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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大燕女提刑-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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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可只是个从六品的推官,要是那人说了身份,她不仅要见礼,而且因为官阶比别人低,还得听别人的吩咐;易长安可没兴趣给那位有意当“好奇宝宝”的黄公子解释东解释西的。
  莫离想明白了这一点,不由笑了起来:“他装愣你装傻的,安哥你真是……狡猾。”
  “这不叫狡猾,”易长安呵呵一笑,“这叫小人物的智慧!”
  小人物么?
  莫离有些懵懂地看了易长安一眼,他虽然从小长在神医谷,接触外界的人和事不多,但是易长安能够女扮男装在朝中当官,在破案上还这么厉害,只是一个小人物么?
  有桐县县令的打点,前面那家农户把自己新做的打算给女儿陪嫁的大浴桶都拿出来,易长安美滋滋地泡了一个热水澡,浑身都洗刷清爽了走了出来。
  陈岳已经带着车队等到了农家小院门前,一眼瞄见易长安新出浴后白里透粉的面颊,心里“咚”地急跳了一下,连忙走了过去:
  “头发还湿着,赶紧先到马车上再绞绞,现在天气还不热呢,别吹了风仔细头疼;这里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就好了。”身子已经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大半视线,半护半挟着易长安上了车。
  两具死尸桐县县衙已经搬走了,陈岳跟乐县令交待了几句,又给那户农户扔了锭银子,指挥着车队赶紧走了。
  这回他也不敢再进马车跟易长安同坐了,易长安才沐浴出来身上的清香刚才他就闻到了,要是再在马车车厢那狭窄的空间里处着,陈岳怕自己会忍不住闹出什么事情来……
  这边车队飞快地赶路,另外一边低矮的山头上,几骑人马正驻马而立。
  见车队急速远去,黄公子从眼前取下了那支从大食传来的单筒千里眼,轻轻在手中转着:“老董,我怎么觉得钰山很着紧那个易梁的样子?”
  先前易长安在解剖尸体的时候,他虽然也是关注地看着易长安那边,但是偶一回头,都是看到陈岳一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易长安身上的。
  先前如此,刚才从千里眼里看到的,陈岳几乎是裹着易长安上了马车,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甚至还多了一种奇异感……
  “对陈岳有用的人,他自然要着紧。属下听说,当初陈岳被冤枉杀害张明忠时,就是一名当地的官员揭开了案件真相,为他洗刷了冤情;想来这个人应该就是易梁了。”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应了两句,就看向黄公子,“公子,你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够久了,我们该走了!”
  一个锦衣卫试千户,一个从六品的府衙推官,在这两人的嘴里都是直呼其名,并没有用什么敬语;而跟在两人身后的人也仿佛习以为常似的,脸上的神色没有动半分。
  黄公子叹了一声:“行了,我心里有数的,走吧。”却扭头吩咐了身边另外一个白面无须的人,“庆吉,你回头去查一查这个易梁,把他的情况报给我。”这才一扬马鞭,策马当先向小山坡下驶去。


第128章 民女冤枉啊!
  公事为重,陈岳这一路昼夜兼程,几乎一到休息的地头儿,就倒头睡下了,倒也生不出什么花花心思了;总算只花了四五天的工夫赶到了定州。
  在途中就已经基本了解了案情的概况,一到定州,易长安来不及洗漱,一头让人从女牢里调了那名女犯出来,自己则在锦衣卫的陪同下,直接去了梁家。
  有吉师爷之前的报信,梁家已经知道孙健上头来了人要保了,只是这几天都不见动静,正在心里惴惴,等听到锦衣卫来了,反而松了一口气下来。
  梁守弘年近半百却丧了独子,早已决定叵出去了,如果锦衣卫存心偏袒,处事不公,哪怕是把家产全部变卖掉了,他也要进燕京去告一场御状的。
  易长安一进梁家的门,正厅里没水没茶的,只有梁守弘跟被胶水贴住似地坐在主位上,也不向她行礼,只敌视地瞪着她和身后的一行人。
  要在丧家调查,还是先安抚好丧家的情绪吧。易长安认命地暗叹一声,上前轻轻一拱手:“易某乃滁州府衙推官,受锦衣卫提请前来调查梁耀宗被杀一案,还请梁先生行个方便。”
  滁州府衙的推官?锦衣卫为什么要从滁州府衙提请推官?
