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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顾有紫宫宠-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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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了。”司徒鄞断声干脆,如落子左右命局。“人已经在冷宫了。留她一条命,是念她最后一点旧情。”
  我伤口惊痛,半晌说不出话来。
  久到以为他已离开,话声又传来:“你的钗断了,改明儿我赔你一支。”
  裂甲折缨枪倒下时,我发间常戴的栖凤玉钗甩了出去,这等细务,他都留心。
  一句释千疑,我不再多想,闭眼轻道:“好。”


第35章 别有卿容
  翌晨醒来; 觉得精神好了些,只是身子发沉; 右臂像被锯断一般胀痛。没什么胃口,靠在秋水身上,就着迢儿的手喝了小半碗米粥。
  “小姐的脸色还这么白,一会儿让膳房炖些血燕窝给小姐补气血。”迢儿瞅着我的脸色说。
  我虚声道:“别麻烦了,我喝不下。皇上什么时候来?”
  秋水道:“刚刚小虫来报; 皇上被政事绊住了; 要晚点过来; 这个时辰恐怕还没下朝。”
  我心里盘算着; 还是让他们把燕窝炖上,等着司徒鄞来一起喝。
  因有圣上口谕; 探病的人一律不许放进来; 所以即使银筝也被挡在了门外。命迢儿出去谢客; 回来时她夸张叹气:“可怜了守卫大哥; 被公主软磨硬泡了半天,愣是不敢放人进来; 公主还威胁要灭他九族; 真是好笑。”
  我听了一笑,银筝也就一张嘴厉害。奇怪她混入围场这么大的事儿; 司徒鄞还为此提前结束狩猎把她押回来,怎么没闭门思过个十天半月,这么快又能出来野?
  迢儿继续唠叨听来的八卦事:“听说在围场,靖亲王为了兜住公主的身份; 不让她胡闹,时时刻刻跟在公主身边,结果同行的侯府世子当他养了个豢宠,又见公主长得分外清秀,竟有了垂涎之意。”
  “然后呢?”我听得新奇。
  “自然是闹到了皇上那里,皇上的反应也奇怪,说不出生不生气,倒是王爷,将那个心有不轨的家伙狠狠整治了一番,不过后来皇上又把故意隐瞒的小王爷整理了一番。”
  “真是精彩。”我喟叹,这场好戏我却没见着。
  “的确精彩。”司徒鄞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参见皇上!皇上万安!”迢儿惊了一下,没跪稳,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是习惯了他神出鬼没,淡淡一笑:“我后悔了,应该答应跟你一起去的,看场热闹也好。”
  “我也后悔。”清凉的声音一沉,复又扬声:“感觉怎样?”
  “当然疼。”我轻声嘟囔一句,他一下子笑起来,眉宇轻舒。
  靠在司徒鄞身上,想起晨间对镜时面色憔悴,我绕过他一缕头发,随口问:“我现下的模样,是不是很难看?”
  “嗯……”司徒鄞当真细细思索一番,认真道:“应说是,见不得人。”
  明知是玩话,我也不禁生出一二分恼,“那你做什么来?”
  低沉的嗓音一丝一缕吹进我的耳窝:“花姿纵遣春风去,别有卿容在心间。我便是为这个来。”
  我忍不住翘嘴角:“当真?”
  “当真啊。”
  即使对容颜之事不甚在意,听他这样说,我也不禁转忧为喜,手指戳他胸口,“皇上自己说过的话,可不许忘。”
  “永世不忘,好不好?”
  我心中欢喜,命迢儿端进燕窝。身倚的人笑意安稳,亲接汤匙,送到我嘴边。我抿了一口,仰头道:“我喝一半,另一半你来喝。”
  “好。”这人温耐地笑应,又送上一勺。
  结果一勺接着一勺,等我感觉腹饱时,燕窝已经见了底。
  “怎么不提醒我?”
  司徒鄞话音轻愉:“一盅燕窝还跟你抢么?”
  “那一会儿让迢儿再熬一盅你喝。”
  “呵,好。”
  小航子这时悄声走进,禀告道:“皇上,娘娘,胥大人来问候,此刻人在殿外。”
  听到胥筠的名字,我下意识起身,忘了顾忌手上的伤,痛得猛吸一口凉气。
  顾不得这个,我拧眉地对小航子道:“这个时辰日头正毒呢,你替我告诉胥大人……”
  司徒鄞悠悠起身,“我去和他说。”走了两步他又转头,别有意味地盯着我,“小心你的手。”
  去了很久司徒鄞才回,我好奇道:“这么久,都说了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难道两个人在外头晒太阳吗?我默默翻眼睛,心想待得伤好要亲自去谢胥筠,已经欠了人家两次人情,人情这东西和钱不同,拖欠下去可不好还。
  司徒鄞忽然自语:“不到最后一步,真不想让你涉险呢……”
  我一惊:“什么?”
