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嫡-第3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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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叔伯。”
她擦了把泪,咬着嘴唇摇头,语气有些颤抖:“元娘,你一直都是这么冷静,仿佛高高在上,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动容,可是我不是你,我只是想要,想要……”
她越说越是语无伦次,碧蓝等人有些警惕的望着她看,傅明华却依旧是平静的听她发火。
丹阳郡主不知怎么的,便觉得有些泄气了:
“我只是以为,我们,我们曾经是朋友,我以为……”
“哪怕我们是朋友,可是丹阳,我并不欠你什么。”傅明华叹了口气,“定国公府投靠容家,求的是长远富贵,求的是从龙之功,”她折转身,却低侧过头去看丹阳郡主:“若是容涂英事成,你有没有想过结果?不光皇上,就连我跟我昭儿也会命丧于容氏手中,到时的你会不会因为‘朋友’二字,便对我施出援手?”
第六百三十章 造化
丹阳郡主哑口无言,傅明华不如她这般神色激动的质问,却仍是将她问得张不开嘴来。
“如今容涂英伏诛,容氏一族遭斩,定国公府受其牵连,亦是当日令尊自己的选择。今日武安公府遭喝斥,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先前不能答应你救定国公府的要求,如今自然也不能再答应你其他的要求。”
傅明华想起她之前说过自己‘冷静’的话,心里翻涌。
丹阳郡主当初受定国公府宠爱,一出生便享汤食沐邑,不知人间疾苦。
出嫁之后,为定国公府求情,虽燕追喝斥她是有借机生事的缘故,可是武安公府为她一时冲动的举动付出代价,却是事实。
但是若换成了自己,她又有什么?
长乐侯府不会成为她的后盾,谢家与她之间,只是互相为对方所用。
当日容涂英谋逆之时,她挺着肚子躲藏在龙门山下的谢氏别庄之中,发现了银疏的背叛,却只有冷静等待。
她若不冷静,怕是如今的下场比之丹阳郡主更不如!
傅明华抿了抿嘴唇,强忍着想转头与丹阳郡主说话的冲动,快步向殿内走:“天色已晚,再耽搁宫门怕是要落了锁。送丹阳郡主出宫!”
杨复珍在她身后,大声的道:
“送丹阳郡主出宫……”
夜色里他的声音极大,传得很远。
傅明华心里开始还有些不平,只是每走一步,心中的那丝突如其来的怒火便渐渐消弭了许多。
丹阳郡主有些傻愣愣的站在她身后,她想起之前傅明华说的话,本能的便想上前,碧云伸手将她拦住:“郡主,娘娘已经说过了,天色已晚,再耽搁下去,宫门怕是要落了锁。”
她数次与傅明华往来,年少之时也是见过碧云的,知道她是傅明华身边亲近的大丫鬟。
只是此时碧云皱着眉,语气有些生硬,显然是生气了。
“我……”
“奴婢让人送您出去吧。”
碧云打断了她的话,吩咐了一个宫人前来要送她,丹阳郡主噙着眼泪,有些不知所措。
她这一生中,受到过的磨难并不多,面对这样尴尬的情景的时候也不多。
此时她隐隐觉得自己似是说错了话,但她张了张嘴,又不知该如何说。
从宫中出来时,丹阳郡主才觉得有些害怕。
娘家落得这样的境地,婆家里此时她竟然不敢回去了,她回头看了一眼皇宫,此时连出几道宫门,她隐约只能看到观风殿的殿顶罢了,巍峨入云,屹立得高高。
“郡主……”丹阳郡主身边的奴仆看得出来她心情不佳,小声的唤了她一句,声音也不敢大了,丹阳郡主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走吧。”
无论如何,再是艰难,也总是要回去面对的。
这一刻她想起自己之前说傅明华太过‘冷静’的话,直到此时,她想到自己回去要面对的事,她突然也很羡慕那一份冷静。
好似换成傅明华面对这样的情景,她恐怕也会沉着应对,不会像自己这样慌张吧?
