十一了还喜欢吃糖?”秦王嘴角往下撇。
陆仪斜着他没说话,他十三岁的时候,要是不管着,还一吃一匣子呢,这会儿嫌弃人家十一岁的喜欢吃糖,可真是……
“总是从我这里送出去不好,让你媳妇给她送过去。”秦王用折扇挠了几下头,看起来十分烦恼。
陆仪看着他,慢吞吞问道:“李五跟你说过没有?你给她送的那几匣子糖,她在伯府里送了一圈,说是秦王爷送给她的,外头买不到,请大家尝尝。”
“嗯?”秦王反应极快,“一回家就受气了?”
陆仪失笑,“您这想的……”
“那丫头有多鬼灵精,你还不知道?她可不是大方人。”顿了顿,秦王挥了下手,“算了,这是李五的家事,李五不是个好欺负的,那丫头更不是,这事咱们管不了,多送几匣子糖吧,算了,还是别多送了,经你媳妇手送过去,用处不大,她不会拿去送人了,糖吃多了不好。
跟小古说,让他有空,接李文岚出来吃顿饭什么的,反正他俩挺能说得来的。”
“要不要让阮氏过去伯府一趟?听说李文山阿娘从回来就一直病着。”陆仪犹豫问道。
“不用!”秦王断然摆手,“我说了,这是李五的家事,让他自己打理,要是连这点家事都打理不好,还能有什么用?不用多管。”
之后呢,三大厨,又做了肥鸡安徽豆腐,燕笋糟肉,猪肉馅侉包子等等,乾隆同学呢,吃顺了嘴,大手一挥,一人赏了一两重的银锞子!大手笔啊!然后把其中的张东宫,带走了。不过呢,宫里御厨,那是世代相传,外人不能进的,祖宗定的规矩,乾隆也不能乱来,就把张东宫安排在长芦盐政西宁家里,给了个七品官,每天进宫侍候,也算御厨了,很长很长时间,乾隆同学的第一厨子,就是张东宫,一直到张东宫七十多岁了,腰疼腿挪不动,乾隆大手一挥,放张东宫回家了,一代御厨,得了个善终,十分难得。对了,张东宫做的是苏州菜。家是苏州的。
第227章 与平常不同的年夜饭
陆仪嗯了一声,将抬脚要走,又回头问了句,“李五前儿又问了一回,他大伯下一任,有什么信儿没有。”
“就秦凤路吧,做一任安抚使。”秦王脸色微冷,“李学璋这个人,心眼太活了些,他那只脚,恨不能踩齐所有的船。放到秦凤路看看吧,要是这一任还定不下心,哼。”
陆仪被秦王这似有似无的一声冷哼,哼的心里一紧,忙低头应了,退了两步,转身走了。
……………………
徐太太一直病到腊月二十九,大夫来诊了脉,说脉象平和了,药不用再吃,只是不能太辛苦,还是要好好将养一阵子,毕竟久病初愈么。
姚老夫人也是腊月二十九这天,看了这一年里的最后一趟脉,就说她好了。
她倒不是为了大家过年过的舒心,而是,大年三十请大夫,这可不吉利,一直到正月十五,她都一定要好好儿的,大夫无论如何是不能上门的,到她这个年纪,最忌讳这样的不吉利。
大年三十一大早,永宁伯李老太爷带着二儿子和五个孙子,先从伯府大门起,新桃换旧符,挨门贴春联,伯府不算小,要贴的门多,换了桃符春联,李老太爷又带着儿子孙子,往族里几个长辈族老家中,送了桃符门神,直忙了整整一天。
姚老夫人也不能闲着,坐着轿子到府里各处拜各种神,再到厨房转一圈,回来再亲手摆好初一祭祖先祭神的几样最主要供品,忙完,这一天也差不多了。
临近傍晚,永宁伯府上上下下灯火通明,到处是亮堂的、喜庆的大红大绿,丫头婆子们个个喜气盈腮,脚步轻快,走路带风,处处都要洋溢着年节应有的喜气和吉庆才行呢。
一年中用不了几回的荣禧堂里,外面摆了一桌,李老太爷高居上首,二老爷李学珏坐在老太爷左边,李老太爷招手叫了大孙子李章显,让他坐到自己右手边,李学珏下首是二爷李文栎,对面是三爷李文林,李文山和李文岚坐了最下首。
二老爷一幅看笑话模样,不停的瞄着李文山和李文岚。
李文山和李文岚却浑然无觉,老太爷疼孙子,李章显又小,紧挨老太爷坐着,很正常啊,他们家里,有好事儿,从来都是阿夏排在最前的。除了显哥儿,兄弟中间,他俩最小,不陪末座,还能坐哪儿?
