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缘-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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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兰见这美貌丫头也猜到了秦氏的用意,只是好奇她为何同自己交代这些。却听秦氏又道:“紫黛是韩妈妈的外甥女儿,女红做得好,性子温柔,有些地方你要跟她多学学。”
这话便是*裸的打脸了,也是告诉香兰紫黛是她身边颇有头脸的仆妇的亲戚,明着给紫黛撑腰。
韩妈妈一副诚惶诚恐模样,赔笑对秦氏道:“太太说笑了,她懂个什么,这把年纪还净知道淘气,只怕还是要好好伺候香兰姑娘,服侍好主子才是正经。”
秦氏挥了挥手道:“紫黛是我看了几年的了,交给的事都做得妥帖,你教出来的人,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紫黛偷偷看了香兰几眼,见她果然生得美艳灵秀,心里微微嫉妒,又瞧她穿得一身富贵,脖子上戴明晃晃的璎珞金项圈,心中顿生羡慕。
香兰抬头,两人目光一撞,紫黛慌忙低下了头。香兰余光瞥见秦氏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遂屈膝道:“太太房里出来的各个伶俐,太太心疼大爷,才把最好的送到知春馆。”既没应秦氏让她跟紫黛多学学的话,也没摆款应了韩妈妈让紫黛伺候她的话。
秦氏挑了挑眉。
吴妈妈和红笺对了个眼色,红笺便俯下身,对秦氏亲热道:“还是香兰会说话,紫黛可不是我们这儿最好的丫头,剩下我们这样烧糊了的卷子留下伺候太太,倒真是委屈太太了呢!就是赶明儿个太太的针线没了能人做,唉,我跟绿阑可躲不了闲儿了。”
秦氏终于淡淡的笑开了,道:“我就说你们的针线怎么都进益了,原来是偷懒耍滑,净欺负紫黛去了!”
吴妈妈和韩妈妈等赶紧凑趣的跟着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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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 敲打
却说绫、绣二人走出秦氏的院子,林东绣停下脚步冷笑道:“你可是个有心的,放着你亲堂姐不管,反倒贴那个奴才种子的屁股,我今儿算认清你了!”言罢转身气哼哼的走了,她身边的丫鬟南歌连忙一路追了过去。
林东绣气得面色铁青,寒枝连忙劝道:“四姑娘就这个脾气,姑娘别跟她一般见识。”
林东绣狠狠拧着手里的帕子,忍着眼里的泪意道:“她就这个脾气?她怎么不敢跟二姐姐闹?更勿论说这样难听的话了!还不是欺负我不是从太太肚子里托生的!”冲着林东绫的背影咬牙道:“日后我要风光了,有你好瞧!”
寒枝忙掏出自己的帕子给林东绣蘸眼角,口中道:“姑娘不气,不气。”
林东绣忍着耻,垂泪往回走,暗道:“我命不好,倘若我是太太生的,我也可以摆款儿,想骂哪个就骂哪个。谁爱讨好香兰那奴才种子,我连眼风都不爱扫她!还不是因为大哥哥宠她。二姐姐成亲,大哥哥整整给她添了两箱子的嫁妆,听说不光是银子,还有古玩字画。如今我跟她交好,大哥哥高兴了,兴许也能给我多添箱,日后万一在娘家挨了欺负,大哥哥也是个指望。只有林东绫那蠢东西才冒了尖儿跟陈香兰对着干。”一边想着,一边胡乱把泪抹了,回自己房间赌气,暂且不提。
当下,秦氏乏了,扶着红笺回了房,命香兰在外间坐炕桌上抄《金刚经》。韩妈妈和吴妈妈双双退了出来,韩妈妈叹道:“今天早晨我已跟太太说不想让紫黛去知春馆,谁知太太听了没应声,到底还是让紫黛去了。”
吴妈妈淡淡的看了韩妈妈一眼:“谁让你平时老在太太跟前夸紫黛好处。原先大爷房里有四房小妾了。倘若再添未免不好,日后再说亲让女方家里膈应,太太就一直没应,也耽搁着没升紫黛的等。这厢可好,大爷房里去了两位,可是你的机遇,如今称心满意,你又跟我表白什么?”
