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后-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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蓼氏揪着苏令蛮袖子问:“阿蛮,你千万救救阿月,到时候,到时候……你大伯母什么都肯应你。”
第131章 后宅阴私
可怜天下父母心。
蓼氏素来是个性强硬的; 即便有三房夫人打岔,仍凭着一人之力将国公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单凭打点干净; 自然也不是没成算的。
可一听大女儿这般,心时便慌了神了; 哪还想得起这便宜侄女本事到不到家、靠不靠谱的问题,面上平添愁苦:
“阿蛮,你与大伯母说一说; 这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苏令蛮满脸为难; 不是她不想说; 而是学医时间尚短,确实本事不到家。便是能一把摸出这些个蹊跷,还是蒋思娘特意教的,只说女子后宅亦是战场,这些个阴私手段最最防不胜防,这两个月全研究这些去了。
她细细问了苏馨月吃食、作息; 入口皆是大厨房所做; 一日三餐无事都是陪着婆婆用的; 想来并无不妥。
“平日可有日日入口之物?”
苏馨月摇了摇头:“我于口腹之欲上并无太大嗜好。”
苏玉瑶扯着苏令蛮袖子,眼圈都红了一圈,圆圆的黑眼珠子湿漉漉的,看着可怜巴巴的:“阿蛮姐姐,你可千万帮阿月姐姐。”
“大伯母,大姐姐这绝子药……下得太久,子息往后是绝无可能了。”
苏令蛮一出口; 便觉得喉头一松。
这话出口,对于女子几乎是判了死刑的。
何况曾经不止一次听阿瑶说她这姐姐既不得夫家喜欢、丈夫又风流无度,若往后当真再无子嗣,恐怕这后半辈子……便当真是没指望了。
“阿月,我的阿月……”
蓼氏抱着苏馨月痛哭失声,她从来是个讲究之人,出门待客从来都要整整齐齐,绝不肯示弱旁人,此时当着苏令蛮面哭得一把鼻头一把眼泪的,实是痛到了极致,顾不得形象了。
苏令蛮见之鼻酸,但见苏馨月不哭不闹,端丽的小妇人见她担忧还面露一点安抚的笑,心下更是堵得发慌。
她虽从前虽不曾见过苏馨月,可观其言行,当真是个温柔又体贴的小妇人。
只可惜发现得太晚,只要早一年,早一年……恐怕还有救。现时便是师傅来,亦是无用的。
苏馨月抱着阿娘和阿瑶,安抚地拍了拍:“这有甚?”
面上淡淡地道:“不过跟从前一样罢了。”
春花秋月,日子一点一点的,便也熬过去了。
“不,不成!”孰料蓼氏利落地揩了揩眼泪,再直起身时,面上便带了冷硬的铠甲,仿佛一个女斗士:
“阿娘哪能再让你在那后院空耗下去?当年你阿爹嫁你时,阿娘没有全力阻止,如今却万万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左不过……你和离回来,阿娘养着你,你大兄是不敢有意见的。”
“阿娘……”苏馨月看着蓼氏,喃喃道:“可是咱鄂国公府还求着阿希他……”
“莫要再与阿娘提那狗崽子!”
蓼氏抚了抚女儿的脸,只觉得她蜡黄的面色仿佛是在戳自己的心,硬声道:“这世道,男人从来只晓得让我们女儿家牺牲,哪里会管我们死活。”
“这事,你莫与阿爹提!你赔了后半辈子,对鄂国公府,也该够了。”
苏令蛮怔然,望着蓼氏的目光隐约有动容之色。
她从前只觉得这大伯母书香门第,有些死板规矩,纵体贴到底带着点功利,不很贴近。却不料竟在女儿受亏待之时,如此刚烈。
此情此景下不由想起在定州的阿娘,怅然半晌,嘴里一时不知是何种滋味,心底硬是不肯承认,自己这……是泛酸了。
难怪世上的女儿,最讲究一个强硬的娘家,纵然到了绝路,还有逢生的机会。
