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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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阿夏舅舅这是太担心他了,他胆子又小,他真没什么事。
严夫人听李老爷中气十足的说没事,一口气松下来,吩咐赶紧抬进明安院,随手抓了个婆子,吩咐赶紧跟徐太太说一声,再抓个婆子赶紧看看大夫来了没有,一大串吩咐喊下去,才想起来吩咐李文松,“你在这儿傻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衙门看看!还有你妹妹,去找你妹妹,你妹妹哪儿去了?”
李文松哎了一声,赶紧往外跑。
严夫人吩咐走了李文松,提着裙子连走带跑,赶到明安院,徐太太倒比她淡定多了,“大嫂别急,看老爷这样子,跟上回一样,就是看着吓人,上回也是这样!”
李冬忙着让人备热水拧帕子,亲自动手,轻轻擦拭阿爹脸上的血污,阿爹这一回,还真是跟上回差不多,连伤的地方,都差不多。
大夫进来诊了脉,确定无疑的说是皮外伤,最多三五天,消了肿化开淤也就好了。
严夫人这才一口气松下来,退出来,看着坐在廊下垂着头还在抹眼泪的徐焕,让人搬了把椅子来,坐到徐焕旁边问道:“舅爷,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徐焕又抹了两把脸,“老郭说南水门内有一家馆子,瓦块鱼做的绝佳,约了我今天去吃。
我俩刚吃到一半,就听到楼下叫着喊着打的就是丈人,开始我俩还看热闹,人多又乱,还没看清楚,就看到阿夏和楠姐儿疯了一样冲出来,一个叫着敢打我爹,一个叫着敢打我三叔。
我当时吓的腿都软了,坐在楼梯上起不来,等我下去的时候,就……姐夫就这样了。”
徐焕又抹了把脸,他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更不知道阿夏那妮子怎么就冲上去了,老郭就跟他说,让他过去帮忙哭一场,别的,一个字也没跟他说过!
严夫人斜着徐焕,这位舅爷,看着倒象个老实人,不过,他可是跟着他太婆长大的……算了,这事还是得问郭胜,一会儿叫上五哥儿,她跟他一起,好好问问这个郭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文松骑着马,离京府衙门还有两条街,迎面撞上了陆仪,陆仪忙招手示意李文松,勒马靠近,指着身后几辆大车笑道:“是去接阿夏和七娘子?都在车里,你五哥正忙着跟王爷和世子爷算几笔帐,不得闲,王爷吩咐我替他走一趟看看,府衙那边还在审,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大事。”
李文松听陆仪这么说,长长松了口气,陆将军说没大事,那肯定就没大事。
“我带阿夏她们回去,说是阿夏伤得重?”李文松忙欠身答话,又问了句,回事的小厮说,九娘子一身都是血……
“呃,那个……都在车里。”陆仪含糊了一句,他还没弄清楚呢,阿夏那一身血,是哪儿来的?
“多谢陆将军。”李文松一句话问出,就知道不妥当了,陆将军怎么能知道她们府上两个小娘子伤的怎么样,知道了,也得装不知道,不过看他这样子,阿夏肯定伤的不重,不重就好!
“那我先带两个妹妹回去,多谢陆将军,多谢王爷。”李文松在马上欠身。
陆将军笑道:“你赶紧带她们回去吧,怕是受了惊吓,府衙那边,你不用担心,我这就过去看看,看着结了案再走,只怕一会儿王爷也要问起这事。”
李文松将李文楠和李夏,连带一群丫头送回永宁伯府,急急忙忙再往府衙赶。
等他从府衙赶回来时,李夏和李文楠已经诊了脉查了伤,洗干净换了衣服,在严夫人上房门口跪着了。
李文松嘴角往下撇成个八字,绕过两人,弯腰看看李文楠,再看看李夏,冲两人竖起大拇指摇了摇,这才掀帘进屋。
“怎么回事?”严夫人看李文松进来,不等他见礼就劈头问道。
“就是,巧了。”李文松想着先从哪儿说起才好,“打了三叔的,是董家三哥儿……”
“啊!”严夫人一下子窜了起来,这事儿可就更不对了!
