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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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瑞扶着红桃的手刚下了榻,站在脚踏上,侧头看着李文山往那边一冲,再往旁边一冲,忍不住抬一只手捂在脸上,她这个傻夫君啊!
红桃和绿柳忍着根本忍不住的笑,侍候唐家瑞去了簪环礼服,沐浴出来,李文山才磨磨蹭蹭从净房里出来。
绿柳看着李文山还在滴水的头发,急忙抱了几块大棉帕子过来,“姑爷,您坐这里,我给您把头发绞干。”
“不用不用!”李文山急忙摆手往后退,他从来没用过丫头,一句叫喜砚来,还没出来就咽下了,这屋里,喜砚可不能再进来了。
“我自己来,我自己就行。”李文山从绿柳手里拎起块大棉帕子,侧着身子绕过绿柳。
唐家瑞看着紧张不安的李文山,看他紧张成这样,她倒是一点儿也不紧张了。
“把帕子给我,你们下去吧。”唐家瑞吩咐红桃和绿柳,红桃和绿柳答应了,飞快的查看了一遍,退出屋,关紧了门。
“过来,坐这儿,我给你绞头发。”唐家瑞指着自己旁边。
见红桃和绿柳出去了,李文山长长舒了口气,挪过去坐到唐家瑞面前。
唐家瑞跪在他身后,一边绞着头发,一边没话找话说着话,“四嫂说你院子里没有丫头,只有几个小厮侍候?”
“嗯,用不着丫头侍候,有喜砚他们就行,挺好。”
“阿夏说你是被古家的丫头吓着了。”
“呃,哪有?你别听阿夏……算是吧,在杭州城的时候,有一回我病了,陆将军说若论照顾人,小古家最周到,让我到小古家歇着养病,古家你知道的,一向奢华,小古又特别喜欢美人儿,在杭州的时候,他院子里,娇娇滴滴的小丫头就成群成堆,侍候的……反正我的病,当天就好了。”
唐家瑞笑个不停,“娇娇滴滴的丫头侍候,跟小厮有什么分别?怎么就能把你吓的病都好了?”
“你不知道……唉,这话没法说,总之,那个啥,以后我再跟你说。”李文山吭哧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口,干脆一杆子支到了以后。
“阿夏说,你收了好多有意思的书?”唐家瑞再找话题,不过她跟他的话题实在有限。
“嗯,嗯?什么有意思的书?”李文山只觉得头皮有点儿麻。
“阿夏说,你书房桌子下面,有个柜子里,全是有意思的闲书,还说你还有一大箱子更有意思的书,锁着不让人看。”
“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李文山带着丝丝惊恐,拧头看向唐家瑞。
“我刚到京城那时候,她和楠姐儿去看我,楠姐儿还说要找个锁匠……”唐家瑞话没说完,李文山已经光着脚跳下去了,“不得了!喜砚呢?去个人,到我院里,把我屋里最里面那个大立柜最里面那只箱子搬过来,要快,快去!”
他那个院子,从今天起就给六哥儿一个人住了,怪不得阿夏说要去帮六哥收拾院子,她怎么知道他收了那一箱子书?她什么时候知道的?那锁……她肯定没开过,要是知道那一箱子都是什么书,她就不会跟……她嫂子说了。
唐家瑞愕然看着急的光着脚在地上乱跳的李文山,呆了片刻,又气又笑,急忙拿了李文山的鞋,过来蹲下,示意李文山,“抬脚,把鞋穿上。”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李文山急忙蹲下,伸手去抢唐家瑞手里的鞋,蹲在太急,挨的太近,唐家瑞被他连挤带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李文山伸手拉住唐家瑞,唐家瑞一巴掌拍在李文山肩膀上,“你就不能稳当点儿!”