苏馨月得知再无子嗣的噩耗没哭,到得此时,躲在阿娘的羽翼下,却忍不住潸潸落下泪来。
蓼氏安抚地拍拍她手,站起身来,朝着苏令蛮道:“阿蛮,大伯母平生从不求人,便求你一桩事,如何?往后但凡你需要大伯母之处,无有不应。”
苏令蛮讪讪地道:“阿蛮虽与阿月姐姐只见了一面,却也觉得甚为投缘,大伯母不必如此。”
“阿月这毒,子嗣大伯母也不求了,你方才说身子耗损了,可还能医?”蓼氏期待地看着苏令蛮,阿月可还年轻啊。
“这……能是能,只要很吃些苦头。”
以药浴泡汤,辅以针灸之术,拔除余毒可以是可以,但看阿月姐姐娇滴滴的,恐怕要难撑。
苏令蛮脑子里一忽儿已经转过了好几个治疗方案,只打算一会回国师府与居士商量一番,再定下确切疗法——
至于让居士、蒋师姐出手这等美事,她是想都不会想。
“苦头便苦头。”苏馨月一派风轻云淡:“总还有命在,只是此番要谢谢阿蛮妹妹了。”
蓼氏攒着眉头,只觉得这心肝肺都搅和在了一块,心里更是将整个亲家都恨上了。
“……我家阿月这亏,不能白白吃了,即使要和离,也不能这般不明不白的。”蓼氏恨声道:“我好好的一个女儿嫁去,便得了这么副残身子,他也别想落着好。”
“阿希他……”苏馨月缓缓道:“不过是心思不在我身上罢了,算不得大罪。”
苏令蛮虽在京畿不久,却也有所耳闻。
庆国公府这大郎能耐是有的,领了个内阁侍读的差事在与前当差,听闻当年与自家表妹情投意合,只可惜最后被庆国公强压着娶了阿月姐姐,婚后便风流无度了。
蓼氏冷笑道:“阿月,你当阿娘不知?庆国公夫人现在还将那老姑娘养在府中当娇客,好好一个表小姐不当,偏要这般没脸没皮地住在人府上,你这药,还指不定是谁下的。”
她从前不管,是觉得没必要,反正坐稳了正室的位置,再生个外孙,不过一个表姑娘,总不会屈尊来做妾。没料到……
竟打了这个主意,打着熬死她女儿的主意来做填房,前头无嫡子,怎么看,那小门小户的也赚了。
蓼氏打着鱼死网破的主意,苏馨月却提醒她鄂国公府总还没有与庆国公府叫嚣的本钱,何况事情到底如何还没查清楚。
蓼氏不愿说阿月天真,心底却早已认定了。
毕竟她陪嫁过去的几房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要联合府中上下给她女儿下毒,光凭那些无根浮萍似的姨娘们是不可能的。思来想去,还是只有那表姑娘有这动机手段,只怪她从前太草率,将人想得太好了。
苏玉瑶瞅着一会瞅瞅苏令蛮,一会瞅瞅阿娘姐姐,素来笑眯眯的脸蛋亦硬邦邦的。
蓼氏脑子转得快,将前因后果在心底过一过,腹中便已打好了十数个瓮中捉鳖之策,便是要和离,也得将气撒回去再离,她可不是好性儿……
这边嘱咐着阿月回去该如何做,只听得苏令蛮热血沸腾,她这人不喜欢黏黏糊糊,最喜欢这等痛快手段,讲究快意恩仇。
“下次沐休日,阿月便会以提前贺生辰的名义邀请各方赴宴,到时阿蛮回来与大伯母一块去,请你看一场好戏。”
蓼氏说得杀气腾腾,苏令蛮忙俯首应是,几人方商量好治疗之法,玉笛便来报庆国公世子来接大娘子回去,正候在花厅。
苏玉瑶怒不可遏,拉着苏令蛮便要去收拾收拾这大姐夫,被蓼氏喝止了:“莫要打草惊蛇!”
苏馨月诧异道:“阿娘这是怀疑阿希?”
“事情没查清楚,谁都有可疑,”蓼氏眉眼不抬,朝外吩咐大娘子难得回门,要在娘家小住上几日,让人打发了庆国公世子回去。
苏令蛮朝博古架上的沙漏看了看,发觉时已近卯时,官署已下钥,难怪这大姐夫有空来接人,思及马元的揉骨课要到时辰,便也急急告辞回府。
与恹恹地苏玉瑶约了书院再见,便告别大伯母三人,带着小八与绿萝出府。
行至外院门口,却正碰上一靛蓝锦衣文秀郎君一行人打西边的月亮门出来。
苏令蛮一怔,那蓝袍郎君眼中快速地划过一丝惊艳,却听苏文湛惊喜地道:“二妹妹,你从神医那回来了?”
