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嫡-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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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崔贵妃冷笑了两声,幸亏她是早有准备,这样热的天,大雁不一定熬得过,便提前多备了几只。
此时死了两只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却是激怒了她。
她一面着手让人将东西看得更严,一面使人彻查到底是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手。
与此同时,燕追也在令姚释严查。
姚释此人年纪不小了,笑起来也如佛般,但心肠却半点儿也不慈悲,反倒手段狠毒。
由守雁的宫人开始用刑,若硬气不说,便下重刑。
宫里人命不值钱,死了几人之后,终于有人熬不过,一层一层吐出。
所以燕追最终比崔贵妃更早得知,动手的人是燕玮身侧贴身侍候的姑姑朱悉。
这朱悉是嘉安帝早年间进宫为奴,认了容妃宫中黎媪为义母,而因此受到重用,跟在燕玮身侧。
她在云阳公主身边从一等宫女随她嫁到兴元府,年纪渐长之后也未出宫,反倒自梳了头发,侍候在燕玮左右。
姚释查出了她,便令人将她逮了。
送到燕追面前时,朱悉眼中也带了些惧色,但她自认为得燕玮宠爱,今日最多吃些苦头,燕玮必会保她的,因此一开始还沉默不说。
燕追在查出她那一刻,便压根儿没想过要她活着,见她硬气,便冲戚绍微笑:“剁了她一双手,送到云阳府中。再过片刻,割她耳朵。”
朱悉吓得面无人色,燕追已经不再看她一眼了。
他从屋里出来,外头阳光炙热而又刺眼,却驱不去他眼中的阴鸷。
屋里传来女人惨叫的声音与血腥味儿,他闭了闭眼,嘴角边笑容令随他出来的下人不寒而粟。
燕玮接二连三莫名其妙收到了一盒一盒的东西,下人打开之后面如土色,说里面装了一双手、一对耳、一双眼珠。
她只是听着都觉得心中有些害怕,晚上又有人送来了一箱‘礼物’。
今日接二连三的收到东西,燕玮实在是吓得胆颤心惊,听到了‘礼物’二字便不敢收,令人抬了出去打开之后,回来回话侍人走路都双腿直晃悠。
里面装着死了也不能闭眼的朱悉,燕玮当晚便病了。
而长乐侯府今夜则是灯火通明,为了明日傅明华大婚而准备。
夜半三更,洒扫的洒扫,厨房中更是忙碌个不停,准备明日祭祖宗所需要的供奉。
为防明日出了些意外,江嬷嬷晚上便不允傅明华再进东西了。
屋里倒是摆了些瓜果点心,但她却一样也不能用。
傅明华今晚也不能睡,祝氏过来与她同睡,顺便与她说说话。
祝氏看她乖巧洗漱完上了床,也不喊着要吃东西,克制得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不由也有些吃惊。
“你曾外祖母总说你性情坚韧,比颦儿更懂事。”
以前祝氏觉得太夫人这样说未免有些夸大了,可今日一看,又觉得太夫人说得没错,看傅明华的眼神便有些复杂。
傅明华上午用过朝食至今,只喝了些茶水,空腹未吃,到现在肯定饿了。
桌上摆了瓜果点心,若是活到现在,已经一把年纪的祝氏,在面对这样的诱惑时,依她年纪、涵养,自然是能忍得住,知道是以大事为重。
第二百五十八章 婚礼
但是一个少女怎么能这样忍耐,还不露勉强之色,便令祝氏有些心惊了。
她还依稀记得,自己的长女大谢氏出嫁时,性情也是十分稳重,年少之时曾被严本之称为:眼角眉梢藏秀气,笑语芳容显端庄。
指大谢氏之仪态规矩都是十分出众,可此时相比之下,傅明华比那时得名士严本之所称赞的大谢氏也丝毫不遑多让。
“今晚不用膳,也是为了明日减免麻烦,以免出丑于人前。”
祝氏轻声解释,傅明华就轻轻的颔首,应了一声:“我知道。”
没有丝毫不耐与委屈,祝氏感觉又有些古怪了。
