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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权唐-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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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前日所见不同,今日抛头露面要主持诗会的杨雪若薄施脂粉、精心打扮。梳高髻、露胸、肩披红帛,上着黄色窄袖短衫、下著绿色曳地长裙、腰垂红色腰带,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动人容光焕发。

这少女随父盈盈走进阁楼,却在临进门之前回眸一笑,竟然笑吟吟地向拥挤在门口拥趸粉丝们挥了挥手,勾引起潮水般的骚动。

孔晟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杨奇竟然亲自到场了,局外人看起来这是在给女儿压阵捧场,为的是增加本次望江楼诗会的含金量,但孔晟心知肚明,杨奇此来,定然是为了自己。

借这次诗会,威逼孔晟退婚全了杨家的名声,然后顺势当场为杨雪若选择一个才貌双全的佳婿,可谓是一举两得。至于孔晟的下场如何,杨家根本不做考虑,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杨奇亲自到场,所以本地的官员也来了不少。比如江宁郡守刘平山,江宁郡长史孟孺,录事参军马平泽,丹阳县令宋清等等。至于社会名流和地方著名乡绅,也有十余人,这些乡绅前来附庸风雅,主要还是拍马溜须逢迎杨家攀附权贵——杨雪若举办这样的诗会,一应用度不菲,自然是由这些人来主动承担的。

孔晟犹自站在人群中凝望着阁楼入口沉默不语。山道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名羽扇纶巾的道人和俊美道童,道袍飘飘,真如出尘的神仙一般。

道人手牵着道童亦步亦趋,要入望江楼,被门口的杀气凛然的士卒给拦住。

道人轻轻一笑,挥挥手道:“贫道白云子,烦通报杨使君,天台山玉霄峰故人来访!”

守卫兵卒见道人仙风道骨,又闻称是杨奇故人,也不敢怠慢,立即进内通报。

杨奇闻报大吃一惊,立即起身带着一众本土官员迎了出来,神态恭敬无比:“仙师法驾何时到了江宁,杨奇迎接来迟,还望仙师恕罪则个!”

白云子朗声一笑:“使君客气了,贫道云游路过江宁,闻听贵府千金在望江楼举办诗会,盛况空前,特来凑个热闹,不知使君可容贫道师徒进去做个旁观者?”

“仙师说得哪里话,快快请进!仙师能驾临诗会,江宁上下蓬荜生辉与有荣焉!仙师,这就是小女雪若。雪若,快来向仙师见礼!”

“拜见仙师!”杨雪若盈盈上前,向白云子深施一礼,拜了下去。

她知道这道人是何许人,也知道他道行深不可测,天下闻名,当年又救过父亲一命,这一拜道人是当得的。

白云子微笑着向杨雪若点点头,就被杨奇前呼后拥地迎了进去。

白云子深邃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向孔晟所在的位置投来一瞥,这一瞥看得孔晟多少有些“毛骨悚然”,他突然有一种错觉,这老道似乎看穿了他所有的一切。

白云子和道童阿泰被让到了上席,尽管杨奇并没有向众人介绍道人的来历,但察言观色,官员士子们也知道他来历不凡——能让杨奇如此恭敬的,岂能是普通道士?

杨奇向女儿杨雪若投过暗示的一瞥。

杨雪若就笑吟吟地起身,站在场中环绕施礼脆生生道:“各位长辈,各地士子,今日雪若照例组织望江楼诗会,其意在于以文会友,汇聚江南锦绣诗篇,为大唐社稷荐拔人才。为添兴致,本次诗会特设三大彩头,由诗会公认共举前三甲者所得。彩头暂时保密,还请吾父出题。”

杨雪若转头望向了杨奇。

杨奇正在四处张望,神色有些阴沉。他没有看到杨宽带孔晟进来,以为孔晟那厮失约,心头恼火不提。他本想在诗会开始之前,先解决了女儿的婚约之事,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杨奇缓缓起身,正要开口命题,就见杨宽转过屏风进场,身后便是他期待已久的孔晟了。

其实孔晟进来,现场不少人包括一些官员、士子文人都认出了他。刘郡守家的刘念也在场,抬头瞥见孔晟,立即变了脸色。若不是父亲和杨奇在场,他早就出言讥讽了。

杨奇心中暗喜,故作神色惊讶,皱眉喝道:“孔晟?你来作甚?”

杨奇说话间向沈临投过意味深长且威严冷漠的一瞥。

杨宽暗暗扯了扯孔晟的衣襟,压低声音威胁道:“孔家小郎,按约行事,不得乱讲话!”

