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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顾有紫宫宠-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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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又实实在在,做出了这等事。
  司徒鄞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你不放心,我同样不放心。我总要有筹码确定你不会跑掉,不然丢了钟了,损失何止十万军马。”
  “这是胡闹……”也足以让我死心塌地,只能承认,此人实在精明。
  司徒鄞的眸子黑得发亮,盛满了叙不尽的柔情,苍如霜雪的唇再次压下。
  那晚最后的记忆,全化在一片热欲奔腾的浪潮中。
  楼下吵声一片……
  我推门出来,攀着木栏往下探看,原是客栈里来了个商队,看着像荩眬地界的人。隔着一层楼都能闻见担筐中溢出的清香,想来是茶商。
  茶商的隔桌是赵丹青一行人,早饭已经准备好,摆满了一桌子。
  方唐兴冲冲地对我挥手。
  下楼落坐,我过意不去,声音微微沙哑:“不是说过不必等我么,看赵大哥的样子可不是饿坏了?”
  赵丹青给我盛了粥,之后拾起一个馒头一口咬下半边,哈哈笑道:“咱这胡打海摔惯了的,有什么要紧?只是今日怎么起晚了?”
  “哦,昨夜……睡得迟。”
  实际上,昨夜梦到了司徒鄞,我按了按鬓角,顾左右而言他:“怎么不见复尘?”
  “公子一早出门去查拓衿的冶金厂了。”方唐抢过话,“说是虽然希望渺茫,但不能放过。”
  我点点头,贡银上有记号,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流通出去,冶化重炼是个好办法,可惜数量巨大,贼人未必会如此冒险。
  说话间赵丹青又添了碗粥,叹道:“他是怕我太辛劳,主动揽下我的活计,哎,别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其实还禁折腾呢。”
  方唐抢白:“赵大哥,您又倚老卖老了!”
  我跟着笑了两声,心中有些愧疚。复尘白日忙一整天,晚上还要替我守夜,我何德何能,劳烦他那样为我费神。
  小二过来添茶,到了隔壁那一桌看着新鲜,赔笑问:“各位客官是买卖人?”
  其中一人爽朗道:“哈哈,是啊,听说拓衿是个富庶之地,看来这次会有个好收成。”
  另一个相对斯文的人接口:“不过鄙人怎么听到些风言,说边疆近日不太稳定,小二哥听多见广,可有此事?”
  “咳,还不是皇上解了大将军的兵权害的——”话说一半,小二连忙紧着嘴摇摇头,跑到下一桌递水去了。
  这厢方唐摇头嘀咕:“皇上也真是的,解将是多大的事,往轻了说是边疆动荡,严重了就是江山不稳……”
  我看了方唐一眼,他立刻噤声。赵丹青一巴掌拍过去,低骂:“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我错了嘛。”方唐委屈地扁扁嘴,却还有些不服气。若不是赵大哥发了威,他很可能梗着脖子顶上一句“我说的是实情嘛!”
  我摸向藏在腰间的兵符,顿时没了食欲。
  数万士兵在边关群龙无首,周边藩国蠢蠢欲动,牧舟——这些都在你的计划之内么?
  下午在厨房煮鸡汤时,赵丹青挑开油腻的帘子进来,吼了几声,将择菜洗碗的几个小厮赶了出去。
  看他东张西望的样子,便知是个素日远庖厨的,我不禁笑问:“赵大哥怎的进后厨来了?”
