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嫡-第2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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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绝不能允许扫荡忠信郡王的功劳,落在燕追手中。
容涂英想到此处,脑海里浮现出当日西苑狩猎归来时的情景。
秦王妃被孙氏碰撞,当时燕追却冲入殿中,他眼睛眯了又眯,微微笑了起来。
“秦王行事日渐嚣张。”高辅阳忧心忡忡,看到燕追进来,附在容涂英耳侧便小声的说了一句:“您得要想个办法,打击其气焰才成。若是长此以往,将来必成祸患。”
如今众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燕信将来上位,容涂英得势,则众人都能得好处。
可相反之下,若容涂英失势,则众人亦会跟着倒霉。
燕信也坐于一旁,听了这话,忙不迭的就要点头。
事到如今,他的一切全都仰仗这位大权在握的舅父。
当年他与燕追也算是平起平坐,甚至燕追还比不过他,毕竟崔贵妃不如容妃那般得宠。
那时燕信年少狂妄,觉得将来这太子之位,迟早都是自己的。
可哪知才几年的时间,燕追却步步高升,如今气焰十足。
燕信每当想到此处,便悔不当初,应该趁他弱时,要了他命。
可惜燕追命大,当初在梁州简叔玉的地盘,自己照母亲的指示,透了消息过去,结果简叔玉却仍未将他留在兴元府。
每当后来想及此事,燕信便忍不住想大骂简叔玉废物。
王植岁等人跟在燕追身后,亦步亦趋,苏颖不由暗骂了一声:“走狗!”
燕信一党,是恨王植岁极深的,这厮给他们造成了不少麻烦,可时至今日,仍是活蹦乱跳的。
当日燕信在西苑射杀误入的百姓,这厮却死咬不放,时不时的便提及起来恶心人,容涂英手下多有吃他亏的,看到他都是怒目而视。
王植岁脸皮却厚,‘嘿嘿’一笑,不知与燕追说了些什么,顿了片刻之后,朝容涂英这边竟然走了过来。
“这老货……”燕信年少气盛,忍耐不住,刚要起身,容涂英却一掌按到他手背上,淡淡的说道:“不要冲动。”
“舅舅,王贼近来想要害我。”燕信被他按住,一张阴柔的脸上露出不快之色。
容涂英一双细眉微皱,燕信便敢怒不敢言了。
“我心中自是有数。”
王植岁走了过来,明知围在容涂英身侧的几人都并不欢迎他,目光里露出敌视之色,他却毫不在意,冲苏颖等几人拱手,捻着胡子笑道:“容七大人,苏大人,高大人,”说到此处,他像是恍然大悟:“四殿下。”
燕信勃然大怒。
这王植岁也实在是欺人太甚了,自己堂堂皇子在前,他却首先拜问容涂英,甚至将苏颖、高辅阳两人置于他之前,简直是该当千刀万剐!
“王植岁,你老眼昏花了?”
“四殿下何出此言哪?”
王植岁心中鄙夷,脸上却做出大惊失色之样。
燕信此人心胸狭窄,又易暴易怒,稍一撩拨,便怒气冲冲,理智全无,又哪是燕追之敌手?
若不是容家、容涂英这条拦路的狗,燕信此时坟头的草怕是都是两尺高了。
他眼里露出轻蔑之色,嘴里随意说了几句话,却是激得燕信暴跳如雷,容涂英几乎都要制止不了他了。
“王大人,你可相信观相之术呢?”
王植岁有意来惹怒燕信,容涂英自然看出来了。
他一面制止燕信,一面望着王植岁微笑,眼中却不见半点温度。
“容七大人莫非会此中门道?”王植岁咧了咧嘴角,容涂英低头轻声的笑,王植岁接着又道:“大人可是看出下官面相了?”
“你可愿听?”
王植岁点了点头,嘻皮笑脸:“容七大人识人有术,娶妻得贤,生女亦是不凡。容妃娘娘贤良豁达,齐心协力,使大人步步青云。”
他话里有话,直指容涂英当初献之举,苏颖几人早知他嘴舌厉害,此时个个气得脸色发青。
容涂英则是微微的笑,仿佛全没听出王植岁话中的意思一般,令王植岁后背发凉。
此人不动声色,此时受辱却仍是微笑,可想而知其城府之深,有多能忍了。
“若有幸得容大人指点,怕是下官这一生,都会受之不尽,实在是下官之福。”
高辅阳等人忍耐不住,冲王植岁喝道:“王植岁,你休要满嘴胡说八道!”
