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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延禧攻略-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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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伺候他多年的大太监李玉走近前来,手里一只托盘,“皇后娘娘送宵夜过来了,您也该歇一歇了。”
  托盘里放着一碗冰糖雪梨汤,弘历接过抿了几口,甘甜沁入心扉,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假寐道:“近日宫里发生了什么稀罕事没?”
  “皇上想听什么?”李玉笑道。
  “什么都行。”弘历懒洋洋道,“后宫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说来让朕清醒清醒。”
  后宫虽大,其实也小,主子就那几个,真正为数众多的是宫女跟太监,而作为众太监之首,李玉掌管着无数双眼睛跟耳朵,许多秘密在他这里根本不是秘密,偌大一个后宫对他而言,仿佛一堵时刻透风的墙。
  这也是弘历重用他的原因之一,有他在,弘历时刻都能知道后宫的状况。
  “若说后宫,各位小主们最近正为同一件事头疼呢。”李玉笑道。
  “哦?”弘历眼也不睁,双手交扣在胸前,“什么事?”
  “事情的源头,是皇上您赐下的那些画……”李玉将慧贵妃那边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番,若是慧贵妃在此,定会心胆俱寒,因为才发生在自己宫里的事情,一个时辰不到就由李玉复述了一遍,内容详尽无比,甚至连她说话时的神态都描述的一般无二,“……储秀宫那边的状况便是如此,慧贵妃因那副《班姬辞辇图》,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
  “她什么时候不发脾气呢?”弘历不置可否,“其他人呢?”
  “娴妃娘娘那边,她额娘过来了,要她多跟您吹些枕边风,好让她阿玛能向上挪个窝儿,只是被娴妃娘娘以后宫不得干政的理由辞了。”李玉叹道,“她额娘愤然离去,娴妃娘娘没拦,只是将您赐的画供了起来,拈香祷告,念叨着: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弘历睁了一下眼睛,重又合上:“……皇后那边呢?”
  “皇后娘娘似乎心情不大好。”李玉回道,“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手底下的两个贴身宫女暗地里讨论,说是……”
  他欲言又止,话说半句留半句,弘历不耐烦的催促道:“说什么了?”
  “说……您是在借这幅图提醒皇后娘娘,莫再因为三年前的事一直颓着,对万事都不上心。”李玉说到这,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弘历的脸色。
  三年前,皇后娘娘所出的二皇子忽然去了。
  母子情深,皇后娘娘因此几乎一蹶不振,今年才稍微缓过来些,虽在外人眼里,她与弘历依然情深义重,举案齐眉,但李玉却知,两人终究是因为这件事,而起了一些嫌隙。
  果见弘历眉头微蹙,显是不愿再讨论这事。
  李玉便果断为这件事结了个尾,装作一脸诧异道:“皇上,奴才斗胆问一句,那十二幅宫训图联起来,是否您对后妃的希望?”
  弘历轻轻摇摇头,将剩下的半盏冰糖雪梨汤一气喝完,然后重新拿起奏折,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复先前的专注模样。
  李玉见他心不在奏折上,便大着胆子继续跟他说话,只见他腆着脸道:“皇上,奴才好歹也算半个男人,在紫禁城里见过的女人多了!这女人嘛,生得千娇百媚,身段窈窕迷人,再会点诗词歌赋,吹拉弹唱,便算难得了,还要求集万千美德于一身,这要何处去寻?”
  “朕是看她们太闲了。”弘历头也不抬,盯着手里的奏折道。
  李玉闻言一愣:“啊?”
  “闲,则生事。”弘历微微一笑,这笑容略显狡猾,冲淡了他脸上的庄严肃穆,使得庙宇中的神像落到了凡间,“朕给后宫赐下宫训图,够她们琢磨一阵子了。”
  后宫众妃只怕想破头,也想不出十二幅古贤妃图背后,竟是这个答案,便连李玉也呆愣了片刻,才喃喃道:“琢磨一阵子,那能管什么用?”
  弘历哈哈一笑,将手中奏折一卷,亲昵的在他额头上敲了敲:“因为她们大多都和你一样笨,只会觉得朕是在提醒她们,要懂得贤良淑德。那为了符合朕的畅想,做一个贤良的妃嫔来讨好朕,她们势必要安生几日,朕就清静几日!”
  “啊?”李玉楞道,“皇上,您耍她们啊!”
