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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长嫡-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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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记得。”他又重复了一次。
  她送别他那日,披了朱色斗蓬,穿的是织了云雁图为底色的缭绫,染为春水色,裁了长裙,走动间若隐若现,他都记在了心里。
  傅明华听着这话便心中难受,低头狠狠咬他的胸,他动也不动,甚至怕硌了她的牙,有意放松了身体让她咬。
  他的手抚摸她顺滑似水般的长发,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意:“若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不希望你这样难受,那一定是我。”他动了动嘴唇,又低头去亲她头顶秀发:“如果咬了能让元娘出气,你多咬几口,多咬几口。”
  江山与美人他都要,什么都不想失去。
  傅明华听了这话,松了口,燕追还让她再咬几下。
  她看着燕追胸前的牙印,已经在往外渗血了,一时间有些后悔,又有些心疼了,吹了两口,睁了一双水雾迷蒙的美目问他:“我让紫亘拿药过来。”
  “怕是你白日得躲她。”燕追调笑了一声,这点儿伤口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
  甚至他还有些遗憾傅明华咬得不够重,这点儿伤口,怕是留不下印子的。
  他皱了皱眉,让她再咬一口,她却不肯再咬了。
  天时已经不早了,傅明华召了人进来送水,自己坐起了身,才将下床,便坐倒在榻上。
  她仰头去看燕追,他坐在床边,伸手系着腰带,身材十分高大,那一双长腿分开在她身体两侧,歪着头,发丝披了一身,凤眼凌厉,睫毛纤长。
  
  第三百七十四章 别离
  
  从傅明华仰头的角度,能看到高高的锁骨及结实而块垒有力的胸膛。
  燕追一时不察,看她歪坐在榻上,才将披起的衣裳掩不住那身姿,不由俯身伸了手臂环住她身体,将她抱了起来。
  “没注意脚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燕追忍了笑点头,意有所指:“怪我,”他停了半晌,看她脸颊布满的红晕,才含了笑意,缓缓道:“没注意到。”
  傅明华白了他一眼,他放声大笑,伸手要来抱她,外头碧云等人却已经进来了,她一看到有人来,躲得也快,燕追只得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才将她放了开来。
  几个下人见了燕追也不意外,显然之前紫亘已经说过了。
  傅明华洗漱之后从室内出来时,燕追已经洗沐过,换了一身淡紫色的圆领锦袍,显得身长玉立。
  他刮了下巴与唇上的胡须,便又恢复了翩翩姿彩,神情亦佳。
  “你不是急着回幽州吗?”傅明华看他坐在榻上随手拿了本书歪着在看,不由有些奇怪。
  他招了招手:“不急于一时,我陪你用了早膳再走。”
  早晨时傅明华说的话,到底还是影响了他。
  他这个人,生在皇室,向来铁石心肠,可偏偏看不得她难受的模样,她轻声语着不希望他走时,纵是百炼钢,也要化为绕指柔。
  傅明华愣了愣,他从怀里摸出一个袋子,来递给她。
  她不明就里,有些好奇的伸手接过了。
  里面还有些沉,里面装的东西还不小。
  她打开袋子,燕追也靠了过来,里面一颗浅蓝色约摸孩童拳头大明的明月珠被她倒落出来,落在她掌心之上。
  燕追贴在她身后,将下巴搁在她小巧的肩头之上,她有些惊喜的转头:“三郎从哪来的?”
  燕追便轻轻吻她脸颊,微笑着道:
  “范阳容氏族中拿来的。”
  这些年来容涂英渐有权势,范阳之中奇珍异宝的不少,这颗明月珠为甚,足可抵太祖建国之时,南昌国进献的那枚明月犀了,足可见其野心。
  嘉安帝几年的喂养,养出一只肥硕会咬人的硕鼠来。
  傅明华拿在手中,觉得有些稀奇,燕追微微一笑:“喜欢吗?”
  她点了点头,燕追目光也落在那明月珠上,看了一眼便将目光又移开了,只望着她看。
  “三郎看我做什么?”
