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女提刑-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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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恒看着陈岳微变的脸色,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不过长安如果成了孤东宫的属官,想必毛文义和徐忠两个怎么也要掂量几分,钰山你觉得呢?”
第178章 利刃
他觉得?他觉得被人挖墙角很不好!陈岳飞快地在脑海里想着理由:“臣以为……”
只看了他神色一眼,燕恒就开口打断了陈岳的话:“说起来,易长安帮你连破了几案,对你助益良多,也抵得过你送他的那场富贵了。
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你若是还抓着易长安不放,岂不是将他拖进危险之中?”
再有危险,他也一定会护好她,绝不能把长安拱手让到燕恒身边!陈岳垂下了眼帘:“还请殿下见谅,臣虽不才,但自忖要在那两人手下保住长安,还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这就是不答应了?燕恒眉头极快地皱了皱:“你就不担心——”
“就如殿下刚才说的比喻一样,长安于臣,亦是一把好用的利刃,有这样的利刃在手,臣之所为事半功倍,臣也绝对不会让她轻易毁损。”
陈岳这样明确地拒绝,让燕恒颇有几分下不来颜面,不过只沉默片刻后就突然醒悟了,轻笑了一声:“原来钰山所图,并不只是一个副指挥使的位置,你这是奔着圣心、奔着以后周良保的位置去的吧。
只要易长安跟着你,多少疑难之案都解得开,多少功劳都到得了手。钰山啊钰山,你布局一向大气,识易长安于微末之中,授以恩惠,许以大利,也不虞他今后生出反叛之心,这走一步看三步的本事,孤也是自叹不如啊。”
易长安还在书房内间,陈岳既然当面拒绝了他让他下不来颜面,那就别怪他给易长安心里头先撒上一把刺。
陈岳不是说易长安是他手中的利刃吗?易长安这样的人,士子出身,怎么可能没有读书人的清高风骨?被人明明白白地点出来是人手中的刀,心中又怎么会好受?
罅隙既生,等以后有机会,他还可以再招揽易长安一回,也免得易长安有背义的负罪!
燕恒故意设了绊子,表情却是没有半丝破绽。陈岳并不知道此时易长安与自己只是一道门帘子相隔,听到燕恒这么说,一口就应了下来:
“殿下久居上位,自然比臣更明白其中道理。殿下是起步时即可期终点,臣这点微末道行,谈何布局大气?不过因时适会罢了。”
书房内间,易长安呆呆坐在圈椅上,手中拿的书久久未翻一页。
燕恒和陈岳说话并没有特意压低声音,不过隔着一道门帘子而且,两人的谈话从头到尾都清楚地传了进来。
陈岳刚进来时,易长安心中还荡起一阵欣喜,可是随着燕恒和陈岳谈话的展开,她的心却慢慢冷了下来。
识于微末,授以恩惠,许以大利!就是为了让她成为他手中锋利的刀么?想到陈岳当初刻意地靠近和示好,易长安咬了咬唇,却不得不承认燕恒的话是对的。
只是,若做锋利的刀,陈岳为什么又要与她谈情?
易长安茫然回忆着她与陈岳的相交,突然想到了几次她跟燕恒说话时,陈岳有意无意地错开脚步,或是挡在她前面,或是将她拉开。
就连那次他突然表白,也是在她看了沧州银库现场,跟燕恒说了话之后发生的……
易长安一下子心凉如水:陈岳,这是担心身为太子的燕恒把她招揽走吧?如果她真的跟着燕恒成了东宫属官,为了避嫌,陈岳以后办案必然不能再提请她了。
她会办案,上次还把膛线后装枪的制作图形画给了陈岳,或许陈岳想着她这里可能还会有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要快速积累功劳往上爬,又怎么能轻易松手放开她呢?为了双保险,这是连美男计都使出来了……
易长安低下头慢慢合拢了书页,嘴角微弯地苦涩一笑,果然跟一个锦衣卫千户谈情说爱,真是一件不靠谱的事,情爱是否深浓,怕是取决于她有多少利用价值吧?
