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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锦帐春-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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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侯爷,失陪了。”苏清瑜牵着苏锦萝往垂花门处去,沈玉泽立在原处,暗暗蜷紧了自己的宽袖。
  “泽哥哥。”苏宝怀绞着绣帕上前,刚刚开口,迎面甩来一鞭,吓得她立时噤声。
  “谁是你的泽哥哥。”沈玉泽冷着一张脸甩袖而去。
  该叫的人不叫,不该叫的人瞎叫。
  ……
  青帷马车内,侯夫人端起香茗轻抿一口,目光落到沈玉泽身上。
  “泽儿,方才大夫人与我提了你的婚事。”
  沈玉泽懒懒瘫在软榻上,身下垫着虎皮,那黑黄条纹衬在一身火红箭袖下,尤其扎眼。把玩着手里的马鞭,沈玉泽略抬了抬眼。
  “依照你的意思,是想要宝姐儿,还是萝姐儿?”
  沈玉泽甩了甩马鞭,柔软的鞭子敲在马车壁上,发出清脆抽响。
  “要眼睛大的。”一想起那双黑乌乌的眼睛里滚出的两颗泪珠子,沈玉泽便觉心中烦躁。
  “宝姐儿?”
  “……不是。”他都不记得那苏宝怀长什么样。
  哦,那便是萝姐儿了。侯夫人没说话,静静打量沈玉泽。
  “停车。”沈玉泽一甩马鞭,将厚毡抽起,冷实的寒风卷着溯雪飞进暖和的车厢内。
  飞扬的火红箭袖从马车厢内跳下,侯夫人惊呼,“我的小祖宗啊,你慢些,当心摔了。”
  沈玉泽疾步走到一糕点铺子前,蛮横的将前头排队的人挤开,
  “哎,怎么回事啊,不知道排队?”
  “什么人呀,掌柜的能不能管管……”
  “都给小爷闭嘴!”沈玉泽瞪眼,高仰下颚,“小爷惯就是横行霸道,无法无法。怎么,去衙门告小爷啊!”
  掌柜的急急出来,“哎呦,小侯爷来了。”
  众人畏惧的四散。
  “珍珠团子,要十盒。”
  “十,十盒?”掌柜的诧异。
  “怎么,没有?”沈玉泽不耐烦的甩了甩马鞭,在柜台上抽出几条浅痕。
  掌柜的畏惧着往后缩了缩,“有有有。”
  珍珠团子现做现卖,沈玉泽靠在铺子前头等,突然听到街口传来马蹄声。
  马上的人近了,是个身穿玄衣的男子。眉峰目朗,身形挺拔,腰间佩刀,气宇轩扬。周围有小姑娘偷偷觑看,却因着那人周身的冷冽气质而不敢上前。
  “方淼!”沈玉泽朝那人招手。
  方淼皱眉,勒马过去。
  “去理国公府?”沈玉泽挑眉。
  “嗯。”方淼微颔首,声音沉闷,透着暗哑。
  “喏,帮我带给她。”沈玉泽将那十盒珍珠团子系到马背上。
  十盒珍珠团子,分别用十盒檀香木盒装着,一系到马背上,方淼便感觉他的汗血宝马硬生生被压折了几分。
  实在是舍不得自己的马,方淼翻身下马,将其牵在手里。
  “给谁?”
  “珍珠团子。”沈玉泽摆了摆手,跳上马车,耳廓微红。
  这才不是他用来给那丑东西赔罪的呢。
  珍珠团子?那是什么东西?方淼皱眉,牵着马往理国公府去。
  ……
  “大哥。”方婉巧远远瞧见方淼,急急提裙出来。
  “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这么多?”
  “不是给你的。”方淼惯是个寡言的,他将马缰绳递给小厮,然后皱眉转向一旁的管家,“府上,有唤‘珍珠团子’的人?”
  “啊?”管家一脸奇怪。谁会叫这么个奇怪的名啊。
  方淼摇头,他真是蠢了。“小侯爷方才可来瞧了谁?”
  “小侯爷去的是老太太的院子。应当是来瞧宝姐儿的。”管家略思量后道。
  方淼继续摇头,不可能是给苏宝怀的。“还有谁?”
