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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兰香缘-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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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肺。
    车里静悄悄的,只有车轮子吱吱呀呀声。
    马车行了不多时便停了,而后传来吱呀的开门声,马车便又往前走了一小段停住,有人隔着车帘子恭敬道:“大爷,到了。”
    林锦楼慢慢吐出一口气,撩开帘子下了车,又转过身,一手掀着帘儿两眼盯着香兰。香兰被那目光盯得浑身冰凉,她手脚还是瘫软的,乖乖的垂着头,慢慢爬过来。林锦楼冷着脸伸手抓住她,把她拉过来,拽了拽裹在她身上的大氅,胡乱将她脑袋蒙住,把人抱了出来。
    待进了屋,迈过明堂,走到内室,方才将香兰放了下来。
    香兰两脚一着地,便慌忙将脸儿露出。只见这是一间卧室,陈设简单,虽不及知春馆奢华豪艳,玩器家具也皆是不俗之物。她顾不得细看,生怕林锦楼同她算账,低着头悄悄溜到门边,贴着墙根儿站着眼睛只盯着地板瞧。
    林锦楼见她一副小耗子见了猫的模样,怒气反倒消散些,心里还是恨恨的,口内冷冷道:“瞧你这副蠢德行,活该到窑子里卖肉,要不是你救了太太,爷瞎了眼也不把你弄出来!”
    香兰微微瑟缩了下,一串泪珠儿滴下来,打湿了拖在地上的大氅衣摆。
    林锦楼只觉胸闷气短,恶声恶气道:“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一甩手便往里头走,一手扯着自己衣襟,松了松中衣领口,他也不想骂她,可想到她自己跑了,又差点毁了清白,见她这副浑身狼狈的模样儿他就忍不住。可他骂完,却见香兰更害怕,若不是站着,恐怕便要缩成小小的一团儿了。林锦楼闭着眼攥了攥拳,又长长吐一口气。
    此处是林锦楼在扬州置的宅子,只买了两个小丫鬟,两个婆子和两个小厮,另有个看院子的老头儿。那两个小丫鬟见主人回来,本想去伺候,但见林锦楼怒气冲冲的扛着个人进来,便全都缩着不敢触霉头。这厢见林锦楼从卧室里走出来,便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献茶摆果子等。
    林锦楼道:“去多烧些洗澡水来。问吉祥要那个压惊的方子,熬成汁水送进来。”丫鬟们应了。
    林锦楼坐在外面椅上喝了一盏茶,待心绪平稳,方才又折回屋。只见香兰抱着膝蜷在墙根儿,他的衣裳她穿起来太大,她脑袋上还蒙着,像个蚕茧儿,仿佛一心一意与世隔绝。林锦楼立着眉,两步上前把香兰拽起来道:“你坐地上干什么?是不是打量自己要是冻出病,爷就不治你罪了?啊?”却正对上香兰惊恐的眼神,她慌慌张张的躲,一只手抬起来要护住头脸。
    林锦楼一怔,不知怎么回事,心一下就软了,瞪着她不说话。
    香兰只见林锦楼目光闪烁,看他还是恼怒的模样,心里发憷,她如今方才知道林锦楼怒发冲冠到底是什么模样,往日里他待自己那些阴狠对比来看简直都成了圣人。这般算来,依着这厮的性子,他待自己简直是很不错,下手不知留了多少情。他一拳就砸扁了杜宾的半边脸,想到那“咔嚓咔嚓”的骨碎声,香兰仍觉头皮发麻,只怕林霸王震怒之下也将自己打了。
    香兰头痛欲裂,身上一阵阵发冷,恶心欲吐,昏昏沉沉哑着声儿道:“求大爷念在我曾救过太太,别责打我……”
    林锦楼看她满头散乱青丝下的红肿面庞,又隐见她大氅之下衣衫零碎,心里那股子怒恨又窜出来,咬牙道:“爷打你?你掰着手指头算算爷打过你几回?你现在浑身上下哪一处伤是爷打的?合着爷在你心里永远落不了好儿,只会打你是罢?那爷就揍你一顿,别白担了这个恶名儿!”
