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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兰香缘-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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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着自己仿佛又活过来,她立誓要在林家站稳了脚跟,做出一番事业来,让谁都不能再小瞧。赵月婵是正房大奶奶,青岚是怀了林锦楼子嗣的爱妾,这两人她全未放在眼里,却没想到自己栽在陈香兰那小蹄子手上!
    如今已到这个地步,自请回家再谋个好人家嫁了已是最好的前程,可她怎能回去?原先家里人都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说话阴阳怪气,直到她入了林锦楼的眼,方才亲热客气起来,再后来她当了姨娘。全家人恨不得将她当菩萨供养,说话都要看她脸色。如今她灰溜溜的回去,家里人除了她那个懦弱的姨娘,谁还要把她放到眼里!兴许她又要被狠心的爹娘兄弟卖了也说不定!
    画眉瑟瑟发抖,扭过头,向知春馆的正房望去。只见堂屋烛火已熄,唯有卧室里仍有亮光。窗上隐隐透出香兰的侧脸。画眉忽然冷冷一笑,指甲深深扎进掌心,喃喃道:“陈香兰,你莫以为自己日后就舒坦了。我倒了霉,也不能让你好过!”
    这厢林锦楼回了房,屋中静悄悄的。这一晚一场大变。知春馆里得脸的丫鬟一下去了两位,又赶了一个通房丫头,贬了一位姨奶奶,故而人人心惊胆战,噤若寒蝉。
    林锦楼一进卧室便瞧见香兰躺在贵妃榻上闭着眼。他看了两眼,叫丫鬟拿毛巾面盆等进来洗漱。待换过衣裳,林锦楼坐到香兰身边,捏了捏她柔软的鼻尖,笑道:“躺这儿做什么,闹了一晚上。还不上床歇着呢。”又自顾自道:“想不到你也是个伶牙俐齿的,爷还只当你是个闷嘴葫芦,还直担心你让人欺负了。”
    香兰暗自撇嘴。心道若是真担心,方才她受人诬陷时他怎么不进来,反而在门口偷听。却也懒得质问,坐了起来,淡淡道:“你房里的人个个是全挂武艺。我再不说两句,只怕得让人剥了衣裳打。再让大爷掐一回脖子,这条命就真的没了。”
    林锦楼瞬间沉了脸色,浓眉皱起,斥道:“你又上脸儿是罢!”
    香兰垂下头不说话。
    林锦楼有些恼,到几子旁边端了杯温茶,气哼哼灌下去。
    香兰深深叹了口气,盯着窗棂子看了半晌,轻声道:“大爷,你什么时候腻?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要不你也把我赶出去,你我也都落个消停了。”
    林锦楼“啪”一声把茗碗放在桌上,额上青筋直蹦跶,一整晚闹得鸡飞狗跳都比不得香兰这一句呛他肺管子,他转过身咬牙切齿道:“你又存心找不痛快是不是?把你赶出去?想得美!就算爷腻歪了,也让你留在这儿,不为别的,就为了恶心你!”说完气咻咻的往外走,喊道:“人呐?人呐?一个个都死哪儿去了!想喝口热茶都没人伺候了?回头全揭了你们的皮!”
    莲心和春菱吓坏了,战战兢兢跑出来。
    林锦楼又气得扭头回了房。回去瞧见香兰仍坐在贵妃榻上,只盯着地上的小花砖看,身影寂寥又纤弱,好像一朵单薄可怜的小花儿。他心口的怒火不自觉消了几分,深深吸了口气,又走到香兰身边坐下来,见她往里头瑟缩了一下,心里又有些恼起来,板着脸道:“爷知道你今儿个受委屈了,不也替你发落出气了么?你还这样冲我来干什么?把爷惹火了再打你,我都嫌疲沓了,你有瘾是不是?”
    香兰不理他,只觉林锦楼浑身的暴戾和阴寒,也不敢抬头,仍垂着白玉似的脸儿,愈发把身子往角落缩进去。
    林锦楼低头瞧见她娇绿的鸳鸯绣鞋从阔腿的大绸裤儿里露出来,不由自主伸手抓住,香兰挣了两下,方才她脑子一热,冲口说了两句,如今也有些后悔,也真怕把林锦楼惹恼了,再不敢动,只能任他握着,只听道:“那几个丫头明儿早晨就拉出去卖了。只有画眉,她是上峰送来的,本就有两分颜面,她哥哥如今是我跟前得用的人,又曾经替我挨过一刀,这般赶了她未免让手下人心寒,不过爷已经关了她,日后不会出来晃荡,她也是个聪明人,过段日子自己就从林家出去了……你也甭害怕,回头再来的丫头一准儿就不敢了。从今往后,你看这儿哪个丫头不顺眼,只管跟爷说一声,爷立时把她撵了,如何?”