外间,陈岳已经告退。燕恒坐了半刻,才慢慢走进了内间来:“长安,孤本想将你招揽过来,又担心你背上背义之名,这才跟钰山那里商量,只可惜钰山那里不肯放人……”
易长安垂目站了起来:“殿下既然说到这事,请允臣斗胆陈情。”
觑见易长安脸色有些不好,燕恒语气更温和了几分:“长安有什么只管直说。”
“蒙殿下厚爱惜才,臣心中感激不尽。只是臣只精破案刑侦一途,于其他之事并不精通,做东宫属官,于殿下并无裨益,臣不敢做那等有位无为之人,还请殿下见谅。”
易长安有条有理地侃侃说完,抬眼看向燕恒,拱手弯腰深深一揖。燕恒连忙扶了她起来:“长安这是说什么话,你既会办案,又怎么算是有位无为呢?”
易长安勉强笑了笑:“殿下,东宫并非刑部。臣之才,也惟有推官一职能胜任而已。再说了,殿下这边今后要是有什么疑难案子,大可以如这一次一样明谕提调,倒也不必白占一个东宫属官的位置。”
刚刚才给陈岳暗中设了绊子,这会儿要是自己强求,意图未免太过明显……燕恒沉吟了片刻,就无奈地点头应了下来:
“说什么白占不白占的,除了案子,孤跟长安谈吐亦是投缘……罢了,长安既然无意,孤也不强求。这一回孤回京之后,定然会让长安得到该得功赏。”
“多谢殿下关爱。”易长安连忙谢过,看了眼桌上的漏壶,开口告辞,“时辰也不早了,殿下明天就要启程,臣就不耽搁殿下休息了,臣,告退。”
“孤送送长安。”燕恒返身亲手打了门帘子,送了易长安出了书房,这才在她再三的恳求中止了脚步,见她转身走了两步,却突然开口唤了一声,“长安!”
易长安转回身立定,看向燕恒:“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长安,东宫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燕恒的语气诚挚而郑重,房间内的烛火从背后照来,像是给他周身洒了一层柔和的金光,少了几分贵气,多了几分尘俗中的平和。
易长安眼中微酸,拱手一揖:“多谢殿下,祝殿下明日一路顺风,臣告辞!”
庆吉已经把安排在值事房喝茶吃点心的墨竹领了过来,易长安客气告辞后,脚步微急地领着墨竹走出了别院,直到转过了一条街才停了下来:
“墨竹,今天晚上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不管是谁问你,我们去了哪里,你都说我们在沧州逛街!”
墨竹见易长安神色慎重,只以为太子殿下召见之事是要绝对保密的,忙不迭地点了头:“爷放心,小人省得!”停了片刻又请示了一句,“如今爷还住在陈大人那里,我们这么回去……爷看着要不要买点什么东西在手上?”
想到回去后就会看到陈岳,易长安心里突地一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从心脏中漫漫抽出丝来,细细绵绵,就像有人拿着针穿过,针尾上还带着线……
用力闭了闭眼,易长安面无表情地应道:“不错,我们买些东西再回去。”
第179章 想通?
陈岳从燕恒的行馆回来后,才发现易长安还没有回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正打算出去找一找人,外头就有人过来报信了:“大人,易大人回来了。”
陈岳连忙迎了出去,迎面看到易长安带着墨竹大包小包地提了进来,神色顿时一松,连忙接了过来:“可累着了?是我忘记跟你说了,我已经给你备了些沧州土仪,不过你既然已经买来了,多些也无妨。”
易长安定定看了他一眼,轻轻应了一个“好”字,就往自己的院子那边走去。陈岳跟在后面,隐约觉得易长安的情绪有些奇怪,一时却又说不上来,觑着她神色无没有什么异样,心里慢慢放了下来。
墨竹自觉抱了东西下去安置了,陈岳跟着易长安进了房间,轻轻掩了门:“长安,明天我就要出发了……”
才刚说了这一句,魏亭就进来了:“大人,庆公公来了,说是殿下还有句话让他交待易大人。”
魏亭话音刚落,陈岳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庆吉的声音:“易大人在里头吗?”
陈岳只能咽下了嘴里的话,推门先走了出来:“庆公公怎么来了?”
