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女提刑-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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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只怕陈岳官虽然当得大,却根本就是个不行的,自己没跟他也好,不然这会儿对着围在外面的御林军,只怕哭都哭不出来了!看来那一位邹爷,才真正是她的时运……
按下了一片激动的心思,宝婵掏出火折子熟门熟路地点亮了桌上的油灯。火苗轻轻一晃,房间瞬间明亮起来,宝婵连忙将灯芯捻小了些,就着昏暗的灯光,径直往一边的博古架走去。
她来书房侍候这么些天,也暗中仔细观察过,终于发现了博古架上的这么一处机关,整个书房里都清清爽爽,似乎无一不可见人的,想来那些重要的物件都会放在博古架的这个机关里。
宝婵有一回正要奉茶进来的时候,陈岳还保持着刚刚关掉机关的姿势,是以如法炮制拨弄着开关,果然打开了墙上的一处暗洞。
宝婵心中一阵惊喜,连忙把暗洞中一只木匣子掏了出来,就着昏暗的灯光打开飞快地看了看,把里面厚厚的一叠信札全部揣进了怀里,这才把木匣放了回去,一切复了原样,蹑手蹑脚地小心走了出来,重新锁好了书房院子的大门……
第383章 弹劾
脚步轻快地捡着小路走了回来,宝婵提起放在冬青树后的水桶,重新点亮的灯笼,施施然回了她和陈自明住的那处院子。
第二天一大早,宝婵将自己的一条梅红色的床单过了水,搭到了后头一块空地上系的晾衣绳上晾了,就提了她和陈自明的夜香桶向一处角门走去。
负责运了夜香出去倾倒的老姜头见是她来,急急接过了那两只夜香桶:“宝婵姑娘,让老头子来做吧,莫腌臜了你的衣服。”
宝婵顺势将桶递了过去,瞧着老姜头将夜香桶里的秽物倒进了那只大夜香桶里,掩着鼻子小小撒着娇:“姜伯伯,麻烦你帮我一起把这两只夜香桶洗了好不好?我还想着一会儿好好吃朝食呢。”
干干净净的姑娘家怕洗夜香桶会倒了胃口,能坚持着每天把自己和义父的夜香桶提来就很不错了,老姜头也很是照顾,听了宝婵的话当即就提着那两只夜香桶去后头的水井帮着清洗了。
宝婵觑着没有人过来,忍着臭气飞快地打开了府里一只大夜香桶底部的夹层,将昨天晚上从陈岳书房里偷出来的那一扎信札塞了进去。
夹层被快速封好,一切看起来毫无异样。宝婵按下嘣嘣跳的心,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等着老姜头将那两只清洗得干干净净的夜香桶送了过来,甜甜笑着连连道了谢,这才轻松地走了。
当初这只夜香桶就是在外面的邹爷偷偷做了手脚,却是想得很是周到。御林军这会儿虽然围了陈府,吃食采买和倒夜香什么的,却是准许府里少数几个下人出入的,只不过检查严格。
不过再严格,谁又会去摸到那个又脏又臭的大夜香桶的底子去呢?
一会儿工夫,见时间差不多了,该过来倒夜香的也都过来了,老姜头将那只装得半满的夜香桶搬上平板马车,慢慢驶出了陈府角门。
燕京城里有规矩,这些夜香都会被集中拖到城外一个大夜香池倾倒,到时沤得熟了,还可以被城外的农户拖回田地里施肥……
远处一间民房的阁楼里,一人急急收回了千里眼,奔下楼向家主禀报:“老爷,小的看到那边院子晾出了一条梅红色的床单!”
邹华英精神不由一振:“一定是宝婵得手了!快快,马上安排人去城外夜香池!”
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一叠染着夜香臭味的信札就被送到了邹华英手中,很快又被他带了出去……
与此同时,大燕富丽堂皇的大殿之上,一群朝臣正争吵得面红脖子粗,只差没大打出手了。
昨天晚上燕皇说了那么一番话后,今天一早不仅原来要求处治易长安的那几位朝臣的态度更坚决了,而且又有御史发出了新的弹劾:
太子燕恒识人不明,用人不当,当初易长安就是被他一力擢升上来的,太子该为此引绺自责,向天下臣民致歉!
天降大灾之际,帝王下罪己诏祈求上苍开眼,顾恤黎民百姓是一回事,身为太子,被冠上“识人不明,用人不当”的帽子要引绺自责,向天下臣民致歉,完全就是向天下臣民宣布,这一位太子根本就是个庸碌无用之人!