  “……这,”管家垂头沉思,片刻后恍然,“对了,今日侯夫人是来瞧新回来的二姑娘的。”
  二姑娘吗?方淼点头,两手各提着五盒珍珠团子,就往老太太的院子里去。
  “哎,大哥,你等等我。”方婉巧跺脚噘嘴,急急跟在方淼身后。
  “大哥,你可要给我做主,那苏锦萝一回来,就抢了我的珍珠米,还把我看中的螺黛给抢了。那螺黛就连宫里头也只有三支,这样的好东西她说抢就抢了,真是太嚣张了。”
  “本来就是清瑜的东西。”方淼脚步不停,过穿廊至翠屏处。明厅内除了槅扇,整个前院瞬时敞亮起来,方淼脚步一顿,看到站在户牖处逗鸟的小姑娘。
  小姑娘戴着一顶狐白雪帽,身上披一件宽大鹤氅,长到拖地,一看就不是自己的。她伸着胳膊,露出一截白皙皓腕,纤细瓷白,比眼前的雪还要腻上几分。隔着那么远,方淼似乎能看到上头的青色经络。
  走的近了,方淼看清楚小姑娘的脸,小小一团被裹在大氅里,白白净净的就跟他手里提着的珍珠团子一样。
  鸦羽色的睫毛上沾着一点落霜,让人不自禁的想到撒在珍珠团子上面的糖霜。
  “大哥,她就是苏锦萝。”方婉巧扯着方淼的大袖,“你要给我做主。”
  方淼步上石阶,走到小姑娘面前。
  苏锦萝仰头,看到面前的男人,高壮结实,裹挟着寒意扑鼻而来,透着一股沉厚的风霜雪意。
  “珍珠团子。”
  “嗯?”
  苏锦萝看着那被男人扔在自己面前的十个檀香木盒,神色懵懂。
  这人是谁?
  “萝萝。”明厅内,苏清瑜捧着手炉过来,看到方淼,下意识的将苏锦萝往身后挡了挡。“喏,把手炉揣好。”
  “大哥,我不冷的。”苏锦萝披着苏清瑜的大氅,仰头看人时露出干净眉眼,双眸月牙似得弯起,声音软糯甜腻,让方淼想起小时吃的甜腻的豆沙团子。
  “咕嘟”一声,他咽了咽喉咙。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吃,吧唧~一口一个小萝萝~


第9章 
  方淼是文国公府大房的嫡长子,生母乃理国公府老太太第三女。两家缔结联姻,关系错综复杂,在氏族大家聚集的定都城内,文国公府因着有方淼,略胜一筹。因此,方婉巧这个表姑娘才养出如此嚣张跋扈的性子。
  “大哥,你怎么给那苏锦萝送吃的?”
  “不是我的。”方淼绕开方婉巧去给老太太请安。
  方婉巧不依不饶的跟在身后,“我不管,我也要。”
  “平日里嚣张跋扈便罢了,在理国公府内,收敛些。”自家妹妹是个什么性子,方淼十分清楚。苏锦萝瞧着,白白软软,便是个好欺负的。
  方婉巧一愣,呆呆立在原处眼睁睁看方淼走远。
  兄长虽对她冷淡,但从未说过像今日这样的话。而且平日里有事,兄长嘴上不说,私下早已帮她解决。兄长对她,还是疼爱的。
  可方才……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方婉巧想起刚才方淼对苏锦萝那不正常的表现,暗暗心惊。
  不会的,不会的,他的兄长便是公主都娶得,又怎么会看上苏锦萝这只无才无貌的野山鸡。
  “巧妹妹。”苏宝怀从槅扇后出来,将手里的大氅替她披在身上。“这大冷的天,巧妹妹这般急忙出来,莫冻坏了身子。”
  “……嗯。”方婉巧神不守舍的应了一句。
  苏宝怀挽住方婉巧的胳膊,笑道:“巧妹妹这是有心事?”