“我平时挺稳当的,这会儿,有点儿着急。”李文山扶稳唐家瑞,有几分低声下气的解释道。
李文山要的急,这个院子离他原来的院子又近,片刻功夫,他那只不算太小的箱子,就送了进来。
李文山弯腰仔细看了看锁眼,长长松了口气。
“里面是书?”唐家瑞好奇无比的打量着箱子,这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把她这位老实夫君紧张成这样。
“几本闲书。”李文山一脸干笑。
“闲书?钥匙呢?打开我看看,我最喜欢看闲书。”唐家瑞斜着李文山那一脸干笑,这箱子里,有门道。
李文山踌躇了片刻,从箱子一角的暗盒里摸出钥匙,打开了箱子,唐家瑞伸头往箱子里看,箱子里放了大半箱,确实是书,开本很大,最上面一本,用蓝绸封面,不着一字。
唐家瑞伸手去拿,李文山唉了一声,想拦,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了。
唐家瑞拿起最上面一本,翻开看了一眼,眼睛就瞪大了,片刻,急转头看向李文山。
李文山嘿嘿干笑着,指着箱子,“这里头,都是,先是小古送了几本,说是……这个,那个吧,我不跟人学,就得跟书学,女儿家不懂这个,我不能不懂,陆将军也说这话在理,也送了两本,后来……那个啥,你手里那本,是王爷给的,下面一本,是拙言给的。”
唐家瑞托着手里的书,往箱子里扔到一半,又收住了,脸颊绯红,斜睨着李文山,“那你学会了?”
“不知道啊,这几本画的……”李文山的话突然顿住,慢慢往前挨着唐家瑞,手从后面圈在唐家瑞腰上,从她肩上探过头,往下瞄着,“要不,试试?”
第313章 真不是挑事儿啊
金拙言从永宁伯府回到长沙王府,连喝了两碗醒酒汤,又命拿了醒酒石含着,沐浴洗漱出来,换好衣服,又喝了碗醒酒汤,才觉得好些了,看看时辰不早,急忙往翁翁金相院里过去。
闵老夫人站在上房门口,先拉过孙子仔细看了看,酒气不算重,闵老夫人笑着往厢房指了指,“去吧,等着你呢。”
她这个孙子,少年老成,谨慎得很,唉,就是太老成了,她心疼,他这个年纪,正该是放纵飞扬的时候……
金拙言掀起帘子,先探头往里看。
金相坐在他那张半旧摇椅上,捧着杯茶,笑看着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金拙言跳过门槛,几步过去,坐到金相旁边,端起茶连喝了几口。
“今天挺高兴的?”金相打量着他,眼里脸上,都是笑意。
“嗯,和江延世划拳,他输了,要吹笛子娱众,偏被郭胜那厮搅局,把大家全搅上去了,江延世起调的一首鸾凤和鸣,没几个音又被他一嗓子搅成了无衣,真是。”金拙言往后靠在椅背上,声调中,隐隐还透着几丝兴奋。
“这个郭胜,是个大才。”金相微微侧头看着孙子,这会儿看他这个孙子,竟很有几分飞扬之意,象他七八岁那时候。
“嗯,这样的大才,却一直窝在李家……”金拙言话没说完,一下子坐直了,“翁翁,我就是来说这件事的,今天的婚礼上,江延世抢了李五的利市缴门红,抢了一把,我从他手里抢过来,拿给小古让他分给别人,谁知道,他另一只手里还藏了几根,翁翁,他这是一定要拿到这缴门红的。”
金相脸色微凝,“江家还议亲吗?”
金拙言摇头,“从上回我跟您说起,到现在,都咬的很死,说是不宜早婚。”
金相往后,慢慢又靠到椅背上,眉头微蹙。
“翁翁,还有件事,我刚刚想起来,当初在杭州城时,秦庆请郭胜入幕,李五找过我和陆将军,打听郭胜,我和陆将军就去看了一回郭胜,陆将军的意思,郭胜这人,看面相,是个桀骜不训之人,李五留不住他。
郭胜到横山县后没几天,有一回闲聊时,李五说他小妹妹如何如何,李五一直这样,把他那个小妹妹夸的地上没有,天上就一个,因为这个,我当时就没在意。
翁翁,李五当时是说,郭胜头一回见他妹妹,就说他妹妹不简单,说他妹妹五六岁的孩子,经过糕点糖果,珠花玩偶铺子前,视若无物。”
金相呆了片刻,示意孙子,“你是说?”