燕恒如果戴上这顶帽子,不仅在天下臣民心里的形象会论为笑谈,就是在燕皇心目中,这个继承人的分量也会大打折扣,以后若是再出几件让圣心不快的事,只怕换个人来当太子也是有可能的!
周介甫大惊失色,当即与那名御史辩驳起来。
燕恒并不自辩,只是沉默片刻后缓缓朝着燕皇跪了下去,头虽微垂,脊背却挺直如松。
龙椅上的燕皇瞥了一眼跪在金阶下的儿子,并不发一言,只是听着殿中几位大臣越来越激烈的争吵,面色黑沉如水……
或许是从燕皇不置可否的态度中看出了什么端倪,第二天朝堂上弹劾太子燕恒的朝臣更多了几个,燕皇却依旧不置一语。
第三天,就连老臣中也有两人振振有辞,直言太子失君德,不该跪在朝堂,该跪太庙向祖宗请罪;事态如野火燎原,愈演愈烈,对易长安的处治反倒少有人提起了,倒是一边倒地只揪着太子燕恒……燕皇却依旧未置评语。
东宫。
庆吉轻轻挽起了燕恒的裤腿,心疼地看着他膝头上两团浓黑的乌青,眼泪汪汪地抽了抽鼻子:“那些该死的混蛋,平常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吵起来根本就跟泼妇似的,不顾场合,害得殿下您跪了这么久……”
嘴里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将药油在掌心里搓热了,用力给燕恒按揉起来。
不用些力气,药力渗不进去,用了力气,膝盖处肯定会很疼……燕恒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瞑目想着心事,小半刻后才突然睁了眼:“易长安那边,现在情形如何?”
都这时候了,您还一门心思记着那一位,那一位心里却只有……庆吉暗叹一声,连忙答了:“殿下放心,易大人虽然在天牢里面,不过奴才先前就已经托了话进去,暂时也不会有人为难她的。”
燕恒轻吁了一口气:“这一回是我连累她了……”
“殿下放心,这不是还有陈大人那边照应——”庆吉话说了半截,见燕恒眉头微蹙,连忙转了话题,“先前陈大人递了那话进来,也不知道这会儿到底情形如何了,不然殿下早能做些反击,也不必像这几天似的,只能默默受着,要是陈大人那边——”
燕恒却突地开口打断了庆吉的话:“这话不用再说了,孤信钰山,他既然让孤不要妄动,横竖不过跪上几天罢了,孤还不至于连这点耐性都没有!”
就凭这一串事件中牵涉到易长安,燕恒就相信,陈岳一定不会坐以待毙的。笑话,陈岳身为孤儿,毫无背景,能如此年轻就爬到锦衣卫副指挥使的位置,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打倒?
而且那些朝臣只顾着攻讦,却根本没看清楚父皇的态度!父皇如果真的是他们以为的那样所想,又怎么会迟迟不开口作出决定?
这些人还真是舒服日子过得久了,早忘记了这一位大燕的帝王,当初可是从尸山火海中拼杀出来的,何曾是这种温吞不决的性子?
如今为着这事朝堂上一片沸腾,一些沉淀的渣滓全都泛了出来,或许这就是陈岳让他按兵不动的缘由,也是父皇特意如此行事的目的?
第384章 夜有梨香
月色静谧,照着逼仄的院角长出的一株梨树,翠叶白花更显静美。
陈岳一脚踏进窄小的后院,就看到那袭青衫纤影寂然,仰头看着那树梨花。月清冷,花如雪,衣袂随夜风轻摆,飘摇间似乎随时会随风而去,不再留于这俗世间;陈岳心中莫名一紧,几步上去从背后紧紧拥住了那道纤影:“长安,可是闷了?”
易长安蓦然回神,微微笑了笑:“没有……只是想起儿时老家也曾有这样一株梨树长在墙角,每年开花的时候很美,结的青梨也很甜……”
陈岳其实一直在心底有些惧怕,易长安不说,他也不问,但是一直怀疑易长安是从隐世门派里出来的人,他很怕易长安有一天会回去!
