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女提刑-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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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黄淑珍刚刚下葬,这两人就急不可待地拢了东西要走,易长安看在眼里,不免觉得有些齿冷。
易长安一句解释,何云娘也明白了过来,不由更加有些闷闷不乐:“那天我瞧着黄太太对淑珍姐留下的两个孩子也并不是很亲热,关大人再送些财物,只怕他们以后更不会管这边的事了……”
黄淑珍性子很好,没想到却有这样的兄嫂,难怪碧桃跟何云娘说她跟娘家人的关系不好……易长安轻轻摇了摇头:“别人家里的事,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横竖以后也不会跟他们打交道的,云娘,你也别想太多了,我们过好我们的日子就好。”
何云娘长叹了一声,点了点头:“长安,明天我想去平福寺给淑珍姐做一场法事。”
人死万事空,何云娘不过尽一份心罢了,易长安自然也不会阻拦:“好,不过明天不是休沐日,回头我就让墨竹去定好马车,明天再让他和锦儿两个护着你去;要是明天衙门里无事,我就早些下值过来接你。”
何云娘这才落了些心思,觉得心里踏实了些。第二天一早,跟沐氏那边报备了一声,就带着锦儿和墨竹两个出门了。
平福寺在滁州府城外,平常香火也盛,不过因着连日秋雨阴绵,道路泥泞,这两天过来上香的人倒是不多。
墨竹赶着租来的马车慢慢往山上驶着,生怕自己一个不慎,会让车轮陷了泥泞;幸好这一条山路还夯得结实,虽然比平常颠簸了些,到底还算是一路顺利。
何云娘布施了香火钱,请了平福寺的僧众做了一场法事,为黄淑珍祈福往生。
一片香烟缭绕中,听着僧众们嗡嗡的唱经声,跪在蒲团上的何云娘一时却有些走了神。
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她睡着以后,居然又梦到了那天她和黄淑珍到庐加楼吃饭的情形。黄淑珍心中愁闷,借酒浇愁,扑在她胸前呜呜哭着,只是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清。
那天淑珍姐到底说什么来着?
何云娘双手合什,抬眼看着面前的地藏菩萨,回忆却是一片混乱,倒是那天关江铁青着的脸色格外鲜明,总让何云娘有些心神不宁。
法事做完,何云娘思绪还是一片混乱,墨竹却进来禀报:“太太,外面的雨下得有些大了,马车下山怕不好行进,不如在这寺里先稍事稍事歇息,等雨小些再回去。”
何云娘怔怔起身,走出经堂,立在屋檐下看着如水帘般落下的雨线,心知这样的天气确定行不得马车,只得请主持行了个方便,带着锦儿进了禅房先歇着。
滁州府衙值事房。
光线骤然明亮,易长安诧异从一沓文档中抬起头来,才发现是莫离剪掉了烛花。
“安哥,外面下雨了,你今天不是说还要去接何太太的吗?”莫离将易长安眉眼中的疲色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有些自责自己没能在这边帮上她什么忙。
易长安这才注意到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不停,想到平福寺那条山路,连忙匆匆持笔,先记下刚才从文档中翻出来的几条线索,思忖片刻,一个个添上了可疑的人名。
写到其中一个名字时,易长安顿了片刻,还是写上那两个字,然后将那张纸仔细折好收进了袖袋里:“走,我让修竹已经租好马车了,我们这就出城。”
因着阴雨,天色昏暗得很快。
等在禅房中的何云娘有些心急,瞧着雨已经小了,连忙唤了锦儿:“我瞧着这雨已经不大了,你去问问墨竹,看看能不能出发。”
锦儿刚应了一声,墨竹已经披着蓑衣兴兴头头地从外面进来了:“太太,爷过来接你了!”
话音刚落,易长安已经撑着一把油伞走了进来:“云娘,等急了吧?”
何云娘见她赶来,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连忙站起身,脸上不自觉就漾出了笑意:“没有。长安你没淋湿吧?”
