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女提刑-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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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管你家信的事。”田胜居高临下打量了一眼林,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画像打开,“林福,这人你可认识?”
这副画像是陈岳请了画师根据黄二狗以及客栈掌柜几人对朱远的描述而画下来的,朱远虽然从怀阴县跑了,但是陈岳发了急信出去,定北道的锦衣卫都收到了这副画像。
田胜拿着画像问询的时候,有人说见过一位林姓商人跟画像上的人在一起,只是那位林姓商人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儿。田胜辗转打听了不少地方,最后才发现林被人悄悄儿弄进了大牢里,急忙赶过来提人。
不是来逼债要命的?林凑上前仔细看了看那副画像,眼睛不由瞪大了:“这不是元祖新嘛!嘿,就是这小子,可把我坑惨了!”
原来“朱远”只是化名?!田胜眼睛一亮,一把揪住了林:“这人现在在哪?!”
他这一动作,先前半隐在衣褶中的腰牌立时晃了晃,被狱卒手中的马灯一照,让人一眼看了个分明。
林睁大了眼看了看那块腰牌,扭头打量了田胜一眼:“原来你们是锦衣卫?”锦衣卫要出动,那就牵涉的是大事,绝对不会元祖新骗了人家几万两银子这么简单……
田胜不耐烦地应了一声:“要是你能带我们找到元祖新,我保你从这大牢里平安出来!”
从牢里出来!林的心一瞬间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眼角瞥见孙父脸上涌出的为他欢喜的神色,迟疑了片刻,咬着牙指了指孙健:“还有这位孙兄弟,他是冤枉的,你们要能把他的冤屈给平了,我就带你们去找元祖新!”
第120章 风水轮流转
一对狱友,这还难兄难弟的有福同享起来了?也不看看这是对着谁!田胜冷哼了一声,一把将林掼到地上:“怎么,你以为锦衣卫会受你的要挟?!”
孙父连忙示意孙母过去将林扶起来,自己弓着腰跟田胜打拱作揖:“军爷,军爷你别生气,小林他不是要要挟你们,他、他这是坐牢坐傻了,等我劝劝他……”
被孙母扶起来的林也被掼出了火,梗着脖子就是不松口:“孙,你别劝我,当初要不是你救了我一命,我现在也早就不在了。
你那时不肯告诉我籍贯让我报恩,如今我们竟然能在牢房里意外相逢,这实在是天意。我这条命现在都是多活的,如果他们不答应,大不了我、我就——”
林本来还想放几句硬话,一眼瞄见灯光下扶着自己的孙母两鬓斑白,想到自己早早过世的母亲,心里一酸,声音下来:
“军、军爷,要不这样行不行?我帮你们找到元祖新那狗日的,你帮这位小孙兄弟洗刷冤屈!他都过了三回堂了,你看他背上都打得稀烂的,还是咬着牙不认,他真是冤枉的啊!
这天理昭昭的,你们也不能冤枉好人啊!我、我林就这么烂命一条,你们帮小孙兄弟把冤情平了,我叵了一身剐也要带你们找到姓元的!
等找到了人,回头我继续蹲这大牢,也不用你们多操心一丝儿,军爷看这样成不?”
旁边这位是含冤入狱的?田胜打量了眼趴在一摊烂稻草上的孙健,沉吟了起来。倒不是他想多管闲事,不过林有这么一把子义气,他这心里还是有些佩服的……
见田胜不开声,林有些急了,硬话又给摞出来了:“军爷你要不答应,就算把我打死了,我林也决计半句话都不会给你们说出来!”
吉泽这会儿已经赶了上来,一见里面这架势,狠狠瞪了两名狱卒一眼,拱手向田胜赔罪:“田军爷,这大牢里管理疏忽,回头我再跟府尊大人那里建议……这会儿别误了你的事,这人犯你就先提出去——”
不等吉泽把话说完,田胜却突然应了一个字:“好!”却是向着林说的,“你人先跟我们走,你这位小孙兄弟的事,我们也揽下了!如果他真是无辜的,不会冤枉了他!”
吉泽心里不由一个咯噔,正要再劝几句,田胜已经一锤定了音:“吉师爷,还请你陪我一起再去见见欧阳大人。在我们办案期间,这姓孙的人犯,暂时就不要提过堂了!”
