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女提刑-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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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上那些套路太深的事,她自己也没办法,还是“在其位谋其政”,别拿着从七品推官的工资,操着金銮殿龙椅上那位该操的心了;眼下做好她这个推官该做的事,就是好的了。
胡二杏被她这一问,立即仔细回想起来:“异常的举动?好像没有……”
昨天胡大杏像所有新出嫁的小媳妇儿一样,是在申大郎的陪同下回门的,然后在娘家吃了一顿饭,带了妹妹胡二杏给她的回礼回去。
胡家原来就只有这两姐妹相依为命,因此胡大杏回门,自己也下了厨的……胡二杏眉头紧紧拧着,突然“啊”了一声:“易大人,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在烧火,姐姐炒菜,有一小会儿她恍了神,忘记动锅铲,差点把菜给炒糊了!”
胡二杏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着:“当时正炒着玉兰笋片炒肉呢,这菜老费油了,不放多些油炒出来不好吃,以前我姐是最喜欢吃的,就是很少能做这个菜。
头天我就想着姐姐要回门,特意泡了玉兰笋片,李大叔家里杀猪,我还跟他特意定了两斤五花肉,五花肉炒玉兰笋片,我姐做得最香最好吃,每回做出来,我和她都能就着这菜吃上两大碗饭。
可是昨天她竟然走了神,不过也就那一小会儿,我瞧着我姐吃饭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我偷偷问我姐申大郎对她怎么样,她还说可以……”
马车轻轻摇晃,易长安听着胡二杏絮絮说着,不时引导着话题:“那申家说的货郎是怎么回事?”
“我姐是绝对不会跟货郎私奔的!”胡二杏气乎乎地冲口说了出来,才意识到自己口气太冲,连忙跟易长安道歉,又急急解释,“易大人,我、我刚才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实在是以前我娘就是跟货郎、跟货郎走的……”
原来十多年前,胡二杏才得一两岁的时候,胡父上山伐木,不慎意外被倒下的树木砸断了,从此瘫痪在,连大小便都无法控制,经常拉在。
家里本来就过得艰苦,这一下丈夫成了废人,两个女儿还在年幼,帮不上什么忙,胡母既要一个人撑起整个家计,又要服侍丈夫倒屎倒尿,成日见不到头地劳作。
有一回她刚给丈夫换洗好,出去洗了床单回来,胡父却又在拉了……胡母被压抑了好几个月的绝望情绪终于爆发,扔下木盆里的床单,不顾房间里小女儿的大哭,转身就走出了家门。
村里有人看到她跟着一个货郎走了,走得极其坚决。等在外面挖野菜的胡大杏赶回家,爬在门坎上的胡二杏已经哭得嗓子哑了。
胡大杏那年才得六七岁,一声不吭地求着几位善心的村民帮忙,将胡父弄的污秽全清洗好了,没有灶台高的人垫了小凳子,笨拙地给一家人做野菜粥。
只是没有想到,那天夜里,胡父用一条腰带将自己吊死在了窗棂上……从此,胡氏姐妹相依为命,胡大杏拉扯着妹妹艰难长大,姐妹两个把这个家给撑了起来,也是因为如此,胡大杏才拖到了十八九岁成了老姑娘才嫁了人。
胡二杏虽然极力想忍住,还是眼睛发红,连忙背过身子掏出手帕偷偷擦掉了眼泪。
易长安怕她尴尬,装着看行程撩开了一角车帘往外看去。
车外,白雪覆盖的田野格外冷寂,黑山静水仿佛一幅水墨画卷,村庄的轮廓慢慢出现在前面。
易长安微微叹了一口气。
虽然不能说胡大杏因为当年母亲是跟着货郎走的,所以就不会跟着货郎走,但是确实让人有些疑问,如今胡家家境已经好转,且胡大杏已经嫁进了申家,胡大杏做什么还要跟货郎走呢?
这申家……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我们申家这是遭了什么孽哟,娶回来这么个媳妇,跟她娘一样水性,这才嫁过来几天,就跟着人跑了……”
申家,申李氏一边拍着哭诉,一边拿着帕子用力揩了揩了鼻水,全然不顾胡二杏在一旁怒目而视:“大人啊,二杏她自己姐姐做出了这丑事,却还要把脏水往我们申家头上泼,你可得还我们申家一个清白名声啊!”