“郭胜才具不凡,眼光更是高远,我邀请过他,陆将军邀请过他,陆将军替王爷邀请过他,他都是一口回绝,丝毫余地不留,陆将军很不放心他,常请他到他那间小空院里说话,陆将军说,他问过,郭胜说,李家之奇,不在一个李五,李六也不是凡品,那个最小的,更是不得了。”
金相极轻的叹了口气,“前儿我亲自去翻了几本旧档,他来说让岩哥儿到杭州城求生机那天,是在定了李学明为横山县令的隔天。太原府那边,我让人查过两趟了,没能查出什么,只说李家这个小丫头,成天闷声不响到处跑,淘气得很。都是些小孩子行径,不算什么。”
金相顿住话,沉默良久,才接着道:“到横山县……不是,是在路上,到江宁府的时候,这孩子就大不一样了,懂事的出奇……此事不可再多追究了,到此为止。”
“嗯,翁翁,江延世……他这样动作频频,真要上门提了亲……姑婆那边,得赶紧想想办法。”金拙言露出几分焦躁。
“当年,岩哥儿出生的时候,你姑婆就担心忧虑得很,岩哥儿一生下来,就打发人过来,让你太婆替她到福音寺做了一个月的法事,为岩哥儿祈福。
后来,你姑婆不只一次拿岩哥儿的八字出来,求人批解,批出来……唉,我告诉她,都是一个批解,照岩哥儿八字看,岩哥儿命系于天,非人力可测。”
“姑婆信了?”金拙言疑惑的看着翁翁。
“不知道,大约没全信,不然,当初也不会一听到杭州气机利于岩哥儿,就立刻答应了,你姑婆敏锐得很,更多疑的很。李家,论助力,门第儿,年纪,件件都相差太远,没有能提起来的地方,更没有能经得起你姑婆追究的提法。”
金相声音沉缓,金拙言肩膀往下塌坐在椅子里,脸色变幻不定。
“江延世……”金相缓缓吐出江延世三个字,眼睛一点点眯起,“也许不是坏事,让翁翁好好想想。”
秦王府,书院院里。正午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星星点点洒在青砖地上。
内侍小厮从上房提出食盒,抬出临时抬进来的圆桌,送了茶水进去。
屋里,古六正眉飞色舞的说着昨天的合奏,郭胜的无衣如何如何精彩,秦王斜靠在榻上,斜着古六,嘴角时不时往下扯一扯。
陆仪坐在茶桌前不紧不慢的沏着茶,金拙言坐到榻前扶手椅上,有一下没一下摇着折扇,一脸笑看着古六,眼角余光却瞄着秦王。
“昨天那一把缴门红,你都分光了?给自己留一根没有?”趁着话缝,金拙言折扇点着古六问了句。
“当然得留,我还能王爷留了一根。你不说我都忘了。”古六急忙从荷包里摸出两根红绸,抖了抖,站起来送到秦王面前,“拙言定好亲了,就咱俩了,拿着。”
“我要它干什么。”秦王折扇推着红绸往外推。
“这是李五的缴门红,吉利,拿着收好。”金拙言站起来,从古六手里拿到缴门红,塞到秦王怀里,“这是你抢的?还是从江延世那里分的?”
“一根是从江延世那一把里分的,还有一根是你给我的,你不是说让我替你拿着,今天带过来给王爷?你忘了?也是,你昨天酒多的路都走不稳了。”古六一边说,一边指着金拙言,哈哈笑起来。
陆仪失笑无语。
“江延世爱抢这缴门红?他还用抢这个?”秦王抖着两根红绸,这两根红绸,根本没有分别,哪一根是江延世抢的?
“他从来不抢这个,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昨天是真痛快,歌唱的痛快,酒喝的痛快。”古六先接话道。
“他冲上去抢李五的缴门红,把赵二惊的象个木偶,这太反常了,可吓倒不少人。”金拙言瞄着秦王,“他递话到李家要请柬,就够反常了,他跟李家哪有什么来往?他那眼睛什么时候看到过李家?李五在京城这五六年,也从来没入过他的眼。”
“就是,我就说,这事儿怪,因为六哥儿吧。”古六很快找到了原因。
“小古说的对。”金拙言摇着折扇,笑个不停。
秦王脸色微冷,拎着两根红绸条扔到几上,“他今年多大了?议亲议的怎么样了?”
“说是不宜早婚,说是过个一两年,两三年再说。”金拙言看着秦王。
“这是鬼扯。”古六先叫起来,猛的顿住,突然一个跺脚,“这厮肯定是有心上人了,这是在使手段,必定是这样,他看上哪家姑娘了?这京城还有他能看入眼的姑娘?必定是个绝色……”
“又胡说八道!”金拙言一折扇敲在古六头上,“这话是能乱说的?还这厮那厮,那厮是好惹的?你犯到他手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就是……不说了不说了。”古六被金拙言这一折扇敲的疼痛,捂着头连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一个个,真是闲极了,我可没功夫,还有一堆的事儿呢。”秦王一边说,一边下塌。
“你们忙,我去找岚哥儿,昨天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