  哈哈大笑声在养心殿内响起,守在门外的两名御前侍卫面面相觑,也不知皇上是因为什么事笑得这样开心。


第十二章 寝
  一名小太监跨入燕喜堂内,行至慧贵妃身旁,附耳与她低语一句。
  “皇上笑了。”
  慧贵妃点点头,对身旁的贴身宫女点点头,那宫女便领着小太监下去领赏了。
  也不止李玉有耳目,慧贵妃在皇帝身旁也有耳目,若能替她带回有价值的情报,她便不吝赏赐。
  譬如这次,虽然对方带来的仅有四个字,但字字千金。
  “皇上既然笑了,想必今夜心情不错。”慧贵妃心想,“说不定……”
  “娘娘,可是有什么喜事?”嘉嫔笑问。
  慧贵妃不动声色地瞥她一眼,笑道:“没什么。”
  燕喜堂内除却她,还有娴妃,怡妃,婉贵人等等,众嫔妃按位份端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倒不是夜里要叙什么家常,而是在等着皇帝的传唤。
  今夜如此,夜夜如此,写着众妃名字的绿头牌送至养心殿内,每个人都翘首以盼,盼着皇上拿起自己的牌子。
  “皇上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传人侍寝了。”嘉嫔见她不愿意回答,便知情识趣的转了个话题,叹道,“今夜该不会也要一个人歇下吧?”
  这话说得众人都忧心忡忡,便是慧贵妃也有些心情沉重。
  别看她位高权重,在后宫之中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连皇后有时候都得看她脸色行事,实际上她有一桩心病——膝下无子。
  美人如花岁岁老,她总有一天会容颜老去,而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如花美眷,正值妙龄的秀女,那时候皇上还会拿起她的绿头牌吗?不会了。
  “真想有个孩子……”慧贵妃忍不住心想。
  养儿防老,民间如此,宫中更是如此,待到容颜老去,还有什么可以依靠,自然只有膝下麟儿了。即便这孩子愚笨了些,但也是一位亲王,足以成为年迈母亲的后盾,若是运气好,生得聪明伶俐,才德兼备,兼之讨皇上喜欢,那么日后……连太后的位置都是可以博一博的。
  慧贵妃抚了抚自己不争气的肚子,更加不愿将先前得来的消息与众人分享,若能够凡事她说了算,她恨不得让李玉只往皇上面前递自己的绿头牌。等待令人心焦,她抚着自己嵌着玳瑁的假指甲,漫不经心的问:“对了,怎不见纯妃?”
  “娘娘,纯妃受了风寒,身体还没好,今晚上不能来了。”嘉嫔回道,她似乎总是知道很多事。
  慧贵妃多看她一眼,懒懒道:“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倒有一大半儿都在病着,这真是个病西施啊。”
  “娘娘说的是。”颖贵人忙找个由头跟她拉近关系:“纯妃姐姐的身子骨是弱了些,三天两头病着,昨天我们几个还商量着要去探病。”
  “去什么。”慧贵妃似笑非笑道,“纯妃病了,自有皇后关怀,你我操什么心?”
  颖贵人被她这话一哽,登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半天才弱弱应了一声:“是。”
  其余宫妃见她碰壁,更加噤若寒蝉,人人都想要个靠山,人人都想攀上慧贵妃这根高枝,然而她喜怒无常,常人实在难以揣测她的喜好,若是一不留神惹恼了她,往后在后宫里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慧贵妃玩了一会自己的手指甲,忽又道:“愉贵人呢?”
  屋子里静悄悄一片,半天无人应答。
  慧贵妃将目光一抬,落在一名绿衣美人身上:“怡嫔,问你呢,你的好姐妹愉贵人呢?”
  后宫之中也并不是人人都互相针对,偶尔也有如愉贵人与怡嫔这样的,虽不是亲生姐妹,却胜似姐妹,总是相互扶持着,相互安慰着。
  怡嫔定了定神,起身回她的话道:“回贵妃娘娘的话,愉贵人身体不适,告了假……”
  “哦?”慧贵妃单手支着太阳穴,“又一个身体不适……”
  她本是随口一问,打发打发时间,岂料怡嫔脸上竟流露出一丝紧张。
  未等慧贵妃品出其中深意来,嘉嫔便笑道:“最近紫禁城不知刮了什么邪风,一个个都病倒了,看来是要请太医开些药给大伙,防范于未然了。”
  “愉贵人那呢?”慧贵妃盯着怡嫔的脸,“请太医看过了吗?”
