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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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聪明的,可年纪太小了,还需要长大。
隔天,宫里来接她的小内侍到的很早,李夏已经准备好了,小内侍一到,就带着端砚,上车出门。
这一趟,宫门口没有人拦下端砚,李夏带着端砚,跟着小内侍,远远经过萱宁宫,进了御花园临湖的凌波轩。
凌波轩外,女使内侍铺陈出去很远,小内侍不再往前,欠身示意李夏。
李夏微笑谢了他,打量着四周,不紧不慢的往凌波轩进去。
这间凌波轩,是这座宫里最不吉利的地方之一。
当年和她一起进宫的小姑娘,有两个夏天偷跑到这间轩堂里玩耍,一起失足落水死了,后来,刚刚会走路的七皇子,也是在这里,据说是被六皇子推进湖里淹死的。
那一回,宫里人都说七皇子是被那两个小姑娘鬼拉去做了替身,这间轩堂好几年没人敢单身靠近,后来她做了太后,夏天里常在这轩堂里处理公务。
她到的早,轩堂里只有姚贤妃一个人,正十分悠闲的看着诸内侍使女最后一遍调整摆放杯盏盘筷。
看到李夏,姚贤妃露出笑容,“九娘子来了,过来帮我看看,这束花儿是放这边好,还是放在那边更好看?”
李夏紧几步,站到姚贤妃旁边,顺着她的示意,看着轩堂一角花架一大束半开盛开的极其喜庆的大红牡丹。
“现在还有牡丹?”李夏先惊讶道。
“花房里常年有盛开的牡丹,江娘娘最爱牡丹,你看看,是放这里好,还是放在那边?”姚贤妃指着旁边的长案一角。
“长案上是熏香炉吗?”李夏看向长案上青铜熏香炉。
“是了,还是这里好。”姚贤妃笑起来,“这牡丹很香,是不能离熏炉太近,九娘子提醒的是。”
李夏笑起来,姚贤妃这份意会的本事,她一直敬仰得很。
“太后不怎么讲究这些,江娘娘是个极讲究的,江娘娘眼光准,品味清雅不俗,象这凌波轩里,哪一处摆放的好,哪里不合适,江娘娘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有音律,江娘娘也极通,御乐在那边侍候,侍候江娘娘,御乐们最用心,错一星半点,江娘娘都是要罚的。”
姚贤妃几乎不怎么掩饰的和李夏说着闲话。
李夏凝神听着,不时感激的看一眼姚贤妃。
姚贤妃的善良体贴,都在这些不掩饰的细碎交待上,从来她告诉她很多这样的细碎,直到很后来,她才能从她细碎的交待中,听到隐在不掩饰之下的暗示诱惑,以及陷阱。
唐家玉好象就是因为姚贤妃这样的善良,对她付出满腔信任,和一条命。
“苏娘娘呢?听说苏娘娘最是雅致出尘。”李夏眼里都是感激信赖,看着姚贤妃问道。
姚贤妃抿嘴笑着:“那是自然,二爷和三爷,也是难得的精致讲究。”姚贤妃避开了李夏的直问,示意轩堂外,“魏姑娘来了。”
李夏忙转身看向魏玉泽。
这是她头一回看到魏玉泽。从前,秦王走后,魏玉泽就落了发,先是在太后的庇佑之下,后来,是金拙言,她从来没敢打扰过她,她也犯不着打扰她。
魏玉泽端庄美丽的如同那一大束大红的牡丹花,一条大红石榴裙,大红抹胸,外面压着件石青长褙子,艳丽端庄,相对于李夏那一身故作老成,自信大方了不知道多少。
李夏深曲膝到底,姚贤妃也曲膝往下,“大娘子气色真好。”
“姚娘娘夸奖了。”魏玉泽先还了姚贤妃一礼,又和李夏曲膝笑道:“一直听人说起九娘子,聪明可爱,见了才知道,她们说的可爱,十不及一。”
“大娘子过奖了。”李夏看起来羞涩的简直有几分不知所措了。
“江娘娘和苏娘娘到了。”姚贤妃示意两人。
轩堂外,江皇后和苏贵妃一前一后,相差不过四五步,却各走各的,还都走的十分自在。
魏玉泽看着渐行渐近的江皇后和苏贵妃,李夏微微垂头,眼角余光却瞄着魏玉泽,眼前的人中,只有魏玉泽她几乎一无所知。
魏玉泽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端庄温婉依旧。
“迎迎吧。”姚贤妃说着,率先出了凌波轩。
李夏紧跟其后,魏玉泽落后一线,跟着迎了出去。
苏贵妃看着迎出来的三人,脚步往旁边斜过去,斜到侧边,只留江皇后迎着三人的迎接。