苏令蛮福了福身:“大堂兄多日不见,风采依旧。”
天边一缕晚霞,隐隐的红光落在小娘子白净的面皮上,使其更比芙蕖侬丽,在场人心跳均是慢了一拍。
苏令蛮视线在那蓝袍郎君面上兜了一圈,猜到这便该当是大姐姐的夫郎,只可惜眉眼轻浮、白粉敷面,一看便是个不大牢靠的。
心底不由想起那穿起蓝袍来格外清俊的威武侯来,漫不经心地想:果真人是要比出来的。
苏文湛哈哈一笑,将两方引荐了,便干脆两行并一行,一个个送出了门。
待人都送走了,面上的嬉笑神色才收了回来,思及宋观希的神不守舍,不悦地哼了一声。
苏令蛮自上了马车,便不断摆弄着居士给她整的药箱,绿萝忍不住问:“二娘子,你这是作甚?”
“上回那不举药挺有用,娘子我也制个几份,防身。”
第132章 桃花朵朵
国师府位永兴坊; 临玄武大街,此时整条街面上; 便只有苏令蛮一架青帷马车孤独行着。
哒哒,哒哒——
马儿清脆的扬蹄声在玄武街上听得格外分明; 苏令蛮拄着下巴想苏馨月之事,不妨听到另一阵快蹄的声音临近,小八掀帘一看; 兴奋地道:
“二娘子; 快看; 是楚世子!”
楚方喧?
苏令蛮转过头,正巧见一高大的身形冲过马车,不一会又回转过来。楚方喧试图掩住胸口扑腾扑腾的心跳,朝半开的帘子里扯了抹僵硬的笑,又生怕吓坏了她:
“苏二娘子。”
“吁——”
车夫拉马,国师府已经到了。
阿喜迎上来让车夫将马车驾到车马房去; 苏令蛮下了车; 先让小八拎了药箱进去; 才领了绿萝站停。楚方喧扯着马缰,只觉得手心都在出汗,试探性地道:
“二娘子可好?”
对老实人,苏令蛮素来是客气有加,不忍欺负的。
小娘子扬起唇,两派编贝似的牙齿便露了出来,晚霞下那双眼睛波光粼粼:“还好; 不差。”
“不知世子如何?”
楚方喧视线游移,只觉得眼前小娘子嫩呼呼的仿佛是一滩水,让他心都化了,不知如何是好。
这几月里的煎熬在这一问里都散了,憨笑道:“都好,都好。”
绿萝被这两人干巴巴的招呼激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二娘子瞪她,忙摆摆手掩住了嘴。
“世子匆匆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长安城果然不大,不过半日,楚方喧便知道她如今的去处了。苏令蛮叹了声。
楚方喧挠了挠后脑勺,笨拙地从怀中掏了一个锦盒出来,递给她,见苏令蛮不接,才急道:“这是我空时雕的,不值几个钱。”
风呼啦啦吹过宽阔的玄武街,夏日热风带一点挣扎的余韵,一辆金丝楠木五驱车骨碌碌轧过青石板路面,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苏令蛮只来得及看到车帘子落下时那张有些上了年纪的面孔,楚方喧已经站得笔挺,见苏令蛮若有所思,轻声解释道:
“这是杨宰辅。”
苏令蛮这才察觉到那一丝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虽然不过一瞥,那中年郎君的凤眼却是与杨廷如出一辙。
“如此。”她似是没听到,笑眯眯道:“楚世子还有事?”
楚方喧执意将锦盒递过去,定定地看着她:“想必二娘子听说了,我阿翁有些不虞,可楚某的心,却是坚定不移,只希望二娘子等一等,莫要将楚某这条路,给堵了。”
他会努力说服阿翁,阿翁心软,总有一日会同意的。
年轻郎君一片赤诚,一而再再而三地企图用这颗心浇化她,纵苏令蛮不动心,却无法不感动。她眨了眨眼睛,第一次问他:
“为何是我?”
“我亦不知。”楚方喧摇摇头,捂着胸口道:“楚某说不出什么诗意的话来,只知道自那日船头见过二娘子后,这心里便日日揣着一个你。”
苏令蛮心有所感,接过锦盒,咔啦一声开了,却见里面一只木雕女郎,雕刻手艺尚稚嫩,可从眉眼身量,看得出雕的正是自己。
木头的边缘都被细细打磨得圆润,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匠人制品,却见那人的用心。
若不放在心上,如何能雕得出这般相似的神韵?
苏令蛮张了张口,突然觉得愧对这般盛情——她这人,从不敢将他人的好意当做理所当然,只想着要还回去,可又如何还、拿什么还?
她的心,在这般的盛切下,还是纹丝未动。
“啪——”一声,将盒子合上了。
苏令蛮握着锦盒,迟疑道:“你让我想一想。”
绿萝默默地看着眼前一幕,心底悄悄为远在滇地的威武侯——点了根蜡。
楚方喧得了苏令蛮肯想一想的消息,便已经乐得眉开眼笑,也不肯再打扰她,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