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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将军相亲记-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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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澄很是奇怪,他与萧锦初相交多年,知道她是藏不住话的。骤然摆出这么个态度,必有缘故,便又问道:“怎么了,莫不是大朝会出了什么岔子?”
  这样的大事很快就会晓喻天下,没什么隐瞒的必要,萧锦初便一五一十地把今日的情形向他复述了一遍。
  “这么说,今日是一连把太子和太子妃都给定了,咱们陛下还真是有办法。”蒋澄的反应比她想的要冷静地多。
  看着他镇定自若的模样,萧锦初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所以你早就料到了?”
  “这倒没有,”蒋澄又不是神仙,他这几月基本与世隔绝,就算想琢磨一二都没个消息来源。“储君乃是国之根本,不可轻忽。圣上必然是策划了很久,也暗中说服了一些关键的臣子,比如谢老丞相,这才能一举得手。”
  “我一直以为师兄会娶龙城公主……”萧锦初喃喃自语道。
  “不光是你,大部分朝臣都是这么想的。”蒋澄撇了撇嘴:“世家力图培养出一位皇后,好恢复旧日荣光,而咱们的陛下却一直在压制门阀。后位长期空悬,正是与这争斗有关。龙城公主是破局之人,她的背后站着西戎。如果娶了她,外可得一强援,内可平衡朝中的新旧势力。” 
  萧锦初毕竟是武将,长年在外征战,朝中这些风雨波及不到她。蒋澄则不同,他一直在襄助皇帝推行新政,因此分析得一针见血。
  “那陛下怎么又变卦了,还扯到了立太子……” 
  见萧锦初还是懵懂,蒋澄不得不下一记重锤:“圣上已经不年轻了,却仍膝下空虚,立后可以说就是为了今后立储作准备。陛下若有亲子,自然无可争议。若是要过继,皇后就会是他的靠山。”
  “你瞧好了,一旦立了后,下一步朝中就会提到立储之事。临川王之乱,根子就在东宫。如今陛下这一招釜底抽薪,可算把那些人的算盘都给打乱了。太子本无势力,但让龙城公主成为太子妃,他就不会孤立无援。而朝廷与西戎照旧可以结盟,这正是一箭三雕啊!” 
  说到这里,蒋澄露出了钦佩的神色。东郡王在做皇子时即被称为智将,就算在风雨飘摇中登基,仍能与一众老臣斗得平分秋色,不落下风。这位陛下,不愧为人中龙凤。
  照蒋澄说来,整个计划如行云流水,确实堪称完美,但萧锦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若说攻城掠地,那是她的本行,可说到权谋之术,她就便抓瞎了,只能是干着急。
  蒋澄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一会蹙眉,一会叹气。他早该想到的,在王府时,萧锦初的人缘就好。可是那么多人中,真正能让她放在心上的,始终只有卫潜。
  “阿锦……”蒋澄的声音忽然转低:“其实我今日找你来,是想与你告别的。”
  萧锦初一心二用,乍听之下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竟没注意他从不曾这样唤过她的名字。“你不好好养伤,又准备跑哪里去?” 
  “曾祖要回庐陵,我随行侍奉。”
  一听这话,萧锦初就奇怪了:“你蒋家一共七房,子孙排成一行能绕这醴泉殿一圈。老司徒要远行,怎么就偏让你侍奉?你是能端茶倒水,还是能抵御流寇?不过是再多带几口人来照顾你罢了!”
  若换了平时,被萧锦初这样损法,蒋澄早就开始反击了。可此时,他却莫名怀念。从此以后,若没有这么一个人时时与你斗嘴,你是不是也会偶尔想起我呢?
  蒋澄天生一双狐狸眼,弯起时便带了几分狡黠,此时却显得无比正经:“曾祖父的身体大不如前,此次回乡是准备埋骨于庐陵了。众多子孙中他最疼我,我想陪他度过最后一段日子。”
  萧锦初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按说这是孝道,人之大伦,可她就是觉得心口有些闷得慌:“那你不当这个御史了?”