韩妈妈嘬牙花子道:“跟我装傻不是?我什么意思你明白。你昨儿跟我说了那些话,我心里能安稳么。”
吴妈妈哼道:“你这老货比原先精明多了,紫黛有点小聪明。过去别招风,多敬着香兰罢了。倘若有那个命,让大爷收了房。也是她的造化,冲着你的颜面,‘姑娘’的名头是挣得上的,甭学鸾儿那样作死,一辈子也有个着落。要是大爷眼皮子不加她。也甭往跟前凑合,大爷恼起来,可不管她是谁的外甥女儿。”说完便走了。
韩妈妈看着吴妈妈端架子拿款的劲儿,虽然心知她说得有理,可心里头还像堵着一团,“呸”了一声。一撩帘子进了屋。
时辰已近午时,秦氏换了一件泥金色绣牡丹的褂儿,靠在罗汉床的缎红撒花的引枕上。合着眼闭目养神。红笺把海棠小几上已半温的茶撤下,重新换了一盏滚热的,刚要轻手轻脚的退了,秦氏忽睁开眼问道:“她在外头干什么了?”
红笺自然知道秦氏指的是谁,道:“刚抄完几页经。按着太太的吩咐,没让她得闲儿。这会子正在外头分线。蔷薇她们去逗她说话,她只是抿嘴笑,一句也不多说。”
秦氏直起身,红笺连忙去扶,说:“昨儿晚上太太睡得晚,早上多歪歪罢。”又将缕金蕉叶杯递上前,道:“中午可要留她吃饭?”
秦氏吃了一口,道:“留她做什么?这儿又没她的份例。”
红笺想到今天早晨莲心塞过来那五两滚烫的银子,便试探道:“我看香兰是个省事的,不多说不少道,我们几个故意在她跟前讲鸾儿和画眉的是非,她也不接腔,跟她打听大爷的事,更一问摇头三不知,不是个轻狂的人。”
秦氏用帕子抹了抹嘴,轻笑了一声:“她是脸面上不显,心里头张狂着呢,那傲气是从骨子里带的,不狠磨一磨,只怕当了姨娘也不能心甘情愿,若是个傻些的也就罢了,可这丫头心里揣着精明,万一日后楼哥儿娶的老婆降不住她,兴许她掀的风浪比赵氏还大。”
红笺微微笑道:“怪道今儿个太太直接落了她几次颜面,原来是下马威。我还纳闷,太太一向宽厚,先前岚姨娘憨笨,做错了几桩事,说错过话,太太也是和风细雨,怎的就忽然转了性。”
秦氏指了指腿,红笺立时乖觉的坐在床边,拿了一旁的美人拳给秦氏捶腿,秦氏舒服的叹了一声,道:“如今香兰住的是正房正院,楼哥儿一回来就往她那儿扎,连莲心那样的体面丫头也去侍候她,竟然是大奶奶的款儿……啧,昨天到知春馆去,打开她首饰匣子一瞧,满眼珠光玉翠,还有海上来的稀奇货,衣裳好几大箱子……她这才进府多长时间?今儿她身上穿什么且不论,脖子上的璎珞项圈都比四丫头戴的强。楼哥儿这傻孩子宠得也太过了,他哪哪都好,就是在女人这桩事上犯糊涂,我再不替他杀杀威风可怎么了得。”
当下韩妈妈正走进来,听了秦氏的话,想起香兰那一身穿戴和知春馆里琳琅满目的豪奢陈设,心中复杂难言,一时恨自己当时为何眼拙,没攀上林锦楼这棵大树;一时嫉妒吴妈妈一家得了靠山,比她高了一等;一时又隐隐盼着紫黛也能得林锦楼青眼,也能有香兰这样风光;一时又恐紫黛争不出头反倒连累家里,倒不如老实些好。
只听红笺道:“大爷这是喜爱香兰姑娘,我看倒未必是坏事,吴妈妈也说,自打香兰进了知春馆,大爷就没出去胡混过。难为太太事事处处为大爷想着,还要亲自教香兰姑娘。”
秦氏说:“多教教没有错,总不好再弄出个画眉和鸾儿出来。”看见韩妈妈,召唤道,“你来了,送紫黛过去了?”
韩妈妈盈着笑脸道:“送去了,还劳太太惦记。”又好奇道:“太太说要教香兰姑娘,不知怎么个教法?”
秦氏笑而不语,半晌方道:“先让她抄几天经,静静心罢。”又对韩妈妈道:“明儿个也让紫黛过来,跟她一块儿学。”
韩妈妈一怔,只觉一块天大的馅饼砸在她头上,激动得晕乎乎的,连忙磕头道:“老奴替紫黛谢太太抬举!”
