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第3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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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有什么要推举的人吗?”李夏反问道。
“王爷不打算推任何人。”郭胜答的很快,看了眼李夏,“五爷身边的长史朱铨,好象忙得很,刚刚散了朝,就跑到咱们府上,说要请见王爷,王爷没见他,他去了趟李府,从三房到长房,从李府出来,又去寻了趟唐七爷,这会儿,往刑部去了。”
“咱们也不推任何人。”李夏仿佛没听到朱铨的繁忙,只答了郭胜前一段话。
“六爷那边,要不要?”郭胜嗯了一声,看着李夏问道。
“不用,六哥不会淌这样的混水,李家守着孝呢。”李夏说到守孝两个字,心里一阵刺痛。
“是。”
“推举不推举的,一场热闹罢了,皇上的脾气,是很讲究乾纲独断的,越是大事,越要独断。再说,真要推出两位相公,一层一层空缺,一层一层补进,对这会儿的京城来说,这是一份极大的动荡。”
“就怕皇上想不到。”郭胜对皇上那原本就极少的敬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无影无踪了。
“他当然想不到,不过,他们会让他想到的。至少这会儿,朝中还离不开金相。而且,太子闭门读书,魏之雄若是做了首相,嘿。”
李夏一声嘿笑,“魏之雄这个人,骨子里懦弱,紧要关头,不是往前冲,而是往回缩,这一场闹剧,只怕最后还是要在金相手里收拾残局。”
郭胜听李夏这么说,呆了片刻,哈的一声,王妃这么一说,他再一想,还真是。
“不说这个了。金明池演武,你看过几回?”李夏转了话题,看了眼刚才点点画画了半天的一张纸。
“看热闹是看过好些回了,早年都是隔的极远,找个高点的地方,看金明池中的战船划来划去,敲锣打鼓,十分喜庆,后来,跟着金世子看过几回,离的近了,倒不如远远看着热闹。”
郭胜有些不知道往哪儿答,他对金明池这种演武不感兴趣,还不如玩杂耍的看着热闹。不知道王妃问这个是什么用意。
“金明池演武分三场,至少中间一场,皇上必定要到的,这些都有规矩,皇上从宣德门出来,沿着御街到汴河,上船出西水门,进金明池。”
李夏将刚才画的那张极其简略的图推向郭胜,郭胜忙上前几步,仔细看那张图。
“金明池演武前,都要疏通汴河,是疏通,也是检查,金明池通着汴河的那一半,早一个月前就由御前军封禁,整个金明池,这会儿已经封禁了,也是为了水军排演。”
随着李夏平和的解说,郭胜的心一点一点提了起来,伸手拿起那张纸,拧眉细看。
“皇上在御街上了楼船,到金明池,看了演武,再回到御街,这中间,不会下船,从前有过御船在金明池过夜的先例,象太祖他们,下了楼船,四处踏青游玩,是常有的事,不过,从先帝到皇上,这几十年,对金明池演武,都是不得不去,都是在楼船上,从来没靠过岸,更没下过船。”
李夏接着道。
第639章 明见
“姑娘是打算?”郭胜不看那张画的看不出什么的图了,后背挺直,目光灼灼的看向李夏。
“不是我打算,而是,让你替江延世打算打算。”李夏迎着郭胜的目光,“这儿不能用兵,只能匹夫之怒,血流五步,这上头,你最擅长,你替他打算打算。”
郭胜连眨了几下眼,迟疑道:“还是……王爷?”
“要是你,还是王爷吗?”李夏斜着他。
“在下无法无天……”郭胜没敢类比。
“若论无法无天,江延世至少不比你差,都是天性。”李夏点了点那张纸。
“得先知道怎么布防。”郭胜深吸了口气,伸手拿起那张纸,“请陆将军过来问问?”
