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女提刑-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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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金指环,还有刚才一起捞上来的水草都会是强有力的物证……
易长安目光落到刚才被夏世忠扔到一边的水草上,眼睛陡然睁大,几步过去捡起了那块被水草的根系紧紧缠着、所以被夏世忠一起捞上来的那块鹅卵石,失声叫了起来:“这上面有字!”
第217章 全部格杀!
被绿藻裹满的鹅卵石上,有些歪扭地被刮掉了几处绿藻,横竖撇捺间,虽然有些难辨认,易长安还是认出了上面仓促写出的三个字:泽杀我!
泽杀我?难道这是夏颐莲留下的线索?难怪那枚金指环落入水中的时间应该不久,却长满了绿藻,应该当时夏颐莲就是拿这枚指环在鹅卵石上留的字……
“是燕泽!”夏世忠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这是阿莲临死前留下的话,是燕泽杀了她!”
“燕泽……就是寿王殿下的名讳。”陈岳轻声给易长安解释了一句,心里也有些犯了难。
如果事情就到这里为止,寿王落下一个虐杀侍妾的名声,顶多会被惩诫一番就过了,可是破了这个案子的人却会遭寿王记恨一辈子。
他和夏世忠倒是不怕,唯一担心的就是易长安……
“寿王可是脾气暴躁,有虐杀侍妾的嗜好?”易长安抬眼看向陈岳。
陈岳摇了摇头:“寿王一直爱惜名声,为人看起来谦逊有礼,在朝中颇得几位大人的嘉许,且他的母妃淑妃娘娘听说也很得皇上的宠爱……”
为人看起来谦逊有礼……也就是说寿王的表象一直维持得好好的,那么为什么前一刻跟夏颐莲欢好,后一刻却能毫不手软地将她杀死?
而且为了掩盖夏颐莲的真正死因,特意费了一番手脚?除非是……易长安抬眼看向回廊旁边修的一间供人小憩的小暖阁,慢慢皱紧了眉头。
夏颐莲如果要从温泉池子回去休息,必然要走那条回廊,也肯定要经过那个暖阁,而暖阁到这处第一凶杀现场也很是方便……
“长安,你在想什么?”见易长安一直不出声,陈岳低低问了一声。
易长安一下子回过神,慢慢开了口:“我心里有一个假设,你听听合不合理。”
陈岳点了点头,示意易长安说下去,就连夏世忠也收敛了心中的愤怒和悲痛,向她看了过来。
“以目前的形式来看,寿王殿下如此爱惜羽毛,是因为他很可能想跟太子殿下一搏高下,所以,不是必须,他绝对不会想着当时就杀掉已经宗人府记了名牒的侍妾。
那么我们可以从这个‘必须’上来推论,当时寿王殿下为什么对夏颐莲非杀不可呢?”
易长安指了指那间小暖阁:“寿王之前跟夏颐莲在温泉池子里欢爱一场,可能夏颐莲当时已经昏昏欲睡,这时恰巧下人有很紧急的事跟寿王禀报,在这种情形下,寿王很可能直接就选择了那间暖阁作为说话的地方。
但是不巧,夏颐莲却在那里醒了过来,决定回房间去休息,经过那间暖阁的时候听到了什么或者没听到什么,但是因为寿王跟人谈论的事极其重要,他不能让这事有任何闪失,否则会对他造成极不利的影响,所以他必须即刻下手,将这个可能性在当场就扼杀!
他跟夏颐莲去温泉池子是有目共睹的,那么让夏颐莲活活溺死是寿王所想到的最佳选择……”
随着易长安的侃侃叙述,夏世忠和陈岳眼前仿佛活灵灵出现了那天的情形:柔弱的女子仓皇想逃,哭泣求饶,却被男子毫不心软地抓住,倒提着双脚掼进了水中。
女子拼命挣扎着,双臂扑得水花四溅,到最后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绝望地抹下自己的金指环在鹅卵石上留下绝笔,并把指环套到了水草根部,企盼着有人能发现,能为自己伸冤……
夏世忠身子晃了晃,声音沉闷地喃喃开口:“长安,你说,阿莲那天到底听到了什么?”