    又见香兰不说话,便自顾自道:“行了,这事就算揭过,明儿个你去太太哪儿警醒点,回头爷跟韩妈妈和吴妈妈都说一声,要是有什么不对,让她们多照拂一二……嗳,你别总不说话,哄你两句,都给了台阶了,还要跟爷来劲是罢?”
    香兰垂着脸,抱着膝盖,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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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0 夜谈(中)

林锦楼摸了摸她的头发,心想今天她到底受了一场委屈,又亲眼瞧见鸾儿寻死,害怕惊惶也在所难免,回头寻几幅好字画给她,再添些新衣裳首饰,刚要说什么,见春菱提了壶缩手缩脚的进来斟茶,便闭了嘴,吃了茶又漱了口,同香兰睡下,暂且不提。
    春菱从房里退出来,悄悄外头守夜睡的罗汉床上看一眼,今晚值夜的本应是暖月,如今只见莲心正坐在那儿,春菱走过去,把莲心手边的一盏茶添满,莲心道了谢,努了个嘴,低声问道:“里头怎么样?”
    春菱也压低声音道:“安静了,这会子睡了,还是我放的幔帐。”
    莲心方才松一口气,念道:“阿弥陀佛,但愿那两尊佛今儿晚上好睡。”
    两人对视,都吐舌头做了个为难的鬼脸,春菱方才蹑手蹑脚的去了。又重新添了冷水,把壶放到外头茶水间的小炉子上。这炉子里火苗微弱,却能燃上一宿,让里头主子随时有热水用。春菱吐出一口气,又从另外的炉子上拎了半壶热水,倒在铜盆里端回屋洗漱。
    她和小鹃是伺候香兰的,故而单独住一个小梢间,推门进去,只见小鹃正裹在被子里,手里端着一盘子点心,正往口里塞。
    春菱见她吃着香甜,翻了个白眼道:“整个院子就属你心最大,这会子还吃得下去。”
    小鹃翻了个白眼,一边嚼着一边说:“谁说我心大?方才太太眼神那么一扫,我肝儿都颤了,吓没了半条命,这会儿吃几块点心压压惊。”说着把盘子给春菱递过去道,“你也吃两块,甜着呢。”
    春菱一推道:“我可吃不下。”卸去残妆。又扭过身看着小鹃,又看看她碟子里端的点心,道,“你……”抿了抿嘴,又说:“算了。”
    小鹃嗤笑一声,说道:“春菱,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就是问我那天是不是真跟香兰到后院看菊花么?是也好,不是也罢,反正从今儿起。这事就是真的。”
    春菱把发髻散开正在梳头,扭过身冷笑道:“那天你在哪儿自己心里有数,也不知谁。一大早炉子也不看,花也不浇,跑园子里疯去了。”
    小鹃也把碟子放下,冷笑道:“怎么?这些日子你起早贪黑过去伺候,如今瞧香兰给我点心没给你。嫉妒了?”说着跳下床,道:“我是不如你勤快,不如你有眼色,会伺候,会巴结,会讨好。可老人们都说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难得,就是这个理儿。我和香兰一起进府,她那时就常照顾我。连针线都替我做了,好吃的好玩的总给我留一份,如今她发达了,还荐了我二弟到她爹那个当铺里做徒弟,她待我好。我自然也要待她仗义,人心换人心。”说完自顾自去洗脸。
    春菱脸上一僵。把雕着牡丹桃木梳放下来,走到小鹃身边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我就不是真心的?”
    小鹃慢条斯理的洗干净脸上的香皂,用毛巾擦了擦,道:“你自然也真心,但没有我这么真。你一门心思的攀高枝儿呢,下的功夫在知春馆外头,太太那头你没少折腾罢?隔三差五的就往那儿跑。也难怪,你原就是从太太房里出来的,当然是心系主子了。”
    春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发作却说不出话。
    小鹃擦了牙,吐了一口水在痰盂里,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春菱,你这人不坏,待我也还算不错,我是给你提个醒。脚踏两条船最容易掉河里头,先前不说,可不代表我们都瞎了。不过人各有志,你觉得跟着太太有前程,我是认准了要跟着香兰,她人性好,待人又真,单冲这一条,府里上下那些主子和当了半拉主子的就没得可比的。”
    春菱涨红了脸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是太太叫我过去问话,还能是我硬凑过去的?我可没说过香兰一个‘不’字。我又不是傻子,但凡说了什么,大爷也饶不过我。”
    小鹃把剩下的点心用纱罩子罩了,脱了衣裳,往炕上一躺,摆了个“大”字,望着房顶道:“有时我真闹不清你们脑子里都想什么,巴结这个,讨好那个,说句话脑子里过三遍,累不累?”
