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紫宫宠-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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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国的珍珠在这里,秋娘,你脱不脱得了干系?
转眼望去,不食人烟的女子静静立在台上,眉宇间没有惊慌与恐惧,好像台下的乱局全无波及到她。
更奇的是,那个抚琴人同样静静坐着,自己斟酒,自己满饮。依旧是两道利落的眉,一双冷漠的眼。
赵丹青率人赶来,两道虎眉威风凛凛,将轩台围了个密不透风。
正当他打算上去拿人,楚三派轻飘飘落在轩台之上,挡住了秋娘。
似有一个瞬间,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随即傲然向赵丹青道:“今日我楚三在这,就是镇远大将军的兵马亲自来了,也休想越过半步!”
他的话掷地有声,跟着一努下巴,“那边的人擒住了,不先审审?”
胥筠果然已经得手,以大汉为首的十几人均被活擒。为防他们自尽,皆被卸了下颔。
我啧了一声,三哥一掺和进来,事情果然就麻烦起来。正不知此局怎了,方唐突然贼兮兮地凑过来,在我耳边低语:“公子让我送您回客栈。”
我心里一凉,“这个时候让我回去?!”这好比是看戏正酣收了折本,酒兴正浓撤了席面,何其忍心呀?
方唐故作老成地皱眉,“公子说了,这里太乱,一会儿恐怕顾不及您,所以让我送您回客栈。您若不肯——”
“我肯!”我恨恨咬牙,遥遥看了胥筠一眼,起身走出明月楼,把一切纷争留在身后。
出了这个门,秋娘有罪没罪,三哥拼不拼命,幕后元凶所系何人,就都与我无关了。我唯一需要做的,是好好睡一觉,等到明天醒来,便是在宫里了。
虽然不能亲眼看见结果,但这样的结果,已是最好不过。
石板清凉,月光如水,我耸耸身,“夜间真凉啊。”
“咳,是啊,不过过了今晚,娘娘便再不用受这种苦了。”方唐大喇喇地接话,却把称谓改了过来。
我一笑,正要说话,突听一声短暂的呼声,方唐晃了两下身子,如一滩软泥倒下了。
“方——”未叫出声,脖子好像被什么咬上一口,我后脊一麻,随后失去知觉……
第54章 就此别过
醒来; 并不如所想在皇宫。
所在之处一片黑暗,我动了动酸痛的脖子; 手指一蜷,陷进冰冷的泥土。回忆复苏的瞬间,四顾去找方唐,无奈光线太暗,眼前什么也不见。叫了两声; 无人答言。
正当恐慌; 头顶“吱呀”一声; 一面门板从上方打开; 泄进来的光线让我的眼睛一时难以适应,只模糊地看到一个女人踩着木梯缓缓走下来。
看清来人的一刹; 我想这辈子是再没机会回皇宫了。
“醒了?”
女子穿着红裙; 面貌仍是如花鲜妍; 声色如沐春风。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幽深的眸子中全然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是你。”我浑身酸软,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是我。”
“偷皇贡的……竟然是你!”
纵使给我一百次机会; 也不会猜到她的身上。我仰起头; 费力地辨认她脸庞的轮廓,不禁想笑。
这十五天的奔忙; 如今看来,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有什么感想?”女人居高临下地问。
“你……怎么出宫的?”
“呵,你都能出宫,我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我脑中一团乱麻。
“为什么?”她重复; 仍是轻快地笑,“你猜呢?”
“他曾经那么宠你,你为什么要拆他的台,为什么偏偏是你?”我匍匐在地面,仰着酸痛的脖子看着她。
看着应绿。
“为什么呢?”应绿孩子一样左右跳了两步,忽然抬起靴底狠狠踩住我的手,厉声道: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你说他宠我,没错,在你来之前,他是很宠我!可是你一出现,一切都变了,他开始宠你!他对待我就像对待一件玩腻的玩具!你说,这是为什么!”
一滴两滴的眼泪从她漂亮的桃花眼落下,落在我的脸上,冰凉冷戚。
被碾压的手从钻心的疼变成麻木,我狠咬牙关:“你做的事他早晚会知道,到时候你又当如何?”
