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唐-第4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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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通往江边的官道上空无一人。杨府家兵纵马疾驰，向城外江宁铁骑营的驻地而去。
一道黑影跃下城楼尾随而去，腾挪之间，如同一道青烟一样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不多时，杨府家兵就被追上，可怜这家兵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一剑刺穿咽喉，死于非命。
黑影阴嘿嘿怪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黄色的小葫芦，将某些草绿色的液体倾倒在家兵的尸体上，一阵阵肉眼清晰可辨的毒烟袅袅升起，尸体就渐渐化为一堆森森白骨，被黑影顺势几脚踢飞散落在草丛之中。
黑影再次发出夜枭一般刺耳的怪笑声，他身形一纵就掠过半空，隐入夜幕。
城外，盐漕转运使衙门。
黑影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宋宁的书房门外，轻轻推开门。宋宁猛然抬头望向了黑影，神色阴沉冷漠。
黑影躬身一礼：“主人，属下幸不辱命。其实要属下说，不用这么麻烦和兴师动众，不如让我潜入郡王府，将那厮一剑封喉，一了百了，一劳永逸。”
宋宁冷笑摇头：“他终归是朝廷郡王，要是害了他的性命，朝廷追查下来，终归还是会怀疑到本官的头上。让江宁城中这些愚蠢的夯货为我们出头，才是万全之策。那边，动静如何？”
“那孔晟缩头不出，双方还在僵持。”黑影的声音低沉而嘶哑。
宋宁皱了皱眉：“此子心狠手辣，心机深沉，他忍耐了这么多天，就当吾等以为风平浪静之时，他骤然命神龙卫下了死手，生生斩杀了薛家数名家仆，这样的人，要说他害怕畏惧，本官还真不信。”
“杨奇那边竟然也迟迟按兵不动？”宋宁冷冷一笑：“老五，你去跑一趟，让宋宫给他们加把火。既然杨奇要看热闹，那本官就让他看一个痛快淋漓。”
“属下遵命！”黑影转身而出。
宋宁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但这笑容很快就敛去不见。
第六百八十一章坐山观虎斗？
第六百八十一章坐山观虎斗？
杨府花厅。杨奇与刘平山对面而坐，神色各异，都保持着异样的沉默。一个扭头望着一侧墙壁上悬挂的画幅，装作欣赏山水名作，一个则假模假样地端着茶盏慢慢品茶。
杨雪若和苏婳带着红棉以及柳心如匆匆而来，进厅就急急道：“郡王府那边出了事，父亲为何不速速派兵驰援？”
杨奇沉声道：“神龙卫行凶杀人，这才引起民众哗变，围堵郡王府。老夫已经命人去城外调兵，但江南军大营距离江宁城还有百余里，就是驰援也不是这一时半刻能到的。”
杨雪若脸色苍白，焦躁不安地搓了搓手：“这可如何是好？”
苏婳一直在默默观察着杨奇和刘平山的神色变化。她虽然初来乍到，但略加分析就弄清楚了其中的细枝末节。毕竟她本身就是擅用权谋之人，心机深沉。
“何须从城外调兵，这城中本身就有守城轮值兵马五百余人，难不成五百精壮军卒还扛不住一群豪门家丁？”
“杨使君该不是要坐山观虎斗吧？”苏婳神色平静，一字一顿道：“可杨使君莫要忘记了，若是孔郎的郡王府受损，这不是孔郎一个人的事儿，还形同践踏朝廷和皇上威严，一旦朝廷怪罪下来，要追究的正是杨使君的罪责。”
苏婳说完清脆一笑，主动拉起杨雪若的手来轻声安慰道：“雪若姐姐莫要担心，孔郎神勇无敌，罕世无匹，单枪匹马在千军万马中尚能来去自如，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何况是区区一群家丁奴仆？放心吧，不要说数百人，就是数千人，也伤不得孔郎一根汗毛，雪若姐姐，走，我们回去歇息吧。”
苏婳根本就不担心。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孔晟的身手和胆魄以及手腕，还有随机应变的能力。以孔晟的勇猛，这群乌合之众稍稍震慑就要作鸟兽散。所以苏婳没有太把今晚上的哗变放在心上。
