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娇女-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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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得到三月吧,新任刺史刚到,总还要交接一番。”
嘉桐“哦”了一声,停顿一会儿,又问:“那你表弟还好么?”
萧漠道:“还是有些消沉。”就跟当初的凌四郎差不多,只是这句话,他是不会说的。
嘉桐又“哦”了一声,再停顿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解释:“有件事,其实圣人与我们也是从小一同长大,他小时候为了避开兄长出痘,还在我们家里住过半年。舅舅、先帝去世时,圣人还小,阿娘常常要留在宫中照顾他,也常带着我去,所以我们之间倒像亲兄妹一样。”
这次换萧漠:“哦。”
“但终究不是亲兄妹,选立皇后那会儿,便渐渐疏远了。我阿娘有意退步,我们一家便也都不常进宫,我倒没想到他会忽然去灯市找我们。”
说完这些,又解释:“其实他是先去探望了凌相公的病,又来见过我阿爹阿娘,然后才顺路去找我们的。”
她前前后后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说自己跟杨劭并没有什么私情,萧漠能听明白,但那日杨劭对她的态度又实在耐人寻味,他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这也难怪,换了任何一个人,自己两情相悦的女子,被皇帝另眼相待了,总会有些微妙之感。不过萧漠这几日已经思量过这个问题,嘉桐是个惹人喜爱的小娘子,圣人是她表兄,对她特别一些,也并不算很令人吃惊的事,而且若真的两人有什么,嘉桐早已是皇后,又怎会倾心于他?
嘉桐的性格,他也大致了解,绝不是那种含含糊糊的人,而以嘉桐的身份,杨劭也不可能行巧取豪夺之事,所以此事还真没什么可计较的。
于是他听完了嘉桐的话,便笑道:“原来如此。”并顺势转移话题,“凌相公的病怎样了?怎么圣人都亲自去探望了?”
“听说是不大好,前日我阿爹阿娘也去探望了一回,毕竟年纪大了。”
两人都没想到,就在他们谈论此事的第三天,凌威病重不治,去世了。
凌家和卫家既是世交又是姻亲,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要上门慰问吊唁并帮忙的,而杨劭更是亲自至灵前致祭,并追封凌威为司空、配享先帝神庙、赐谥号文贞、辍朝三日。
作为人臣,凌威死后的待遇不可谓不风光。
王颍颇有些欣羡之意,还与李崇说:“不知你我死后,可有如此风光?”
李崇捻着胡须装聋作哑:“你说什么?”
王颍看他一眼,心中冷笑,你就装吧,再装不用我抬脚踢你,御史台就该说你老迈昏懦,须得致仕了。
凌威的丧事办完,杨劭就照新康建议的,暂时空置了尚书令一职,同时请左右仆射暂代相职。王颍和李崇都很不满,但杨劭摆出一副此事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他们也就暂时忍下了。
他们忍得下,兴平可忍不下,她正愁没有由头“劝谏”呢,有了这件事,各谏官又开始滔滔不绝的劝谏杨劭,同时兴平也开始鼓动王太后多管教杨劭,说他太过肆意妄为,非明君所为。
王太后也正觉着杨劭不听话、偏帮萧家呢,就也把杨劭叫来劝谏,杨劭现在一心想架空她,哪肯听她啰嗦?当面倒是好说话,回去以后,该怎么就怎么,完全不把王太后说的话当回事,王太后气的肝都疼。
“唉,早知今日,还不如……”兴平一边劝着王太后,一边拨火。
王太后眉一挑,心说,真是,还不如立了周太妃的儿子呢!虽然周太妃惹人厌,可那孩子小啊!也没有杨劭这么有主意,都被新康教坏了!
兴平又哄王太后:“这孩子呀,您越对他好,他越不当回事,可万一有个人来争宠,他就该急了,到时哪还敢不听您的?”
王太后觉得有道理,可她又实在不喜欢周太妃的儿子,兴平就出主意:“正好,我这里有一事想求您呢!我们敏娘年纪不小了,我一直舍不得她嫁出去,可巧华儿那孩子府里也没个人主事,我就想亲上加亲,这样两个孩子都顾到了。”
“唔,这是好事啊。”王太后对这件事不太关心,只随便应了一句。
兴平就笑道:“是好事,可还缺个媒人,我这不就求到您头上来了?”