  许是知道自己先前的紧张引起了她的注意,怡嫔强自镇定道:“嫔妾本想请太医来看看的,但是阿容从小就怕吃药,又只是轻微咳嗽,想来没有大碍,想必躺上几日就能好了……”
  她回话的时候,慧贵妃一直盯着她的脸,目光仿佛一把锯子,寒光厉厉,仿佛下一秒就要切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藏着什么念头。
  却在此时,房门一开,大太监李玉从外头走了进来。
  慧贵妃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了过去,与在座众妃一起,将渴望的目光投向李玉。
  李玉青衣若素,手肘上搭着一柄拂尘,对众妃行了礼,然后在众妃渴望的目光中,说出了她们最不想听见的两个字:“叫散!”
  这两个字将后妃眼中的渴击得粉碎,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故慧贵妃是其中失望最大的一个,她忍不住问:“皇上怎么又一个人歇下了?”
  李玉赔笑道:“贵妃娘娘,奏章堆积如山,皇上要连夜批改,今日就不叫娘娘们空等了。”
  慧贵妃冷冷一笑,当即起身朝门外走去,如此无礼行为放在她身上,倒是一件稀疏平常之事,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怡嫔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与其余众嫔妃一起恭敬的对她的背影喊道:“嫔妾恭送贵妃娘娘!”
  夜幕低垂,随着宫妃们一个接一个回宫就寝,宫女所内,一把沉重的戒尺忽然落下。
  “啊!”
  “好疼啊!”
  “是谁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小宫女一个个从睡梦中惊醒,正要朝对方发难,睁眼却见方姑姑冰冷如霜的面孔,登时满胸怒意如雪消融,一个个鹌鹑似的爬下床来,恭敬喊道:“姑姑。”
  方姑姑右手持戒尺,那柄戒尺又粗又长,浑似一根椅子腿,她缓缓用戒尺敲着自己的左手心,目光从宫女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吉祥脸上,冷冷道:“你是怎么睡觉的?”
  吉祥懵了,抬手擦了一下嘴边残留的口水,赔笑道:“睡觉还能怎么睡,就是躺着睡啊。”
  “谁许你躺着睡的?”方姑姑冷斥一声,“仰天大睡,那是骂天咒神,要遭天谴的,宫里可没这么不守规矩的奴才!统统给我上床,重新睡过!”
  众人面面相觑,直到方姑姑的戒尺往吉祥身上一抽:“还不快点!”
  一片鸡飞狗跳,众宫女急急忙忙的爬回炕上,有方姑姑的前言在此,一个个都不敢再躺着睡,或侧或趴,结果还是遭了方姑姑一阵好打。
  “腿,你要伸到神武门去啊!”
  “还有你,左手侧放在腰间!”
  “连睡觉都不会,该打!”
  沉重的戒尺雨点似的落下,这个敲手,那个敲腿,有些个年级小的,被敲得两眼含泪,却不敢喊疼,只能死死咬着下唇,然后照着她的话去做。
  直至所有人都侧身卧在炕上,乍一眼望去,仿佛同一批模子里烧出来的人俑,方姑姑这才收回手里的戒尺,冷冷道:“都记住这个姿势,睡着了也别忘!走!”
  说完,方姑姑便领着身旁两个大宫女离开。
  待她走后,屋子里才响起低低的哭泣声,遮遮掩掩,怕被方姑姑听见,一个个似从指缝间漏出来。
  “璎珞。”吉祥将袖子挽起,眼泪汪汪的对魏璎珞道,“姑姑抽得我好疼,你帮我看看,我手背是不是紫了?”
  屋里又没有点灯,借着透窗而入的那点稀薄月光,魏璎珞也看不清她手背上是青是紫,就算紫了又能怎样?宫中等级森严,大宫女抽打她们这种小宫女,实属天经地义之事,没处可以伸冤。
  “璎珞。”吉祥悄悄将自己的被褥朝魏璎珞挪了挪,像在外面挨了人打的孩子,向家人寻求安慰与温暖,“你能抱着我睡吗?”
  魏璎珞抚了抚她的面颊,对她温柔一笑:“不行。”
  看见她的笑容时,吉祥满以为她一定会答应自己,哪里知道会得到完全相反的答案,于是楞了楞,问道:“为什么?”
  魏璎珞的目光清冷而又明亮,她笃定的对吉祥说:“因为姑姑还会来。”


第十三章 绣工
  啪!
  “哎哟!”一名小宫女疼得从炕上滚了下来。
  两名大宫女手持烛台,烛光明灭不定,照得方姑姑的面孔半明半暗,如魔如鬼,她不断挥舞手里的戒尺,抽打地上的小宫女,口中怒骂:“叫你出声儿,叫你出声儿!”
  “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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