江皇后的目光在李夏那一身靛蓝灰蓝上顿了片刻,若无其事的移开,带着笑,先和姚贤妃说话:“辛苦你了。”
“不敢当。”姚贤妃十分恭敬。
李夏眉眼低垂,看着魏玉泽那条大红石榴裙,亦步亦趋。
刚进了轩堂,小内侍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太后娘娘过来了。”
江皇后仿佛没听到,站在轩堂门口,转头仔细打量着四周,指着那束大红牡丹吩咐道:“这牡丹放到角上可惜了,移到案上,把案上的熏香炉换过去。”
姚贤妃忙亲自去搬那束牡丹,落后江皇后一步的苏贵妃,早就一个转身迎出去了,李夏紧跟着苏贵妃迎了出去,魏玉泽裙角轻摇了两下,看看江皇后,又看了眼脚步急切迎出去的李夏,再次迟疑了下,还是站着没动。
轩堂外,苏贵妃和李夏已经迎上金太后,曲膝见礼。
第355章 眉枪眼刀
江皇后看着移好牡丹和熏香炉,又来回看了几遍,满意了,才不紧不慢的转过身,下了台阶,就迎上了金太后。
金太后冲江皇后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就招手叫魏玉泽,“玉姐儿过来我瞧瞧。今天这衣服穿的好,女孩子家,就该这样鲜亮。”
魏玉泽看起来很金太后十分熟捻,笑着上前见了礼,挽着金太后上台阶。
李夏垂手跟在金太后旁边,低眉垂眼,面带微笑。
苏贵妃斜着李夏那一身靛蓝蓝灰,姚贤妃却看着江皇后,江皇后神情自若,既不理会魏玉泽挽着金太后的那亲热,也没理会金太后这句仿佛对李夏一身打扮的不满。
金太后居上首坐了,左右看了眼,看向姚贤妃问道:“六哥儿呢?怎么没来?”
“要下了课才能来呢。”姚贤妃笑答道。
金太后叹了口气,看着魏玉泽道:“六哥儿今年也十岁了,明后年行了冠礼,也该搬出去开府另居,这宫里,一天比一天冷清,我跟皇帝说,让你赶紧嫁进来,过个一年两年,有了孩子,这宫里也能热闹些,我就是喜欢小孩子,越多越好。”
魏玉泽大大方方笑着,低低答着是。
江皇后看着金太后,一脸的笑,苏贵妃抿着茶,专心的欣赏着湖里的荷花,姚贤妃脸上的温婉依旧,恭敬专注的听着金太后的话。
李夏坐在魏玉泽下首,神情和姚贤妃一样专注恭敬。
太后可从来没喜欢过小孩子,她的儿子小时候,抱到太后面前,太后那冷冷的目光,直到现在,还深印在她心里。
现在就要再挑秀女了么?也是,海清河晏,正该广挑秀女,开枝散叶。
江皇后笑着不说话,苏贵妃专注的欣赏荷花,姚贤妃一脸谦恭就只专注的听,李夏自然是不说话的,轮不着她说话。
金太后只看着魏玉泽说话,仿佛整个凌波轩,就她跟魏玉泽两个。李夏看着渐渐不自在起来的魏玉泽,心里说不出的惊讶和意外。
她这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简直诡异的宫宴。
从前她入宫隔月,秦王就死了,金拙言枪挑了江家满门,那时候,她全部的心神,还都在怎么能在嬷嬷手里少挨几戒板上……
等她能站在太后身后侍候宫宴的时候,已经是太子死前一个月了。
那时候的江皇后,不是现在这幅雍容中带着傲然的淡定模样,那时候的江皇后,浑身都是根根直竖的细刺倒刺,眼神利的象刀,一个月后,太子死了,江皇后眼里,就只能看到疯狂了。
她侍候的头一场宫宴,她记不得为什么而设宴了,只记得江皇后浑身的刺,以及苏贵妃的雍容大度,和时不时哈哈的笑声。
后来她侍候过很多场宫宴,再后来她坐在了宫宴的人群里,再后来,她独坐上首,不管她侍候过的,参与过的,还是独坐上首的宫宴,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冷清过,在座的人,互不理睬,却都淡定自若。
“皇上来了,太子爷,二爷,三爷来了。”小内侍碎步紧趋到凌波轩门口,躬身禀报。
“今天下来的可早了不少。”苏贵妃最先连说带笑,也最先站起来。
姚贤妃紧跟其后,江皇后站起来时,太子跟在皇上左边,二皇子和三皇子肩并肩,跟在皇上另一边,已经转过来了。
“让人去看看六哥儿,皇上来了,让他早点儿过来。”金太后声音温和的吩咐姚贤妃。
姚贤妃答应一声,叫了个小内侍吩咐了下去。