☆、第91章 风云际会
当新康听说太后为兴平家和河阳郡王府做媒的时候,已经不想说什么,只冷笑一声就算,倒是嘉桐默默吐槽了一句:她这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兰瑜敏跟河阳郡王的婚期被定在了十月,比卫涵出嫁还早——因凌威去世,凌氏要服一年齐衰不杖期,不好操办婚事,便与王家商定,婚期推至明年了。
卢文希无力改变,只能专心于公事,在温勉的指点下,继续弹劾兴平等人。
温勉看准时机,安排下面御史参与混战,自己却挽袖子写了一封奏疏,提出该当依古礼,凡朝廷大臣年七十而致仕,以免老迈误国。
他这封奏疏直指李崇,李崇自然恼火,但温勉位高,他也不好直言相斥,便想以退为进,真的上书求致仕。
李崇是三朝老臣,又受先帝遗命辅佐杨劭,杨劭哪能真的就答应了,自然是要挽留的,李崇早算好了这一点,所以有恃无恐。
谁知温勉可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他等李崇演完戏,就把李崇近期主持朝会时的力不从心、踉踉跄跄之态仔细描述了一番。又说圣人尊重爱惜老臣,本是美事,但如今的情形,李崇古稀之年还要辛辛苦苦上朝,反而使李崇不堪重负。
杨劭一时没有表态,王颍立刻安排人跟着上疏,请圣人体恤老臣,李崇被他们气的头痛心塞,差点真的病倒。
新康看热闹看的极为舒畅,还跟卫仲彦笑话王颍:“他自己也六十多了,难道不怕自己也有这一天?”
卫仲彦清咳一声:“其实,前日我与王相公谈了一次。”
“你在哪碰见他了?”新康诧异道。
卫仲彦回道:“是在凌府。我见他对凌相公的死后哀荣很是感叹,便借机劝了他几句。”
新康本来觉得他多管闲事,转念一想,卫涵即将嫁入王家,王卫两家也是正经的姻亲了,便道:“他倒肯听你的?”
“我只是讲了讲圣人的脾气,他自然就明白为何圣人会对凌相公如此了。其实有时他也是当局者迷,他都这个年纪了,又已身在相位,最该在意的本应是子孙前途,可他只顾与李崇相争,忘了本意。于是,我不过略说几句,他便已经回过味来了。”
“是真回过味,还是先踢开李崇,现在还不好确认,咱们看看再说吧。”新康如此说道。
让新康意外的是,王颍似乎真的开了窍,竟然在半月后使出杀手锏,主动提出,致仕之制应依古礼,凡到古稀之年者,都应主动致仕,以免尸位素餐、误国误民,更保证自己若到七十岁,一定主动致仕,绝不留恋。
这下子李崇彻底没了台阶,无奈于六月上疏致仕,杨劭再度挽留,这次李崇却再三坚持,杨劭终于答允他卸任中书令一职,却另加封李崇为梁国公。
王太后得知这个好消息只觉神清气爽,眼前再没了碍眼的人,这朝堂是他们王家做主了。不料在中书令的继任者人选上,杨劭跟她有了极大分歧。
杨劭经过这两年的折腾,已经知道谁才是真正为他好、希望他能掌权的,至于其余人等,不过都是想从他这里得到好处罢了。他也认识到了自己当初的幼稚,并不是新康姑母失势了,自己就能将阿乔纳进宫做妃子的——姑母要是能拿女儿换富贵,当初就会让阿乔做皇后。
所以这一次中书令出缺,他是希望由卫仲彦接任的,可王太后不乐意,她更希望由吏部尚书张义博接任。张义博是吴郡张氏的家主,也是王太后的姐夫。
又因萧逐现在中书侍郎位上,萧淑妃又刚产下皇长子,许多朝臣也推举萧逐接任中书令,朝中顿时又争论起来。
杨劭到此时哪还会顾忌这么多,他先跟王颍谈过,之后立刻下了迁卫仲彦为中书令的诏令。但卫仲彦本来身兼武职,掌着南衙禁军,此举不免引起群臣非议,杨劭只得将新康夫妻找来商议。
“其实臣资历尚浅,实难胜任中书令一职,不如圣人再……”卫仲彦说的倒不是客气话,他今年才三十九岁,就任中书令,实在是太过年轻,也难怪朝中议论纷纷。
杨劭却道:“太傅,在我心中,只有你才能胜任此职,你就不要推让了,何况诏令已下,断无追悔之理。我请姑母和太傅来,只是想商议一下,该当由谁来接管南衙禁军。”
来之前,新康跟卫仲彦已经商量过此事,但她还是先问:“不知圣人心中可有人选?”