    香兰与林锦楼也相处有些时日,对他脾气秉性也有了些拿捏。虽说林锦楼软硬不吃,可硬碰硬绝对是自取灭亡。香兰性情刚烈执拗,却也是个聪明人,经历这些坎坷也是知道变通的。她乖乖的,轻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爷是来救我的,我就是怕得很……”
    林锦楼一见香兰抹眼泪儿,火气又降了几分,看了她半晌,忽把她搂在怀里揉了揉,道:“怕得很?你蒙我呢罢?你胆大包天,竟敢趁乱自个儿从山上溜了,怪道爷将要把金陵翻个个儿都没找见你,原来跑扬州风流快活了。这些日子离开爷,心里头美不美?是不是觉着救了太太和四姑娘,你跟爷之间就算两清了?”声音又轻又柔,却带着阴森森的冷意。
    香兰没料到林锦楼这会儿要跟她算账,更没料到林锦楼猜着是她自己趁乱跑了,一时又把心提起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不是故意要跑的……”
    林锦楼伸出食指点住香兰的嘴唇道:“你没风流快活?可你在小庙儿里头过得滋润哪,还画画儿来着,爷倒不知道,小香兰原来会画一手好画儿。”盯着香兰的眼睛似笑非笑道,“甭跟爷在这儿耍花枪,爷早说过,你这点子心计在我这儿不够看的。你若有心留下,侍卫们闯庙救人时就该找个地方躲起来,或是脱困后回林家或是陈家,你却一声不吭的自己跑了,你这白眼狼的账回头再算,如今先说说罢,是谁帮的你?”
    香兰心里一沉,唯恐连累定素师太,咬咬嘴唇不敢再说,只把脸埋在林锦楼胸前流泪,身上发冷,愈发难过,只觉林锦楼的声音时近时远,神智渐渐有些迷离。
    林锦楼又追问了几句,等了一回,见香兰一声不吭,浑身抖得厉害,方才觉出不妥,抱着她坐到床上,伸手一摸,才发觉她额头滚烫,不由低声骂了一句,扯过床上的菱花被将人裹了,便起身去叫人请大夫。
    林锦楼健壮,身上总如火炉一般,他一走,香兰便觉愈发的冷了,她迷迷糊糊抱住林锦楼的脖子,喃喃道:“别走……”
    林锦楼本要扯她胳膊,一听这话便顿住了,盯着香兰的脸看了一回,手慢慢放了下来。
    香兰有些睡得迷了,只知道身边有个热腾腾的火炉,便贴过去死死的抱着,乱七八糟的做梦。梦里好些人再追她,她仓皇的到处跑,却怎么也跑不快,然后有个人救了她,却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脸,有人在她耳边说话,片刻后又安静了,然后给她灌很苦的药汁,许是那药汁儿太苦,又或是她心里太过焦虑无望,她眼角又渗出一滴泪,却被人用手指头拭了,在她背上笨拙拍了一回,应是要抚慰她,可那力道太重,反而更难受,她不由挣扎起来,却被一双胳膊搂住动弹不得,她又委屈又难过,只觉自己如今连睡觉都不得安宁,可她实在精疲力竭,脸上挂着泪珠儿便沉睡过去。
    林锦楼见她已经睡沉了,便轻轻将她手臂挪开,翻身下了床,又拿了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香兰整张脸都是肿的,腮上还挂着泪,红红的鼻尖,颇惹人怜爱。林锦楼盯着她的睡脸冷笑几声道:“白眼狼,没心肝的女人,你还倒委屈上了!”
    骂了几句又觉着无趣,他叹口气坐在床沿,此刻找着香兰的喜意才从心底里冒出来。三个月日日夜夜,每过一天,他心里便绝望一分。直到韩光业颠儿颠儿的跑来说扬州寺庙里见过香兰,他不敢置信,可立时简单收拾上路,日夜兼程,不断换马赶到扬州来。他一路上都在想,倘若这人不是香兰会如何,又想如果这人是香兰,她为何又在扬州。他越琢磨,心里便越有怒意,可他不及细想,只一门心思找人要紧。可如今人找着了,他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想大喊几声或是打什么东西泄愤。可看着香兰皱着眉头的睡颜,又觉只要人回到自个儿怀里,也没什么好再计较的。
    他盯着香兰的脸,神色复杂难言。
    忽听小丫鬟怯怯道:“大爷,热毛巾来了。”
    林锦楼方才回魂,“哦”了一声,把热毛巾接过来,在香兰脸上胡乱抹了两把,命人取来一个盒子,拧开是乳白色的膏子,林锦楼挖了些涂在香兰红肿的脸上,靠在香兰耳边道:“这一遭爷救了你,你便仍是欠着我的,想跟爷两清,你想得美。”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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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0 追问 上

香兰发病如何暂且不提,这里林锦亭从外回来,脖子上缠着一圈儿布,皱着眉头,满口里骂骂咧咧,一叠声叫“晦气”,一进大门便吩咐婆子道:“快去给小爷烧热水,他娘个腿儿的,头一遭让个老娘们儿挠掉几丝儿肉,回头去剁了她的爪子!”
