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嫡-第17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与此同时,莫州李彦辉向他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求救信也落到了容涂英手上,看着信中李彦辉向他求救的话,容涂英再是沉稳,也忍不住恨恨的将信撕了个粉碎。
李彦辉近几年虽已成气候,但成为莫州刺史的时间却并不长。
燕追领五万人马,一面分三万人切断幽州与莫州之间的连接点,一面让人严防死守莫州城出入口处。
时间一长,城中自然人心惶惶。
莫州反唐,原本就是因为李彦辉之故,又非城中众人本意。
如今朝廷派大军征剿,自然使人害怕,燕追又骁勇善战,数次交锋以来,莫州士气不高,尽皆败于燕追之手。
直到半个月后,燕追再灭莫州李彦辉亲信之一折冲府领军都尉张冲,并让人枭其首,以竹竿高挂于城前。
每杀一叛军,便以首级挂上。
半个月后,城中众人看着城外一排排面目狰狞的李彦辉死去的手下,早被吓破了胆。
李彦辉想逃,前后却被燕追堵住了去路,数次想要突围,在士气并不高昂的情况下,却每次都被燕追拦了起来。
向外通风报信的路被阻断,再过了几日,莫州副使统领刘克明率众杀李彦辉,开城门投降。
燕追领兵入城,将李彦辉妻妾子嗣尽数杀光。
又结合莫州兵力,直逼幽州,捉拿幽州刺史温勖。
大战期间,范阳容氏族人被屠杀殆尽,容涂英苦心经营多年,却一朝尽毁。
随着一纸纸战后表功的奏折送入洛阳,容涂英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更白。
朝中昔日被打压的燕追一党自然趁势崛起,相反之下,苏颖等以容涂英为首的四皇子一派自然行事便收敛了许多。
大朝之上,中书令杜玄臻念着此次战报:
“……缴获武器、盔甲等四千余套,共杀逆贼六千……”
杜玄臻每念一个数字,容涂英的牙齿便咬得更紧,他紧紧撰住手里的象笏,力道大得似乎想要生生将手里的笏板捏断!
这些人都是他的嫡系,他当初花费了多少心思,才将幽州拿在手中。
可就因为李彦辉谋反,便使他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捉拿幽州刺史温勖,已送往洛阳听候发落……”
杜玄臻仍在念着,容涂英心中滴血,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他仿佛被人生生剜去了心头之肉,痛不欲生。
朝中他才剪去燕追不少爪牙,伤燕追须发。
燕追却是直接断了他手足,使他悔不当初。
他实在是太疏忽大意了,才会中了燕追奸计的!
朝里众人都在歌颂秦王功德,嘉安帝目光落在容涂英躬身而立的身影之上,翘了翘嘴角。
大朝何时结束的,容涂英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众人都在恭送嘉安帝了,他才回过神来,跟着众人弯腰。
苏颖有些担忧的唤他:
“容大人?”
容涂英脸颊肌肉微微抽搐,后槽牙重重的咬了咬,目光阴晴不定,好半晌才转头看着苏颖,挤出一丝微笑:“苏大人。”
苏颖动了动嘴唇,容涂英冷冷看了他一眼,他顿时便噤了声。
出了建福门,容涂英才侧过头来,苏颖小声道:“近来高大人身体不适,我想着,若容大人得空,不如一道前去看看?”
第三百六十六章 老奸
容涂英看了他半晌,直将他看得大汗淋漓了,才欣然应允。
高辅阳的书房中,下人俱都被遣了开来,苏颖等人坐在下首两侧,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却是跪在了几人面前。
“你好大的胆子,事到如今还敢回洛阳出现在我面前。”
容涂英端着茶杯,望着跪着的大汉,冷笑连连。
这大汉是李彦辉心腹手下,燕追大军刚抵达莫州时,他逃出来的。
一路掩人耳目,他混迹在人群中,不敢抛头露面,回了洛阳躲了好长时间,才混进了高辅阳府中。
此时听了容涂英的话,大汉哭着便道:“大人对您忠心耿耿,原是派我回来向您求救的。”
“既然忠心耿耿,为何敢谋反?”