见吉泽面色犹疑不定,田胜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从即刻起,他就是我们锦衣卫名牌上的人,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耽误了我们的大事,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田胜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吉泽也只能暗地一跺脚:“田军爷,这边请,吉某先带你去见府尊大人。”
跟着田胜的那名缇骑示意狱卒解了脚镣,将林带了出来。林走出牢房时回头看了一眼孙氏一家三口,深深一揖下去:“孙,小孙兄弟,你们放心!”
既然上天给了他这个机会,要是不知报恩,那他这个堂堂大男人,与又有何异?如果孙健的冤屈不洗清,就是锦衣卫一根根打断他的骨头,他也决计不把元祖新的事说出来!
田胜眼角瞥见林的脸色,心里也是一阵动容。要说是别的事,他还真不能揽下,不过既然是破案的事……易大人当初不是答应大人,锦衣卫如果遇上什么疑难案情,可以去找他吗?
回头他就跟大人禀明情况,加急把易大人再请过来!
滁州。
春日艳阳,正是天气晴好。易长安享受着难得的古代带薪休假时光,带着何云娘泛舟湖上,品尝河鲜。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艄公新钓上来两尾鲜肥的鳜鱼,一尾红烧,一尾炖汤,滋味好得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
“长安,你再喝一碗汤吧。”难得夫君有时间这么陪自己游玩,何云娘今天也是快活得小脸放光,见易长安吃得差不多了,又给她盛了一碗鱼汤。
“云娘,你打算用撑死这法子来谋杀亲夫吗?”易长安接了汤,开玩笑地打趣起来,惹来了何云娘一阵娇嗔。
两人正笑闹做一团,湖面上有一条小船往这边奋力划来,有人站在船头眺望,看清了这边的人后,远远就兴奋地大呼起来:“易大人!易大人!”
这声音……不是锦衣卫驻滁州府的刘二柱吗?易长安放下汤碗,站到船头,冲着那边招了招手:“刘兄弟。”
刘二柱的船划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易长安的船边。易长安笑着招呼了一声:“刘兄弟今天好闲情,也来湖上游玩吗?可惜啊,要是你早来一点,还有新鲜鳜鱼招待你——”
虽然知道不礼貌,刘二柱还是不得不打断了易长安的话:“易大人,实在对不住,我们定州那边出了个案子,想请易大人你过去一趟帮帮忙!”
定州又出案子了?哼哼,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总还得轮到你陈岳再过来求我的一天,我也要一口一个“不行”先噎你个半死再说!
易长安想到前些天陈岳一口拒绝自己的模样,眼珠转了转:“哎呀,刘兄弟,真是不好意思,我前些日子连日奔波,身子亏虚得厉害,府尊大人特许我在家里好好休养,等养好了身体再去上值。
定州那边又要长途跋涉,只怕我这身体吃不消啊。这事,你们陈大人也是知道的,刘兄弟,你还是去回了他,让他另请高明吧。”
刘二柱匆匆忙忙终于找到易长安,没想到会碰了一鼻子灰,不由有些纳闷起来;易大人刚吃完饭,这会儿正满面红光的,哪里是身子亏虚得厉害的样子?
可是易大人却正儿八经地拿了这事当借口……在他印象里,易长安不是这么个虚头巴脑的性子啊?
刘二柱说了一箩筐好话,易长安就是不松口,只一口咬定,让他去回了陈岳。
言语上几个回合后,刘二柱也慢慢回过味儿来了,难怪刚才易大人把“这事,你们陈大人也是知道的”这句话咬得格外重,只怕是两位大人之间又闹什么矛盾了吧……
上回易长安被强架到榕城破案的事,刘二柱是知道的,他可不想像魏亭和小丁一样,即使两位大人后来已经和好了,但是那两个家伙现在看到易长安就躲……
听易大人这口气,对大人很是有些怨念啊,这事儿他掺合不了,还是回去回禀大人再定夺吧!
第121章 躁动
“他是这么对你说的?”滁州府和定州之间的南城,陈岳听着刘二柱的禀报,眉梢微微扬了扬。
明明只是一个微小的表情,刘二柱却觉得空气似乎有些沉重的感觉,让他膝盖都有些发软:“是……”
陈岳慢慢往椅背上靠了靠:“你没拿着提请公文去找顾维申?”