    刘小川跟在他身后,吃吃笑道:“行了三儿,就你那花拳绣腿,要不是哥哥护着你,小白脸儿早挂彩了。如今不过就让人挠了一爪子,你偷着乐去罢你。”
    林锦亭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瞪圆了眼,跳着脚道:“什么什么?你护着我?你丫没安好心,藏我身后头出黑拳,小爷替你挨了七八记,这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刘小川道:“哥哥我这是心疼你呀,你这小身板儿跟面条似的,多挨几下以后长得结实。”
    林锦亭气得脸色发红,指着大门道:“你是从哪儿来的混账东西?快,给爷滚,看见你就闹心!”
    刘小川笑嘻嘻道:“不滚就不滚,我是来瞧我楼哥哥的。”
    正闹腾着,谢域和楚大鹏跟着走进来,楚大鹏道:“行了,都折腾得天都亮了,还不消停哪。”说着招手把吉祥唤过来道:“你家主子如何了?”
    吉祥笑道:“回来了,正在屋里歇着,有一阵子了。”
    刘小川嘀嘀咕咕道:“不知是哪一路的‘表妹’,没听说林家在扬州还有表妹呀?难不成是林霸王的老相好?嘿嘿,回头还真得瞧瞧。不知道比得上他府里头那个香兰么。”
    谢域低声道:“这个‘表妹’十有*就是香兰。”
    刘小川一惊,跟着谢域咬耳朵道:“怎么可能?那……那这都进了勾栏的,林霸王还把人弄回来做啥?就算没糟践,这名声也毁了。他心里就不膈应?”
    “啧,猪脑子,膈应还能这样儿把人弄回来?没瞧见出去时都拿褂子把头脸都捂着么?这个看来不一般。这大半夜的,他在寺庙里没找着人,直接就来找咱们,没瞧见连永昌侯都惊动了。”谢域拍了刘小川一记,“你可把嘴闭严了,林霸王说是‘表妹’那就是‘表妹’,你说走嘴了,当心他跟你玩命。”
    刘小川搓着手道:“哎哟。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想见见那个‘表妹’了。长什么样儿啊?咱楼哥什么美妞儿没见过。至于被这个迷得失魂落魄的。”
    原来这也是无巧不成书,袁绍仁应酬同僚在倚翠阁吃酒,偶瞧见杜宾。知道他原本是林锦楼的亲兵,如今林锦楼正满处发通缉令缉拿此人,他有心帮衬一把,又恐打草惊蛇再让杜宾溜了,便派人悄悄跟着,不成想瞧见他翻墙到寺庙里虏了香兰去了倚翠阁。这里林锦楼来到寺庙却扑了个空,又惊又怒,恐闹大于香兰名声有碍,想到楚大鹏等人因插手扬州盐务如今正在扬州,便直接上门去搬救兵。听朋友们说袁绍仁正在扬州办差,便立时找了过去。事情摊开一说,对上了号,林锦楼当下便领了人直奔倚翠阁来,寻着了香兰。
    闲言少叙。
    却说香兰睡了长长一觉,醒来时只觉浑身酸痛,头上发沉,但腹中实在饥饿,口干叫渴,周遭一团漆黑,迷迷糊糊的挣扎起来,却听见身边有动静,有个男人躺在她身边,沙哑着嗓子道:“醒了?”
    香兰吃了一惊,不自觉往后一缩,睡意不翼而飞。
    林锦楼翻身起来撩开幔帐,挂在银钩上。原来早已夜幕低垂,不知几更天了。林锦楼将蜡烛点燃,倒了半碗温水与香兰吃,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丫鬟叫进来,吩咐把灶上熬的粥端来一碗,那小丫鬟是扬州人,还不大通林锦楼说的官话,听了两回方才明白了。
    香兰两手捧着茗碗,悄悄往上偷瞄了林锦楼一眼,这厮敞着中衣,穿着弹墨散腿的裤儿,口中正骂道:“怎么买的丫鬟,一个个儿笨得跟猪似的。”一扭头见香兰正瞧着他,跟他目光一碰,便马上低了头。
    如今人找回来了,林锦楼的怒气也慢慢的退了,可心里不是滋味,仍旧绷着脸走过来,坐到床边。
    香兰紧张得埋头喝水,可碗里的水早就让她喝干了。
    林锦楼觉着好笑,伸手把那碗抽出来,放到一边,道:“既然醒了就老实交代交代罢。怎么从金陵到的扬州?”
    香兰一听这话便急了。林锦楼这厮心狠手毒,狡猾多端,倘若知道是定素师太帮了她,指不定会使出什么手段,倘若因此连累旁人,她良心岂能安稳,还不如就此抹脖子死了。可一时之间她实在编不出更好的原由,惊慌之下,她连忙去拉林锦楼的手臂,央求道:“是……是我骗了先前的一位故人,诓她送我来金陵找我师父的。都是我的错,跟别人没有干系。”
    林锦楼听了这话,怒意又涌上来,甩开香兰的手,咬着牙冷笑道:“好,好,好,你可真对得起我!”
    倘若是先前,香兰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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