  司徒鄞注视我的目光深邃:“你说过,孑群一日在边关手握兵权,你在我身边,便一日不得安稳。”
  我的心登时悬起:“那、那又如何?”
  司徒鄞张了张嘴,复又摇摇头,只说了三个字:“你放心。”
  总说让我放心,又总是话说一半,让我如何放得下心?想来这次受应妃刁难,也是因哥哥而起,他明知道这是我一块心病,听话里的意思,难道为了让我放心,竟要解了哥哥的兵权吗?
  无论怎样想,这也太荒唐、太牵强、太儿戏了吧。
  可无论我再怎样追问,司徒鄞皆守口如瓶,只有锋敛的眼神,让我又想起从前那些看他不透的日子。
  ……
  许是担忧太过,半夜里身上居然滚烫起来。
  开始还只是缩在被子里发抖,迢儿寻了好几个暖笼塞进被子皆不顶用,到后来脸颊上仿佛火烧一样,眼前一片模糊光影,我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仿佛陷进一场冗长大梦,梦里家人一一闪现,连久逝的爹爹也站在面前,掬着胡子笑呵呵骂我赖床不知羞。
  然后看到哥哥,他停留眼前的时间格外长。以往梦到他,多半是他胸口涌血或头颅被切的疆场狰狞景象,可是这一次,哥哥只是冲着我安宁地笑,虽是什么都不说,却让人异常安心。
  后来哥哥变成三哥,手里提着串铜铃,死皮赖脸绕着我转。我伸手去抢,总也够不到,这家伙还干气人地吐舌头……
  “钟了?钟了!”好听的铜铃声在远处响个不停。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哭泣的女子很是耳熟,忽远忽近:“太医,你快用药啊,小姐都开始胡言乱语了,治治才好啊!”
  “钟了,我在这里。是我在这里。”
  铜铃声变得扭曲又躁怒,而后逐渐消失。
  我缓缓睁眼,一片破碎的星芒散后,看清司徒鄞急得扭曲的一张脸。


第36章 渔舟牧笛
  “你醒了?”若非急红了眼; 司徒鄞绝不会说这样明知故问的话。
  他拿帕子给我拭汗的功夫,我歪头向外扫了一眼; 紫晶帘外站着满屋太医,为首的正是日前为我诊治过的阳太医,余者宫女无数,手上端着脸盆巾帨,屏息以待。
  “如何这般兴师动众; 我……又晕过去了?”说话间又觉身上冷起来。
  司徒鄞忙将被角掖得严丝合缝; 对外面不耐烦地吼:“糊涂东西; 还不上前诊脉!”
  他总是这样; 一时温柔缱绻,一时又气急败坏。我弱弱地抗议:“阳太医上了年纪的人; 皇上不要总是对人家大呼小叫; 医者仁人也; 而且平时不对他们好些; 生病时怎能指望尽心诊治?”
  司徒鄞半是凶恶半是气馁地看着我,阳太医已经一叠声“微臣不敢”; 跪在床边脚踏之上。
  迢儿放下床帐; 只将我的左手伸出,在掌心摊了一方帕子; 老太医这才敢伸上手来。
  切脉时,迢儿小声告诉我:“小姐刚刚迷糊了过去,身上烫得吓人,还胡言乱语起来。”
  我刚想问都胡说了什么; 阳太医问道:“问句冒犯的话,不知娘娘身上可发了汗?”
  我摇摇头。“不曾。”
  “皇上,”阳太医转向司徒鄞,“微臣之前便说过,娘娘这热是伤口炎症造成的,不可莽用清火的宣剂,只能自身出汗,且要出透,方可清出体内的热毒而不影响到伤口。”
  司徒鄞皱眉:“不能用药?”
  “这……如药有相克,娘娘的伤口与热证一冰一火,实在两难。”言罢,其他太医都称是。
  司徒鄞挥退了太医,撩开帐幔若有所思地盯着我。
  我被盯得发毛,声音露怯:“做什么?”
  司徒鄞眯起眼睛,“迢儿,再搬两床棉被来。”
  我欲哭无泪,“现在快六月的天气,却让我在棉被子里闷汗?我不要!”
