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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权臣本纪-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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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边关大捷,那我们就好好说一说并州一事!”
  此言一出,彻底摄住了众人,只见韩伊面色铁青,沉着脸抬起眸子,磊磊落落扫了一圈廷臣们。
  “并州,西北边疆之地,原刺史林敏大人,倾数十年之力,方得安稳,凤凰元年春,大将军推荐其王宁接任刺史一职,不到半年,便生大患,岂非大将军识人不明之过?”
  真真是不要命了!众人难以置信地纷纷抬首看着韩伊,这才明白,他韩伊这是要死谏呐!就是稍后,韩伊他当场血溅太极殿也分毫不意外了!
  英奴听得惊心动魄,完全没预料韩伊竟要和大将军彻底撕破脸,乌衣巷尚且不肯出头,一味引而不发,恐怕谁也不曾想到这太极殿上犹如朗朗日华的风骨之人,不过是一寒门出身的中枢低吏!
  “朝野皆知,此去平叛的主心骨是邓杨将军,筹划多出于此,纵是大将军此役有举荐之功,可那流血丧命的却是前线的将士们!多少白骨暴于荒野,就此弃于异乡,难道论功行赏,最该领受的不是他们?!诸位却在这里提及九锡之礼,无功不受禄,又岂非僭越!”
  言及此,韩伊分外激动,早已涨得满面通红,眼中隐然闪着泪花,因其声调过高,尾音已多有嘶哑。
  征夫生生代代亡命沙场,即连眼下短暂的平和,也不过由于庙堂之上的人们正忙于更为丑恶的博弈而已。
  历朝历代,并不稀奇,不是东山之苦,便是萧墙之祸。
  英奴听得心下愀然,只觉热血涌动,他确是对韩伊刮目相看了!这番话,句句锥心刺骨,却不知底下那些人的心又是什么做的!
  大殿此刻犹如一座坟墓,英奴不无悲哀地望着众人,他们当真是死人一般了。
  “你……诛心而已!”长史扬起脸来,满目的愤然,心下恨意十足,咬牙启齿瞪着韩伊,早暗下了杀心,他韩伊就是十族死绝也难以泄当下之羞辱!
  长史到底是聪明人,很快压住了怒意,缓缓起了身,目光犹如刀子般剜过去:“军国大事,你一个中书舍人能知道其中牵扯,还真是高抬自己,便在这里大放厥词!不过逞口舌之利,图一时之快,颠倒烟白,妄议国事,把自己说得高风亮节,忧国忧民,哼,”
  话锋至此,冷到极点:“险些忘记了,韩伊你听过阮正通几回讲学,还就真把自己当大儒门生了!连个身份都没有,清流那一套嘴上功夫倒得精髓,你以为你这般花言巧语就能蛊惑人心?”
  说着滞了滞,转而行礼望向英奴:“今上乃明君圣主,定不会偏私,使内外之法异也!还望圣裁,以昭今上平明之理!”


第34章 
  众人难掩眉间错愕,这是明摆着逼今上表态,辩不倒韩伊,便拿凌人气势咄咄逼人,忽听一阵抽泣声呜呜咽咽而起,原是大将军一壁痛哭流涕,一壁俯首长揖不起,瞧得众人又是一怔,暗自叹气大将军一时半会是消停不了了。
  “臣虽天性愚昧鄙陋,但还自知有一片至诚之心,臣德行浅薄而官位尊贵,力才微小而责任重大,终日畏惧战栗,总怕污辱圣主之德,怎敢再受天恩!倘因臣的关系,使得百官生隙,臣但无立足之地!”
  大将军说罢再度长拜不起,只暗自遮袖拭泪,哽咽道:
  “臣与尚书令、中书令等共同制定政策,现只希望条录他们的功劳赏赐,把臣先放一边即可,望今上成全臣!便是臣的福德之至了!”
  只差呼天抢地,众人看得心生尴尬,大将军何其投入!殿堂之上,泪水涟涟,让人不由想起大行皇帝丧礼那一幕幕,大将军亦是哀毁过礼,十分感人。
  立于英奴身后不远处的著作郎,这一幕幕看下来,手底不曾停歇,此刻也只呆呆望着大将军,方才这一连串的对呛实在精彩,他一个字不敢漏,虽然脑中还迟迟不能回神。
  长史见状,也早跪了下来,殷殷唤了声“大将军”,这一声不打紧,后头呼啦啦跪了一片,齐齐跟着唤道:“大将军!”,英奴看得心底倒抽凉气:万人齐心呐!这是要逼宫?!
