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第2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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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胜呆了呆,好象是这样……嗯,姑娘圣明。
第394章 善事
郭胜刚走没多大会儿,金太后就命人召李夏进宫。
李夏忙换了衣服,富贵赶车,严夫人又挑了几个老成沉稳的婆子长随跟着,往宫里赶过去。
李夏进到萱宁宫时,姚贤妃已经到了,正坐在炕前的矮几前,碾茶粉准备沏茶。
李夏给金太后见了礼,又冲姚贤妃曲了曲膝,姚贤妃忙放下手里的茶碾站起来,金太后冲摆手道:“她年纪小,这一礼半礼的,你也受得,不必太拘于小节。”
姚贤妃已还了礼,笑应了句,重又坐下,接着碾茶。
李夏心里微微一动,太后这话里可带着教导的味儿。
“我叫你来……”金太后刚开了口,内侍的声音从垂花门之外传进来,江娘娘到了。
“你去迎一迎。”金太后示意李夏,李夏答应了,不紧不慢的出到殿门口,正好迎上从游廊转上正殿门口的江皇后,江皇后身边,苏贵妃正从垂花门外进来。
李夏见了礼,侧身垂手,让进江皇后,并没跟进去,站在殿门外,微笑看着脚步悠闲的苏贵妃。
苏贵妃转了个弯,才仿佛刚发现李夏般,紧走几步笑道:“不敢劳动姑娘。”
李夏带着七分怯怯,笑着曲膝,并不答话,只欠身往里让苏贵妃。
殿内,金太后端坐中带着几分自在,看着苏贵妃和李夏都落了座,沉着脸道:“我活了六十多年,宫里平地漫起一尺多深的水,这是头一回,也算长见识了。”
“常家父子万死不足以抵罪。”江皇后声音狠厉。
“听说从常世富接了都水监那年起,京城内外的河道,就一回也没疏通修缮过,算起来也有三四十年了,撑了这么久,常家祖上这遗泽,正经不薄。”苏贵妃带着笑,语调感慨。
姚贤妃点了茶,一人递了一杯。
“这些都是朝政。”金太后接过茶抿了几口,“城里水深的地方,说是足有一人多深,倒了不少房屋,唉。”金太后叹了口气,“城外方圆十几里,庄稼都泡了水,今年只怕是要颗粒无收了。议一议怎么帮一帮城里城外的穷苦可怜人吧。”
“这事儿得有个章程,免得宫里做什么,外头全一窝风的跟着做什么,要么全搭粥棚,要么家家往外乱送银子,好事办成了坏事儿。”江皇后先接了话。
“就是这个意思。”金太后点头赞成,“叫你们过来,就是商量商量,这事怎么安排才最好。你先说说吧。”金太后看向江皇后。
江皇后一声轻笑,“这没什么,不过指一个统总的人,但凡要做善事的人家,先到她那里报一声大约有多少银子,施银施粥施药,有个统总就是了。”
苏贵妃抿着嘴笑着,“我也是这个意思。”
姚贤妃专心品着茶。李夏一脸郑重的听着众人的话。
“嗯,这统总的人,我看就让九娘子辛苦辛苦吧,咱们都在宫里,报备进出不便,要是有什么事,你随时过来,问问我,问江娘娘也行。”金太后干脆之极的指了李夏做这统总之人,看着李夏,温声交待道。
江皇后脸上闪过丝意外,随即失笑又忍住,抿了一口茶,笑道:“娘娘指派的极是,咱们在宫里,确实不便。不过,九娘子到底小了些,别说这样繁琐的大事,就是你们府里的家务,九娘子也才开始跟着习学吧?”
江皇后说着,看向金太后,“九娘子是个聪明的,历练几回也就历练出来了,只是,这赈灾的事,琐碎繁杂,却又件件关系重大,得找个人,在九娘子身边拾遗补漏,协助一二,我看,就让延世去吧,大前年雪灾,京城内外救灾济民,就是他一手打理的,这几年年年打理上元节一应琐事,城里城外,他都熟悉得很。”
苏贵妃嘴唇挨着杯沿,一脸的笑意抿也抿不住,目光斜斜的看向李夏。
姚贤妃抬头看了眼江皇后,接着喝茶。
李夏神情淡定中透着怯意,金太后瞄着李夏的神情,嗯了一声,“延世要能帮一把,这事就更妥当了,九姐儿,你看呢?”
