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嫡-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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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氏的母亲忠武郡王妃萧氏听容妃这话,忍不住就说道:“也不知是不是当初凌老郡王杀孽造得太多,凌府这几年来并不太平,尤其是在子嗣一事之上。”
她有意迎合容妃喜好,容妃却眉头皱了皱,端了茶杯掩唇,眼中露出轻蔑之色。
这个蠢妇,如今连半点儿不对劲都没察觉到。
当初还以为她好歹也是兰陵萧氏之人,哪知她连这样不对劲儿的事都瞧不出端倪,也实在是太蠢。
萧氏全然不知容妃心中想法,仍是开口:
“近几年来,从当初忠信郡王府世子还未娶妻,那未过门的余氏还未过门,便遭横祸起,这凌家仿佛就是走了背运。”
妇人间向来对这样的小道消息最是喜欢,萧氏才一开口,便有人将话题接了过去:“说来也是,前几年世子先是遭了横祸,死得很惨,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皇上还令顾大人亲率金吾卫张巡等人查过,大理寺卿段正瑀也曾过问此事,卷宗都堆得很高,却仍是没查出端倪来。”说话的是越王世子妃罗氏,她是定国公夫人彭氏的长嫂,却比彭氏岁数要小一些,是世子的续弦,个头并不高,长得有些富态。
容妃听了这话,却只是冷冷的勾了勾嘴角。
什么没有查出端倪,只不过是皇上不肯再查罢了。
忠信郡王府背地里早就查出此事乃是秦王燕追下的毒手,当初办这桩事的有两人落入了凌郡王手中,熬不过重刑将此事说了出来,只求速死。
可惜嘉安帝维护儿子,此时便压着不办。
“臣妇想着也有些奇怪,自长子死后,又立了次子为世子,可惜世子命也不长,倒是累了秦王。”阴丽芝的婆婆彭氏听到长嫂接了这话,不由大感头疼,看了她一眼。
忠信郡王府的嫡次子前些时候才死在了燕追手上,崔贵妃还在这里听着,罗氏说话却也太口无遮拦。
她一打岔,罗氏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却接着若无其事的圆道:“这是命中注定,秦王英勇年少,怕是老天爷借他之手,收了世子性命罢了。”罗氏笑着说道:“就是郦苑之中大难不死,也未必就有后福,说不准其他地方老天爷也候着呢。”
崔贵妃也不说话,只作势摸自己头上的花钗。
“世子死了之后,如今进洛阳的这位,据说是求了皇上要立为世子,不知是真是假。”
左武卫大将军霍夫人问了一句。
容妃就慵懒的笑道:
“是真的,忠信郡王府多灾多难。”
“只是,”霍夫人皱着眉,显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毕竟老祖宗传下来的训示是,立嫡立长,嫡庶有别,无嫡长子才立嫡子,无嫡子才以立庶长子。
可是忠信郡王嫡长次子先后故去,他却派了这么一位非嫡非长的儿子前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崔贵妃转头看了傅明华一眼,微微的笑。
这就是不对劲儿的地方了,忠信郡王此时野心尽显,此举简直是蔑视皇上。
“西京传来的消息,说的是庶出的凌二郎游历在外,三郎又要侍奉嫡母,所以不能前来。”
众人便都不说话了。
就连萧氏都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看着容妃那张艳若桃李的笑脸,又哪里还敢擅自开口的?
“这位太太出身来历都不显,听说娘家只是西京当地一个府尹,姓什么?”庄简公府世子夫人开口笑问道,一句话竟将众人难住,说不出话来。
崔贵妃懒洋洋的说:
“都不知道,叫进来问一问不就成了?”
容妃眼珠缓缓朝崔贵妃转了过来,她已年纪不小,可是岁月对她尤其优待。
能得宠多年,且一直盛宠不衰,中途甚至经历过不少的事,可容妃在宫里的地位却丝毫不变,足以见其过人之处。
容氏的美人儿从她身上便能当得起这句话来。
她就如酒,年纪越大,便越淳厚。
“姐姐真是好建议。”她话中的讥讽之意,众人都听得出来。
崔贵妃却装着没有听到,使了身边杨复珍去将人唤了进来。
那凌四郎的太太看到杨复珍出去,又与她说了话,不由兴奋得浑身直抖,虽说众人离得极远,听不清究竟说了些什么,不过那位少妇脸上的激动、不敢置信之色众人却都看了出来。
殿中的几人都拿她当个乐子般耍弄,见她这样,不由以帕子掩口,更是觉得好笑。
那妇人整理了衣裳,羞红了脸,跟在杨复珍身后进来。
第四百三十一章 意外
这位妇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长得也不是什么倾城国色,傅明华心中琢磨着,这位太太只是西京治下府尹出身,却能嫁入忠信郡王府,哪怕只是嫁的是庶子,可这也实在是太高攀了。
自古以来虽说有高嫁女、低娶媳的习俗,但这妇人明显有些不大对劲儿。
莫非这小妇人实在聪慧,有什么过人之处,使凌四郎十分喜欢?