二少爷李章明跟着阿娘赵大奶奶,在里面一桌。
里面也是一桌,和平时用饭一样,从严夫人到姚四奶奶,全都站着侍候,坐着的,还是平时那几个,还是一样的位置。
郭二太太避开严夫人,时不时狠剜徐太太一眼,她嫁过来这些年,年夜饭不坐着吃,倒要站着侍候,这是头一回,都是小三房,多余出来的一房人,非得腆着脸往府里挤,偏还挤进来了,老祖宗的心情,她觉得她比老祖宗更加感同身受。
赵大奶奶时不时瞄一眼徐太太,再瞄一眼不停的狠剜徐太太的郭二太太,保持着脸上得体的微笑,心里却跳动着一团幸灾乐祸,虽说站着,心情却还不错。
她总觉得,那年春闱,老五没下场,一定是从王爷那里得了什么信儿,他得了信儿,自己躲远了,却一声不响的看着他大哥下场考试,让他大哥从此没有前程,这人,怎么能坏成这样呢?
阿娘说的对,这人哪,为了往上爬,什么黑心烂肺的事做不出来?庶出子有几个不是坏的脚底板流脓的!
可她那一对舅姑,偏偏瞎了眼,猪油蒙了心,这么个坏种,她们还能红口白牙说他什么忠厚,真就是一个呸字!
黄二奶奶外面台上一台大戏,屋里连台大戏看着,原本应该挺高兴的,可这会儿,她既高兴不起来,也没有看戏的心情。
夫人回来之后,她就被派了管事的活儿,到现在,要紧的事越管越多,不说压过大嫂,至少不比她权轻了,大嫂和二太太已经把她归到巴结小三房那一堆里,只要见面,就时不时讥讽她几句,平时拨火使绊子就更不用说了。
她这个被拖上了台的,开始还能跑跑龙套,现在……还看什么戏啊,现在是她演给别人看了!唉,她这一肚皮接一肚皮的烦恼啊。
沈三奶奶嫁过来这两三年,这是头一回年夜饭要站着侍候,不过她倒无所谓,老一辈三个媳妇儿都站着呢,她心气平和的很。
姚家是大族,姚四奶奶在家里当姑娘时,从家到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常听嫁出去的姑姑、姐姐们说当媳妇的苦,她这门亲事,就小家来说,很是高攀,她这个婆婆,又是出了名的精明强干,眼里不容沙子。
从定了亲,她就悄悄儿的请教族里的姐姐们,苦练侍候婆婆立规矩的各项基本功,以及中等高等各种这个那个,嫁过来前,就做好了吃足媳妇苦的技能和心理准备。
可到现在,她那些功夫竟然没机会施展,也就是今天这年夜饭上,比做姑娘时委屈了,可作为老一代小一代七个媳妇中最小的那个,今天这苦,也就是一直站着罢了,站的竟然有点儿累了,她苦练的基本功,好象已经荒废了,姚四奶奶刚刚昂扬起来的斗志很快疲软下来,有点儿分心的盘算起了初二回娘家这件大事……
徐太太好好歇了这几天,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跟在严夫人后面,用心侍候。
今年这年夜饭气氛不对,连玉姐儿都觉出来了,乖巧无比的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拉一拉紧挨她坐着的李夏,“九姑姑,我想吃那个糖……”
“嘘!”李夏瞄了眼已经一个眼刀冲她飞过来的姚老夫人,俯到玉姐儿耳边,低低道:“现在不能吃糖,你看太太婆生气了。”
玉姐儿看了眼姚老夫人,连连点头,不敢再说话,太太婆最近凶得很。
内外两桌,都是一片安静,外面戏台上小唱微微一点颤声,都清晰入耳。
第228章 做和想
“前儿钟鸣阁那场文会,你去了?”外面,李老太爷带着满满挑剔的声音响起。
李夏眼皮微垂,凝神细听。
“是,苏大公子作东,是古家六少爷……”李文山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苦恼,听五哥这声调,这什么文会的事,不是头一回闹了。
“你如今是不得了的厉害了,叔伯长辈不在你眼里,连我这个祖父,也不在你眼里了,是吧?”李老太爷打断了李文山苦恼无比的解释,“没规矩的东西,你难道不知道,一个孝字,比什么都要紧?就连皇上,那也是以孝治天下!你这么不把长辈放在眼里,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了?”