  赵丹青眨眨眼:“刚听账房先生说,有位公子进了后厨,不知是不是为心爱的姑娘亲自下厨一搏芳心?所以我进来瞅瞅。”
  我被揶揄得无地自容,“赵大哥也欺负人了。”
  “哪里哪里,”他爽声大笑,一动鼻子,“嗯,真香,是给复尘煮的吧?我们这些粗人哟,出去累了一整天也没个关心的,啧啧,还是长得英俊占便宜。”
  我无奈地看着这个存心逗我的八尺男儿,露笑求饶:“赵大哥莫要打趣了。”
  “你和复尘两个风花雪月的,还不兴看着眼馋的说说。”赵大哥愈发没了完。
  我手下一顿,赵大哥挤了下眼睛提示:“比如,看个星星什么的。”
  我惊讶地看向他,不知该怎样解释,“赵大哥……误会了,我与复尘只是君子之交。”
  “说真的,”赵丹青不笑了,“早上小唐说的其实不错,我老赵无官一身轻,不怕说句犯上不敬的话,皇上这次真的做过火了。”
  我敛下眼睫,他看了我一眼,继续道:“皇宫不啻一个是非之地,这一次贡银的事查出什么还好,若查不出……姑娘也该想想后路。”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着眼前男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有些滑稽。
  赵大哥咳了一声,加重了语气:“我说复尘也是万里挑一的人。”
  我平声打断他,“赵大哥。”
  在我的注视下,赵丹青有些抹不开脸面,最终一跺脚一挥手,“罢了罢了,我这个老男人跟你说这些,算我没脸了。如果冒犯了姑娘,姑娘就当没听见吧。”
  “并没有什么。”知道他是好意,这等大逆之语,若非真心疼我,若非真心信我,即使心眼再直的人也不会说出口。
  只不过这等好意,未免太危险,也太荒诞了。
  我转头看汤,“等汤好了,我给赵大哥送去一碗。”
  回得头来,已经不见人影。


第46章 明月佳人
  尽日查访不得头绪; 限期只剩三天。
  方唐的下眼圈一天比一天乌青,已快变成一只烧脚猴子; 我看不过,领着他去茶馆喝茶消火。
  方唐却坐不住,年轻的脸上有点委屈:“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您一大清早过来喝茶,究竟是怎个打算?”
  “没打算就不能喝茶?”我淡淡睨去一眼; “案子查得紧; 人也要喘口气。”
  方唐无话可说; 将顶好的大红袍牛饮喝尽。
  我心中自也着急; 但任何时候,不可自乱阵脚。
  今日是中秋; 街上熙熙攘攘; 许多出门采购之人。我隔窗看了一会儿; 正打算歇歇眼; 忽见街道上走来前日在客栈碰上的茶商,高声招呼:“二位老板往哪里去; 可赏脸上楼雅叙一番?”
  那二人抬眼见我; 面上一喜,抽身入得楼来。
  方唐不解:“咱们自己的事儿理不清; 招惹他们做什么?”
  我叹气,“跟在你家公子身边这么久,一点雅趣都没学到。”
  方唐无可辨驳,郁闷地抓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不多时; 茶商二人一前一后上得楼梯,一见我便拱手致谢:“前日多亏了公子相助,我们的茶才能这么快卖出去,还卖个那样好的价钱,当真是出门得遇贵人了。”
  那日在客栈遇到他们,听言谈是敦实之人,恰好赵大哥有个朋友做这一行的生意,我便当中说了几句话。
  我端起茶杯致意:“这茶委实是好茶,钟某喜欢结交朋友,何况老板这样实在的人。那日已再三谢过,实在无须挂齿,否则钟某汗颜了。”
  “呵呵,钟公子实在客气。”左边那位眉眼粗犷的林老板敬了我一杯茶。看他端闻品回的架势,是如假包换的茶道行家。
  “刚刚看二位步下匆匆,若有急事只管自便,钟某不敢耽搁。”
  “这……是也不是。”右边面庞清秀的任老板欲言又止。
  “咳,钟公子又不是外人,何必扭扭捏捏。”
  林老板说得豪迈,却也不禁谨慎地向四周望了望,而后压低声道:“这本是一件秘事,但公子垂问,说也无妨。本地有个明月楼,公子可知?”
  “这……”我委实没听过,便只含糊地一点头。
  “明月楼中藏一佳人,要在二九生辰那日觅一夫婿。放出的条件极有趣儿,不要花妆彩礼,只要十八颗一模一样的珍珠,如果这珍珠能入她的眼,甭管贩夫走卒还是王公贵侯,皆可抱得美人归。只是,这事主人家不愿声张,是以知道的皆是有点手腕的人。”
  方唐先前兴致缺缺,这时也来插嘴:“老板说笑了,贩夫走卒怎拿得出如此名贵的珍珠,还十八颗,不是要了他们的命?”
  “呵,说的不错,亏得任兄家里在当地是捞珍养蚌的大户,才有办法凑得齐十八颗珍珠。”
  “哦?任老板不是茶商吗?”方唐问。
  任老板笑了,指着有些羞赧的同伴,“他是第一次出来做生意,我怕他被人坑了,便随着走一遭,算是看护。”
  “二位果然是义重千金的好友。”方唐赞道。
  这些闲聊我统未听见,只是两眼放光,手指狠狠地捏住茶杯。林老板的话如洪汛来得当时,霍然打通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疑惑!
  银子、珍珠、美人、赌坊、三哥、如果没料想错……
  ——那么贡银的去向便清楚了!