只是傅明华想起之前见过的忠信郡王的这位四子,不知是不是庶出的缘故,疏于教养,与忠信郡王不止容貌不像,那气质也不像,有些畏畏缩缩,看人时都不敢抬头挺胸的。
这样一个人,实在不像是为了妇人,敢自已做主的模样。
“拜见贵妃娘娘,容妃娘娘,岐王妃,秦王妃……”小妇人一进来,便挨次行礼,说话时语气有些颤抖,显然十分紧张。
今日聚会,太后年事已高,因为燕骥受伤一事又担忧伤神,近来身体不适,在紫兰宫里静养没来。
含光殿便是崔贵妃份位最高,此时她等这妇人行了礼,才靠坐在椅子上,手臂撑了椅子扶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问道:“将头抬起来,你是忠信郡王府的?”
崔贵妃话音一落,那小娘子便有些激动的将头抬起来了一些,目光却落在地上,不敢抬了眼皮来望着几人看。
强忍着众人打量她时使她有些紧张的目光,深呼了一口气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小妇人夫君乃是忠信郡王四子,父亲乃是华州府尹孙……”
傅明华听到此处,就知道这妇人是谁了。
只是听了这名字反应过来的,不止是傅明华而已,还有坐在崔贵妃对面椅子上的容妃。
她瞳孔一缩,身体刹时就紧绷了,她端了茶杯,突然重重一下掷到了地上:“怎么回事?这茶如此烫?”那茶水被她摔到地上,‘哐铛’一声杯子碎了一地,虽说地上铺了地衣,但容妃本来就是有心找事,自然用的力道也大。
她身旁的大宫女抱言听了这话,虽不明白容妃为何大发雷庭,但依旧本能的跪在了地上。
容妃站起身来,一旁黎媪看她眼色,便猜出了她心中的想法,顿时站了出来:“你也是娘娘身边的老人了,这茶水滚烫,送之前就不知摸摸杯身?”
众人一听这话,都担忧的向容妃看。
崔贵妃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也知道容妃性情,此时见她装模作样的发火,不由就冷笑道:“妹妹可是烫着了?”
地上跪着的孙氏自然便没有人理睬了。
她有些尴尬,又没有人唤她起来,众人都在担忧着容妃嘴角上的伤。
容妃捂着唇,眯着眼睛,仿佛没听出崔贵妃话里的讥讽般,仍像是余怒未消:“贱婢!”
“娘娘烫得可严重?还不快些去找女医前来。”
容大夫人韩氏站起了身来,疾步走到容妃身侧去问她。
有了韩氏先动,紧接着忠勇郡王妃萧氏也忙过去看,这位年纪不小,但却仍得皇上宠爱,伤着了嘴皮子,可也不是小事的。
更何况也有人想要借此机会趁机讨好的,一见韩氏、萧氏等人都动了,余下的一些人也坐不稳了,除了大谢氏等四姓没起身外,就连定国公府的彭氏都站起身来问了一句。
众人挤到容妃身侧,殿中坐的地位就只有那般大了,地上跪着的孙氏被人一挤再挤,迫不得已只有先向崔贵妃叩头,得了允许才敢起身避让。
她让的地方也是巧妙,恰好就离傅明华不远。
碧云几人正有些警惕的看她,外头却有几道人影沿了道路,朝殿中方向走来。
未曾注意容妃的几人都转了头去看,而此时孙氏似是被人推挤,一个不察,花容失色就朝傅明华身上坐了过来。
她头上的簪子滑落了下来,孙氏伸手接住了。
傅明华想要起身,崔贵妃本能的要伸手过来拉孙氏时,已经是晚了。
孙氏倒过来的身体恰好与傅明华站起身来的身体撞上,傅明华又被撞到椅子扶手边。
她刚刚因为起身的缘故,这一下并不是坐回椅子上,而是腰抵到那雕花扶手,孙氏重重的撞到她身上,骨头硌着扶手,身上压了个人,傅明华伸了手一把将孙氏推开了些,刚进殿门的燕追脸色顿时就变了,几步上前一把将好似吓呆了惊魂未定的孙氏胳膊揪住,一把就扔到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崔贵妃还维护着想抓孙氏的动作,后方坐着的大谢氏等人都没回过神来。
就连傅明华旁边坐着的定国公府彭氏等,因为注意力都在容妃身上,也没有料到这边会出这样的意外。
孙氏被燕追扔在地上,嘴唇苍白,浑身直抖。
手里握着的簪子落在了被沾湿的地衣上,燕追怒火中烧:“带下去!”