  蒋澄微哂:“过了正月就出调令,横竖庐陵也有官做,正好做孝子贤孙。等过上几年再回京,我就算是放过外任的了,能接萧中丞的班。”
  “蒋狐狸就是蒋狐狸,算得可真是精明。” 萧锦初忍不住斜了他一眼,想了想,又道:“外头究竟不比京里,你看你难得出趟远门就是被人抬回来的,要是再来一次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呢!蒋家那么些部曲,别舍不得用。”
  “我知道……”蒋澄心中有些发涩,面上却丝毫不露。
  “还有,若是老家的人要是想求财求官,只管让你曾祖父出面。你家那些亲戚啊,别都当好人。三房那家子,哪怕十四娘不是我妹妹,哪有人议婚到一半打退堂鼓的。还扫了阿姊的脸面,就算楚远再高升,能越过谢丞相吗?不仅缺德,还蠢。”
  萧锦初毒舌起来,丝毫不弱于蒋澄,不然也不能与他战了那么些年。
  这桩事蒋澄倒是知道一些:“叔祖父为此大动了肝火,不过我七叔只嚷着说是被人陷害的,改日我跟曾祖说,让他们给你赔罪。”
  “横竖他们与你也不是一个房头了,你犯不着操这份心。”萧锦初随意挥了挥手:“我就是怕你年轻,面子薄,到了外头一时被人哄住了可怎么办!”
  年轻又面子薄的蒋澄默默站着,听她半带嫌弃地念叨:“庐陵虽不是什么穷山恶水,终究比不得京城繁华,你又是这么一副公子脾气。既然要常住,四季衣裳,日常器皿都得备全了。宁可费点事,到了当地再置办只怕就得次一等。”
  “还有,用惯的仆妇,小厮,厨娘…能带的人手都带上。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新挑的人且不说合不合你心意,很多连雅言都说不好。你如今不宜劳累,在牛车中多铺几层毡子,累了还能歇……”
  萧锦初没能接着往下说,她的话被湮没在了一个怀抱中。她的脸挨着蒋澄的肩,只觉得衣衫下骨头支棱着,有些扎人。
  “蒋澄?”萧锦初试着挣了一下,没挣开就不敢再动了。他的身体本就偏单薄,现如今更称得上形销骨立,而且那些骨头是好不容易接上的,她怕一用力就会碎开。
  “你再说下去,我就舍不得走了……” 蒋澄的声音听起来像从云端传来,一咏三叹,理不清,道不尽。
  萧锦初没作声,她其实是想说话的,她想说既然舍不得,那就别走了,可她不敢说。蒋澄的眼睛,那些欲言又止的神情下埋藏的秘密;揭开容易,要想再盖回去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半晌后,蒋澄松开了手。有些事,有些人,不属于自己的,终究是要松手。
  他的眼神透亮,笑容清浅:“阿锦,天涯路远,善自珍重。”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越是看上去不着调的人,其实格外深情,蒋澄大概就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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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是走是留

  恰此时; 有人轻敲殿门,萧锦初正好趁机转过头去:“谁这么不守规矩?”
  宫中凡进出必要通传,从没有叩门的说法。但稍一想她就回过味来; 这里伺候的都是哑奴,可不就只能凭此通报么。
  蒋澄应了一声进; 一个小宫女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雕花门扇,在她身后站着的; 是提着药箱的楚向澜。
  “萧侯; 蒋御史……”大概是因为新年的缘故,楚向澜换了一身红衣,越发衬得面如冠玉,进门后先肃立长揖。
  蒋澄自伤后多蒙他照顾,态度比从前客气了不少,边回礼曰:“劳烦楚待诏!”边侧身请他来案几边旁坐。
  先放下了药箱; 随后把迎枕、金针包等一一取出; 楚向澜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 一看便是名家风范。
  萧锦初有段日子没与他照面,先瞧着他把物什都铺排完毕; 才寒暄道:“楚待诏是来看诊?”
  楚向澜倒也不嫌弃她这句废话; 依然耐心地回答:“是; 蒋御史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外敷的药这两日便可停了。”
  “辛苦楚待诏。”萧锦初想了一会,也只迸出了这句干巴巴的话来。
  蒋澄不知道他俩是什么情况,索性趁着楚向澜把脉的功夫; 把他即将远行的事又说了一遍,又问可有什么要注意的。这回,萧锦初也竖起了耳朵。
  “伤筋动骨一百日,但凡是伤到了骨头,必得多加休养。否则日后遇到阴雨,便会酸疼不止。按御史如今恢复的情况看,坐车上路也使得,但不可骑马,亦不能过度劳累。”楚向澜收回手后沉吟了一会,从药箱内又取出张方子。
  “这是伤后调养用的,可照此配些丸药,以备路上服用。”
  医者替病患思虑得这般周详,蒋澄自然是道谢不迭。萧锦初却有一桩疑惑要请教:“蒋御史这才说要出门,楚待诏便已经把方子备好了,可说得上未卜先知。”
  “万事都瞒不住萧侯,卑职今日除了看诊,还有一事,是想向蒋御史当面辞行。”楚向澜知道这位姑奶奶难缠,既被揭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坦然道:“蒋御史的伤只要按时服药,出了正月便无大碍了。卑职想禀告圣上,出宫游历一段时日。”
  一日之内,一个两个都要远游,萧锦初不禁要怀疑这皇宫的风水是否有些不妥之处。“楚待诏曾与太医令游遍诸国,还觉得不够吗?”