苏婳拉着杨雪若走去。
杨宽闯进大厅来喘息道：“大人，大事不好。有人冲撞郡王府正门，被郡王府护军弓箭射杀，横死当场。如果再不制止，局势一触即发，恐怕……”
杨奇脸色骤变：“死了多少人？”
“七人。”杨宽顿了顿又补充道：“都是薛家的家丁。”
刘平山听闻已经死了七人，神色大变，再也坐不住了：“使君大人，万万不能再耽搁了，若是郡王府受损或者孔郡王出现什么闪失，亦或者是造成更大的伤亡，将来朝廷怪罪下来，无论是下官还是使君大人，其实都要难辞其咎。”
杨奇深吸了一口气，断然挥挥手：“来人，调集守城军，会同郡守衙门人手，火速驰援郡王府，平息祸乱！”
郡王府。
正门前四仰八叉躺着七八具被郡王府护军乱箭射死的薛家家丁，形状凄惨无比。数十名彪悍护军杀气腾腾地站在郡王府高大的院墙之上，手里的强弓劲弩蓄势待发。只要再有人不顾死活冲撞大门，他们手里的利箭绝不留情。
没有人想到孔晟会继续下狠手，这一地的死尸足以证明孔晟的杀机和魄力，这群本来就没什么胆量和正义感归属感的豪门家仆，这血一般的冷酷事实，让他们被煽动起来的所谓“热血”旋即降温，渐渐开始畏缩不前。
李彪手持亮银长枪，昂然凝立在高墙之上，怒视着府门前黑压压一片的豪门家仆爆喝道：“围堵冲撞郡王府，形同谋逆，尔等不要受人蛊惑，犯下如此惊天重罪！再不速速退去，杀无赦！”
宋宫安排在人群中的一名眼线见势不妙，眼珠子一转，躲在一群人背后振臂高呼道：“江宁郡王又如何？贵为朝廷郡王，更应勤政爱民，但孔郡王纵容神龙卫为祸江宁，行凶杀人，吾等决不答应！交出凶手，严惩不贷！”
有此人的带头，人群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叫喊声。
李彪勃然大怒，他顺手将手里的亮银长枪递给周遭的护军军卒，尔后从后背取过长弓，搭箭引弓，嗖的一声，一支羽箭闪电般破空飞射而去，从不少家仆的头顶上掠过，转瞬就没入方才那带头叫嚣的宋家眼线咽喉。
此人身子猛地一震，羽箭惯喉，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出声，鲜血崩流间一头栽倒在地，血花四溅，引得周遭人群闪避不迭、惊惶连声。
李彪纵声高呼：“速退！若再不退，必杀无赦！”
高墙上的数十名护军军卒齐声怒吼：“杀无赦！”
宋宫脸色大变，他心内惊惧万分，知道今夜这事算是黄了。这些豪门家仆虽然人多势众，但终归还是不敢真的冲撞郡王府，尤其是在孔晟麾下铁血无情的手段震慑下，恐怕早就生出了退意。
这个时候，若是他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宋宫暗暗向后退去。
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从街道那头传过来，越来越洪亮，渐渐奔腾如惊雷，大地都在轰鸣。宋宫脸色更加苍白，急急分开人群自顾逃去。他知道如果不是城外孔晟麾下的铁骑营驰援，就是杨奇手下的江南守城军抵达。
官军一旦正式出面，必然意味着镇压和平乱。
李彪扭头望向了那厢，心内终于如释重负：杨奇的江南官军还是来了，若是再拖延下去，就连李彪自己都在担心，围堵郡王府的这群豪门家仆会铤而走险直接靠着人多势众撞破郡王府的正门。
别看李彪率军冷酷就地射杀个别领头的好事之徒，但法不责众，一旦人群汹涌一哄而上，他很难真正展开杀手。他总不能一股脑将这数百人统统诛杀殆尽，这不现实，也不可能。
数百江南官军奔腾而至，刀枪如林，旋即将围堵郡王府的部分豪门家仆冲散、分割、包围。至于对那些没命逃窜的大多数人，江南官军秉承杨奇的军令，听之任之逃去。
杨奇给的军令是平息祸乱，只抓为首作恶之人，不究从犯众人。
江南军领头的孟校尉向李彪拱手抱拳道：“在下奉杨使君军令，率军平乱，还请将军转告孔郡王一声！”
第六百八十二章挑战我的耐心
第六百八十二章挑战我的耐心
黎明时分。
一场闹剧一哄而散。江南军和江宁郡守衙门抓了几个带头闹事的人，其余人等都作鸟兽散。而江南军奉杨奇之命并没有下狠手，但目的只是驱散而不是镇压。实际上也没有办法真正像孔晟一样做到冷酷无情，因为江宁各大世家与江南官场和江南军的关系盘根错节，尤其是在江南军中，不少军官都出身各家族。
让这些江南军的将领去对自家人下狠手，显然是不太现实。杨奇心知肚明，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前后后，这场风波一共死了十余人，其中多数是薛家的家仆。这是因为薛家家仆冲在最前头的缘故。