丹阳郡主想到此处,隐约有些明白傅明华对她说过的‘羡慕’她的话。
没有人是生来便这样冷静的,想想她曾经历过的事,想想她是如何从丧母的长女,顶着傅其弦那样一个名满洛阳的父亲,嫁进秦王府,走到如今这样的地步,不仅只是燕追爱她。
没有什么爱是与生俱来的。
“回去吧。”
丹阳郡主拿帕子压了压眼角,极力做出镇定的模样。
她还有一双女儿在武安公府,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也该咬牙熬下去。
今日得的果,是她种下的因。
她想到此处,眼泪又要流下来了。
回到府中时,丹阳郡主原本以为会等来武安公、周夫人及丈夫的厉言喝斥,可是并没有什么人理睬她。
她也没有见着周世子,问了下人,说是世子被国公爷及夫人召唤去了。
丹阳郡主想要等着丈夫回来,与他解释。
可是要该解释些什么,她自己心中也是没有数的。
只是等到亥时了,周世子没有回来,她的贴身丫鬟却是慌乱的跑了进来,失态到扑她跟前了,才惶声道:“郡主,定国公府出事了!”
丹阳郡主‘嗖’的一下便站了起来。
夜里原本被重兵把守的定国公府中,世子薛涛求见皇上,说是有要事秉报。
傅明华得到消息之时,燕追已经令刘政知将薛涛带进宫里了。
“薛世子说,容氏谋反一事中,他的妻族阴氏也卷入其中,与河东道都乐侯府严家有所勾结,共同贩卖钢铁、武器,为容涂英及昔日被斩的逆贼凌宪所用,”杨复珍也说着自己从孙固处打听来的消息,“皇上对此十分震怒,有办严办阴氏。”
内侍与内侍之间,也是有交情的,耳目之广,不输于探子了。
杨复珍是当初崔贵妃留下来的旧人,傅明华在用他,却不算重用。
他有意讨好傅明华,以显示自己的才干。
傅明华心中有数,只是对于他口中所说的燕追的‘震怒’,却是十分了然的。
阴氏与都乐侯府当初与容涂英有染,此事燕追怕是早就知晓,却隐而不发,等着有人来举报,才有所动作罢了。
他背地里怕是早就安排了人手,物证、人证应该都是早就准备齐全的。
只是傅明华万万都没有想到,这个举报阴氏、严氏的人,会是阴丽芝的枕边人,定国公府的薛涛。
不过细细一想,此事也并不奇怪。
燕追做事,向来极有主张,他心有城府,且极深沉。
定国公府要如何处理,他怕是心中早就有数的。
有长公主在,定国公府要杀人,却不能杀绝了,以免将来言官记载他太过狠辣。
是以他关押薛晋荣,又令刘政知围困定国公府,一面诱丹阳郡主将武安公府拖下水后,下一刻薛涛便举报有功。
傅明华想到此处,嘴角边露出一丝若隐似无的笑意,灯光下,她歪坐在炕上,把玩着自己腰间的玉绶,笑而不说话。
定国公府薛晋荣因为谋反,而必会遭处死。
薛家历经此事,爵位必会遭一贬再贬,难成气候的。
第六百三十一章 弄人
而薛涛举报有功,燕追又定会留薛府一条命脉,以续薛家传承,同时亦显君王仁德。
他是算无遗策,只是傅明华却想到了阴丽芝,不知此时的阴丽芝,心中该是何等悔恨痛苦了。
薛嬷嬷等人听了这话,都说不出话来。
虽说如今几人已经离开了江洲,跟随在傅明华身侧,与四姓已经关系不大。
只是此时听到阴丽芝落得如此下场,也不免有些叹息了。
“怎么会是他?”
余嬷嬷忍不住皱眉,她手里还抱着傅明华一只玉足,正轻轻捏拿:“怎么会是他?”