易长安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稳稳坐着听着申李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眼睛却仔细打量着申家的摆设。
申家的家境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好,家具都是用了有些年头的,不过因为家里有喜事,所以擦得格外亮了些,看起来还算顺眼。
一排三间的泥坯房,中间是正房,就是她们现在坐的这里,正是平常见客的地方,大概是为了迎新妇,还特意粉刷过了的;旁边一左一右两间厢房都挂着门帘子,挡住了易长安的视线。
“……那胡大杏定是嫌弃我们申家家穷,瞧着那货郎手上有几个大钱,就眼皮子发浅地跟了人跑了,可怜我儿子不明不白的,就被人戴了这么顶绿头巾……”
“什么不明不白地戴绿头巾,现在是我姐姐人嫁到了你们申家,却不明不白地不见了!”胡二杏是个性子刚强的姑娘,先前碍着易长安在这里,一直忍着,见申李氏一盆盆污水泼个没完,终于忍不住跟申李氏呛了起来。
易长安立即觉得自己陷身进一千只鸭子中间了,抬眼看了看吴见友:“见友,让她们停下来。”
吴见友一步上前,将手里的那把腰刀往桌子上重重一拍:“都给我住嘴!”
那张老旧的桌子受不住这力道,晃了两晃,“哗”地散架了,先前申李氏给易长安上茶的那只粗瓷大碗“咚”地砸在地上,虽然因为地面是夯的泥地没有碎,却是磕出了一个缺口。
申李氏心疼地一把抢起那只大碗,看了眼板了一张黑脸的吴见友和他手里那把腰刀,嘴巴嚅了嚅还是老实地闭紧了。
今天来的这位大人样子和善,她才胆子大了起来,没想到“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带的这位公爷却是个恶的……
易长安满意地冲吴见友点了点头,看向申李氏开始发问:“你儿子申大郎呢?”
如今是农闲等过年,外面又冷,很多庄户都是一家子缩在家里围在火盆边烤火,但是她进了这申家,却并没有看到申大郎。
第58章 申家大郎
申家的当家男人早年就过世了,申李氏守寡,打小儿把儿子申大郎拉扯大。
听说申大郎早年还读过几年私塾,后来申父一死,家里没有多余的银钱,申大郎才辍了学;不过能识得不少字,在十里八村的庄户里面,也算是个不错的了。
刚才申李氏正是一肚子气闷冒火,这个时候,申大郎不在家里陪着他娘开解开解,还跑哪儿去了?
易长安话语虽然平静,那双眼睛却明亮得似乎能看进人心里去。申李氏连忙答道:“大郎他……咽不下这口气,又出去寻那货郎去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申李氏话音刚落,院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娘,谁来咱们家了,怎么这马车停——”
申李氏立即起身迎了出去,扬声问道:“大郎回来了?你寻到那货郎的下落没有?”然后声音低了下来,却也没遮掩地让屋里头的人听到,“胡二杏这妮子可心狠了,一大早得了信就跑去衙门里把咱们申家给告了!”
“她姐姐跟人跑了,她还有脸去告官?!”申大郎揣了一肚子火,一眼瞧见一身官服的易长安坐在里面,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官府还真来人了?
申大郎连忙跪了下来:“草民申立行见过大人。”
“起来吧。”易长安唤了申大郎起身,仔细打量了一番,目光在他衣领处略停了停了,才慢慢开了口,“本官今日前来,是来问案的。你今天一早到胡家告诉胡二杏,胡大杏跟货郎私奔了?”
申大郎连忙垂手站了起来,脸上还有些愤色:“是。”
“什么时候的事?可是你亲眼看到的?”
“昨天傍晚……胡大杏一夜没回来,今天一大早我刚出门,村口的韦三婶就告诉我了。”
申大郎答得老老实实,易长安却皱起了眉头:“昨天不是你们回门的日子吗,怎么,难道不是你们一起回来的?”胡二杏明明是说姐姐和申大郎用过午食就回去了的。
“胡大杏是跟草民一起回来的,不过路上我们拌了几句嘴,胡大杏回来没多久就出去了,草民以为她负气回娘家了,也没有去理……
没想到胡大杏竟然一夜未归,草民也怄了气,索性就不去找她,打算好好凉凉她。等到第二天一早出门,草民打算去胡家的时候,路上遇到了韦三婶。
韦三婶问草民这么早出门去做什么,因她平常最是嘴碎,草民本不想答她,谁知道她神神秘秘地问草民是不是胡大杏昨天没跟草民一起睡。
草民心里生疑,才追问韦三婶详情,韦三婶说昨天傍晚看到胡大杏跟着一个货郎一前一后地往村尾去了,到天黑都没看到胡大杏回来……”
剩下的事,易长安就知道了。
申立行气冲冲地找上胡家的门,跟胡二杏几句冲突下就发现,胡大杏昨天夜里竟然根本也没有回到娘家,当下就怒气冲冲地嚷了出来,说胡大杏一定是跟货郎跑了……
申立行这一番话说得义愤填膺,像是真的颇为受辱一样。
易长安微微垂下眼帘,又抬眼直直盯着他:“那你刚才是去了何处?”