“祖父,不是……”李文山的话刚出口,就被李老太爷一声断呵,“你还敢跟我狡辩!没规矩的东西!你太婆说的对,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孙!”
“翁翁,二叔当时要跟着去,五哥儿就当面跟二叔解释的清清楚楚,虽说是在钟鸣阁,那天的钟鸣阁被苏大公子包下了,连伙计都赶了出去。
人家苏大公子没请五哥儿,五哥儿是跟着古家六少爷去的,五哥儿自己都是被别人带去的,怎么带二叔去?五哥儿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二叔的脸面吧。”李文松瞪着二叔李学珏,忿忿的替李文山分辩道。
“老四,你这是怎么跟翁翁说话的!”二爷李文栎见李老太爷和二老爷同时沉下了脸,急忙责备李文松,他这个弟弟,成天替别人强出头,真是让他烦恼极了。
里间,严夫人沉着脸,看着郭二太太低低道:“你去跟老二说说,这文会不文会,都过去多长时候了?还闹个没完,今天是大年三十,他想怎么着?”
不等郭二太太答话,姚老夫人手里的茶杯咣的扔到了桌子上,“怎么了?他翁翁教训他几句,也教训不得了?你这巴结,也巴结的太过了。好歹也是百家传承大家出身,怎么这么眼皮子浅?”
郭二太太低眼垂眼,赶紧掩饰住满眼满脸满身的幸灾乐祸。
严夫人一张脸绷的紧紧的,扭头看向外面的戏台。
徐太太脸色青白,强撑着一脸笑容。
李冬想垂下头,又不敢很垂下去,捏着帕子的手指微微颤抖。
李夏伸手过去,握住姐姐的手,轻轻捏了两下,李冬看着笑的淡定无比的李夏,微微一个怔神后,随即醒悟,五哥已经回来好几年了,这样的事肯定不是第一次……
“翁翁教训的极是。”李文山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平和恭敬,挑不出毛病,“以后但凡有文会,孙儿必定先去请二伯,二伯不去,小侄不敢独去。”
李冬神情一缓,用力握了下妹妹的手,她也真是,回来这些天,也不是没打听过,五哥可没受过谁的气,那是五哥,难道还用她担心?
李夏瞄着阿娘,徐太太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正看不到什么神情的瞥着郭二太太。
“孙儿在太原府和横山县时,阿爹也常常这么教训孙儿:阿爹说,有其父必有其子,阿爹说他常常以此自省,修身养性,不能给孙儿和岚哥儿做出不好的样子。阿爹还常常说,就是因为有祖父在前,他才有了今天这点微薄之成。”李文山的声调越来越谦恭。
外面李老太爷的脸色,李夏看不到,姚老夫人的脸色极其难看,将杯子再次摔在桌子上,扬声呵道:“你还让不让人过年了?非得把我气死了,你们就能得意了?”
外间加屋里,一片鸦雀无声。
姚老夫人拍了桌子,却没象平时那样一怒而走,年夜饭还没吃呢,一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