  梁守弘满脸警惕地打量着易长安,从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老夫看你也是读书人出身,难不成年纪轻轻就失了读书人的风骨?锦衣卫到底给了你好处,让你昧着良心来抹这案子?!”
  来不来就先给她扣顶大帽子?这锅她可不背!易长安面不改色地反问了回去:“敢问梁先生,什么是读书人的风骨?莫非不认证据,非要指白为黑就是读书人的风骨?”
  梁守弘哪里还听不出来易长安这是讽刺他?气得都翘了起来:“姓易的,老夫哪里就不认证据,指白为黑了?!老夫平生也教得有几个学生,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子卯来,老夫一定把你这副嘴脸宣扬出去!”
  宣扬啊,我可不怕!
  对付这种脑子梗着一条筋的人,就是要一棒子把他打服了才行!易长安轻轻一拂衣摆坐下,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你子梁耀宗被害当晚,孙健宿在楼,除了陪宿的妓子春荷外,还有楼以及其他几名客人的证词。难不成那天晚上,你梁家有人看到孙健在你家出入?”
  梁家当然没有人看到过孙健,呈堂的也没有相应证词。不过是儿子大喜之日成了大丧,梁氏夫妇恨毒了给家里带来霉运的新媳妇,听说新媳妇有这么个表兄,两人之间还曾有些不清不楚的,这才一口咬定是媳妇这个勾搭奸夫表兄害了儿子。
  人在悲痛之下,本来只是几分疑惑,很快就被刺激成了确信了,再加上有吉师爷在衙门里帮忙,新妇梁周氏熬不过刑招认了,梁守弘更是确信事实就是如此。
  这会儿听到易长安问目击证人,梁守弘将脖子一梗,一口就把话堵了回去:“当日接亲忙乱,那孙健肯定就是那时候混进来躲进新房的!然后当晚伙同周氏那杀了我儿,再偷偷爬墙出去的,他行此恶事自然是要避着人,我家里怎么会有人看到?!”
  “当晚戌时初,梁耀宗还在酒席上,仵作验尸也证明他是戌时三刻左右死亡,而戌时两刻左右,楼有歌舞节目助兴,有数名证人可以证明孙健当时正在楼二楼包妓饮酒,观看歌舞,孙健还打赏了其中一名舞伎。
  楼距你家,一个城南,一个城北,寻常坐马车也要两个时辰,梁先生不如告诉我,孙健是如何在短短一刻钟内,从梁家跑到楼的?”
  见梁守弘脸色胀红,易长安慢悠悠地又补了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梁先生桃李成蹊,可不要告诉本官那孙健是杀了人后,化出一双翅膀,靠飞过去的——”
  梁守弘脸红脖子粗地嚷嚷起来:“什么靠飞的,孙家有钱,全是拿钱开道,那些证人全是被孙家买通了的!”
  孙家从商,有钱是有钱,但是还没富到那种程度,梁守弘这样不讲道理的说法,纯粹就是胡搅蛮缠了。
  易长安气笑了一声:“孙家能买通这么些证人,不说手眼通天吧,起码也是豪富。既然这么有钱,孙健要是想要你儿子的命,出点银钱找几个无赖就可以做了,犯得着亲自上吗?”
  “这个,他是一时嫉妒成狂……”
  “若是案发前冲动,杀人后总该冷静下来了吧?既然杀了人,怎么不跑?不仅孙健没有跑,还大模大样地宿在楼,就是你说的‘’周氏也没有跑,还没人事儿一样等着梁耀宗一起过去敬茶,周氏难不成是傻的不成?”
  “这是、这是那对奸夫欲擒故纵、故弄玄虚……”梁守弘的额头开始沁出汗珠,说话也有些支吾起来。
  “那血衣呢?凶器呢?”易长安却是步步紧追,“你指挥孙健和周氏杀人行凶,梁耀宗当时血溅上墙,两人的身上肯定也会被溅上血迹,为何一直找不出两人行凶时所穿的血衣?为何也找不到凶器?”
  儿子死了,梁守弘只想着要给他报仇,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一边掏出袖中的手帕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强硬着说道:“找不出……肯定是那两个奸夫把东西都扔掉了,周氏不是已经招了,就是她奸夫孙健杀人的嘛,这还有假?
  那孙健拖着不肯招认,多过几回堂就认了,老夫就不信,他的嘴还能硬得过板子!”