“说是昨天中午,董三在姚家珠子铺门口,遇到一个叫章仁的泼皮,哄他说什么没带钱什么的,让董三在姚家珠子铺里帮他看着一顶树叶金冠,结果没多大会儿,就有娼户家,”
李文松顿了顿,“董三说就知道那娼户住宜男桥,小姐叫红杏,说什么董三的兄弟章仁梳笼了红杏不给钱,让董三把章仁交出来,不然就让红杏吊死在翰林府门口,董三说他听说章仁家在南水门内,就在南水门守着,今天中午,看到章仁和三老爷亲亲热热的说话,他以为三老爷和章仁是一伙的,就一起打了。”
严夫人听的大瞪着两只眼睛,忍不住叫道:“这明明是个仙人跳,这三哥儿……你先说,你先说完。”
“郭先生身边一个叫富贵的长随说,他侍候郭先生和徐舅爷到南门口一家馆子里吃鱼,徐舅爷让他去买几条活鱼,他下了楼,正好看到三叔,说没看到什么章仁,也不知道哪个是,只有个问路的,问了几句就走了,后来就被人叫着打的就是老丈人,打上去了,后来,姜家姐弟……”
“姜家姐弟是谁?”严夫人觉得她这头至少比平时大上三四倍了。
“就是姓姜的姐姐和弟弟,说是老家是京城的,刚从明州府外家回来,路上三叔帮过她们姐弟,看到三叔被人打,就冲上去帮忙。
富贵说她俩乱打一气,除了三叔谁都打,就乱了套了,除了姜家姐弟,还有楠姐儿和阿夏,也冲上去了,也是除了三叔谁都打,总之,后头就全乱了套了,他说他光挨打了,也不清楚了。”
严夫人听的不停的眨眼,她也乱了套了。
“你去问问那俩妮子,到南水门干什么去了?还有,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严夫人指着门外吩咐蔓青。
蔓青出去片刻就回来了,“夫人,九娘子说,早上跟您禀报过,要去太外婆家,路上想起来,三老爷这几天就到京城了,她太想三老爷,就让七娘子陪她去了南水门,等三老爷回来。”
严夫人抬手揉着额头,她想起来了,这俩妮子确实跟她说了,要去看霍老太太,可这看霍老太太,怎么看到南水门,还抡扫帚打上架了?
严夫人两只手一起揉脸,这一场事后头,得生出多少事儿?她得理一理,得好好理一理。
“阿娘别急,这事儿,府衙那头还在细查,郭先生让我先回来跟阿娘说一声,免得阿娘着急,府衙那边郭先生看着呢,阿娘放心,陆将军走的时候也交待了府衙,说案子查清楚,一定要去跟他说一声,他还得禀明王爷。”
李文松见阿娘不停揉脸的抓狂样子,赶紧安慰,唉,这真是件烂糟事儿啊!
“我不是担心这个!”严夫人越想越抓狂,“阿娘是担心后头的事,董家这门亲事,不管为什么,他把你三叔打了,他打了你三叔!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李文松看着他娘,犹豫了下,放低了声音,“阿娘,富贵说,他当时拦在三叔面前,跟董三说了好几遍,这是三老爷,是他老丈人,不能打,富贵说,董三明知道三叔是三叔,还是打了三叔。”
严夫人拧起了眉,愕然看着李文松,李文松迎着她的目光,一脸苦笑,声音更低落小心,“当着满堂的人,郭先生问董三,富贵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到底知不知道三叔是三叔,董三拧着头,没答话,一个字没说。”
严夫人脸色青了,董家三哥儿这是什么意思?
“董家去人没有?去的谁?怎么说的?”严夫人厉声问道。
“去了,是董三他大哥,董大,一去就骂董三混帐糊涂,还踹了他好几脚。郭先生问董三,富贵的话是不是真的时,董大急的恨不能替董三说不是,董三不说话,董大在董三身上狠踹了几脚,可董三就是死咬着牙,一声不吭,就是不说不是。”
严夫人只觉得一阵接一阵头晕,她就说,这事儿蹊跷,看董三这样子,这是生了退亲的心思了?弄出这么场子事,是为了退亲?好好儿的为什么要退亲?这中间出什么事儿了?
“你去看看徐家舅爷回去没有,要是没回去,请他到前面花厅,我有急事找他,要快。”严夫人用力按了几下太阳穴,她得冷静,这事儿到现在,后头的事儿,跟董家,她得一步一个坑儿,踩稳了走实了,可不能让人家再坑上一回!