李夏眉眼低垂,看着走入她视线,再越过她,上了台阶,进了凌波轩的皇上的衣襟和鞋子。
金太后坐在上首,受了皇上和太子等人的礼,“皇上辛苦了,气色还好。太子也辛苦了,二哥儿三哥儿,到太婆这里来。”
二皇子和三皇子坐到金太后身边,金太后仔细看着两人,和皇上笑道:“都说江家那个哥儿生得好,我瞧着,还是咱们家这两个孩子更好些,太子的亲事议定了,二哥儿和三哥儿也不小了,这样好的两个孩子,我瞧着,简直没有哪家姑娘能配得上。”
“阿娘说的对,二哥儿和三哥儿也不小了。”皇上看向苏贵妃,“他们两个的亲事,你要多花些心思功夫,挑好了,能早定下来,就早点定下来吧,省得阿娘放不下心。”
“是,已经开始看了。”苏贵妃笑容明媚。
李夏听的心里一跳。
皇上这话,是让太后不要多管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亲事了,皇上这会儿对太后,比从前更不客气。
“四哥儿的亲事,还有五哥儿,你多操些心,都不小了。”金太后看向姚贤妃,温声吩咐道。
姚贤妃一边答应着,却看向皇上,皇上哈哈笑了两声,捻着胡须吩咐姚贤妃,“阿娘这话极是,四哥儿和五哥儿的亲事,你要多操些心,要是有拿不准的地方,来找朕,朕替你拿主意。”
姚贤妃抿嘴笑着,柔声答是。
要说谁最知道皇上,最知道怎么样让皇上高兴,这宫里,除了她,大概就是姚贤妃了。李夏低眉顺眼,端坐不动,心思却到处流淌。
皇上这两声轻笑,愉快的很呢,他好象比从前爽快……
“二哥儿他们的亲事,你也要多操操心,这也是你份内的事。”皇上又看向江皇后道。
李夏莫名的舒了口气,这才是皇上,和从前一样,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信任,不知道什么叫决断,总是不停的反复,不停的摆弄着无数的小手段,他把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亲事交到苏贵妃手里,又让江皇后管上一把,这肯定还不够,他讲究至少三重……
而且,到明天,他会变一回,后天还要再变一回……
“挑好了人家,让她们把女孩子带给阿娘看看,阿娘见多识广,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皇上又转向金太后,微微欠身笑道。
第三重,这才是皇上么,李夏心里忍不住泛起一层厚重的腻歪。
皇上的人,和他的身体一样,湿粘软趴,却又胶黏沾手,他唯一让人觉得爽快的一回,就是咽气的时候,一口气咽下去,竟然就此没再醒……
“这就是岩哥儿自己挑的媳妇儿?”皇上看向李夏,“抬起头,让朕看看。”
李夏忙站了起来,抬头看向皇上。
皇上的样子,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坐在皇上身边的太子,带着说不明的神情,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李夏。
“是小了些,看样子是个柔婉性子,岩哥儿眼力不错。”皇上看起来还算满意,转头金太后笑道。
金太后气色却不怎么好,“岩哥儿自小儿任性,唉,这也怪不得别人,都是我惯出来的。”
皇上笑起来,“瞧阿娘说的,岩哥儿现在懂事多了,也出息了,北边这趟大捷,岩哥儿统总调度,功不可没,还有鹦哥儿,关铨上折子给他请功,说这趟能全歼蛮族王帐主力,生擒乙辛,都是鹦哥儿的功劳,是鹦哥儿带着人一路追踪,以四五百人将乙辛王帐主力拖了三天,他才得以带大军围而全歼之。”
“这孩子真是胡闹!”金太后一听就急了,“当初不是说好了,他是去督战,不可离靠近前线,这怎么冲到最前面去了?长沙王府子嗣单薄……唉!一个两个,都是这么不听话!”
“阿娘,好男儿就是要建功立业……”
“长沙王府还用得着他建什么功立什么业?”金太后不客气的打断了皇上的话。
皇上却一点儿恼怒的意思也没有,反倒笑起来,一脸无奈,“阿娘,您看看您,好好好,鹦哥儿这不是没事么,以后不让他到军中去了,这样行了吧?”
金太后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