  傅明华仰头看了他一眼,他含着笑意道:“你比明月珠好看。”
  说了这话,便见傅明华低垂了头,双颊生霞,似是望着明月珠,也不说话。
  燕追便又摸了摸她头发。
  外间摆好了饭菜,时辰不早了,傅明华也不敢再让他耽搁下去,虽然也觉得有些不舍,但仍与他出外用了膳,下人进来回话说是马已经备妥了,燕追虽然说:“清晨雾气寒凉,你不要送我。”
  她昨夜一宿几乎没睡,柔嫩的双唇都失了些色泽,他看得有些心疼:“回去躺一会儿。”
  傅明华虽然点着头,却仍是送了他出门,他骑在马上,原地转了几转,天色渐渐亮了,才不敢耽搁,眉心一皱,抖了缰绳轻喝一声,马儿扬蹄才跑了。
  清晨寂静,傅明华在府后门口站了半晌,仍是听得清。
  银疏小声的说:“王妃,您……”
  “禁声。”傅明华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银疏闭了嘴,不敢再出声,怕搅了她。
  只是那马蹄声渐渐远去,终是听不到了。
  她本来是累了,以为回去之后必定是倒头便能睡的,哪知躺了床上,却无论如何也再睡不着了。
  碧云几人虽然都劝她再睡一阵,她却仍是起了身,拿了本书看,看了几页,却又想着燕追此时不知已经在哪了。
  八月院卫国公府世子夫人苏氏发了贴,邀她前往卫国公府赏桂花。
  此时正是金桂飘香的时节,王府之中处处都能闻到那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近来府中桂花形得极好,碧云寻了一堆丫环收拾桂花酿酒制蜜,忙得亦是不可开交。
  傅明华接了苏氏贴子,却因为江嬷嬷的缘故,而使人送了礼回去,将苏氏的请贴婉拒了。
  江嬷嬷病好了些,只是人却瘦了许多,她的儿子数次托人带话,请求傅明华能允他带母亲回江洲老家休养。
  傅明华心里是舍不下江嬷嬷的,她陪在自己身边,远比谢氏陪自己的时间多得多了。
  她无微不至,慈祥温和。
  傅明华真的很舍不得她,可是江嬷嬷一病之后,人越发轻减了,虚弱了许多。
  哪怕就是留她下来,怕是她不见得能多欢喜的。
  心里下了决心,傅明华便寻了个时机,与江嬷嬷说话。
  她是被银疏与碧云两人扶进东阁之中的。
  一条长长的廊道环抱过院落,木廊底下种的是排排的桂花树,风一吹来便带来阵阵的清香。
  阁中备了热茶,江嬷嬷进来时,傅明华望着栏外发呆,茶杯里热气冉冉上升,那画面宁静而安详。
  江嬷嬷看了一眼,便觉得眼眶酸涩,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奶大的小娘子,此时长成了大姑娘。
  她一时之间舍不得打断了傅明华的宁静,只是下一刻傅明华却是转过了头来,忙让人扶了江嬷嬷坐下。
  江嬷嬷眼圈通红,走路都有些吃力。
  才几个月时间,便瘦得脱了形,显出几分老态来。
  傅明华亲自起身取了袍子为她披上,她忙要站起身自己来,傅明华却坚持为她披上了,看她有些不安的样子,认真道:“嬷嬷照顾我这么些年,我不过是为嬷嬷披个袍子罢了。”
  “怎么能让您来?”
  江嬷嬷有些不安,傅明华便搬了杌子,坐到她面前,又摸了摸她的手:“我怎么就做不得了?”
  她的手有些冰凉发抖,眼圈也是通红,气色并不大好。
  却见傅明华睁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江嬷嬷便笑着宽慰她道:
  “奴婢这身体不中用,不过已经好多了,过些日子便能侍候您了。”
  傅明华看着她微笑,没有说话。
  
  第三百七十五章 艰难
  
  “您看奴婢干什么?”