李文松出去,严夫人直直坐着想了片刻,站起来,往花厅过去。
刚到花厅,李文松也陪着徐焕到了。
徐焕已经梳洗干净,换了身干净衣服,除了眼睛还有点儿红,别的,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严夫人欠身让徐焕坐了,简单明了的将李文松刚才的话说了,“……董家哥儿这样子,我担心他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说到这里,严夫人难过的叹了口气,“事情到这一步,咱们不得不防着点儿,头一条,不能伤了冬姐儿,得走一趟董家,见机行事,这事儿不能让松哥儿去,一来他没经过事,心眼也少,二来,他是小辈,有些话不好说,我们府上,您也知道,老太爷和二老爷都是指不上的,想烦请舅爷走这一趟,看看董家到底什么意思,无论如何,得护住冬姐儿。”
“大嫂这话客气了,这是我份内之事,大嫂放心,我这就去。”徐焕也不多客气。
严夫人又交待了几句,送他到花厅门口,看着他走远了,呆站了好一会儿,长叹了口气,眼泪下来一长串,眼看着要坏了事儿的,岂只冬姐儿这一门亲事!
董家也是乱成一团。
董大少爷揪着弟弟,冲到沈夫人面前,用力将董三甩在地上,点着董三,气的嘴唇都在哆嗦,“我管不了你,好,我管不了你,你有胆子你跟阿娘说,你这个混帐东西,失心疯还是鬼上身了?你跟阿娘说,你自己跟阿娘说,你这个混帐东西!”
董三跪在地上,拧着脖子一头犟筯。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都平一平气,好好说说,阿娘都快急死了!你把李家老爷给打了?”沈夫人一鳞半爪的得了些信儿。
“岂只打了!”董大深吸了几口气,将前前后后的事说了,“……明明是他被人挖坑骗了,误打了李家老爷,人家也没打算多计较,说清楚就行了,可他!”
董大说到这里,气的又踹了弟弟一脚,“这个混帐货,一口咬定他知道李家老爷是李家老爷,他知道李家老爷是谁照样动的手,一连三四遍的说他就是知道了才打的。”
沈夫人听的目瞪口呆,直直的看着小儿子,“三哥儿,你疯了?你真知道?你……”
“人家都递了话了,说李家老爷外任二十来年,今天刚刚回来,不认识也是常理,可他!”董大一巴掌打在弟弟头上,“他鬼上身了,还是死咬着他听到了,他知道,他知道李老爷是李老爷,我都想当场打死他!”
“三哥儿,你想干什么?你被人家打糊涂了?啊?你这是疯了?”沈夫人站起来挡住董大又要挥下去的巴掌,拉着小儿子坐到榻上,“你好好跟阿娘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这孩子不是这样的糊涂孩子。”
“阿娘,我就是想借这个机会,退了这门亲。”董三拧过头不看他哥,看着他娘说话。
沈夫人呆的嘴巴都张开了,“你疯了?”
“我没疯,你们没看到,她那个妹妹,还有那个隔房妹妹,比泼妇还不如,大庭广众之下,嗷嗷叫着到处乱打,我这里,”董三点着脖子一边一片密密的小细口子,“就是她那个亲妹妹,一扫帚打的,这样的泼妇,我不要!”
“你打人家亲爹,人家看见了,不跟你拼命?换了你,你不也得上去拼命?”董大对董三这话嗤之以鼻。
“你大哥这话有道理,一来看到父母有难,这是急眼了,不算什么,二来,六娘子跟她妹妹不一样,脾气性子差的大得很呢。”沈夫人也劝道。
“哼。”董三冷笑了一声,“在咱们之前,她先相了陶寺卿家二郎,叫陶付文的那个,相中了,后来听说陶二曾经迷恋过一个女伎几天,早就处置了的,那位严夫人就跑到陶家,指着陶家太太一通抱怨,这要是个脾气好的?连说亲前迷恋过一个两个女伎,都容不下,这样的悍妒,满京城阿娘听说过哪家?”
沈夫人听呆了,“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闲话?陶家这事,相亲前,严夫人就跟我说了,那不是迷恋,那是外室!在外头养了一年了,临相亲前,才突然处置了,这不是妒不妒的事,这是家风不好,养外室这是多大的事儿呢!你这孩子,陶家二哥儿跟你说的?这个二哥儿我平时看着还好,怎么是这样人品?”
“阿娘,我已经找人打听了,悍妒就是悍妒,我不要这样的河东狮!”董三这会儿的主意,倒是拿的很牢。
“你还找人打听了?”董大失声叫道,怪不得那位郭先生眼神那么不善,陆将军那态度,看起来也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