“属下去了,不过顾大人也很为难。”刘二柱连忙答了,“顾大人说如果易大人还在上值,他肯定二话不说就让我们把人提请走。
可是当初易大人从定州刚回来,这马不停蹄地就被他派到了怀阴县去办案,之后易大人因为劳累晕倒,他心里也极为自责。
所以在易大人从怀阴县回来以后,顾大人亲口许了他十来天的假期,让易大人好好休养休养再来上值。如今这才过去了几天,就要出尔反尔的,顾大人说即使他是当上峰的,这面子上也过不去……”
陈岳低低冷哼了一声,叩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着。
刘二柱听着那一下一下不紧不慢的敲击声,心脏也随着那节奏跳动起来:“大人你看……”
“他既然等着要我过去——”陈岳指节的敲击骤停,似笑非笑地开了口,“那我就亲自过去请!”
易长安还想跟他犟一犟筋,他就让易长安好好看看,到底谁的骨头更硬!
滁州府。
易长安找了莫离作陪,带着沐氏和何云娘从云山寺上香回来,依次将女眷和莫离都送回了各自院子,这才慢慢朝自己的外书房走去。
她拒绝刘二柱已经两天了,按锦衣卫的办事速度,这会儿究竟是个什么章程,差不多也该见真章了吧?
想到陈岳要不然捏着鼻子过来认憋屈,要不然揣着一肚子气去找别人,易长安就觉得心里倍儿爽;谁让那家伙那天一口一个“不行”,明明是她破案抓住的凶犯,却被那家伙硬生生给截走了呢?
她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哼,看在那家伙在别的方面还不错的份儿上,只要陈岳跟她低个头,她就勉为其难跟他去定州办案吧!
易长安心里正打着如意算盘,刚进院子就看到了自己书房的灯正亮着。
没有她的允许,墨竹和修竹是不会进书房的,房间里的灯烛……
想到上回陈岳也是招呼也不打一个,直接就登堂入室的,易长安瞬间就猜到了来人是谁。
房间门毫无遮掩地大开着,易长安慢慢踱了进去,果然在自己的书案前看到了那个颀长的身影,不由微微眯了眯眼:“陈大人光临寒舍,真是让易某这里蓬荜增辉啊!”
陈岳并没有转回头,而是继续站在书案前看着一叠纸,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微磁:“大燕律定曰,狱牍乃官衙机密,不可擅自带离记档房,违律者,可……”
易长安一下了睁圆了眼,几步过去就想抢回陈岳手中的那叠纸张:“陈岳,你怎么乱翻我的东西!这是我自己写的,才不是狱牍——”
陈岳一手就抓住了易长安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抖了抖手里的纸张:“是吗?要不要我把这些交去刑部,让刑部来断一断这些是不是狱牍?”
易长安记的这些案情纪要,严格来说,甚至比官方记入记档房的狱牍还要详细全面……
所以她一直也很小心,明明藏在书房里一个很隐秘的地方的,怎么陈岳这混账居然也能翻了出来,这人属狗的吗,鼻子竟然这么灵!
见易长安不吭声,陈岳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还要不要我给易大人你提醒提醒,按律该如何?”
这家伙捏着她的把柄,笑得那么可恶……易长安被擒住的那只手腕突然一翻来了一记反擒拿,另外一手横肘向陈岳胸前撞去,同时提脚一个侧顶,直责对方的膝窝。
三招连环,只要陈岳中上一招,她就有机会夺回自己记录的案情纪要!
只可惜在普通人眼里看来凌厉无比的招式,在陈岳眼前实在太稀松平常,只是脚下一个移步,陈岳转眼就把易长安的手臂反拧住了,将她紧紧压在墙壁贴着她的后背轻哼了一声:“我记得我说过,你这些三脚猫的功夫,要是惹恼了我——”
鼻间嗅到易长安身上极清淡却也极好闻的体香,陈岳的话突然一断,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易长安的身上。
因为被他压着紧贴在了墙上,易长安不得不侧着脸。灯烛将她侧脸的轮廓勾勒得分外柔和,或许是连气带急,净如白瓷的脸颊此刻泛出了一抹嫣粉,带着那只精雕白玉似的耳朵也透出了些许粉色。
刚才打斗时不觉得,直到这时,陈岳才感觉到被他紧紧掐在掌中的那截手腕,肌肤细腻柔嫩,像是……像是抚上玉兰花瓣那种质地的感觉……
技不如人啊!易长安真想捶墙,听到陈岳威胁的话,怄得忍不住咬了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