容涂英举起手来,手指轻摆。
高辅阳等人显然十分畏惧他,顿时便不敢出声了。
“王大人,我看你鼻有赤筋,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啊。”他语重心长,面容带笑。
王植岁却是背脊发寒,仿佛有条赤练蛇,吐着信子在他肩背、脖子处游移似的,每到一处,鸡皮疙瘩都要立了起来。
他喉间发紧,仿佛被蛇缠勒住,脸上的笑容也收了一些,容涂英则是笑容越深,右手作握杯势,悬空比了个敬他的姿势,王植岁在看他伸手的一瞬间,本能的后退了两步,容涂英嘴角边的笑容透着讥讽,转过头不再看他了。
高辅阳等人看王植岁如临大敌,但王植岁在他眼中,不过是只扰人的苍蝇,不足为惧。
容涂英的目光落在还未落座,却已经有人迎上前讨好的燕追身上,这才是真正的大鱼。
似是察觉到了容涂英的目光,燕追转过了些头,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第四百五十二章 意外
燕信脸色难看,‘嗖’的一下站起身来:“他来干什么?”
苏颖几人也是浑身紧绷,容涂英则是整衣起身,不慌不忙。
“王爷。”容涂英微笑着,揖手笑道:“听说王爷昨日进宫议事,今晨还与左神武卫比试剑术,连俞昭成都非您对手,实在是英武不凡。”
高辅阳几人听了这话,顿时脸上就露出既惊且怕的神色来。
燕追神色淡淡,容涂英接着又道:
“我身边的护卫大多亦是没有见过世面,若王爷得空,还真要讨教几招,将来保护四皇子也好。”
他话里有话,连嘲带讽,苏颖几人听了出来,燕信却满脸的不快:“我身边的人,还用得着他来教?”
高辅阳与郭世伦相互对视了一眼,将头低垂了下来。
陈敬玄咧了咧嘴角,笑着说道:
“四殿下调教家奴实在有方。”
容涂英含笑看了陈敬玄一眼,陈敬玄则是低垂着头,没有抬头来看他。
“殿下。”容涂英神情温和,燕信被他一唤,神情既不耐烦又有些惧怕,忍了又忍,将头别开了。
“皇上召王爷进宫,可是议西京之事?”
容涂英只当没听到陈敬玄暗指自己为‘家奴’之话,语峰一转,又含着笑意问燕追道。
燕追神情慵懒,下巴微扬,问道:
“关你何事?”
他在面对容涂英这位天子近臣时,丝毫没有给其留分脸面的意思,说话直接,若换了个人,怕是面上难堪,但容涂英却神色坦然,笑着说道:“之前忠信郡王府的凌四太太胆敢对王妃不敬,惊扰了王妃,王爷一怒之下将人拘了,孙氏不明不白死在王爷手上。”
容涂英说到此处,眯了眯眼睛:
“臣古时听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昔王爷一怒为红颜,也是不遑多让。”容涂英语气温和,说的话却是尖酸刻薄:“只是王爷杀人妻,就不怕有朝一日,人亦杀你妻?”
燕追听了这话,目光森然,冷冷的笑:
“容大人口中的‘人’是谁呢?”
他语调温和,神情间却见戾气,容涂英垂眸而笑:“兴许是凌宪之四子,兴许是其他,王爷征战数年,屡立战功,在旁人看来,只听胜者笑,哪听死者哭?”
“若容大人想听死者哭,我有愿助人为乐。”
燕追的话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容涂英脸颊肌肉抽动,正要说话,燕追已经将头别开,问王植岁:“在说什么?”
之前在郭世伦、苏颖等人面前,让几人恨得牙痒痒的王植岁,此时却如老鼠遇上了猫般,听了燕追问话,便恭敬道:“容大人会相人观面之术,正为下官观面,说下官鼻现赤筋,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呢。”
他忙不迭的找到机会便告状,燕追就笑道:
“我也粗晓此道。”
说了这话,燕追转头看容涂英:
“我想与容大人打个赌。”
“赌什么?”容涂英问道。
“赌容大人子嗣成单。”燕追这话一说出口,一旁高辅阳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众所周知,容涂英有两子,虽不是郑国夫人所出,但却绝对不是成单。
苏颖也笑,壮着胆子打趣:
“大人莫非藏了娇,有子嗣流落在外了?”