应绿冷笑:“我既然出了宫,就没想再回去。”
我不自主地发抖:“你疯了!你到底为了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呀。”应绿收回踏在我手上的脚,语气很是快意:“贡银一丢,你哥哥自然难逃罪责,如此边关自然不稳,那么褚国的邻国,自然就能趁机……”
我听得阵阵发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应绿自顾自道:“反正岱国梁王也不是真心想给褚国朝贡,我劫了他的银子,也省得他麻烦。”
我颤着喉头道:“你居然勾结了梁袖——你想造反?”
应绿笑了两声,俯下身子钳住我的下巴,“哎,你这么个蠢女人,皇上到底喜欢你哪里呢?梁袖不过是个小国之主,这些年来受褚未两国挟制,我就算给他制造机会,他也不敢出兵。我为什么要勾结他?”
我心坠冰窟:“未国……”
应绿长身而起,倨傲道:“同是钓鱼,何不钓条大鱼?我父亲答应未国太子,只要将贡银运送路线透露给他,他便许我父亲一世用不尽的富贵,我已失宠,与其在朝中费心经营,何不一劳永逸?”
所以,是应付话把应绿从冷宫救出,又与未国太子勾结,做出卖国求荣之事。未国太子的目的,不在贡银,是要动荡边关……
司徒鄞在钓鱼,未太子何尝不是在钓鱼。
我阵阵恶寒。早闻未国太子李弈城机谋深沉,应家父女竟与他勾结……
应绿看着我的样子,嗤嗤轻笑:“他派来助我的秋娘还真是了不得,是不是把你们骗得团团转了?”
秋娘,是未国太子的手下。
我恨得想杀人,死死捏住拳头:“你不是爱他吗,这么做,你对得起他吗?对得起褚国吗?”
“爱他?”应绿眼中迸出凶光:“我为什么要爱他?我恨他!我要报复他!我要他国破家亡,要他为曾经对我的践踏付出代价!我要他一无所有,要他跪下来求我,向我忏悔……”
这个几近癫狂的女人大笑,笑得浑身颤抖。她的眼角笑出泪来,对我轻声补上一句:“我还要,杀了他最爱的女人。”
我闭上眼睛。
所以宫中的那次遇袭,以及连歌对我的行刺,都是她安排的。早该想到,宫里宫外除了应绿——这个把司徒鄞爱到癫狂的女人之外,还有谁一心想要我的命?
呵,从前只以为她蠢,未料到蠢人发起狠来,豁得出玉石俱焚。
低估了她。
“对了,”应绿愉快地问:“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贡银去哪儿了?”
我心里冷笑,都这个时候了,谁还关心狗屁贡银的去向?不过人为刀俎,此时纵使不愿听对手卖弄聪明,怕也是不成。
应绿的声音中尽是得意:“你们只费尽心思地去查什么招财赌坊,什么明月楼,却想不到银子自从劫下来,就哪也没去,一直,放在这里。”
我顺着她的目光,在地窖的角落里,看见并排放着八口大铁箱,其上所封正是岱国的封条。
金在土中。
我一时啼笑皆非。
“指引你们调查的线索,不过是我抛下的饵。明月楼那个地方,你们一旦进去,就都是瓮中之鳖,谁也别想逃了。只是可惜了胥大人那么个风流倜傥的人,也……”
我一惊:“复尘怎么了?”
“哟,妹妹这是心疼了?”
应绿好整以暇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一晃手,两只手各擒了一样东西,“不过你现在该担心的问题可不止一件,这两样,你要哪个呢?”
她的左手拈着兵符,右手是一张揉皱了又被抚平的纸笺,即使距离太远,我也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那一霎那,我变成一条阳光下炙烤的鱼,一呼一吸间没了底气。
“司徒鄞将兵符放在我身边三年,却为了你收了回去,可如今,它不还是落在我手里了?”
应绿柔媚地看着我,“还有啊,知道你为什么没力气么?娴妃娘娘博学多知,可曾听过——摄、魂、香?”