  “不偏袒,不徇私,王道才能宽广平正地实行,今上明鉴啊!”长史声调越发高亢,英奴都记不清这是第几回让他“明鉴”了,吼了半日,只怕当天子是死人,遂牙关咬紧,只沉沉望着底下众人,不等他开口,就被新一轮齐刷刷的“请今上明鉴”震得头昏脑涨。
  “臣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韩伊怒目相视,一一指着眼眼前这跪成的一片:
  “你们这是逼着今上赐礼!其心可诛!大将军无大功而加九锡,这难道不是图谋篡位的先兆?!你们到底是在逼今上,还是逼大将军!”
  ——炸雷一般的声音,仿佛一把重锤将整个太极殿都劈裂开来!众人张口结舌:他韩伊是真的不打算活着走出太极殿了!
  这句话仿佛带着一股巨力,把每个人都抛上了云中雾里。长史霍然起身,一个箭步上前,只恶狠狠瞪着韩伊:
  “公然诽谤诋毁亲王,无视高下尊卑之别,韩伊你那圣贤书都是个屁!”
  这下太极殿上更是愕然,长史如此粗鲁无惮!场面完全失控了!
  好极!好极!
  英奴简直不知此刻该哭还是该笑,这些人是在太极殿——天子之殿啊!方才还知道顾些颜面,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眼下,索性破罐子破摔,犹如市井骂街,什么君臣之礼,什么寡义廉耻,全都顾不上了!
  著作郎听得瞠目结舌,头上不觉沁出了细汗,也顾不上擦拭,手底却迟迟不敢落笔,谁人敢记?便是这上下千年的史官,怕也不曾亲睹如此荒唐的场面!
  “今上!请恕臣方才失言,臣自当领罚!不过,韩伊他这是大逆!这才是其心可诛!此言此语让大将军无立足之地也!又公然离间天家骨肉,已是罪责昭昭,天人共赌!罪不可赦!”长史似乎想起来上头还坐着皇帝,却字字咬得清楚,有如切金断玉:
  “若容此人活着,天家便要沦为普天下的笑柄!”
  这世上最可恨得便是这种道德之辞了!英奴一阵目眩,等堪堪回过神,好不易才寻到中书令张蕴的身影,看那张全然回避的脸,一颗心便直往下掉,他忍了忍,目光游移一遍,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来接一接话!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恐怕再也没有什么时刻能比得上此刻,叫他明白:何谓孤家寡人!
  “今上,”成去非眼见韩伊鼻翼翕动,知道他这是要豁出命去,手持笏板疾步出了列,却岔开方才的话:
  “帝王昌盛莫过于唐虞,您当之无愧,忠臣功高莫过于伊尹周公,而大将军可与之相比,”
  这番套话自成去非口中而出,其震撼人心处并不亚于方才那一番唇枪剑雨!英奴嘴角扯了扯,知道后续必有转折,便沉心听他继续道:
  “德行茂盛者官位高贵,功劳卓越者赏赐丰厚,大将军既有先帝赏赐的尊位,又有忠君事功,就应享有九锡的特殊恩宠。”
  他不疾不徐,语气和缓地说完这些,并不理会他人目光,只淡漠看了一眼韩伊,方道:
  “中书舍人怕是得了失心疯,遂致胡言乱语,今上不应同癫狂之人计较,以免有失圣名,诚如长史大人所言,清流不过要的是好名声,他如果真死了,正中其下怀,可天下人却会以为这是今上无容人之德。所以,臣以为,越是这样,今上越不该顺着他。”
  这倒真是四两拨千斤了!
  英奴极力维持着面上表情,成去非这是给韩伊解了围,可他竟也支持大将军封九锡,那些官话,哪里像他平日风格?真有些匪夷所思了,难不成是缓兵之计?缓的哪门子兵?下一步又有何计?
  天子一言既出,便断无更改的道理,成去非到底是如何筹划的?英奴无暇细想,便顺着他的话,悠悠道:
  “成尚书所言不假,朕若跟疯癫之人计较,那才是沦为普天下的笑柄,大将军以为呢?”
  说着很自然地望向大将军,不想不等大将军开口,那边韩伊忽连连跺脚,指着成去非骂道:
  “成伯渊!枉我韩伊高看了你!不想你竟也是这般助纣为虐的之人!我用不着你虚与委蛇半道相救!”