  梁守弘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雷三娘就带着从女犯里提出来的周氏过来了。
  因着雷三娘这一路上舌绽莲花地把易长安之前破案的事吹捧了一遍,周氏本来已经如死灰的心一下子复燃起来,听到梁守弘这么一番话,周氏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她受不过拶指之刑,只能胡乱招认了罪状,其实当时是吉师爷说一句,她复述一句,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都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是把表哥孙健也牵连了进来。
  进了女牢后,孙家和周家也闹翻了,没人给她传递消息,周氏也不知道孙健的情况,直到刚才听雷三娘说了,才知道从小娇养的表哥孙健过了几回堂,一身好肉都被打得稀烂了,却硬是挺着不肯招认。
  周氏这心里顿时愧疚极了,刚进了门又听到梁守弘这么一番话,顿时触动心怀,跪地上放声大哭起来:“青天大老爷!民女周玉惠冤枉啊!民女冤枉啊!”


第129章 周玉惠
  周氏翻供了!
  梁守弘气得抖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周玉惠,半晌说不出话来,易长安却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她听完了案情,也看过了案卷,觉得梁家指认孙健杀人实在漏洞太多,经不得推敲,现在案中唯一被原告紧咬的,就是周氏的供词。
  周氏翻供,那这唯一的供词也要推翻重来了;易长安并不看重这一点,倒是看中周氏翻供的勇气。
  刚才周氏一进来她就注意到了,都过了这么些天了,周氏的十指还是青紫可怖地肿着,有几根手指已经不正常地弯曲着。
  都说十指连心,周氏受不过拶指之刑情有可原,但是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说实话的勇气,那就让人未免鄙夷了;幸好周氏并未让人齿冷。
  易长安冲雷三娘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看着跪伏在地上栗栗发抖的周氏,尽量放缓了声音:“周玉惠,你先起来说话,有什么冤枉,尽可跟本官说出来。”
  见周玉惠一时还哭个不住,雷三娘连忙弯腰将她搀了起来,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如果是你,就把这哭的力气省省,把那天的事情好好跟易大人说清楚才是正经!”
  她就看不得这些刀都架在头上了还哭个不住的腻歪娘们儿,眼见着面前有一片生机了,不去好好抓住,还哭个头啊哭!
  幸好周玉惠拼命忍住了哭泣,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易大人,民女真是冤枉的!”
  先前她一身女犯的囚衣,蓬头垢面的,易长安并没有认出人来,这会儿周玉惠一抬头,易长安不由轻轻“咦”了一声:“是你?”
  这个周玉惠,竟然就是上回她在银柳楼买饰品时遇见的那位周小姐!那时银柳楼的掌柜是怎么说来着的?
  “……那重瓣攒金丝牡丹镶红宝头面可是我银柳楼匠师压箱底的手艺,那位周太太因为今年要嫁女,去年才入冬的时候就给周小姐定下了,直到今天匠师才制完呢……”
  看案卷上的记录,算算时间和地点,当初她从定州出城回滁州的时候,遇到的那支迎亲队伍,应该就是梁耀宗迎娶周玉惠了,没想到那天夜里竟然就发生了惨案……
  周玉惠茫然地看着易长安:“易大人……认得我?”
  果然是,竟然什么时候连这位滁州府的推官也勾搭上了!一旁的梁守弘立即瞪大了眼睛,虎着脸注视着两人。
  易长安懒得再理会梁守弘这种人,脸色头面手艺,银柳楼的掌柜却说那是你家提前一年定做的……”
  是,当时跟梁家定了亲,家里很是欢喜。知道梁家是读书人家,母亲格外注重她的教养,像她们商家要是成了儿女亲家,儿女之间是可以互相结识甚至外出游玩的。
  可是梁家相中她后,母亲就把她拘在家里学女四书,她连梁耀宗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
  怀揣着少女的梦想,为了今后当上官太太的荣耀,周玉惠默默背着那些枯燥的女四书,憧憬着今后的生活,却没有想到,甫一嫁过来,就陷入了一场噩梦……
  回想当初自己在银柳楼时羞涩又忐忑、甚至还带着一点急切的心情,周玉惠捂着嘴又呜呜地哭了起来;要是时光能重来该多好,她再也不想跟梁家定什么亲了,她宁可就嫁个对门对户的商户人家,也好过现在给家族蒙羞,还拖累了表哥一家……
  这腻歪娘们儿怎么又哭了?!雷三娘皱着眉头正要狠狠摇一摇周玉惠,却被易长安轻轻摆手制止了,嘴唇嗫了嗫,想到常大兴之前的交待,还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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