“这些事一贯都是太傅管着,我从未插手,一时倒不知谁人合适。”
新康就看了卫仲彦一眼,卫仲彦道:“本来凌将军是十分合适的,只是他此时正在家守制……”
杨劭点点头:“是啊,太傅还有别的人选么?”他停顿了一下,提出一个人来,“太傅觉着宋国公如何?”
卫仲彦一愣,出于避嫌的考虑,他根本就没往自家人身上考虑过,所以此时就答:“臣觉着不妥,宋国公乃是家兄,恐惹非议。”那是南衙禁军,又不是卫家私兵。
三人商议许久,一个个人选排过,最后定了向来本份的英国公段丰乾接任左金吾卫大将军。
王太后听说这些事的时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她气得不行,又听说王相公也赞同卫仲彦接任中书令,更是不能理解,借故将父亲找来说话,父亲竟说什么内外交通多有不便,让她以后不要干预政事,安心在内宫荣养?!
好啊,他们这是用不着自己了,看着皇后怀上了身孕,李崇也致仕了,就把自己晾在一边了是吧?王太后怒火冲天:他们也不想想,要不是自己苦苦支撑,王家能有如今的风光吗?
兴平得知卫仲彦接任了中书令,也是差点憋出一口血来。她筹划了这么久,什么都没等到手,新康什么也不做,竟然就让卫仲彦坐上了相位!看来不把这个不识好歹的杨劭拉下来,她是永没有出头之日了!
她去找太后,挑拨太后继续跟杨劭作对,另一方面开始散播杨劭不敬母后的消息,并在宗室里大肆串联,攻讦新康和卫仲彦把持朝政,又质疑当初杨劭继位的合理性。
杨劭大怒,想下手处置,太后一味拦着,他终于无法再忍受太后的所作所为,跟王颍和王娴商量之后,以养病为名,硬将太后送去了骊山行宫休养。
兴平正等着他出这一招呢!立刻联合宗室诸王声讨杨劭的不孝之行,并商定于中秋之夜宫宴上,当面向杨劭陈情,要他接回太后,认错悔改。
***
中秋夜,新康和卫仲彦都入宫赴宴,只留嘉桐姐弟在家。因萧漠说了会在晚饭后过来陪他们,两人便留在花厅里一边等他,一边下象棋玩。
卫嘉棠大了一岁,也多了些心眼,已经发现师兄和自家阿姐有些不对劲,便一边下棋一边旁敲侧击:“其实师兄何必这么辛苦还跑过来陪我们,我们家这么多人,又有什么可怕的了?”
嘉桐不上套:“那你怎么不跟他说不叫他来?”
“我说了啊,可他非得要来,我要是再推辞,又好像不好客似的。”
嘉桐道:“那你现在还唠叨什么?”
卫嘉棠抬手吃了嘉桐一个马,哼道:“我是觉着,师兄似乎有些奇怪呀,阿姐不觉得吗?”
“哪里奇怪了?”
卫嘉棠道:“他来我们家也太勤了,而且总有事找你。”
嘉桐抬头瞄他一眼:“他以前不也常来么?”
卫嘉棠笑眯眯的望着她:“是呀,可他没有次次都要找你啊!最奇怪的是,阿娘怎么也不拦着?”
嘉桐脸皮厚,面上根本不露出来,只说:“那你得去问阿娘。”
卫嘉棠还要继续说,外面忽然有说话声传来,接着绿蔓自门口进来,回道:“小娘子,四郎,于姑姑求见。”
“快请。”
于阿民快步进来,回禀道:“小娘子,四郎,外院管家传话,说咱们府外头似乎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卫嘉棠问道。
于阿民道:“有人从门外向里窥探,还有些人在府门处来回走动。”
卫嘉棠道:“守门的卫士怎么不抓过来问问?”
“还没等靠近,那些人就又散了。”
嘉桐皱眉:“叫卫士们警醒着些,关好大门,别理会他们。也快关坊门了,有什么事等阿爹阿娘回来再说。”
于阿民应了出去,不一会儿关坊门的鼓声响起,萧漠却还没来,卫嘉棠就说:“要不要派人去接应一下萧师兄。”
“不用,别再隔在外面,他赶不及过来,就会回去了。”
嘉桐心里莫名紧张,总觉得今晚有些不对劲,就打发管事娘子看好各处门禁,等到鼓声止歇,坊门关了,萧漠也没到来,她便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