听到易长安怀念儿时,陈岳心中一滞,手上一个用力就将她扳过身子,抵在墙边狠狠吻了下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受到,自己是实实在在拥有着她,拥有这世上让唯一失了心的女子。
易长安诧然睁大了眼,对上陈岳专注到近乎虔诚的深沉目光,又慢慢闭上了眼,微微仰起下巴,迎合着陈岳炽热而强势的吻……
几日不见的思念,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补偿般的满足,良久,陈岳才粗喘着放开爱人的唇瓣,与她额头紧紧相抵:“长安,这几天委屈你了。”
易长安明面上是被关进了天牢,实际上是暗渡陈仓,在天牢里过了一遍,晚上的时候就悄悄将她提了出来;只是也不能放在外面招眼,免得被人看到,陈岳就将她安置在了这间窄小而偏僻的民房里。
这几天被别人认为是进了昭狱的陈岳实际上在暗中忙着追踪收线,自己都是乔装行事,因为担心被人发现端倪,所以一直也没能过来看望易长安。
易长安的行动就只能限在这间小民房里;大门是半步不能出的,也没人能跟她说话,一直住在这里的是个聋哑婆子,只会买菜做饭,多易长安一双筷子,那个婆子跟没看见似的,只是在饭菜份量上加多了一些而已。
匆促间过来,房间里连笔墨也没有,更没有书。一个聋哑婆子连字都认识,家里自然是不可能出现这些东西的。易长安只能默诵自己还准备修改成册的《内恕录》和《折狱龟鉴》,闷了也只能在这转个身都嫌局促的小院子里走个七八步,然后折回来再走七八步……
这样安置易长安实在是紧急之间为防被人窥探到,不得已为之;要知道锦衣卫中还有一种刑法,就是把人囚于一间什么都没有的空房中,无书可看,无人交谈,无事可做,日复一日,几乎能让人发疯,只要离了那里,什么都愿意说出来……
所以陈岳一进来看到易长安清寂的背影,才会一阵心疼。
感觉到陈岳心中浓烈的愧痛,易长安伸出双臂圈住了陈岳的脖颈:“说什么呢!你在外头累死累活的,我却在这里舒舒服服地每天睡到自然醒,不知道这几天过得有多休闲——”
“乖长安!”陈岳用力将易长安搂进了自己怀里,下巴轻轻蹭着她的额头,“事情全都做好了,明天就能收网了,你在这儿再等一晚上,明天我就带你出来……”
“这么快?”易长安环抱着陈岳劲瘦的腰,脑袋拱了拱,在他胸膛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靠着。
她这种小寻圈的姿势取悦了陈岳,陈岳在她发顶亲昵地亲了亲,心情一瞬间轻松了不少:“皇上故意引导了几句,本来我估计要十天左右才会激发的事态,这几天倒是很快就闹了出来。”
燕皇是一位掌控性极强的帝王,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自以为聪明,在他面前混淆视听甚至意图诱导他的想法,这种让人以为他是牵线木偶的方式,让燕皇觉得自己的龙威被冒犯,所以一旦查实,绝对会手段严厉地惩治下去。
更何况,此次那些人布了这么大一个局,目的还是直指大燕的储君,太子若是含冤被拉下,朝堂政局必然动荡不安,波及民间也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件来。
大燕这些年刚刚休养生息,乱象再起的形势也是燕皇绝对不想再看到的!
易长安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之前你直接就扣了人,我还一直担心皇上会怪罪你呢!以后要是再出这样的事,你不要一来就把自己也牵进来了——”
“说什么傻话,你若有事,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陈岳低笑起来,低磁的语音渐渐呢喃,“这几天在外面忙着见不到你,你不知道我都快想死你了,真恨不得把自己的……”
易长安伸手按住了陈岳探进自己衣襟中作乱的手,往墙角缩了缩,却被陈岳紧紧抵在了那株梨树上,隔着衣服传来的热烫烧得她声音一阵微颤:“别……别在这里……”
陈岳的吻已经如雨落下:“刘婆已经睡下了……没人会看到……长安,长安,我想死你了……”
梨树被一阵阵撞击得摇动不止,洁白的轻悠落下,沾在被汗水濡湿的鬓发上,似乎那一抹冷情也被肌肤的火烫给化掉,只余下缱绻芬芳……
距燕京城八十余里的崔县,县城里一间不起眼的民房院子里。
一名男子随意穿着一件暗蓝色的绸布道袍,并没有系腰带,任宽松的袍子在身上被风吹得轻晃,随手从身边的梨树上摘下一朵梨花,拈在鼻下轻嗅,举止惬意,神色间却并不轻松。
一名下人从外面匆匆赶来:“五爷,刚刚才从燕京传来消息,说是邹爷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