“昨天可是应了要来接你的,哪怕淋成落汤鸡我也要过来啊。”易长安随口开了句玩笑,见何云娘嗔了她一眼,笑着上前挽了她的手,“走,我们回家。”
墨竹已经跟锦儿定亲了,两人打算年底就成亲,两辆马车回去,一辆莫离赶车,载上了易长安和何云娘,另外一辆则是墨竹赶车,载了锦儿一个,一前一后慢慢向山下驶去。
雨天路滑,马车下山时自然格外谨慎。易长安坐的马车正在前面慢慢走着,一边山体上却滚落下几个小石头泥块,飞溅下来打在马车的车壁上,嘭嘭作响,留下了暗黄色的痕迹。
易长安听到声响,急忙撩开车窗帘子往山体看了一眼,脸色遽变:“快跑!山体滑坡了!”
第202章 求救
坡上一株大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倒下,树根裹着一片猪血红泥,受惯性驱使正加速往下面滑来,因着连日秋雨,泥土松软,大树的枝丫带着大量的泥石一起往下坠冲而来。
几乎是易长安刚开口的同时,莫离已经一记响鞭,催动马儿飞快地往前奔去。
拉车的马也感觉到了此处的危险,奋力扬蹄向前奔去,却不料一粒石子飞溅射来,正巧打中马眼,马儿一声痛嘶,一下子发了狂。
莫离措手不及,竟一下子被抛下了马背。
易长安护了何云娘一把,身子重重撞在马车壁上,又急忙让何云娘抓紧了窗沿固定住,自己飞快地扑了出去。
骑马她也是才学不久,如何控制发狂的马还真是毫无章法,好在易长安还记着陈岳曾经给她说过,不能强行勒马,只能稍微顺着引导一下方向。
只是现在正是下坡路,马速太快,竟慢慢带着马车不断加快,只怕就算马儿想放慢,马车也是停不下来了。
易长安记起再前面就会有一处急弯,脸色不由变了变:“云娘,快出来,抱紧我,我们要跳车!”
何云娘紧紧咬着唇,努力从颠簸的车厢里爬了出来,却没有抱紧易长安,只是抓着她的一片衣摆:“长安,我们……”
来不及了!易长安反手用力抓紧何云娘的腰带,盯着前面愈来愈近的急弯,沉声喝道:“跟着我一起,准备——跳!”
马儿拐了拐弯,想顺路跑下,马车却带着冲势往山路外的断崖甩去,带得马儿一个趔趄,也被勒着坠下了山崖。
易长安紧紧抱着何云娘在泥地中滚了几滚,眼见着堪堪要在山崖边上停住,没想到崖边的泥土刚才被坠落的马车刮得松了,路基边沿竟一下子塌了下去。
易长安和何云娘混着松榻的泥土也跟着往下滑落了下去,何云娘只觉得自己虽然缩在易长安的怀里,却在不停地翻滚,很快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云娘?云娘?”
有谁在耳边一声声不停地唤着,似乎又夹杂着那天在庐加楼里黄淑珍沉闷的哭声:“家中已然富贵……让他……却反被他……”
让他什么?却反被他什么?淑珍姐,你能再说清楚一些吗?淑珍姐?淑珍姐?
“云娘?云娘?!”
何云娘猛然睁开眼,盯着面前那张脸,下意识地唤了一声:“长安!”
易长安长舒了一口气:“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什么恶心想吐的感觉?”
她刚才只粗略地检查了一下,似乎何云娘虽然晕过去了,但是身上没有什么大损伤,不过还是再问问才放心。
何云娘自己感觉了一下,发现身上只有些擦伤,连忙撑着坐起了身子:“没有,我挺好的!长安,我们这是在——”
“在山崖下面,掉下来时幸好往旁边的一处斜坡侧滑了,不然我们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易长安很快地解释了一句,“外面已经停雨了,我们先呆在这里等着吧,应该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何云娘这才注意到两人现在是在一处岩洞里,岩洞很浅,刚刚够两个人容身,洞里原本还有些干燥的枯枝树叶,也被两人一身的雨水和泥泞给糊得湿哒哒的。
不过既然雨停了,她们为什么不走出去寻路,而是要等人过来呢?
何云娘的目光落到易长安一身泥糊的衣衫上,神色突然一紧:“长安你受伤了?!”
易长安衣衫的下摆处,有一片还在湿润的暗红,那是从裤腿处洇出来的血迹!
见何云娘忙不迭地撩开了自己的长衫,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易长安轻声安慰了几句:“云娘,我没事的,就是掉下来的时候腿上被刮撞了一下,已经包扎好了。”
易长安的右小腿上确实包了一条从她中衣上撕下来的棉布,只是那棉布也浸透了鲜血……何云娘喉头哽得难受,低低“嗯”了一声,飞快地转头抹了抹眼睛,看向了洞外:“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人过来!”