“王爷可要换个赌法?”容涂英先是笑,后面看着燕追杀意凛然的眼,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便阴沉下去了,他显然明白了燕追话中的威胁,燕追这话,分明是在暗指要杀他儿子的意思。
“容大人敢赌吗?”
燕追温声问他,容涂英的牙齿一下便咬紧了。
他冷冷望着燕追看,也不说话,苏颖回过神来,也想到了燕追话中的意思,不由后背发寒。
容涂英虽然心狠手辣,但是燕追当众威胁他,也使他下不来台。
气氛一时紧绷,无形的压力压在一干朝臣心头。
众人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打破僵局时,就听侍人在唱报,嘉安帝来了。
苏颖等人不自觉的长舒了一口气,王植岁看了燕追一眼,燕追才勾了勾嘴角:“容大人,还没回我的话呢。”
这也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高辅阳几人心中都如此想,脸上却不敢显露出分毫来。容涂英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许久说不出话来。
燕追‘嗤笑’了一声,这才转身便走。
“太嚣张了。”
苏颖面色发白,容涂英此时已是气急,脸颊两侧肌肉微微抖了抖,好半晌,他才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弹了弹衣摆,忍了心中的气,缓缓坐下了。
紫兰宫里,傅明华坐在崔贵妃身侧。
命妇拜见的时间要到了,只是太后却迟迟未出。
坐了许久,殿中人多闷热,崔贵妃拿帕子沾了沾额头,有些担忧的看了傅明华一眼。
傅明华冲她安抚似的一笑。
等得久了,难免众人心中会有颇多猜测。傅明华近来也听说太后身体不大好,她年事已高,十一月底嘉安帝还亲自使太医署张缪进宫为太后把脉,可见太后情况严重了。
又候了一两刻,太后依旧未至,容妃嘴角微弯,脸带冷笑。
当初太后难为燕信,此时得知太后身体抱恙,她心中说不出的快慰,媚眼如丝,不时举起一双玉手,看着那染了丹蔻的指甲,时而与身旁的窦氏说上几句话。
崔贵妃差了人进去瞧瞧,她穿了祎衣,戴十二花树,上衣深青,上了脂粉却依旧盖不住满脸的苍白。
她手还在抖,气色极差,每走一步便十分吃力,傅明华看着她才挪动了两步,额头便汗珠细密了。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忙要上前来扶她,太后喘了口气,强撑着上了一阶丹墀,再上时,便似提不动脚步,双腿一软,身体就直往后倒。
随行的宫人看到这一幕,俱都吓得肝胆俱裂。
事情发生得十分突然,就连崔贵妃伸了手来,都没有将太后拉住。
太后上了年纪,若今日摔倒在地,怕是后患无穷。
傅明华站在她身后一侧,眼见宫人扶她不住,连忙便上前以身体挡住,太后落在她怀中,傅明华便觉得怀中的沉甸甸的,身体摇晃着,刚要后退两步稳住身形。
却不知为何,脚下好似踩了两粒圆滑的珠子,身体一晃,将太后朝温新推了过去,自己重重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第四百五十三章 目的
太后晕头转向间,摔倒在温新身上,并无大碍。
但傅明华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直直的往后倒了下去。
“啊……”抱言放声大叫,吓得不少人一个激灵。
今日傅明华带进宫中的除了薛嬷嬷外还有碧云,两人被抱言这声尖叫刺得耳朵疼,事发又突然,反应过来要拉傅明华时,已经晚了。
只来得及捉住她的袖口,使她不至于仰天倒在地上,却仍是一下坐了下去。
傅明华之前用力推过了太后,此时反弹力之下,哪怕避免了仰天倒地的痛苦,却坐下去的力道不轻,‘嘭’的一声,顿时捂了肚子,后背冷汗都沁出来了。
“啊……”抱语与抱言都不停尖叫,容妃身边的人仿佛经不得事般,个个吓得喊叫不止。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太后心慌手抖倒在温新怀中,头晕眼花,胸口泛堵,一口气险些没有提上来,只知自己险些摔倒,又被人使力推了回去。
耳旁一群宫人喊得人心中发慌,崔贵妃只觉得手都在抖,回过神就看到傅明华坐在地上,一时间站不起身来的模样。
“叫什么?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