他目光落在地上的簪子上,眯着眼睛神情森然的望着吓得魂飞魄散的孙氏,嘴唇抿得极紧,若不是此时扶着傅明华站稳,他定要上前将这个蠢货活活踹死才好。
“撞到哪里了?”
燕追忍了心中的怒火,转头强忍了怒意,低声问了她一句,眉眼间带着阴戾。
傅明华腰后疼得厉害,估计是青紫了。
她自己伸手绕到后背,揉了又揉,向燕追打了个眼色,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燕追说了话,几个内侍便上前将瘫软在地上的孙氏捉了起来。
披了大氅的嘉安帝随后进来,围着容妃的夫人们随即散开跪了下来。
皇帝进殿之后,自然没有人敢再坐着,都起身见驾。
崔贵妃让了位置,容妃也站起身,只捂着嘴喊疼。
“怎么回事?”
岐王等人原本是跟在嘉安帝身后,但因为内外臣有别,却又不敢进来。
之前燕追只是瞧着不对劲儿,才冲了进来,此时嘉安帝看了他一眼,他扶着傅明华坐下了,又吩咐人去唤女医前来,自己也顺势坐到了之前彭氏所坐的位置之上。
彭氏自然不敢有所怨言,唯有一人一人的挪让位置,倒使原本坐在最末位的人逼于无奈,站起了身来。
第四百三十二章 有孕
“皇上。”
容妃捂了嘴唇,眼泪说来便来:
“贱婢上了热茶,烫了臣妾的嘴,一时不察之下,臣妾咬伤了嘴唇。”
她眼泪汪汪的,半捂着唇,这样的动作由她做来浑然天成,风姿不减。
嘉安帝只是望着她,没有说话。
容妃手缓缓放开,捂在掌下的嘴唇露了出来。
她对自己倒是狠,说咬便真的咬了。
那嘴中一道伤口极深,仿佛一小块肉都要被咬了下来,此时血止不住的往外沁,将她上唇也染得通红,仿佛上了一层颜色艳丽的胭脂一般。
“皇上。”
她每说一个字,嘴唇便动了动,那血便涌得更急了。
容妃若无其事的又伸手将嘴捂住:“臣妾失仪于前,实在有罪。她们也是听我伤着了,才过来关切一番。”
嘉安帝看了一眼地上摔碎的茶碗,眼珠转了转,眼中神情被挡得牢实,光从脸上,看不出喜怒来。
“这贱人撞伤了我的王妃,请皇上允许,将此人交给我来处理。”
燕追咧了嘴角,看了孙氏一眼,眼中神色冰冷:“我怀疑她有意行刺,那簪子就是证据。”
地上那支簪子还未被捡起来,是支镶了翡翠的银簪,尖端极锐且长,此时又从孙氏头上滑落,燕追要这样说,众人也说不出话来。
被内侍架住的孙氏听了这话,只慌得不住摇头,嘴中连句成套的话都说不出,只是拼命的摇着脑袋,喊着自己‘冤枉’。
这个时候燕追可不管她冤枉不冤枉,更何况她也未必见得有多冤枉。
容妃的眉毛微不可察的皱了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外头女医很快随容妃身侧的大宫人抱语一道赶来,燕追却使她为傅明华把脉。
容妃的目光阴冷,一面是秦王,一面是在後宫中地位很高的容妃,女医脸上露出惶恐之色,又看燕追目光沉沉,似要吃人一般,十分可怕,犹豫半晌,又见嘉安帝不表态,便硬着头皮,见容妃笑意吟吟,却是先往傅明华靠了过来。
傅明华伸了手在矮几上,女医取了丝帕搭在她腕间,把脉之后神情便严肃了,又换了只手来摸过,就有些激动:“王妃娘娘是滑脉。”
妇人滑脉就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