    春菱瞪了她一眼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做事一根筋,过日子不想以后。圣贤书上都写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小鹃嗤笑道:“哎哟喂,我的姐姐,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咱们这样的,挣破了头又能怎样?最后谁能比谁差多少?”
    春菱也上了炕,把蜡烛放到窗台上,道:“可咱们这样的,再不挣,就更被人家踩泥里头去了。跟我说说,你以后想混个什么出路?”
    小鹃往旁边挪了挪,道:“我没姐姐你那么大的心,我清楚自己斤两,有道是‘掌多大权,为多大难’,瞧人家人五人六的风光,没准背地里躲被窝哭呢!我平平淡淡,乐乐呵呵挺好的。”
    春菱一口吹灭了灯:“你是年纪还小,不知世事艰难。”
    屋中静了片刻,春菱将要睡着了,忽听小鹃说了一句:“我是知道人各有命,问心无愧也就罢了。”
    这一句把春菱说得清醒过来,再扭过身望去,小鹃却呼吸绵长,显见是已经睡着了。
    春菱辗转了半宿,方才迷迷糊糊睡去,不在话下。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秦氏,因闹到半夜,又险些出人命,秦氏回去仍有些心神不宁,吃了一丸静心凝神的药,又把佛经拿来诵。
    秦氏不睡,丫头婆子们也不敢歇,待秦氏诵完一回,韩妈妈走过来道:“太太,夜深了,休息罢,明天还要起早。”
    秦氏放下佛经,吐出一口气说:“睡不着,心里头乱。”顿了顿又道:“你说楼哥儿那里怎么就让我不省心。先前娶了个狐狸精模样的媳妇儿,新婚就闹出龌龊来。想抬芙蓉进门作妾,结果刚商定妥了芙蓉就没了,鹦哥掉了孩子,好容易青岚有了身孕,结果一尸两命。刚把赵月婵赶了,总想着能消停几日,结果又闹出这么档子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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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1 夜谈(下)含笑笑66和氏璧加更

韩妈妈道:“太太别恼,兴许知春馆真犯了什么冲呢,听说相国寺的高僧们念经最好,明天就请来做一场法事,什么妖魔鬼怪,佛祖一来自然全消。”
    秦氏忙道:“你说的很是,我心里也不踏实,该请师父们来念一场的。”把佛珠和经书放到几子上,揉了揉额角,忽然又问道,“你说,那个陈香兰如何?”
    韩妈妈一怔,心说,那女孩子是大爷相中的,特特摆在身边儿,方才话里话外的护着,显见不一般,看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简直比府里的小姐们还体面,若是寻常哪个爷们屋里的,她也乐意说两句磨牙,可林锦楼房里供着的人,她才不想说三道四,可眼见秦氏问起来,便字斟句酌道:“模样生得好,说话也伶俐,怪道大爷上心。”
    秦氏道:“你说她那一笔的好字是跟谁学的?”
    韩妈妈道:“听说这姑娘小时候在庙里养起来的,庙里的大主持亲自教她书画。”
    秦氏若有所思道:“模样生得好,还懂书画,你没习过字所以不知道,能把这些笔体都写得漂亮洒脱,实在是个不容易的事,不说别的,能寻来懂书法的先生就不容易,据我所知,原先有个沈……”说了一半又觉不对,忙住了嘴,道,“只有那些出太师太傅的世家大族,累世簪缨的,男子女子俱能书,可这小丫头居然也能写。听说青岚办的那诗社也是她帮着操持的,你说你说,一个丫鬟怎么能会这些?等闲的小姐们奶奶们也得让她盖过一头去。方才在屋里,她那一番形容你瞧见没?不急不图,不卑不亢,一句一句的把理由分辨明白,每句话都说到点上。连一丝阵脚都不乱,真是沉得住气,我自问当初像她这个年纪,可没有这份沉稳,老爷要是说话屈着了我,还得梗着脖子高声嚷上一嚷的。”
    韩妈妈笑道:“太太是这个急脾气,香兰是个性子绵软的,不得放一块儿比的。”
    秦氏微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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