  “公子?公子!”林老板叫我。
  “啊,怎么?”我回神。
  林老板苦笑,“钟公子莫非也是动心了?公子貌比潘安,又如此慷慨,若有心顾花,也没我等的事了。”
  “不不,林老板误会了。”我不由失笑,“在下实无此心。如此,二位请便吧,不敢耽误良缘。”
  二人走后,方唐问:“刚刚您怎么了,忽然不说话,怪吓……”
  我捉住他的手臂,“明月楼在哪,你知道吗?”
  “不知道,听都没听过。您怎么了,别吓我啊!”方唐小脸煞白,手臂不停在我眼前晃荡。
  我抓住他的手,激动得声音颤抖,“我们快回客栈,你把赵大哥和你公子找回来。银子的事儿,我有眉目了。”
  方唐怔愣半晌,“有谱没谱?”
  ……
  赵丹青进门已是薄暮,一踏进来便问:“这是怎么了,急匆匆地找我们回来?复尘路上听了还以为我们的姑娘出事了,急的哟……”
  方唐一口茶水喷出来,胥筠冷淡地扫过去一眼,赵丹青立刻萎靡了身躯,“啊哈,开个玩笑而已。”
  “不开玩笑。”我前所未有的严肃,将茶楼的所闻尽数道出。
  胥筠霍然起身,脸色凝重,“难道……”
  好快的心思,我赞叹地看他一眼,“事不宜迟,先查出明月楼在哪里是紧要。”
  “方唐,你去。”
  “啊?哦。”方唐这点最好,不明白的也不多问,利落地领命而去。
  赵大哥不干了,“喂、喂,你们二位可不能打哑谜啊?什么又是明月楼又是生日又是珍珠的,能不能说出来让我这个笨人明白?”
  “抱歉,刚刚太兴奋了。”我看了胥筠一眼,“还是从我们查到的线索开始说吧。首先,我们发现各大钱庄出现白银兑银票的现象,只是这些银子上并没有记号,这条线索指向了招财赌坊。
  “你们去招财赌坊查,没有从中发现白银的踪迹,却在那遇到了楚三派。后来他逃出你们的视线,恰巧救下飞箭之下的我。他用的是一粒珍珠。”
  赵丹青似懂非懂地吸了一口气。
  “而提到珍珠,我们知道岱国的皇贡中有二十四颗分毫不差的硕大珍珠,被称作‘二十四桥明月夜’;赵大哥又曾说过,就在不日之前,珍珠的价格突然涨了十几倍。我曾苦想这是为什么,直到今天得知,明月楼的一位千金要招婿,唯一的条件:便是十八颗一模一样的珍珠。”
  “哦!”赵丹青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有点……糊涂了。”
  我说得口干,喝了口茶,胥筠接替我说下去。
  “我们最开始看到的是线尾,整件事情之所以发生,是有位天仙似的美人招亲,得知此信的少年子弟便跃跃欲试,可是他们多半没有钱买珍珠,这时突然出现一家赔率高出十倍的赌坊——这家赌坊自然是为洗钱准备的,大家便跃跃欲试,输了钱便是无底洞,赢了钱便去换珍珠。
  “岱国的二十四颗珍珠,自可以减到十八颗,卖出去便大赚一笔。如此,由佳人招亲这个线头,既能洗清银子,又可卖掉珍珠,可谓一箭双雕。”
  我不由自主地点头。
  赵丹青连连咋舌:“乖乖,这是饶了多大的圈啊?咦,可有一点说不通啊,那银子究竟是怎么流出去的,我们两番查探都没有发现破绽。”
  胥筠一眯眼睛,“这一点,就要当面问问罪魁祸首了。”
  赵大哥捏紧下巴:“难道真是明月楼的……”
  胥筠道:“也许是那位神秘的姑娘,也许在她背后还有什么人,这要看方唐能打听到什么。”
  我却好奇,究竟怎样的妙人,能把这么多男人迷得甘愿倾家荡产,连傲视天下的三哥都在此列?三哥那日说的“这是最后一颗了”,应是十八颗黑珍珠中的最后一颗。
  街上绽开中秋节的第一簇烟花,踩着炮声,方唐飞身进来。
  看他气喘吁吁,我忙倒了杯茶。
  “如何?”赵丹青拍案问。
  方唐不消客气,将茶一饮而尽,“别说,走这一遭,查到的事情真是不少。”
  我等不及,“招婿的究竟是哪家小姐?”
  方唐笑:“不是哪家‘小姐’,这明月楼,是拓衿一家极为隐秘的烟柳之地,那位求珠招婿的小姐,正是此间花魁。”
  听到明月楼是何处,我面皮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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