刘平山神色复杂地正要吩咐衙役将躺在郡王府门前的这十几具尸身抬走清理现场，却听郡王府的正门轰隆隆洞开，孔晟身着紫袍倒背双手在诸将的陪同下缓缓走出来。
刘平山吃了一惊，赶紧恭谨上前道：“下官拜见郡王！”
江南军孟校尉也上前行军礼参拜道：“小将拜见郡王！”
孔晟淡然一笑，挥挥手：“诸位免礼。看来，孔某应该感谢刘郡守和江南军中诸位了，若不是诸位不吝施以援手，恐怕今日本王这郡王府就要毁于一旦了。而本王的性命，其实也在危若累卵之间……”
孔晟说是感谢，其实话语中满含愤怒和讥讽。
这些人围攻郡王府多时，郡守衙门和杨奇的江南军这才姗姗来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为什么。
所有江南军卒都有些尴尬和不安。
刘平山神色尴尬难堪，立即恭谨道：“下官援救来迟，还请郡王恕罪！”
孟校尉却没有太大的感觉，反正他是受命而来，该做的都做了，作为江南军，没有杨奇这个统帅的军令，哪怕是天塌了，他们也不能妄动。何况，在江南军中，对于孔晟镇压各大家族，本来就颇有微词和怨言。
这两日，军中抗拒的情绪飞涨，如果不是杨奇威重，恐怕也会有军卒挑事哗变。不过，后来杨奇才意识到，幸亏江南军没有参与进来，否则孔晟会趁机夺了他的兵权。
孔晟眉梢一挑：“孔某岂敢怪罪刘郡守？不知刘郡守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刘平山神色更加难堪，他陪着笑道：“下官奉杨使君之命，已经带人将所有聚众滋事之人驱散，也抓了几个带头闹事之人，待下官回衙从长计较，一旦查清事实真相，一定将罪魁祸首严惩不贷！”
刘平山暗暗向自己的心腹等人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是暗示他们抓紧时间清理现场，争取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来的时候，杨奇再三叮嘱过，此事不宜继续扩散，一旦闹大了，江南官方很难收场。
一干衙役上前就要将所有死尸装上马车运走去城外埋葬，却听孔晟淡然道：“住手！这些人乃是聚众冲撞郡王府的首恶，虽然已经伏诛，但罪不容赦。刘郡守，本王已经查明，这些人来自薛家，证据确凿。也就是说，昨夜之事，是薛家在背后串联、谋划，意图攻击郡王府，加害于孔某。按照大唐律法，薛家恶行昭彰，罪大恶极，当抄家灭门以儆效尤！”
孔晟的话吓了刘平山一跳。
抄家灭族啊……薛家数百口人，被孔晟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置于了毁灭的深渊之中。
刘平山面色一变，无奈地苦笑道：“郡王，此事薛家是不是首恶，还需要仔细勘察。而即便查明属实，薛家毕竟是江南大族，要抄家灭门，没有朝廷的恩准，不要说下官没有这个权限，就是杨使君，也不能啊。”
孔晟冷冷一笑：“本王受皇命镇守江南，节制总领江南山南两道，对治下百姓，自有执掌律法之权。不过，本王也不难为刘郡守，刘郡守只要将薛家主事之人暂时扣押在大牢，本王自会上奏朝廷，待皇上准后再定执刑！”
“本王乃是朝廷一品郡王，在这江宁郡城中，已经被人几次三番围攻郡王府，几番性命危在旦夕，朝廷威严被践踏无地。若是此番再不严惩恶徒，传到朝廷，恐怕引起皇上震怒，你这江宁郡守官位不保。”
孔晟森然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有人要骑在本王的头上，那么，本王被逼无奈，只能愤而反击！刘平山，你若胆敢包庇罪犯和薛家，休怪本王动用御赐金牌，先将你罢官免职尔后再论！”
刘平山心头咯噔一声，知道孔晟这是在明着警告和敲打自己，若是自己不听命行事，孔晟肯定要动用特权将他这个江宁郡守罢免了。孔晟动不了杨奇，毕竟杨奇的职位品阶摆在那里，要免杨奇的官职，需要皇帝亲自裁处并经朝廷履行应有的免职程序；但要动刘平山这样的一个地方官，他完全是有权限的。顶多，事后向吏部备案罢了。
而且，孔晟有着理直气壮的理由。
他在江宁城中开府，已经数次被人围攻郡王府了。不要说孔晟这个郡王颜面无存，就是长安城的皇帝，知道了恐怕也会震怒。这是必然的。而最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