“对这些天皇贵胄来说,了不起的绝密大事,不外乎谋逆、篡权、夺嫡之类了。”易长安毕竟是从现代时空过来的,不说历史中记载的几千年的宫廷争斗,就是那什么九龙夺嫡的电视剧也是看过一些的,随口就说了出来。
她没有什么皇权至上的概念,夏世忠和陈岳两人听在耳里,却是齐齐一震,脸上的神色一片复杂。
身后不远处的一堆假山石中却是“咔嚓”一声响,山石向两边移开,露出一处秘道,一人当首从里面走了出来,轻轻鼓着手掌:“好极好极,想不到我大燕还有这样的办案奇才!难怪当时燕恒要在父皇面前荐了你来任这燕京府推官!”
“燕泽!”夏世忠回身盯着来人,目眦欲裂,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模样。
燕泽的背后却飞快绕出了十余名精锐侍卫,将燕泽牢牢护在了身后。
燕泽有些惋惜地看了夏世忠一眼:“阿莲为什么非要在那时候醒呢?她向来温恭良顺,本王还是很宠她的,不然也不会特意带她过来泡温泉了;可惜了。”
这样的枕边人,前脚还欢语蜜爱,后脚就能毫不迟疑地将人置于死地,如果夏颐莲在天有灵,只怕也会狠狠唾弃他的吧!
易长安瞧着燕泽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觉得恶心到了极点。
大概是她眼里的嫌恶太过明显,燕泽的目光一转,又向她看来,伸指虚点了点:“我记得,你叫易梁是不是?听说你破了不少案子,那个饷银案也有你的大半功劳,真是难得的人才啊!只可惜——”
燕泽的话顿了顿,盯着易长安的目光已经转为一片森冷:“只可惜想跟我做对的人,下场只有一个!”
燕泽虚指的手骤然往下一劈:“不留活口,全部格杀!”
几乎是同时,陈岳一把拽紧易长安就往围墙那边奔去,夏世忠则抽刀断后。
翻过围墙就是御香山的山林,进了山林可不比在这园子里好截人了!燕泽一边大声喝令侍卫截住人,一边给身后一名长随发话:“快去前面,就说有贼人闯入,让他们把弓弩拿来!”
弓弩!如果弓弩来了,他们一个都别想逃,全都要被射成筛子!易长安挣开陈岳的手,弯腰从靴筒里抽出匕首,一个错身也加入了战团。
那些侍卫之前并没有想到易长安一名文官居然还有身手,离她最近的一名措手不及之下,竟然被她一刀捅在了腿上,扎破了股大动脉,鲜血“噗”地飙出来,将旁边的人浇了一身。
与此同时,夏世忠留在围墙外望风的三名亲兵听到动静不对,也立即翻墙过来支援;只不见了魏亭。
见一名亲兵冲自己眨眨眼,陈岳会意,刀势骤急,将一名寿王府侍卫逼得手忙脚乱,迫得他旁边的两人过来支援,那名亲兵却借势一个滑步接了陈岳的位置对敌。
陈岳则一把将易长安扛到肩上,向夏世忠喝了一声:“快撤,不要恋战!”趁着这个空当几步助跑跃起,跳过了围墙。
第218章 害怕!
“别让他们跑了!”
“快追上去!”
“快快,弓来了!”
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喊叫声,担心会有弓箭射来,陈岳不敢再扛着易长安,一个反手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急步往山林里钻去。
零星有箭支射入了他身后的树干中,发出沉闷的一声“咄”。陈岳提了一口气,将易长安的脸往自己怀里按了按,跑得更快了。
易长安怕给他增加格外的负担,紧紧缩着不敢乱动,可是听着他胸膛里心跳越来越急,实在忍不住了:“陈岳,你放我下来,我能走的!”
陈岳置若罔闻,脚下依旧不停。
“陈岳,你放我下来,我们分开跑!”
“你跑不过他们的!”
“你带着我你也跑不过他们的,他们手里还有弓!”
易长安后面这一句让刚才只想着先逃远些的陈岳停了片刻,又继续向前奔去。
这根本不听她说话的犟牛!她又不是那种弱质千金,她自己也可以跑的!
易长安还在气恼,陈岳已经呼吸急促地开了口:“他们是寿王身边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你逃不过他们的!”
我逃不过,那你这样带着我这累赘又怎么逃得过?!易长安心里梗得有些难受,咬了咬嘴唇却只说出了一句:“你把我放下来,我有脚自己会跑!逃不逃得过是我的命,总比两个人一起死要好!”