  “能不能听话一点,自己听听声儿,都虚透了。”
  司徒鄞紧锁眉头不肯放松,从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大概是有些哄骗的话不知如何说,想是没有和闹情绪的病人打交道的经验。
  想到他以往拒绝喝药的德行,我觉得趁此机会让他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可惜我的气场远远不及,迢儿抱来被子,司徒鄞三下五除二盖在我身上,又小心地将我受伤的手臂放好。
  几日水米少进,我没有抗衡的力气,只得耍赖:“皇上明察,您怎么能听信那帮老庸医的话,这么热的天儿盖被子发汗,即使汗出来,我闷也要被闷死了!”
  实不是我任性,只因小时候发烧来过这一遭,被娘逼着压在几重被子下发汗,也是这样炎热的天气,那滋味刻骨铭心,这辈子都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放心,会让你脑袋在外面,不会闷死。还有,是谁劝我善待太医,如今又在背后说人坏话?”司徒鄞好似摸着了对付病人的门路,轻车熟路地吩咐迢儿:“点两个炭鼎拿进来,留心笼住烟。”
  我呜咽一声,大有天不容我的悲戚。
  偏偏司徒鄞体贴地问:“要不要喝杯茶?”
  天之骄子……真的永远不担心挨揍么?
  我扭过脸不理他。
  被角忽而一轻,我诧异回头,司徒鄞已经钻了进来。
  冰凉的衣袍仿佛浸在水中的柔丝,下一刻,马上被热气氤透。
  我惊疑不定:“你做什么?”
  “陪你。”
  他笑得安稳无怨,我却急起来:“别闹了,回头抖了汗再染上风寒——”
  凉薄的唇堵上来,舌尖扫过我的唇纹,吮了吮,很克制地分开。
  “就因如此费心神,病才养不好。不许想了,睡一觉。”
  “这么热……怎么睡得着。”这么难受,着实也睡不着。
  可想司徒鄞一个无病的人,随着我受苦,该是何等屈尊了。
  “汗出来就好了。”他搂着我,闷湿的热气似要将我们融为一体。我迷迷糊糊地想,如若我们是两块生铁,就这样化在一起该有多好。
  便这样挨着,不知过去多久,司徒鄞突然低低问:“是我的话吓到你了?”
  反应了一阵,明白是指白日里关于哥哥的事,我轻轻摇头:“没有。”我既信他,便不须猜忌。
  “‘三哥’是谁?”
  对这句单刀直入的话我怔松了好半晌,不可思议地反问:“你怎么知道他?”
  “你发烧昏迷的时候一直念叨着‘三哥’……”
  一只手突然探下去掐住我腰身,不轻不重的力道蕴着风起云涌,“他是谁?”
  “嗯……这个嘛……”我心虚地支吾。
  怪不得之前朦胧间,听到司徒鄞反复说“是我在这里”,原来是这个意思。
  儿时不谙世事,我的确有段时间屁颠颠追在三哥后面,没皮没脸地喊长大了要嫁给他,但那是童言无忌了。
  一面心虚,又不会在这人面前撒谎,只得叫了一声:“哎,头好疼。”便装睡过去。
  耳朵一痛,半片耳廓被咬在嘴里,不痛不痒地摩挲。
  我禁不住,只得一缩脖子,睁眼道:“是小时的玩伴,仅此而已。”
  “仅是玩伴,却叫的那样亲密,如何不听这样唤我?”
  我大感今夜难过,“你已废了君臣之礼,还要怎样?”
  “夫妻之间以君臣相称本是笑话,旷日你我相称,也不妥。”
  分明是不满,还装得这样一本正经。
  只是这样说着话,身上的闷热不觉间分散大半,我只撑着眼皮定定看她。
  司徒鄞璀然一笑,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神采。
  他轻启话音,将一番话说得极郑重:“从今以后,叫我牧舟。”
  牧舟。仿佛前世相逢过这两个字,我心头猛地一颤。
  “听到了么?”
  默等心悸平复,我轻声问道:“是你的表字?”
  司徒鄞低叹道:“我自出生起被立为太子,只有名,没有字,即使有,也没几人有资格叫。”
  “那……”
  “我刚刚想到的。”
  竟如此儿戏?仔细回想他的表情,总觉得有故事在里面。“没有出处么?”
  “没有。”低撩的声息送进耳窝,“问了这么多,究竟叫是不叫?”
  犹豫许久,我的声音弱下去:“我、不敢。”
  信他是真,不敢也是真。
  当初应绿盛宠如斯,如今也冷了下去。我钟了不过尔尔,岂敢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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