“不用,这一片都是乱草林子,外面荒得很,墨竹他们那辆马车离我们远,应该没事,他们——”
何云娘用力按了按易长安的手,打断了她的话,起身就要往外走。坠滑下山崖时易长安一直把她紧紧护在怀里,她身上只有几处刮擦伤痕,而易长安的腿却……易长安受伤了,她要尽快找到人来救长安!
易长安连忙拉住了她:“云娘,不用去找人了,你就在附近捡点干柴过来,我们燃一堆火,放烟求救就行了!”
何云娘一边暗责自己怎么笨得没想到这个,一边接过易长安递给她的一把匕首,步履蹒跚地走向外面的杂木荆棘。
连日阴雨,地上早没有干燥的枯枝树叶,何云娘顾不得那些受惊后游走的蜈蚣和蚰蜒虫蚁之类,小心地从几处岩缝中扒拉出来了几捧细小的干树枝和树叶,用裙摆兜着带了回来。
雨已过,积云散去,天边露出了久违的晚霞,一道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印入暮霭中多了几许炊烟人家的生趣。
一道身着暗青色长衫的身影急忙驻足,往起烟处瞭望片刻,足尖点地,飞快地往那边飞掠过去……
岩洞里,何云娘暗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偷偷拔掉了刚才不小心刺进手掌的一颗木刺,将几枝被烘得半干的树枝小心搭进了火势有些微弱的火堆里,烟气立时浓了几分。
“云娘,够了,”易长安瞧着何云娘紧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地做着这些,连忙出声唤住了她,“烟够浓了,别坐下风口,小心呛了你。外面地面湿得很,你还是坐进洞里来吧。”
一直蹲在火堆边的何云娘却没有动,停了片刻,才闷闷地开了口:“长安,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想着给淑珍姐做一场法事,就不会拖累得易长安受伤……
“想些什么呢,这是意外又不是你的错。”易长安有些好笑地安慰了何云娘一句,“再说了,我是那种会把这个怪罪到你头上的人吗?”
以前易梁就因为一些生活中的小事怪罪过她,易长安今天几乎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却——
长安……她为什么偏偏是女子呢?何云娘心里复杂极了,抬眸看向易长安正要开口,身后的乱草林子里却传来了清脆的枝叶折断声。
“有人来救我们了!”何云娘心中一喜,急忙转身看了过去。
齐人高的灌木和荆棘被人用刀鞘分开,一名暗青色长衫男子将衣摆扎在腰带上,从乱草林中走了出来,第一眼先看到了何云娘,然后才看清易长安半躺在她身后的岩洞里。
目光在易长安身上飞快掠过,来人语气有些急切地问了出来:“长安,易太太,你们没事吧?”
第203章 可惜你知道的已经太晚了!
“关大人?!”何云娘有些惊喜地往前踏了一步,心中对及时赶来的关江感激涕零,“长安她——”
“云娘!回来!”易长安却突然一声断喝,打住了何云娘的话,声音是何云娘从未听到过的凝重和严厉。
何云娘诧异地转身看了易长安一眼,见她手中紧紧握着那柄匕首,浑身都散出了一种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心里不由一慌,下意识地退到了易长安身边,看向对面的关江。
关江的脸色有些阴沉,不出声地站在那里跟易长安对视了片刻,突然饶有兴趣地笑了一声:“长安果然是查案高手,只是不知道为兄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你靴子上沾了猪血红泥。”易长安紧紧盯着关江的眼睛,慢慢开了口,“那是平福寺附近才特有的泥土,整个滁州府,其他的地方都没有。那棵滑下来的大树是你弄的吧,我看到树根上带的那一团猪血红泥了。”
关大人弄倒的那棵树?为什么?关江是想要杀她吗?何云娘震惊地看向关江,脑子里一片纷乱,纷乱中却有一声哭声,仿佛突然得了神了穿透了迷雾似的,极其清晰地传来。
何云娘声音尖利地叫了起来:“是你杀了淑珍姐!她那天在庐加楼——”
关江阴毒地盯着何云娘,往前踏了一步:“那贱人果然跟你说了!”
何云娘下意识地往易长安身边缩了缩,飞快地跟易长安解释:“长安,我想起来了,那天淑珍姐在庐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