  江嬷嬷喘息了两声,有些费力的问傅明华。
  “就是想多看看嬷嬷。”傅明华温声回答,江嬷嬷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眼圈有些发红:“奴婢有什么好看的。”
  “嬷嬷在我心里就是很好看,我想多看嬷嬷几眼。”傅明华说了这话,顿了顿,江嬷嬷便有些慌张的伸出了骨瘦如柴的手,摸了摸自己已经消减了不少的脸颊:“将来奴婢病好了,天天侍候在您身旁,怕是王妃要嫌奴婢厌烦了。”
  傅明华眼圈有些发红,忍了心中难受,摇了摇头:“全哥儿如今在龙门山外的庄子做事。”
  江嬷嬷也是知道儿子进了洛阳之事,此时听傅明华提及,有些心慌,连忙便要站起身来,傅明华却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抱住了。
  “嬷嬷听我说。”
  她怀中的江嬷嬷身体打着摆子,仿佛已经料到了她要说出口的话,连忙摇头:“您听奴婢说……”
  “自生下全哥儿起,嬷嬷便离了家,一离便是多年,全哥儿想你了,想要有母亲在身旁。”傅明华边说着,眼泪边滚落出眼眶。
  她却不想江嬷嬷听到,又抿了抿唇,将哽咽声强忍住了。
  “如今全哥儿大了,我不该再留着嬷嬷不放。”江嬷嬷要挣扎,她却将双臂收得更紧:“江洲是嬷嬷的故里,气候温宜,也适合嬷嬷修养。”
  泪珠子顺着她脸庞往下滑,落在江嬷嬷身上披着的袍子上。
  “我不能,我不能走啊。”江嬷嬷有些着急的喊:“我将来要为您抱世子,我,我年纪大了,可为您抱抱皇孙,一杯水总是倒得动的……”
  傅明华眼泪便流得更急,一旁碧云几人也是眼圈发红,将身体转了开去默默撩袖子擦眼睛。
  “我不能走,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完……”她哆嗦着,伸手要去收桌上的茶杯,傅明华险些抱她不住。
  “我记事时,是喝嬷嬷的奶,被你抱在怀中。”她闭了眼睛,水意弥漫了双睫:“我走路时,是嬷嬷牵了我的手。”
  府中谢氏冷漠,她的父亲傅其弦又是那样一个人。
  傅侯爷不问府内女眷生死,她对傅侯爷的作用,也不过是比其他孙女,因为谢氏而重要一些罢了。
  他不会管傅明华每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想些什么,只要孙女乖巧,听话懂礼明规矩,将来能为他所用便成了。
  白氏喜欢的是傅明霞,并不待见她。
  唯有江嬷嬷把她瞧得如同眼珠子一般,她渴了饿了,都是江嬷嬷在张罗,学走路时,摔疼了也是江嬷嬷来哄她。
  “那时的您也不哭,摔疼了便自己忍着。”江嬷嬷听她提起这些,更是泪流得疾:“那时我便心中想着,谁家小娘子有这么乖?”
  傅明霞时时哭得厉害,声音又大,有点小磕碰,向白氏请安时,白氏便心肝儿肉的。
  那时的傅明华便安静的站着,小小的人儿,却规矩不差。
  江嬷嬷曾数次想要在谢氏面前提及此事,想让谢氏多夸夸她,可惜谢氏却心性淡漠,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旁碧云拿了帕子擦眼,流着泪说不出话来。
  “我夜里恶梦惊醒,几次梦中醒来,都见您在为我盖被。”她那时年纪幼小,却是恶梦不断,梦里另一个‘傅明华’的死,压在她心上,她却谁都不敢说。
  那时尚且年幼时,无数次被恶梦惊醒。
  梦里陆长砚冷漠的脸,另一个成年后的‘傅明华’绝望的神情,使她数次都惊醒过来,却都有江嬷嬷在为她盖她蹬开的被子。
  江嬷嬷温柔的神情曾为她驱散了不少心中的恐慌,那时她的慌乱害怕,少不更事时便数次梦到‘母亲’上吊自尽,长乐侯府自此冷落她。
  梦到‘自己’将来年纪轻轻便会死,梦到身边的江嬷嬷离去,碧云惨死,没有人明白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不敢说,谢氏冷淡的眼神,与梦里的情景重叠,直到后来傅明华习惯了,不再被夜梦惊醒了。
  听她提起这些,江嬷嬷更是心痛如绞,哭得肝肠寸断:“您好几年睡不踏实。”
  开始时是惊叫着起身,却偏偏遇事装心里,谁也不说。
  江嬷嬷紧紧伸手抱了她,涕泪长流:
  “这样您让我怎么舍得离开?”
  她也是想儿子的,可她也舍不得傅明华。
  那样小一个娘子,软软的一团,才出生就交到她的手上,她比谢氏更早的抱到傅明华。
  好不容易养大了,为她将来操心,为她将来婚事担忧。
  如今她嫁到秦王府,燕追对她十分上心又体贴,眼见好日子才将过上,江嬷嬷又怎么舍得离开她?
  “我不放心啊……”
  江嬷嬷哀声的哭,她是真的不放心。
  自古事难两全。
  “全哥儿有他爹看着,如今他也成了家,有他媳妇照儿着。”江嬷嬷将傅明华抱得更紧:“可是您有什么呢?”
  除了燕追,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有时江嬷嬷看着她却觉得有些心疼,苏氏与丹阳郡主虽说跟她交好,也情同姐妹,可她却总是淡淡的,没有少女的天真活泼,仿佛那些无知与天真都被她自己生生磨了去,变得懂事而安静。
  “奴婢想要亲眼看着您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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