“他不知道,他从来没领过皇城和宫城防御的差使。”
李夏轻轻叹了口气,从前,他到她身边时,已经是统领御前侍卫的都指挥使,后来,她把宫城也全数放到他手中,可这一回,他从到了京城,就一直随侍在王爷身边,片刻不离,京城,皇城和宫城的防卫,他知道的,还不如她多。
“皇上出行,有两层护卫,外层是柏乔统领的御前侍卫,不是早朝列班当脸面的那些功勋子弟,而是内班侍卫,你见识过,都是千挑万选上来,身经百战,真正的精英。”
郭胜点头,他确实见识过,那些侍卫比起江家那些黑衣人差些,可两个抵一个,或是三个抵两个,是绰绰有余的,这些御前侍卫,数千,不管是江家的人手,还是姑娘手里的,在数量是肯定是远远无法相比的。
“内层,是崔太监统领的宫内侍卫,宫城由他们护卫,人数不算多,有不少是净了身的内侍,不过,比起御前侍卫,宫内侍卫要高明太多。
每年送进宫的小内侍,都会先送到崔太监那里,让他先挑选,只要有合适的,崔太监都会挑出来,人数不论,不过还是不多,一个都挑不出的时候也有过,不过这时候,是必定要再采买的,采买上也要受罚。
这些人挑出来,先送去吐纳打坐习武,两三年吧,之后送去打几年仗,听说都是做谍报哨探之类。”
李夏的话顿住,片刻才接着道:“他们都是净了身的,比一般人艰难,能历练出来,活下来的,十不余一,之后还要打磨,前前后后要十数年,才能补进崔太监统领的内侍卫队伍里。”
郭胜越听神情越凝重,这是照死士的法子打磨。
“前朝也有内侍卫,不过跟本朝的内侍卫相比,天渊之别,本朝头一位内侍卫统领,是陆家立家的那位先祖,这一套训练打磨内侍卫的规矩和法子,也是陆家那位先祖一手定立起来的,直到今天,说是几乎没什么变动。听说陆家老宅那边训练子弟,走的路子差不多,很多细节都是一样的,你可以找陆将军仔细问问,也许有用。”
郭胜一根眉梢挑的老高,片刻落下,“这些,江延世知道吗?别人呢?还是,只有姑娘知道?”
“让我想想。”李夏微微斜着头,仔细想了想,“邻内侍卫的人,只听从皇上的吩咐,只护卫皇上的安危,本朝从立国至今,都是这样。
皇上的脾气,从不关心这些琐碎细务,江皇后也是一样的脾气。
陆将军知不知道,知道多少,我没问过,金娘娘应该知道一些,但她连我也没说过,嗯,其它人,一无所知吧。”
郭胜愉快的扬起眉毛,他真是太喜欢跟在姑娘身后和这种先行一步、居高临下的感觉了。
“船上必定都是这样的内侍卫,先杀了崔太监。”郭胜眼睛微眯道。
“崔太监这个年纪,后续的接手人,必定早就挑好,带在身边很多年了,江延世虽然暴烈,却不莽撞。”
李夏否定了郭胜这句话。
“崔太监有什么弱点吗?家人?”郭胜退一步。
“要是我,就去说服崔太监。”李夏瞄着郭胜,声音很轻。
郭胜呃了一声,“姑娘不是说,崔太监忠诚不二?”
“看看再说吧,你先想想办法,御前侍卫那一道,有什么可用的地方,不要去找柏乔探话打听,就算事前他觉不出来,事后也会立刻醒悟。你常往侍卫处去,该知道的,也早该知道了。”
李夏看着郭胜道。
郭胜垂手答应。出了暖阁,背着手慢慢吞吞踱到书房院门口,呆了片刻,转头又走了,晚上去一趟陆府最好,这件事儿,得到那间空院里,细细的问清楚。
这一场事的关键,不是柏乔手里,而在崔太监。
……………………
午后,江延世刚进二门,礼部尚书郑志远从二门门房里出来。
江延世看到他,没什么意外,脚步没停,只抬手示意郑志远一起往前走。
“这会儿,郑尚书亲自过府,不怎么合适。”江延世话语态度,都十分客气。
“实在是事急。”郑志远一脸苦笑,“到太子宫。或是请公子过府,更不合适。”
“嗯,推举相公的事儿?”江延世看向郑志远。
郑志远倒也干脆,“就是这件大事,很多人过来说要推举我,这事儿太突然,我和袁先生商量了半天,也没能拿定主意,想着还是过来和公子商量商量才稳妥。”
“袁先生什么意思?”郑志远身边那位袁先生,很得江延世青眼。
“袁先生的意思,中书有魏相,又眼看着是首相了,严相至少表面上,或是说,在皇上看起来,是持中守正的,我要是入主中书,四人之中……”