李彦辉明知谋反是死路一条,他自己死了也就罢了,偏偏连累了自己,更是连温勖也害了,使自己丢了幽州。
容涂英每每想及此,便火冒三丈,险些没忍住破口大骂。
“大人冤枉!”那大汉连连喊冤,还有些茫然道:“不是您写信,向李大人求援,说是秦王跋扈,趁皇上前往骊山一行时,大肆安插朝中亲信党羽,把持朝政,四皇子有难,让李大人与您里应外合吗?”
容涂英等人一听这话,顿时便相互对望了一眼。
主位之中容涂英更是险些连手中茶碗都砸了,一下站起身来,厉声便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有您亲笔手书及信物为证,莫非有假?”
那大汉反问了一声,容涂英此时已经察觉出其中古怪之处,忍了心中百般滋味儿,令他细细说来。
这大汉便由当日嘉安帝前往骊山,却由燕追监国时说起。
那时他革容涂英爪牙党羽,大肆安插自己的人。
当时傅其弦坐上太常寺少卿便是其中最好的一个例子。
那原本的太常寺少卿柳茂乃是燕信之人,却遭燕追革职,而扶傅其弦上位。
当时这事儿闹得纷纷扬扬,甚至在燕追离开洛阳前往鄯州时,投靠了容涂英的陆长元还曾弹劾过燕追,嘉安帝当时更是做主革了傅其弦太常寺少卿一职,而扶原本的寺丞戴守宁为少卿。
事情闹得如此之大,是以这大汉在问及燕追清除异已一事时,容涂英竟然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他隐隐觉得自己陷入了燕追所设下的陷井之中,此时心中翻江倒海,却强作镇定,手指动了动,示意这大汉接着往下说。
“当时李大人便十分谨慎。”
李彦辉知道此事,所以在后来书信中所说秦王府的人十分嚣张,秦王势大时,便深信不疑。
直到后来李彦安被打,而后容涂英的亲笔手书中夹带着他自己本人信物,说是李彦安已死于秦王府之手时,他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后来一封一封的书信送往莫州,都是容涂英‘亲笔所书’,字迹行文完全一致,虽再无容涂英信物,但李彦辉却并未生疑。
其中说的是四皇子遭秦王一党打压,在朝中举步维艰,甚至皇上受到秦王一党所进馋言,有意要四皇子性命。
信中更是急切万分,要李彦辉与之里应外合。
到时李彦辉在莫州起事,幽州里温勖与之响应,洛阳之中容涂英已掌府卫统调之事,里应外合,必定成事。
当初温勖对容涂英事事顺从畏惧,李彦辉是曾看在眼里的。
容涂英在信中又劝他‘泼天富贵,只在此时。岁不我与,稍纵即逝。’,正是这一句话,使得李彦辉下定了决心。
弟弟李彦安之死已使他满怀仇恨与痛心,他将弟弟留在洛阳,就是为了安嘉安帝的心,是为了表忠心的。
如今‘质子’已死,容涂英的‘亲笔手书’又诱惑他一往无前。
他已经是容涂英的人,若四皇子好,将来他自然前途无限。
若秦王得势,将来燕追必不容他。
所以连番收到书信之下,李彦辉便起兵谋反。
他反唐之时,做的还是将来分土封王的美梦,想的是功成名就之后权势滔天。
可谁料到,容涂英‘临时反悔’,所谓的里应外合并没有到来,幽州刺史温勖也并没有与他联合。
他等来的是朝廷一纸榜文,并着燕追调兵讨伐他。
当时的李彦辉便慌了。
大汉不敢说出口的是,李彦辉派他前往洛阳之时,夜里难以入眠,数次大喊‘容贼误我’。
最终李彦辉并没有谋反成功,反倒身首异处,连子嗣都不能保全。
那大汉说完这些话,容涂英肝胆俱裂:
“我什么时候写过多封手书?”
大汉有些诧异的看他:“李大人前后共收到三十余封书信。”
若是没有这些东西,借李彦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个当头反唐的。
容涂英此时手脚冰冷:
“我只写过一封书信……”
他话没说完,一下便醒悟过来,自己怕是中了燕追奸计了!