说罢,应绿飘然转身。
她什么都没给我留下,兵符、信笺、连同最后的一缕光明。
……
昏昏沉沉,醒了又睡,不知过去多久,更不知什么时辰。
再一次醒来时,我浑身冰冷,用尽力气摸索到靴边,弧起的触感给了我黑暗里最后一点希望。
复尘给我的信号弹,没有被他们搜去。
很好。我摇晃昏沉的脑袋,努力保持清醒。
只要能把信号发出去,总会有人发现这里,应绿的阴谋就会败露。彼时我虽不能活,也算为牧舟做了最后一件事。
可若能不死,若能见他最后一面……
不,不许贪求。
我咬紧牙关,在黑暗中向木梯方向爬去,尽管每行一步都无比艰难,心中却是无惧。漫长如一世,终于摸到了梯顶的木板。
偏在这时,头顶响起脚步声,我又惊又恨,想要退回已来不及!
眼前突地暴出一片光亮,我反射性地闭眼,只听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咦?你个小娘子居然还想跑?”
一只大手将我擒下地窖,甩手扔到地上,我顾不得疼痛,被搓着掌心的奸笑寒了心骨:“我家主子叫我好好招待你……小娘子,别怕!”
那一瞬恐惧近死,我掐着手心,硬声喝斥:“你敢对我无礼!”
“什么有理没理,让爷好好疼疼你才是正理!”
不待说完,恶汉扑身便来。我狠狠咬了下舌尖,心中一横,也不挣脱,只冷冷道:“你可知道我身中剧毒?”
“怎么,想要解药?把爷伺侯舒服了……”
我厉声打断他:“你可知毒分几种?你也知道你的主子恨透了我吧。是以她给我下的毒,是天下最烈之毒,你若轻范我,必会沾染上。你可要想清楚,为了一时痛快丢了命值不值得?”
这番话说出来,用了我极大的力气。恶汉听了半信半疑,“不可能,若是如此,主人怎么会不告诉我?”
我强作镇定,一字一歇却气势凛然:“说不定,你背地里做了什么勾当惹你主子不高兴,你自己还不知觉!”
壮汉仔细想了一想,突然奸恶地笑了,抬手就是一巴掌。
我被打得几近晕厥,暗恨自己运道不好!
果然他道:“凭你这娘们胡说八道一番,就想蒙住我吗?告诉你,我对我家主子忠心耿耿,你以为三两句话就能挑拨?”说罢一手扯开衣襟,恶汉涎水滴出,眼露淫邪之光。
行事至此,已是天要亡我,与其受人凌辱,不如趁其不备一头撞死!
我打定这个主意,心念突转至那枚信号弹上,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我蓦然转换一副脸色,尽力对男人露齿一笑,“这位大哥,刚刚我不过是试一试你的忠心,果然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恶汉一时没能反应,我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强撑笑脸:“我这里有一样十分紧要的东西,想给你家主子,但必须完好交到她手上,中途不能出任何差错。不知大哥您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说着将信号弹拿出来,恶汉顿时瞪大眼睛。
这枚信号弹,与一般跑江湖的所用不同,是用金箔包裹,其上装饰花纹,只消打开盖子,便有烟光直冲天际,但从外表看来却是一个信筒。
当初复尘把此物交给我,我尚觉得华而不实,现在想来,他的思虑当真周全。
“这是……”恶汉果真没认出来。
“这是我藏起的很重要的一封密信,对你们全盘计划至关重要。”我柔弱地看着他,“开始我并不想拿出来,但如今我已身中剧毒,若能拿它换一条命也是划算,还请大哥帮忙。”
“你说的可是真的?”恶汉看样子有些动心,又吃不准真假。
“千真万确。大哥你想,我如今在你们手里,想跑也跑不了,若是骗你,你再回头算帐也不迟。只是机会稍纵即逝,大哥可不要错过这个立功的机会!”
他转了圈眼睛,狠狠点头,从我手中夺过东西,顺手在我肩头摸了一把,涎笑着说:“小娘子可要等着我!”
我忍住恶心,展颜一笑,“到时还请大哥别忘替我美言几句。”
恶汉拾阶上了木梯,准备盖上木板时,我急忙补充:“这东西要紧得很,你千万千万不要偷看!”
“嘭”地一声,地窖再度陷入黑暗。
我闭上眼,心里暗数:
一、
二、
三、
四——
一声尖啸划过天际。我勾起嘴角,不防胸中大痛,一口腥甜喷涌而出。
破骂声愈来愈近,不消片刻,他就会返回找我算帐吧。
心中凄叹一声,也罢,牧舟,我们就此别过。
第55章 碧落黄泉
从未想到还能醒来; 更不奢望,一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