她故意说出这种赌气的话,就是赌陈岳也许一气之下会把她丢下来,易长安不想拖累陈岳,陈岳的武功那么高,没有她这个累赘,很有可能可以逃过追兵!
陈岳并没有气恼,却轻轻应了一个“好”,脚下一拐将易长安带到一处灌木后:“你先躲在这里,我引开了他们就回来接你!”
那里有一处浅浅的岩洞,只容一个人蜷缩着坐进去……
“陈岳,你——”
不等易长安说什么,陈岳将她一把抱了进去,然后发力推动旁边一块岩石,将岩洞堵住了绝大部分:“好好呆在这里不要出声……长安,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拒绝我?”
在这个时候,陈岳竟然问出这句话,他是想着要死也死个明白吗?易长安心里一颤,还是轻声答了:“那天晚上燕恒从沙城回来的时候,你有事求见他……那时,我在他书房的内间……”
那天晚上?燕恒想从他这里挖墙角的那天晚上……回想起自己那天晚上说的话,陈岳立即明白了易长安心里的疙瘩是什么了,一时又是气又是恼。
只是此刻却根本不容他再多说什么,只匆匆叮嘱了一句:“不要出声,有人来找你一定要看清来人!”
“陈岳,陈——”
“嘘,乖,我走了!”外面一阵草木的轻响很快就没了动静。
易长安用力咬住了唇,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呆呆看着从那块堵了洞口的巨石边缘透进来的光线,眼睛不知不觉模糊了起来。
“他在那边,我看到了!”
“老七你带着弓箭从那边去截人,老五你跟着我继续追上去——”
听着外面追兵的嘈杂声,易长安用力咬住了自己的手,眼泪不出声的,一滴滴落了下来,陈岳这个混蛋,他是要自己一辈子都还不清他么?!
光线一点一点暗了下来,易长安的心也随着那微弱的光线一点一点往下沉。
陈岳会没事的对吧?他那么厉害,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是这样!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见他回来?他去哪儿了,追兵很多,他是不是要把他们引到很远的地方去……
最后的一丝光线像被谁掐断了似的,小小的岩洞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里。易长安伸出双臂用力抱紧自己,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讨厌自己只能无助躲藏的这片黑暗,她讨厌!这一片黑色的混沌中,似乎没有天也没有地,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任何生灵,只除了她!
她……害怕!
下意识的,易长安哆嗦着低低念了出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爷爷说她念一念这经文,以后就不会害怕了,她也很久都没有害怕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她还是会怕?易长安茫然地睁着眼,眼中却只是一片黑暗……
“长安?长安?!”陈岳连唤了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心急如焚地推开巨石,却发现易长安正双臂紧紧抱着膝头,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蜷缩在洞里,一动不动。
陈岳心里不由一痛,连忙将她抱了出来:“长安,你别生气,我们都没事了,我来接你——”
易长安抬头茫然看着他,又重新垂下眼去,根本没有别的反应,嘴里只顾喃喃自语。
陈岳心里不由突地一沉。
夜色黑寂,风寒如刀,陈岳顾不得包扎自己的伤口,抱着易长安一路疾奔下山,跨上马背匆匆疾驰而去。
赶过来的常大兴和魏亭几人面面相觑,雷三娘却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大人对易大人真是——”
常大兴用力掐了雷三娘一把,止住了她的话,转头向夏世忠郑重一揖:“夏将军,您看稍候——”
夏世忠带的三名亲兵死了两名,剩下的一人也受伤不轻,如果不是魏亭及时带人赶了过来,今天他们过御香山来的几个还真有可能被寿王全部灭了口。
夏世忠先前就觉得陈岳对易长安有些太特别了,这会儿听到雷三娘那一句,心里顿时有了明悟,冲常大兴轻轻点了点头:“我会即刻回京面圣,告寿王企图杀害朝廷命官灭口!陈千户和易推官身负重伤,被你们紧急送去求医了!”
常大兴长舒了一口气,感激地道了谢,领着人扬鞭急追陈岳而去。
陈岳怕被人知道易长安的身份,不敢找太医,只能散了易长安的头发,半遮了她的脸,将帐子也垂了下来,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