事实上江嬷嬷虽然让傅明华不吃晚膳,但是送了糕点、瓜果进来,她就是稍稍吃两块也是无妨,但她自制力过人,却硬生生忍住,除了茶水丁点儿不碰。
“你母亲此次不能前来,她是我生养的,有些话我代她说也是一样。”
夏季天热,两人共睡一榻其实让傅明华有些不惯。
但好在她根本今晚就没想过要睡多沉,便听祝氏说话了。
“晚间时候你的几位舅母已经前去三皇子府,铺床去了。”
她的声音温和。四姓传承久远,讲究也颇多。
这提前铺床便是其中一项。
四姓自认门第高贵,若论底蕴来历,大唐自然也与之没法相较的。四姓女一般不轻易与外人通婚,当初的崔贵妃便是个例外。只是这位出身青河的娘娘当初虽被抬进了洛阳,但终归名不正言不顺,如今虽然身为贵妃,但也算不得正室,所以看不出四姓排场。
但这一回不一样,傅明华嫁的是燕追为正妃,谢家名为铺床,实则是将傅明华嫁妆提前送去,这也是展示她的嫁妆,使将来夫家的人不至于小瞧了她。
祝氏讲了一些明日该要注意的事项,直到外头天刚蒙蒙亮,从床上垂下的细纱望出去,窗外仍青压压的,江嬷嬷却端了水盆进来了,她身后还跟了今日要为傅明华开脸梳妆的婆子。
洗漱过后,半干的头发被挽了起来。
替她梳头的是尚书令窦文扬的夫人,这位夫人年近五十,出身宇文氏,儿有女,六亲俱全,福气极佳,笑着时给人喜气和蔼的感觉。
傅明华安静的听她念着婚嫁歌,原本因为新婚而有些慌乱的心,又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穿上了层层叠叠厚重的青色斜领翟衣,头上鬓角两侧插九朵花树,长长裙摆拖延出数尺长,胸前隐约可见兜儿以及白得晶莹的肌肤。
与以往在闺中的打扮相较,这一身皇子妃品级的衣裳,显出她温柔笑容下,有些凌厉的气势来。
妆面的嬷嬷替她描了细眉,又点了唇,脸上抹了白腻的脂粉,两腮匀了胭脂,看人时有种波光流转之感。
鬓角两侧后各簪了一朵绢花,花上垂了长长的流苏,走动间一晃一荡,江嬷嬷每看一眼,便觉得眼眶发热。
“当初奴婢瞧着,您也就这般大,怎么时间这样快?一晃便都要出嫁了?”
江嬷嬷替傅明华整理衣裳。
这身皇子妃的青色翟服,若稍瘦一些,穿起来衣服的隆重便压过人了,可她骨肉匀称,穿上之后与衣裳两相辉印,十分好看。
她还未收拾完,下人匆匆进来,说是宾相送了催妆诗来,催她快些梳妆。
屋里的人又忍不住笑,江嬷嬷有些怜爱的伸手又压了压发髻,还在叮嘱她一些事宜。
白氏等人也是匆匆而来,递了当初皇室抬的聘礼中的玉圭,交到傅明华手上,看到江嬷嬷与傅明华说话的样子,心中有些腻歪,不由催促道:“不要磨蹭了,侯爷还在外头候着呢,不要误了吉时。”
江嬷嬷听了这话,便眨了眨眼。
“那倒是,那倒是。”
她也不敢说下去,怕哭了出声来。江嬷嬷平日不喜白氏,但此时倒是迎合白氏的话,倒不是为了讨好她,只是也怕误了吉时罢了。
燕追此时怕是都已经领羽林、护卫队等在绕城迎亲的路上了。
与一般婚事不同,傅侯爷与傅其弦等自然是不敢对燕追这个孙、女婿多加刁难的,反倒是在岐王等一干穿了朝服的宗室王公大臣等陪同下,出了府门,早早的跪在门口等待燕追前来。
屋里人虽多,但倒是繁而不乱,都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屋里一干夫人女眷们陪着傅明华说话,时辰就不早了,外头燕追想是已经要到了。
传话的小丫环匆匆进来时,屋里便开始忙起来了。
照规矩,燕追以及带来的一干护卫等要留在傅家用过午饭,晌午之后再将新娘子抬回府中,拜堂行礼。
燕追为了全礼,只是略略沾了筷子,这会儿他哪里吃得下饭?早就归心似箭,恨不能将人抱了出来说走。
偏偏傅侯爷父子废话连篇,一唱一念,拖延着时间。
傅府里铺了卷毯,以防新娘子踩踏到。
燕追不时顺着这毯的方向望,仿佛这样便能看到傅明华的闺房。
想来也是有些遗憾,他到如今,还不知道她院落在哪,只隐约知道是在哪个方向。
午膳之后,终于傅其弦两个半大儿子将傅明华从屋里牵了出来,府中准备了七宝香车,她一步一步走来,不紧不慢,却是渐渐朝他走近,终于即将是他伸手便能抓到。
马车旁等候的燕追不知为何,开始兴奋了起来,全身血液在这一瞬间加速流动,心脏也开始加快。