既然他只写过一封书信,那么这大汉口中所谓的三十余封他的‘亲笔手亲’,自然不是出自他的手中,而是别有用心人所为。
容涂英手肘撑着桌面,以掌托额,后背冷汗淋漓,觉得自己是从一开始便陷入了燕追的陷井中。
而这个陷井,是从去年便开始挖了。
那时皇上前往骊山,而令秦王燕追监国。
他那时大肆清除异已,甚至明目张胆的将自己的岳丈傅其弦扶上四品太常寺少卿之位。
此事明显是授人以柄,那时的容涂英还当燕追年纪太轻,行事张扬,自以为拿到了他一个把柄,却按兵不动。
紧接着太原兵工部自己令人向那批武器动了手脚,嘉安帝一怒之下斥责了他,并令他全权负责此事。
损失的兵器他需要自己想法填上,而此事触及阴氏利益,阴家势力不肯帮他。
当初傅明华邀约定国公府薛家那位世子夫人时,容涂英也曾有所耳闻,却并不将她放在心上。
甚至崔贵妃也出面时,容涂英心中是暗自得意的。
从一开始,容涂英就算计着逼燕追离开洛阳这个权势中心,把当日燕追曾侵占过的权势,又一点一滴收了回来。
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燕追果然走了,连重要的弱冠礼都未行。
第三百六十七章 巨滑
容涂英趁燕追离开洛阳的时间里,除秦王一派的人,又示意陆长元弹劾燕追扶持傅其弦这样一个把柄。
而此举造成的结果,就是当时洛阳之中,高门大户之间都曾传言秦王跋扈,趁监国期间扶持自己的人,把持朝政的流言。
容涂英知道此事时,颇为自得,并没有想法制止,反倒令人添油加醋。
哪知当日这话,便是造成了事后李彦辉认为秦王势大压燕信的最佳证明。
事后卢氏落于云阳郡主府中,而秦王妃则令人绑了李彦安,逼云阳郡主放人。
容涂英召见李彦安时,心中还打着李彦安没有伤于秦王府,自己也要嫁祸秦王府,欲置其于不利之地。
当日他原本是要将李彦安之死,推脱到秦王府头上。
其中一封亲笔手书也确实是他所写,信物也是由他令人传出,原本的意思是想要李彦辉上告朝廷,向秦王燕追施压。
哪知后来有人利用此事,数次冒仿他的笔迹,却硬生生伪造文书,半真半假的,逼李彦辉谋反,而他的举动无意中推波助澜,使得李彦辉上了当。
而最初他曾为了陷燕追于两难之地的信件与信物,恰巧使得李彦辉在收到了燕追派人送去伪造的信件时,没有丝毫怀疑。
至始至终,容涂英都一脚踩入了陷井里。
从一开始的燕追监国,提拨傅其弦。
再到后来太原兵工部出事,他离开洛阳。
当时的容涂英不明就里,可如今嘉安帝令燕追平叛,容涂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怕是当时的燕追故意设计,提傅其弦,引他入坑。
后又将计就计,离开洛阳前往鄯州,怕是当时就打了在鄯州好好练兵,将来终有一日收复幽州的主意。
至于之后的李彦安之死,及他送往莫州的信件,都是中了燕追圈套,燕追等着立这战功,拿到幽州,除去他左膀右臂,斩他得力助手,夺他幽州,想断他命脉!
这一环扣一环的,简直容涂英也不由得要说一声服了。
因为傅其弦任太常寺少卿事件,所以使李彦辉在接到信件时,其中所谓的‘秦王势大,逼迫宫中,四皇子性命堪忧’的字句时,李彦辉才深信不疑。
容涂英突然有种自己搬了石头砸在脚背上,痛不欲生却无人迁怒的感觉。
当初秦王跋扈之名是他示意人所传,向太原兵工部动手脚,逼燕追离开洛阳,离开这天下权势之所,是他所为。
杀李彦安嫁祸秦王府,亲笔所书向李彦辉示意,统统是他干的。
事到如今,落得这样一个结果,他又应该去怪谁?
他杀了李彦安,甚至下令杀了自己的亲侄子,却只换来这样一个下场?
大意失幽州!
容涂英双手撑着桌子,两手扶额,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大人……”
苏颖有些担忧的唤他。
容涂英却不吭声,他的脸被挡在双手形成的阴影之后,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高辅阳与他共事多时,也是头一回看他这模样,心里不免有些担忧,见苏颖话音一落,容涂英却没有反应,心中猜测着莫不是气出个好歹了。
也不由唤了一声:
“容大人……”
他将唤完,容涂英突然将双手握拳,重重的捶到了桌面之上,双眼通红,额头青筋暴跳,目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