陈大人还确实如殿下说的,够紧着易大人这边啊,明天就要出发了,陈大人这会儿还跑来易大人这边说话呢……庆吉心里飞快地转过念头,面上装作带出一丝惊讶:
“呀,原来陈大人也在这里?太子殿下想着明天就要走了,吩咐咱家过来交待易大人几句话。”
听鼓听声,听话听声,庆吉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燕恒那边私底下有些话要单独对易长安交待。
陈岳笑了笑:“庆公公快请进,我正好也是跟长安说两句,这会儿正要回去。”客气了几句先走出回避了。
庆吉笑着微躬了身子候着陈岳走出了院子,才跟易长安行了礼:“易大人。”
易长安微微掀了掀唇:“庆公公,可是殿下有什么事项要吩咐?”
庆吉上前靠近两步,压低了声音:“先前被陈大人打岔,殿下倒忘记还有样东西要相送给易大人。”一边取出一只小盒子递了过来,“殿下说了,请易大人务必收下。”
易长安有些疑惑地接过那只看起来像是装墨锭的木盒,看向庆吉:“这是?”
庆吉却并不肯说明是什么:“殿下所赐,易大人只管收好就是;天色也不早了,易大人好生休息,咱家这就回去复命了,告辞。”说完也不要易长安相送,拔脚就走了。
易长安才“哎”了一声,见庆吉早走得没影了,只得转回房间,打开了那只木盒,一下就愣住了:木盒里整整齐齐码着一叠百两面值的银票,粗粗估计应该有四五千两。
果然是太子,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手笔!易长安深吸了一口气,想起庆吉格外加重的“殿下所赐”那四个字,再想到燕恒有意对自己的招揽,沉吟了片刻,还是把那只盒子收了起来。
这边刚收好,陈岳就已经又过来了:“庆吉过来没说什么吧?”
陈岳……这是担心自己被太子那边笼络了去吗?易长安心中一绞,面色却如常地答了:“没有,只是叮嘱了几句话,让我不要把案情说出去。”
陈岳并没有想太多,想到明天又要跟易长安分开了,伸出手想抚上她的脸,易长安却一偏头躲开了:“有话就说,我已经累了,要洗漱睡了!”
他要是太过动手动脚,易长安一直是退避的;陈岳倒也不以为意,只是轻叹了一声:“一想到明天要跟你分开那么久,我就不想去睡,不想那么快就到明天。”
如果不是在燕恒那里听到了陈岳亲口说的她是他手中的利刃那一番话,易长安此时也只怕心里早被他勾起缠绵轻愁;这会儿听到他说出这些话,易长安只是在心里冷笑不已。
“长安,你怎么了?”感觉到了易长安的情绪似乎有一点不太对劲,陈岳关切地看了过来。
“没怎么,只是刚才逛得太久,这会儿松懈下来,真觉得有些累了。”易长安心里一惊,作势掩嘴打了个哈欠。
两情久长,不在朝暮,陈岳立即心疼起来:“那你早些休息,等明天……等我上京把事情处理好了,就回来找你。”
易长安低低“嗯”了一声:“时辰不早了,明天你一早就要跟太子殿下那边一起启程,你也早些休息吧。”
得了易长安一句关心的话,陈岳跟大热天喝了一杯冰水一样舒服,连忙应了,不舍地狠看了她几眼,这才返身回去了。
易长安叫了沐浴的热水进来,然后紧紧拴上了门,将自己全身都浸进了浴桶里,直到实在憋不住气了,才“呼”的一下冒出头来,长长吐了一口气。
不就是遇上了个想利用她做事还要骗色的男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该庆幸自己陷得不深,还没有被狗咬了才是……
易长安狠狠抹了一把脸,仰头靠在了浴桶桶壁上,看着屋顶刻了双蝠花纹的承尘,像是给自己鼓劲一样低低自语:“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何况我也不一定非得需要男人……”
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又弥漫出那种丝丝蔓蔓的痛来;不管是那个时空还是现在的时空,陈岳……是她看上的第一个男人,只是——好挫败啊……
易长安一手重重地拍击水面,重新将头闷了下去。
时间自顾流逝,丝毫不因人的心情放快或变缓,几个时辰后,窗外的天色已经慢慢亮了起来。
经过一晚上的缓冲,易长安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早起训练完体能后,再次看到陈岳,已然能够神色坦荡地上前打招呼:“你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已经想过了,之前陈岳固然是在用她做事,不过也投桃报李,帮她连升了两级,这就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