她又重复了一句,话中透着惊讶之色,显然对此事十分不敢置信的。
“薛世子夫人对他用情很深……”碧蓝也接了句嘴,叹息了一声,早前还曾听说过阴氏送了嬷嬷至洛阳,为阴丽芝调理身体,想为薛世子开枝散叶的。
哪知事隔没有多久,便出了这样一桩事。
“当初娘娘曾提醒过她……”碧云温声提醒。
当日崔大太太设宴,傅明华曾与阴丽芝见过面,私下说过话的。
彼时阴丽芝还曾提及,阴氏送来的嬷嬷说她身体遭过人暗算,所以她嫁入洛阳多年,肚子才一直不见消息。
傅明华还提醒过她,说兴许薛世子亦曾中毒,最后二人不欢而散。
“娘娘说话,向来不是无的放矢,若当时世子夫人曾将此话记在心上,也不会落得如今下场的。”
碧云说了这话,薛嬷嬷等人的目光就落到了傅明华身上,她微笑着倚在炕桌上,正轻捻着指尖,听到这桩事好似也并不如何意外的模样。
“娘娘……”碧蓝忍不住唤了一声,她对阴丽芝如今的下场,好似并不意外,又好似并不觉得痛快的模样,只是被碧蓝唤了一声后,傅明华转过头来,叹了口气:“世上的事儿,就是这么有意思了。”
她曾向阴丽芝借过两回兵器,每一回她无一例外的都曾拒绝了。
傅明华曾与她说过,她当日不肯借出兵器,将来怕是多的都要送出来的。
她曾说过让阴丽芝不要后悔的。
当初她说过的话,还言犹在耳,只是不知如今的阴丽芝是不是已经后悔了。
定国公府里,薛涛被刘政知亲自令人送进宫中的消息传进阴丽芝耳朵里时,她便已经隐隐觉得不妙。
阴丽芝只是对薛世子用情很深,但她并不是傻子。
当初阴氏与容涂英牵桥搭线,还是因为定国公府的缘故,薛涛身为定国公府的世子,对于其中内情多少也是知道几分的。
尤其是这大半年以来,薛涛有意无意,在向她打听一些阴氏的事,她不疑有他,情到浓时,便将自己得知的事都说了。
此时才知道害怕!她一晚上眼皮跳得厉害,也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的,仿佛要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近来定国公府出事之后,薛府的人便没有一日是得了安宁的,阴丽芝为了定国公府的事,又为阴氏担惊受怕,深恐阴氏当初与容涂英勾结一事遭人揭发出来了,近来吃不香睡不好,人都眼见轻减些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时起声问一句:“世子可是回来了?”
薛涛进宫之后,便一直没有消息传回府中来。
他向来宠阴丽芝,身边连通房都没有再置过,若是回来,定是会回她院中的。
丫鬟看她眼底下的乌青,便劝慰她道:
“您不要担忧,兴许世子是想着了救定国公府的方法,才进宫见皇上。”
阴丽芝听了这话,便更感担忧了。
薛涛性情如何,阴丽芝是再清楚不过了。
定国公府上有长公主在,下有国公薛晋荣,凡事轮不到薛涛做主,又有什么样的事,值得他连夜要向皇上秉报?
她想到了阴家,便吓得浑身直抖。
丫鬟还在劝她睡一会儿,可是阴丽芝又哪儿睡得着?
她一面心中觉得并无可能,一面又不由自主的,也想起了当日崔大太太所置办的宴席中,她与傅明华说到自己遭人下毒一事,傅明华与她说过的话。
“兴许世子也中毒了……”阴丽芝喃喃自语着,下人听得不大分明,有心想要再问,她却不耐烦的挥手:“快些让人去二门处,问问世子回来了没有。”
她掀了罗衾起身,慌乱之中连脚踏上的绣鞋也未踩得齐整,吩咐着:“请朱嬷嬷过来。”
朱嬷嬷是阴氏送来擅调理身体的婆子之一,擅医术,也是当初曾说她身体中过手脚的人之一。
从当日朱嬷嬷进了洛阳至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当初因为傅明华一句话的缘故,阴丽芝心生隔阂,许久才召她一次把脉开药。
这朱嬷嬷也看得出来阴丽芝不喜她,每次把脉并不多话。
此时她将人召了过来,阴丽芝忍了心中慌乱,秉退身边丫鬟,沉声问道:“我的身体,如今如何了?”
她以前不待见朱嬷嬷,每次把完了脉,待她开了方子之后,便令人赏了她就使其退下。
朱嬷嬷此时听她一问,便愣了愣,阴丽芝此时已经是心乱如麻,没有立即得到答案,脸上便显出狰狞之色:“说!”
朱嬷嬷跪了下去,斟酌再三:
“奴婢,想要再把一次脉。”
阴丽芝死死咬住嘴唇,将手臂伸了出来,一面将头别开。
灯光下,她的眼睛紧闭,牙齿死死咬住嘴唇,睫毛颤得厉害。
朱嬷嬷的手搭在了她的腕间,半晌之后又伸了手去按压阴丽芝的肚腹:“您近来,月信可是准时,色泽是不是极深,且时间极长?”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阴丽芝都忍了心中感受答了。
朱嬷嬷便踌躇道:
“奴婢为您开了药方,照理来说,毒应该减轻了许多。”她说到此处,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