孔晟轻笑一声,环视众人,在众人或是鄙夷或者轻蔑或是同情的各种目光聚焦下,神色平静,缓缓上前两步,团团抱拳施礼道:“某今日来此,无他,不过是想与杨家小姐解除婚约,还请诸位大人、各位仁兄做个见证。”

竟然是当众退婚来了?!众人惊讶地面面相觑,却同时猜出是杨奇的安排。孔晟与杨雪若的婚事大抵办不成,这是江宁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儿,只是这退婚的私事,拿到诗会上公开,就显得有些别有“韵味”了。

杨奇心里畅快,暗道你这小厮倒也识趣。他却故作痛惜愕然道:“孔晟,本官与你父情同手足,当日定下婚约,也是通家之谊。你父、你母先后去世,本官将你教养在府中,也是怀念旧情,不忍见你流离失所。这两载来,尽管你浪荡荒唐,不学无术,但本官却还是坚持要为尔等完婚,你今日突然提出退婚,当真让本官痛心之极!”

孔晟扫了杨奇一眼,心里暗骂:杨奇,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当众演戏,又能骗得了几人?

杨奇话锋一转,根本不给孔晟反悔的机会:“也罢,既然你自有主张,本官也就不再勉强,本官自问对你仁至义尽。你当众写下退婚文书,从今往后,你与小女的婚事就此作罢,当然,本官依旧是你之长辈,本官的府门随时为你敞开着!”

“孔晟早就写好了,还请杨大人看看,是否写得妥当。”孔晟从怀中掏出那纸退婚书,声音淡淡地,略有一丝讥讽。

他今日之所以肯来望江楼,并非是杨家威逼所致,而是怀有深意,决心豁出去与杨奇父女玩上一场,且看最后谁的颜面尽丧。

杨奇接过,略扫一眼,就摆摆手:“既然如此,那婚约作罢,你且退下吧。”

一旁的刘念等人心中窃喜,咬牙切齿地紧盯着孔晟,心道你这厮没有了杨家的庇护,今后还不是任由吾等揉捏,等诗会散场,老子就揍你个屁股开花,让你吃尽苦头!

刘郡守等本地官僚暗暗摇头,此刻却有些同情起孔晟来。杨奇的心思,谁人不知,故作这么一场戏,无非遮掩世人耳目,终归还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退了婚还义正词严,将屎盆子扣在孔晟一个人的头上。

白云子波澜不惊,趺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望着孔晟,似笑非笑。

杨雪若心里幽幽一叹,投向孔晟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怜悯。她虽然对孔晟极其厌恶,不屑于他的放荡不堪和不学无术,却也深知今日孔晟主动当众退婚,是受了父母的压力所迫。

但退婚自由的欢喜瞬间还是压过了这一丝善意的怜悯。她俏脸微红,坐直了身子。

孔晟嘴角一挑,不动声色地退到了场下,却没有离开会场,就在场外站立着。

杨奇见他不走,正要呵斥几声驱逐了他,却听白云子坐在那里笑道:“贫道观这位小郎君神清气爽、温文尔雅,一定颇有才学,又何必着急退去,适逢其会凑个热闹也是美事一桩。”

众人一阵哄笑,这江宁郡中出了名的“吃软饭的”和无赖浪荡子,日日好勇斗狠,若说他有几分天生蛮力倒也可信,说他颇有才学,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刘念更是忍不住起身嘲讽道:“你这厮胸无点墨,还敢参加诗会?某家劝你赶紧退下吧,免得当众出丑!”

第九章望江楼(3)

如果不是杨奇和杨家逼迫太甚,将孔晟逼到了无路可退的份上,他原本不想来这场舞文弄墨的半官方聚会上出什么风头。

但以现在的局面和情势,失去了杨家的庇护,之前这位老弟得罪人太多,臭名远扬,若是不当机立断加以“反击”,逆转世人对己身的风评,于孔晟而言,就是死路一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一搏。

怀着如此考量,孔晟就来了。他不仅来了,还决心利用穿越者的大杀器不搞出惊天动地的大动静来誓不罢休,狠狠给杨家人一记耳光。在他看来,只有这样,才能“逆天改命”从困境中闯出一条生路来。

机会从来就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机会是人创造出来并紧紧把握住的。

况且,时下天下大乱,朝廷的科举取士早已形同虚设,要想出人头地成就一番功业,就只有靠权贵者引荐或者有举世瞩目的才华名气直达天听。

所以,哪怕是白云子不提出“挽留”之词,他也断然不会离去。好戏还没有登场,他这个主角怎么能缺失呢?