郑志远干笑了一声,“其余的人,至少看起来都和严相一样,持中守正,袁先生说,瞧皇上早上处置陈江一事的态度,是两边都压的,推入中书的两人,最好一人是秦王府那边,一人持中守正,可袁先生又觉得,机会难得。”
“嗯,坐下说话吧。”两个人脚步都快,几句话间,已经进了江延世那处阔大书房院子,江延世没往里让郑志远,而是让进门房坐下。
“太子没事吧?”郑志远看着枫叶奉上茶,这才问起太子。
“没事,这会儿,太子闭门读一阵子书,只有好处。”江延世神情淡然,“袁先生见识不凡,这趟推举,只怕到最后,就是个笑话儿,我的意思,郑尚书这折子,不妨替金相说说话。”
郑志远一个怔神。
“从婆台山一案看到现在,皇上要的,是一个稳字,金相要真是就这么致仕回家了,这个稳字,还怎么稳得住?魏相这会儿,还担不得这个首相。当然,这是我的一点浅见,到底该如何,还是要郑尚书自己拿主意。”
江延世的话直接明了,说着,已经站了起来。
郑志远忙跟着站起来,下意识的拱手告辞,江延世往外送了十来步,看着郑志远脚步急匆的走远了,才转身回去了。
第640章 先知旧知
莫涛江从院子里出来,迎在游廊下,看着江延世再进了院门,近了几步,往后抬了抬下巴道:“推举相公的事?”
“嗯,我劝了几句。”江延世和莫涛江并肩,一起往里进。
“善莫大焉。”莫涛江感叹了一句,“不过,毕竟是相位,位极人臣,天下所有人的梦想,就怕听进去了,也按捺不住这份灼热。”
“尽心而已,开国几大世家,郑家能荣华至今,已经自是异数了。”江延世神情冷漠。
“太子怎么样?”莫涛江嗯了一声,转了话题。
“太子虽然贵为嫡长,后来又立了太子,可一路到今天,二十多年里,步步艰难,日日悬心。”江延世叹了口气,“太子很好。”
说了句很好,江延世脸上渐渐透出笑意,看向莫涛江道:“确实很好,我也是。”
想想这将近三十年日日陷在污秽泥泞中的日子,有了可以期待的终结之时,想想黑暗过后的青翠明媚,或者就是一个终止,不管是哪一种,都很好。
莫涛江看着江延世脸上的笑意,神情复杂,片刻,长叹了口气,“唉,皇家的污秽之中,多一桩少一桩,不增不减其污秽。公子怎么打算的?”
“太子不想久拖,我也是,进屋说话吧。”
两人穿过垂花门,往上房进去。
……………………
因为推举两位相公,这一天,皇城六部,甚至整个京城,都笼在股繁忙紧张的气氛中,人人伸长脖子,等着第二天早朝上的结果时,第二天的早朝,却在诸官员的期待中,因为皇上身体不适,免了。
诸官员各怀心思回到各部,小报们还没来得及把早朝免了这件事写个分析预测出来,几个内侍捧着四五样赏赐,进了长沙王府。
太医院也因为昨天没有及时进宫禀报金相的脉案,被皇上派内侍骂了一阵,太医正陶杏林冤枉的从里到外全是眼泪,可一滴没敢往外掉。
金相又没报病,请平安脉的日子也不在昨天,再说,从来没有过往宫里禀报金相脉案的规矩啊!
这一下,整个京城的耳朵全竖起来了,能攀得上的,赶紧往长沙王府跑,见金相是不可能见到的,不过送点东西,表表心意是可以的,态度要赶紧摆出来。
没等大家确定好风向,金相唯一的孙子,长沙王世子金默然被罚跪在了宣德门口,理由是傲慢狂妄,行止有亏。
李夏对着十来份观点各自不同的小报,一边飞快的瞄着,一边听着郭胜的禀报,听到金拙言跪到了宣德门外,轻笑出声,“真想去看看。”
郭胜眉毛飞起。
姑娘对陆将军的敬重,他能理解,他对陆将军这样的真正的世间英才,又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谦和宽厚,也一样打心底敬重。
可姑娘对金拙言这份错牙,好象从他认识姑娘,就有这份感觉,金拙言虽然比陆将军是差了些,可也算是极难得的了,哪儿得罪她了?哪能得罪她?
听说小时候,金拙言疼爱姑娘,不亚于王爷。
还有阮十七,姑娘看到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