他向来运筹帷幄,敢赌敢闯,性情桀骜。
当初大屯城一战,生死攸关,他也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
他口干舌燥,喉间不由自主滚动着咽了口唾沫,手心里都出了汗来。
燕追听到心跳声,像马奔跑时,足蹄落地的声音般,‘咚咚咚咚咚’又响又响,大得他忽略了周围嘈杂的声响。
他急不可奈的想上前,傅侯爷顶了他要砍人时的目光,硬着头皮:“殿下该御轮三周……”
燕追没有睬他,他连眼睛也不想眨,不想错过她朝他缓缓走来的这一刻。
这会儿傅明华已经走到门边了。
他不顾岐王、傅侯爷等人诧异的目光,上前便去抢傅临川手里握着的傅明华那只手。
第二百五十九章 出嫁
傅临川只是庶出,见到燕追时早就畏惧,又被他目光一扫,他来抢时,也不敢反抗,顺从的将傅明华手放开了。
燕追一握住便攥紧了,不再松手。
这是他第一回光明正大当着众人的面拉傅明华的手。她的脸被掩在了重重垂下的流苏之下,若隐若现。
只隐约能看到那点得殷红的朱唇,和精致的下巴,带着若隐似无的香气与诱惑,光是这一些,便使他心猿意马。
那手细滑如玉,指甲染了丹蔻,无一处不精致。
傅明华的手冰冷柔软,似无骨般,在轻轻颤抖。
与他火热的手掌相较,顿时便中和了两人手的温度。看来婚礼之中,紧张的也并不只是燕追一个人而已。
他强忍了心中感受,扶傅明华上车,自己也坐了上去,御使着这七宝香车走了三周匝,才交到了专门御使马车的人手上。
燕追一行准备起身绕上半城而回府,傅侯爷等人则是跪在门口目送众人离去,嘴里高呼皇恩浩荡。
来时走的是下半城,回时便自然是绕上半城而回。
三皇子大婚,自然是比当初云阳公主的盛况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沿道两岸围满了观礼的百姓,四周夹杂着丝竹悦耳之声,洛河之上泛了不少船只,船上的人都望着中间翘首以盼。
望江楼前,一群做文人雅士装扮的少年围坐于阁楼前,看下方婚仪经过。
陆长元神色复杂,旁边是坐在椅子上,微微有些愣神的陆长砚。
一旁还有一干权贵子弟,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贺元慎脸上露出失落之色,喝了两口茶,顾喻谨就道:“贵妃娘娘对这位大娘子似是十分看重。”
他一先说话,柳世先便也接了嘴说:
“这次下的礼中,便有两种。”一种是赐给长乐侯府的,造了册赏赐的东西,另一套则是送给新娘子的。
里面包含了:首饰、衣料、日用银器、香料等等,多不胜数。
靖王妃当时进宫见过崔贵妃在拟单子,恨不能一添再添的。
几人都若有所思。
大皇子、二皇子早早就成了婚,被册为郡王,打发到封地了。
当时两位皇子因为母亲出身低微,并不受嘉安帝器重,婚事自然是与燕追无法相比的。眼前这个阵仗,早就超过了皇子该办婚事的规格,更像是皇太子娶太子妃了。
只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事儿,却没有人敢说。
贺元慎听着众人议论,便又喝了口茶。
他倒不是对傅明华有多情根深种,只是少年时期,难得对一个女孩儿生出几分好感来,这好感还未来得及萌芽壮大,便被人掐死在土中。
当日其实嘉安帝赐婚时,贺元慎还没有这样的难受。
“我当初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小娘子有如此造化的。”柳世先想起自己见过的傅明华,摇了摇头。
顾喻谨也应了一声,猜测道:“兴许是傅侯爷。”
傅老侯爷当初好歹也是太祖手下一员猛将,恩泽后人也是应该的。
“也有可能谢家名望。”几人都猜测着,崔贵妃看中傅明华的缘故,应该是与谢氏脱不了干系的。
贺元慎摇了摇头,苦笑道:“都不是。”
“哦?”
柳世先饶有兴致的看他,眼中露出惊之色来:“季昭,此话怎讲?”
他犹豫再三,看了一旁陆氏兄弟等人一眼,才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