“我在高邮的时候,跟着阿娘张罗过两回施粥施药这样的事儿,象江娘娘说的那样,大事是没什么大事,就是繁琐之极,每一件小事,都关系重大。这几天,各个衙门都忙的连家都顾不上回,我阿爹,还有五哥,都两天没回家了,江公子领着差使,只怕空闲不多,能不能……”
李夏怯怯的目光从江皇后看到苏贵妃,再看向姚贤妃,再看向金太后,“让四爷和五爷也帮个忙?”
金太后嗯了一声,脸上带着不打算掩饰的笑意,“这话极是,正好,四哥儿和五哥儿都闲着,还有六哥儿,一起去,这是积福的事。”
江皇后有几分意外的看着李夏,片刻,轻笑一声,干脆之极的点头道:“我也觉得合适极了,九娘子真是聪明,真是难得。”
苏贵妃瞄瞄李夏,再看看江皇后,又看向姚贤妃,嘴角的笑意时隐时现。
“那就这么议定了,一会儿我打发人跟皇上说一声,四哥儿和五哥儿,还有延世那边,得皇上说句话。”金太后一语落定,江皇后先站起来,曲膝告退,苏贵妃紧跟在江皇后身后,和来时一样,一前一后告退走了。
姚贤妃也站起来,李夏正要一起告退,金太后看着她道:“你留一留,我有几句话问你。”
看着姚贤妃出了殿门,金太后示意李夏坐到炕沿上,“怎么想起来让四哥儿五哥儿帮这个忙?”
“这是替娘娘办差使,算是家事,是四哥儿五哥儿该尽的孝道。”李夏斟酌着言词。
“嗯,江后推江延世这件事,别往心里去。你记着,做皇家媳妇,头一件事,就是要大度得体,不能下作。”金太后语调温和。
李夏忙起身应了,心里浮出丝丝异样感觉,从前,太后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她一直教她,或者告诉她,那些没有下限的人心之恶。
“回去吧,让严氏给你搭把手,还有,打发人跟岩哥儿说一声你这差使,让他挑几个人给你用。”
李夏忙答应了,垂手告退。
第395章 提一点旧事
和李夏预料的一样,黄府尹审了也就一刻钟,就命人将赵贵荣单独关押,自己赶紧写了折子,去刑部找唐尚书,唐尚书一句多话没有,立刻附议,折子递上去,很快就送到了金相手里,请金相会同刑部和大理寺共议。
金相和唐尚书,以及大理寺卿刘明祥商量了,进宫请见。
皇上心情不好,气色也不好,从开了年到现在,一连串的,就没有好事儿,他这心情自然不好。
金相的气色,也很是晦暗,磕头起来,举着手里黄府尹那份折子,话没说出来,先叹了口气,“一转眼,皇上今年也过四十了,已经四十年了。”
皇上一怔,“先生这是怎么了?”
“这份折子,赵贵荣说到先帝遗旨,唉,这是老臣最不愿意想,最不愿意提的事,没想到……到底提起来了。”金相一把老泪几乎夺眶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皇上更加莫名。
“说起来话长。”金相扫了眼四周,皇上会意,屏退众内侍,只留了两三个最心腹的内侍侍立侍候。
“这大弓转小弓,其实,不是先皇的意思。说起这个,老臣真是愧疚难当。”金相老泪滴落。
皇上愕然,忙示意内侍倒了杯茶给金相,“先生慢慢说,不是先皇的意思?是先生?”
“皇上也知道,先皇生前,极宠端敬皇后。”金相抹了两把泪,喝了半杯茶,长舒了口气。
皇上点头,这位端敬皇后,他听说的不多,不过也听太婆说起过几回,魏国长公主也提过几次,是个极贤惠有德的人。
“大小弓的主意,出自端敬皇后,端敬皇后和先皇算是自小儿一起长大的,一直视先皇重过性命,当时,见先皇因为国库空虚,愁眉不展,想起读过的旧书里,提到的大小弓,就和皇上建议了大弓改小弓。”
金相声音沉缓,说的很慢。
皇上惊讶的眼睛都有点儿睁大了,原来这竟是端敬皇后的主意!