秦氏虚扶了一把,笑容有些飘忽:“甭谢了,我是有这个心,只看她有没有这造化了。”紫黛温顺,瞧着还是个好生养的,她抱孙心切,韩妈妈又忠心耿耿伺候多年,如今林锦楼房里空了,不妨把人送过去,若成了,一举两得,也压压香兰的威风。若不成,横竖过两年给紫黛备份嫁妆嫁个好些的人家,也成全了她身边老人儿的脸面。
韩妈妈激动得浑身微微打颤,林锦楼有一桩最大的好处便是孝顺,当年青岚就是太太给纳的。倘若这事有太太做主,那八分就算成了!她再三给秦氏磕头谢恩,等退出来时,脑门都肿了。
小丫头小方儿打了热水,拧了热毛巾给她净面。韩妈妈望着跟前支起来的镜子,盯着里头的人看了半晌,忽然吃吃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吴朝霞你个老东西,成天在我跟前摆款儿拿乔,摆出一副‘我比你能耐’的恶心模样,还真自己是半拉主子,你以为攀上大爷,又押上陈香兰,你在知春馆就吆五喝六,好事就全便宜了你们家?哼,大爷再宠香兰她也是个奴才种子出身,也不能漫过了太太给的脸,府里头漂亮伶俐懂事的丫头多得是,我们家紫黛就是当中拔尖的,你当府里人都死了不成!”她被吴妈妈压了几十年,说完这话,心里陡然痛快起来,“啪”的一声合上了镜匣。
各色人等各揣心思。香兰在秦氏院子里做了一上午的活计,到了中午,秦氏便打发她回去了,又命她明儿个早起再来。
香兰刚回到知春馆,莲心便领着雪凝和紫黛来了。香兰道:“都是老太太和太太赏的人,自然都是好的,怎么处置,回来还是等大爷的意思罢。你们不该来问我。”
莲心心说大爷都放了话,说来知春馆的丫头香兰看哪个不顺眼就直接撵出去,虽说香兰身份尴尬,这般也不合规矩,可她哪有不让香兰过目的胆子?
雪凝中等身量,生得白净细致,虽无十分颜色,亦有动人之处,和老太太身边最得意的雪盏长得有几分像,应是姊妹,脸上挂着笑道:“过来之前,老太太特地嘱咐让过来见过姑娘,日后就在姑娘身边服侍,姑娘别嫌我们粗笨才好。”
紫黛也挂着笑,却掩不住满脸的神采飞扬:“日后咱们就在一处了,我年纪小不懂事,姐姐还要多教一教我。”
雪凝的称呼用的是“姑娘”,紫黛却用了“姐姐”。春菱立时拧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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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 针锋
春菱眼睛飞快一扫,只见莲心若无其事,仿佛没听见似的,小鹃心不在焉,显是没听出紫黛说话里的乾坤,汀兰倒是一怔,和她对看了一眼,又迅速敛了神色。她又去看香兰,只见那细致的嘴角微微上翘,让原本就隽美的五官添了两分生彩,春菱见了都有些微微发痴。一样的举手投足,一笑一颦,偏香兰做出的就别有格调,风华尽显,谁也学不来她这一身的做派。春菱心说,这样的美人怪道大爷要高高捧着了。只是见她笑容暗含疏离,想到她层层叠叠掩着的心事,又要叹上一声。
谁都瞧得出香兰在知春馆里过得闷闷不乐,可人人都装聋作哑。林锦楼的命令又岂是她们所能违拗的。
自从陈家回来,香兰比往日见了些精神,昨天晚上那一番辩白也让人刮目相看,适才发觉她是个极聪慧的人。今天早晨香兰要去秦氏的院子里学规矩,她提点说:“学规矩还是其次,关照大爷的面子,太太为难人也有度,就是太太不喜欢姑娘,大爷的房里人又去了两位……太太指定要拨她身边得意的丫头过来,倒不如姑娘自己张嘴,提拔两个知根知底的,如此一来就是自己的人了,日后有事也方便……”她的意思是想让香兰再提携她一步,自此她在知春馆就能跟莲心比肩了。谁知香兰却摇了摇头。
“太太就是想压服我,我早早应对起来,岂不是搞了对立,太太心里更不痛快。我也没有好日子过,何必呢,顺着她罢。”说完又笑得意味深长,“太太自然是有眼力的。她送来的人指定给她长脸,不碍我的事就随她去,想闹腾起来,也得问问大爷答应不答应。”
她张了张嘴又合上,心里多少有些沮丧。直到瞧见紫黛,她才隐隐明白过来。太太这回给的是韩妈妈的外甥女儿,寻常丫鬟还好了,韩妈妈却是府里一等一体面的老仆,太太又让紫黛一同去学规矩,这分明是要抬举紫黛当姨奶奶的架势。紫黛也不是省油的灯,开口第一句话就称香兰“姐姐”,上来便将自己与旁的丫鬟们区分开了,偏府里人都知道太太的意思,她这样叫虽不合规矩,却无人敢吭声。得了主人青眼。说话做派看似温和实则凌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