“草民、草民是心里气不过,想着再去找找那贱妇,就从村尾走了一趟,一直过了下河村都没有人说看到那贱妇,草民这才回转了来。”申立行嘴里说得挺气壮的,眼睛却瞟向一边不敢跟易长安对视,见胡二杏因为“贱妇”那两个字在瞪他,又将头转到了另一边。
易长安的目光却长久停在了申立行的身上。
这位申家大郎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后生人家生得挺周正,不仅面皮白净,大概还因为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会识字,所以整个人有种跟普通庄稼汉不一样的气质。
这气质放在易长安眼里不够看,但是在庄户人家的小姑娘眼里,怕就是比较吸引人了;特别是申立行今天还穿了一身九成新的立领暗蓝色棉袍,不像庄户人家的上袄下裤,却是件直裰束腰式样的,放在这村里,绝对是鹤立鸡群了……
申立行被易长安看得有些不太自在,结结巴巴地问了出来:“大人,草民说的都是真的,大人如果不信,可以去下河村问问——”
易长安轻轻点了点头,突然问了出来:“你在下河村找的那位年轻姑娘是谁?”
申立行脸色大变,却还想嘴硬:“什、什么年轻姑娘!草民没有……”
“关系都那么亲热,你也不必在我面前嘴硬,我现在使人过去没有什么问不出来的,不过到了那时就论你敢欺瞒本官这一条,只怕这个年你就要到县衙那大牢里去过了。”
易长安老神在在地扔出一句话,见申立行脸色不停变幻却还是咬着牙不说,转头就吩咐张东:“张东,你去下河村让里长召集村人,把本官的话传下去,就说若有知情来报的,本官赏银一两。”
要是易长安光是让人去问,未必问得出什么,但是用上这么一招……对村民来说,一两赏银可是足够他们今年过个富足的好年了!
申立行勃然色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草民……草民……是跟草民的姨表妹说了会儿话,但是草民跟表妹真的只是说了一会儿话——”
“恩,对,只是说了一会儿话,”易长安点了点头,指了指申立行的衣领,“不过你衣领上沾了她的口脂了;不知本官可有幸知道你那位姨表妹的芳名?”
张东的眼角不由抽了抽,易大人这话说得可真暗搓搓的……毒!
申立行下意识地随着易长安那一指,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衣领,指尖上果然揩下来淡淡一抹嫣红。
这极淡的一抹嫣红擦在暗蓝色的衣领根本不显眼,寻常人看了也不会想到口脂那里去,申立行没想到易长安竟然那么眼尖,脸色一下子青青红红起来,却不敢不答她的问话:“草民、草民的表妹叫、叫陈玉兰——”
玉兰?玉兰!胡二杏陡然想到了什么,突地冲出去狠狠一拳头捣在申立行眼眶上:“姓申的,你还敢骂我姐是‘贱妇’!你说,是不是你和陈玉兰两个合谋拐了我姐!
你个王八蛋,我打死你!你要想娶那个陈玉兰,做什么要来我家向我姐提亲?你根本就是想骗我姐的嫁妆是不是?你把我姐弄哪儿去了,你把她还回来——”
她一个姑娘家,打人竟然不是甩巴掌,而是一拳一拳呼呼见肉。申立行猝不及防被她正正打中一只眼眶,痛得“哎哟”一声,接着被她兜头一阵乱打得躲都躲不及。
第59章 窗户外的脚印
申李氏见儿子被打,连忙上前去撕掳胡二杏:“胡二杏你个疯婆娘,你竟敢打我家大郎!谁合谋了,谁拐你姐了,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胡二杏是惯常在外劳作,时不时还要爬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