“大弓改小弓,先是在密州试行,当时的密州知州孙学仁,是先皇府邸旧人,没多久,就发生了密州暴民残杀知州孙学仁和诸书办衙役的大案。
承平时期,这案子,极是轰动,太后娘娘就知道了大小弓的事,也知道了这主意,出自端敬皇后。”
金相悠悠叹了口气,“你阿娘的脾气,你也知道,当初在娘家时,端敬皇后和你阿娘,就脾性不合,时常冲突,听说了这事,你阿娘大发脾气,罚端敬皇后长跪思过,谁知道……”金相抬手捂着脸,再次老泪纵横。
“端敬皇后当时已经怀有身孕,你阿娘不知道,大约端敬皇后自己,也不知道,见了红,端敬皇后从小儿就是个极娇弱的,这一场竟没熬过去,皇上痛心彻骨,认定是你阿娘害死了端敬皇后。”
皇上听呆了。
金相哽咽失声,片刻,才勉强忍住悲声,一双泪眼看着皇上,“都是我的错,修身齐家,这齐家……竟然让你阿娘和端敬皇后……”
金相呜咽一声,“这是骨肉相残,这些年,我不敢想这事,从来不敢想,先皇痛心端敬皇后之死,那份大小弓的旨意,明知不妥,也一直悬着,不舍得……唉,要是端敬皇后还活着,先皇……先皇何至于……先皇走时,才不过四十出头,正是强壮之年,都是……过于思念,你阿娘的脾气,也害了她自己,闭门幽居……”
皇上深吸深吐了一口气,阿娘那时候,是明白清楚的知道端敬皇后怀了身孕吧,要是端敬皇后还活着,要是阿爹还活着……他这会儿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原来这大小弓的事,还有这样的前情,朕要是知道……唉,既然先帝也知道不妥,只是不舍,唉,这大小弓并行的事,朕得替先帝做个清结。”皇上连声叹气。
“皇上圣明,老臣也觉得是该有了个清结了,皇上看,是大弓,还是小弓?”金相抹着眼泪,神情哀伤。
“自然是大弓,小弓也不过在皇庄中试用了一二,改用小弓,岂不是天下动荡,再说……”后面的话,皇上没说下去,再说这小弓是端敬皇后的意思,又不是先帝的意思。
“是,赵贵荣这案子,一是从皇庄中截留钱粮,二,是用这大小弓这差,替几户刁钻之家,做了些田亩买卖,从中谋得暴利,皇上看,这案子是就些结了,还是彻查?”
金相拧着眉,接着请示下。
“彻查清楚!”皇上脸上浮起层恼怒,他最恼恨的,就是欺瞒哄骗。
“是。要是彻查,黄府尹是不大合适,一来京府衙门原本就公务繁忙,这会儿又是灾后,二来,他是地方官员,查起来擎制太多。交到刑部,或是大理寺,又过于张扬了,老臣的意思,不如从御史台挑个人出来,主理此案,就……”
金相沉吟片刻,“陈江,皇上看怎么样?陈江是河中府人,治平二年的进士,先在礼部历练了一任,之后外放县令,在县令任上辗转,治平十九年底,调任入御史台,这一年多,极是勤恳踏实,他熟知民情,与京城各家无牵无碍,十分合适。”
“嗯,就陈江吧,你多嘱咐他几句,要彻查清楚,朕最恨此等小人。”
“是,皇上,先帝旨意尚在,小弓量地,算不上违了律法,大小弓并行……唉,从这上头,算不上错。只是,但凡大小弓并用的,必定怀着谋取暴利,害人利已,不可告人之目的,这上头,就犯了律法,此案,只查这中间的此等不法恶行,不宜再多往外扩大涉及,皇上看怎么样?”金相一脸愁容,这个盖子掀开的后果,略多想一点,他就有些不寒而栗。
“嗯,先生想的周到,就依先生。”皇上点头应了,这是正理,这会儿,用大弓对,用小弓也不错,这是那位端敬皇后留下的余孽。
看着金相告退出去,皇上站着出了一会儿神,转身往外走,“去萱宁宫。”
听到皇上来了,金太后十分意外,皇上逢五到她这里请安,没少来过,也除此,也几乎没多来过,突然来了,出什么事了?
皇上进了正殿,见了礼,在炕前扶手椅子坐下,笑容少有的真切,“宫里漫水,没惊着阿娘吧?昨天就想着过来看看阿娘这边怎么样,朝廷里事情多的实在脱不开身。”
“我很好。”金太后语调轻缓,声音柔和,“朝廷里事情再多,你也不要太累着,要是得空,就多歇一会儿,我这里能有什么事儿?你不用担心。”
“是,就是知道阿娘这里安好,不亲眼看看,还是不放心。”皇上的态度大异平时,金太后一时想不出所以然,干脆先不多想,从他这样子,至少不是坏事。
“你来了,正好,我有两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金太后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