  听得众人又是一阵不堪,这韩伊简直不可理喻!非得一头撞死南墙不可呀!众人皆暗自打量着成去非,大公子果真好雅量,面无异样,似乎分毫不放心上。
  只见韩伊越说越激动,竟兀自扯了冠带往地上一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热泪滚滚望向英奴:
  “今上万不可听他人之言,大将军绝不可受九锡之礼!臣知道,这满朝的文武,都跟看傻子似的看臣,臣不在乎!当日,臣的老师蒙受不白之冤,有人劝臣勿要出头,白白受牵连,臣那时昏了头,竟不曾维护老师清白,如今,臣再也不能做那没骨气的缩头乌龟,眼见着大将军步步为营,只剩易鼎禅位!臣虽出身鄙陋,却也深知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臣人微言轻,做不了什么,但这话还是能说的!”
  英奴怔怔瞧着底下韩伊泪涕并下,仿佛平生第一次明晓何为真正的肺腑之言,而这些话,他曾日思夜想,盼着也有那么一日,谁也给他些告慰,不曾想,这些话,不过出于一个小小的寒门之口。
  一时心底热流乱窜,英奴不觉间向前倾着身子,似要把那些话刻进身体了一般。
  忽然,韩伊又提高了声调:“臣今日说了这番话,便再也没想着活着走出这太极殿,纵使臣改变不了什么,可臣不悔!臣子当履行的义,臣已行过,只盼,”他呜咽不止,目光却仍如雷般闪烁坚定:
  “只盼今上励精图治,终成一代明主!”
  英奴胸臆中的酸甜苦辣一并泛了起来,冲得喉咙难受,眼眶发热,一时不能自持。口齿间似乎亦有万千言语要说,他便也能体会一次何为君臣推心置腹,可最终还是断于唇畔——
  他眼下什么都做不了,无力感瞬间让他清醒,他唯有和那些沉默的臣子一样,继续沉默罢了。
  “韩大人原来是要死谏,”成去非纹丝不乱,面无表情瞥他一眼,手臂微微一扬,指着大殿漆柱:“韩大人一头撞过去,便可成全了自己,可置今上于何地?”
  尾音罕有的凌厉,韩伊听得有些迷惑,怔怔望着成去非,成去非别过脸不再看他,只看着英奴,躬身道:
  “今上,韩大人果真是得了失心疯,该拖出去廷杖,不能让他再这么胡言乱语下去,有污圣听!”
  英奴即刻会意,面上登时露出几分震怒,打了个手势:“来啊!二十廷杖!”
  语音刚落,便有提刑太监过来拉扯,刚架起韩伊,就见长史已闪身拦了一道。


第35章 
  “长史意欲何为?”成去非根本不等他开口,只立在原处,一眼望过去,长史分明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压力,明明就是一张无比年轻的脸庞,除非不言,一旦开口,整座大殿便再也没有谁比此人更夺人眼目的了。
  成去非就是要堵他的嘴,知道这会大将军定不会阻拦,方才自己已态度鲜明,不就是加九锡么?遂其意,顺其心,他等的便是大将军忘乎所以,一个人,越是接近权力的漩涡,越不能把持住自己,一步之遥的距离,便真以为一步就能跨过去。
  “一个中书舍人,就让诸位鸡飞狗跳,传出去,诸位的脸面是小,那么今上呢?韩伊这火挑得容易,你们真逼今上杀他,他万古流芳,今上又当如何?”成去非说罢嘴角露出一缕虚笑,可那眼睛仍是冷的:
  “对于不怕死只想要名声的人来说,命最不值钱,诸位这个道理不会不知晓。”
  语气老道,姿态雍容,这番话下来,则完全是成若敖的风格,尚书令擅长绵里藏针,句句在理,字字有情,几句话就堵得人哑口无言,让人咬碎牙只能落到肚子里去。
  大殿之上,前一刻双方仿佛就要刀刃相见,成去非不咸不淡收个尾,就叫人无话可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都清楚:长史要再不死心,那便是和天子过不去呐!
  果然,长史眸中掠过一瞬的不甘,却也只能敛容退回原位,倒是韩伊,虽被提刑太监押着,目光却仍如火炬,对上成去非那双宛若冰河破堤的眸子,只觉寒意浸肤。两人视线相碰,似别有意味,韩伊嘴唇蠕动,到底再也没开口,他知道,他亦无话可说,该说的都已说完……情不自禁想要再看一眼英奴,身子忽被架起,被两个提刑太监押去领杖了。
  大殿一时肃立无声,英奴看着那袭身影消失,心底不舍,面上无意露出几分怅然,群臣看在眼中,却也知道眼下不是说安慰话的时候。
  唯独成去非留意到方才一幕,提刑太监架韩伊出去时,其中一人看似无意同长史碰了碰目光,照理说,这人本该一直垂首候着旨意,断无敢抬眼乱看的道理,想到这,心底一紧,而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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