  “学无止境,游历又如何会有终点?”楚向澜只是一笑,从容说道:“各国风土人情皆不同,就拿年节时的服色来说,我朝素喜玄色和青色,代表了水与木,生生不息。西戎尚白,以其洁净无垢。北狄则是穿红,有驱逐恶灵之意。单是一件衣服就有如此区别,更不要说饮食、用药了。”
  读千卷书不若行万里路,蒋澄以前没听过楚向澜的这段经历,此时也颇以为然:“各州郡之间也有十里不同俗一说,何况国家。我听说在西戎,是由巫者来行医的。”
  “西戎、北狄、南蛮皆有巫医,有些大巫确实精通医理。但更多的巫者只会些草方,便敢胡乱用药。卑职曾见过有人给有孕的妇人食用附子来治疗疮症,结果一尸两命。所以一直希望能将各国所产的草药金石,根据其效用类目编个总谱,也好为后来者借鉴。”
  都说医者无疆域之别,萧锦初从不知他有这样的志向,颇有些另眼相看:“楚待诏是准备著书立说,流传后世了?”
  大约是被这个流传后世的说法吓了一跳,楚向澜连连摆手道:“家师从医四十余载,精研草药无数,尚且不敢动这个念头。小子何德何能,敢与先贤相较。不过是想多记录几例脉案病状,药石特性,以备参考。”
  蒋澄却说:“这是利在千秋的事,楚待诏不必过谦。早在华林园初见,我就觉得楚待诏是个胸有丘壑之人,与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纨绔不同。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家中倒有些余资,聊可应急。”
  萧锦初唇畔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她与蒋澄相交多年,他一贯眼高于顶,少见对人有如此高的评价。“你说的可是去年正月里,华林园兰溪畔,因傅五郎丧命而草草结束的那场宴会?”
  “华林宴上士子如云,阿锦竟然还能留意到楚待诏,着实难得。”若换了以前,蒋澄这番话大约是嘲讽,眼下却是真地好奇。当日那样的情形,就算楚向澜生得好些,也不至于鹤立鸡群,居然能得萧侯青眼。
  萧锦初不以为忤:“我记得楚待诏当时也穿了件红衣,背后有一树梅花开得正艳,足堪入画。”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也不知道萧侯这是称赞或是…调侃……
  眼见萧锦初似笑非笑,楚向澜垂首不语,蒋澄心中盘算得飞快,萧锦初是从不说没有根基的话的,那么她到底在暗示什么呢?
  “既然是游历,不知道楚待诏准备去何处,何时动身呢?”虽说疑惑,蒋澄仍是不动声色地把这话题岔了开来。
  幸而有他救场,这场对话总算是可以继续下去,气氛也略缓了一缓。
  “先往北走,过了人日就启程。蒋御史的药已经都配好了,内服的足可用到伤愈,外敷的从今日就可以停了。明日,卑职会向陛下提出辞去本草待诏一职。”
  楚向澜显然不是临时起意,各项事务都安排有条有理。他不比蒋澄,需要携着年迈的曾祖父,跟一堆仆妇婆子。当真是说走便走,快意得很。
  “承蒙楚待诏这些日子的照料,蒋某能死里逃生实数侥幸。若是不嫌弃,容我备上一席薄酒。一方面是谢楚待诏救命之恩,一方面就当饯行。”经过这回,蒋澄其实有些欣赏楚向澜。只是他俩的家世、处境截然不同,无论如何是走不到一路的。
  “蒋御史客气了,不过你还在养伤,暂时不能饮酒,以卑职看还是心到神知罢!” 楚向澜三句不离本行。
  蒋澄却颇为坚持:“不过是聊表心意,我不喝就是了……”
  眼见两人还在客套地推来辞去,萧锦初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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