孔晟缓缓转身望着刘念,眸光中的冷厉一闪而逝,他神色平静地笑了笑,还拱了拱手:“刘公子满腹锦绣文章,才华盖世,今日势必要一鸣惊人,孔某与刘公子相识多年,就厚颜留下来为刘兄做个见证也好。”

孔晟的话说得很谦和很文雅,但实际上,只有刘念能感知到他眸光中的锋利和愤怒,刘念顿时想起孔晟那惊人的蛮力和凶猛的狠劲儿,心里咯噔一声,额头上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儿——他有些害怕地垂下头去,不敢再开口讥讽,生怕孔晟骤然发狂,两人近在咫尺,若是孔晟出手,旁人都施救不及哟。

杨奇回头看了满脸清风明月出尘的白云子一眼,心道这老道虽号称隐士却相识满天下,与不少当朝权贵都相交莫逆,兼之此人武功道法精深,又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不买他的帐不好。也罢,就让这厮留下开开眼界又有何不妥,若是他敢滋事生非,老夫手下绝不留情。

一念及此,杨奇就勉强一笑道:“既然如此,你且退在一旁,静观诗会即可。”

杨奇向自家大总管杨宽扫了一眼。杨宽会意,赶紧安排两名彪悍的家奴站在孔晟身后,一有风吹草动,便拿下他。

杨奇旋即朗声笑道:“正如小女所言,本次诗会特设三大彩头,正是为诗会共举的三甲士子准备。诗会由本官出一题,刘郡守出一题,剩余一题由白云子仙师出题。每一题,全场士子皆可作答,公认诗作最佳者胜出。以此类推,推举诗会三甲。第三名将获得本地富绅提供的红花一朵、美酒三坛、钱五贯;第二名将获得红花一朵、紫熟绵绫五匹、钱十贯。至于魁首者——”

杨奇说到此处,微微停顿了一下,环视一众聚精会神且兴奋紧张的青年士子,笑了笑挥手道:“魁首将获得西域宝马一匹,若是此人尚无婚配,可与小女缔结婚约,得到本官赠予的嫁妆一宗。同时,本官还将上表向朝廷举荐出仕。”

杨奇的话一出口,在场青年文人们立即欢呼出声,热烈鼓掌。这才是本次诗会的重头戏,能在诗会中胜出,迎娶“江南王”的千金,与名动江南的才女杨雪若花好月圆,又被举荐出仕,可谓是色名利三收,由不得众人不兴奋雀跃。

见眼前这帮读了点书的少年郎如此狂喜欢呼的样子,孔晟在一旁暗暗冷笑起来,这杨奇老贼端地虚伪歹毒,若是他当真念当年孔家的旧情,就断然不会威逼恐吓在前、踩着孔家的疮疤择婿在后,这样一来,孔晟不仅声名更加扫地、更加沦为江南诸郡的笑柄,还将面临各方落井下石的打压,不可谓不狠。

“老贼无耻,老子今日就是豁出命去,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孔晟心里发狠,嘴角就挑起了一抹无情的弧度。他发觉白云子老道清澈的目光望向自己,心头一惊,立即笑容浮现春风化雨将内心暴露出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白云子站起身来,打了一个稽首,“杨使君,各位,贫道今日适逢其会,也帮衬一件物事,以为助兴。阿泰,取出来。”

俊美的道童阿泰有些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一件用红绸包裹缠绕的东西来,他恋恋不舍地将手里的物件撅着嘴递给了杨奇。

杨奇一怔,入手极沉,差点把握不住。他打开红绸,露出其内长约一尺半的一管铜萧来,这洞箫宝光闪闪,一望可知就是宝物。更奇妙的是,洞箫的尾部被堵塞,露出一个形似剑柄的把来。

白云子淡然笑着,从杨奇手里接过洞箫,双手一挥,一柄尺长短剑现于众人视野之中,此短剑剑身细长,造型古朴精美,剑身上铭刻着篆字古纹,锋刃反射着幽幽的寒光。

道童阿泰轻叹一声抛起一枚形若燕子的飞镖来,白云子手里的短剑挥舞了一下,半空中的飞镖就悄无声息地被斩为两截,落在地毯上。

众人惊叹连声,如此削铁如泥的宝剑当真是举世罕见,定然价值连城。

“萧名玉霄,剑名破虏,是贫道穷极一生搜集天下精铁奇材百炼成剑,锋利无比,跟随贫道亦有数十载了。”白云子将萧插在腰间,探出两指缓缓从剑身上拂过,轻轻道:“贫道老矣,愿将此物赠予诗会魁首,结一份尘缘。”

白云子将箫剑合璧,然后至于侍者端着的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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