  方婉巧抿唇,没有说话。
  苏宝怀自顾自道:“我昨日里听茹柔说,她的哥哥前些日子娶了个嫂子,是个不安分的。巧妹妹也知道,茹柔性子软,被那嫂子欺压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房茹柔是吴国公府家的姑娘,与苏宝怀和方婉巧在一个诗社内,关系还算亲密,时常凑在一处说些贴己话。
  “想前月里,茹柔还说她哥哥如何疼爱她,这才多少光景,就变成如此模样。”苏宝怀长叹一声。“巧妹妹是没瞧见,原本圆圆润润的一个小姑娘,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方婉巧下意识想到方淼。她如今能这般嚣张,都是靠着她的哥哥,若是方淼不再对她好,那,那她岂不是……
  不能,她绝对不能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当她的嫂子!尤其是像苏锦萝那样的人!刚刚回府就不安分,连几斤珍珠米都要跟她抢,这样的人,怎么能变成自己的嫂子!
  ……
  天色昏暗下来,苏清瑜让下人收拾了那十盒珍珠团子,就将苏锦萝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大哥,方才那人是谁?”
  “文国公府的人,是你表哥。”苏清瑜脚步一顿,一本正经的盯住苏锦萝,“萝萝,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一个好男人。”
  “……哦。”
  鲲玉园是一座三进院落,里头假山林立,山峦叠嶂,一眼望去清幽大气。里头小厮居多,少见丫鬟,这在苏锦萝看来,倒是与苏清瑜那副外露的风流模样有些不同。
  “来。”打开厚毡将苏锦萝迎进自己的书房内,苏清瑜笑道:“今日巧,王爷也在。”
  苏锦萝刚刚跨进门槛的小细腿一缩,差点跟身后的苏清瑜撞上。
  酸枝红木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人。溯雪未停,屋内点着熏香,槅扇处的厚毡被掀开一角,发散炭盆。书案边架着一盏琉璃灯,男人就坐在那片氤氲琉色之中,抬眸看人时波光流动,静谧安详。
  “回来了?”陆迢晔起身,一身鱼白缎袍拖曳而起,长身玉立,俊美如俦。
  这般美好的场景下,苏锦萝……苏锦萝想小解……
  这伪君子、真煞星怎么在这?
  她的亲哥啊,你这是在坑妹啊!
  “萝萝,怎么了?”苏清瑜奇怪道:“别怕,王爷可是最好说话不过的。”
  大哥,你平日的聪明才智呢?刚才还说这世上没有一个好男人啊!
  “萝萝不记得了?那时候你在李府,被糖果子噎了喉咙,还是王爷救的你呢。”说起这事,苏清瑜便心有余悸,日后再送苏锦萝糖果子,都要碾成粉再送。
  她哪里不记得啊,她到死都记得这人……
  正在苏锦萝纠结是她的亲大哥眼瞎,还是敌人太强时,周身突然涌来一股清雅的冷梅香。
  苏锦萝一哆嗦,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陆迢晔,用力咽了咽口水。
  不行了,她真的好想小解。
  苏锦萝抖着小腿,看男人越走越近。陆迢晔站定,垂睫看向面前的小姑娘。软绵绵的抱着手炉往后缩,都要躲到苏清瑜怀里。
  陆迢晔抬手,苏锦萝猛地一下扎进苏清瑜怀里,然后从他腋窝处钻过,抱着手炉“噔噔噔”跑远。
  那只修长如玉的手顿在半空中,片刻后将苏清瑜肩上的枯叶取下。
  “啧啧。”苏清瑜咋舌,“萝萝真害羞。”
  要是苏锦萝还在,一定会指着苏清瑜的鼻子让他看清楚。她这副惊弓之鸟,差点被吓尿的模样是害羞?明明是害怕啊!
  苏锦萝头一次来鲲玉园,她闷头瞎跑,也不知跑了多久,脱力后一屁股坐到美人靠上休息。
  美人靠上积着一层薄薄雪渍,怀里的手炉已经不暖和了。苏锦萝歇了一会,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拖地大氅。上好的大氅,已经被她踩得黑乌乌的看不清原貌。
  低叹一声,苏锦萝转着小脑袋找路。
  房廊内挂着两排红纱笼灯,风雪颇大,拍打着灯笼架,烛火摇曳,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吹跑。
  翠屏处绕出一人,提着一盏八角琉璃灯。男人身披白狐裘,青丝如墨,眉眼如画,踩着黑色的皂角靴缓步而来。
  头顶的红纱笼灯越发喧嚣肆意,星星点点的落雪吹过眼前,苏锦萝眯了眯眼,试探性的道:“大哥?”
  陆迢晔没有说话,直走到苏锦萝面前。
  苏锦萝冻得僵直的小身子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到湿冷的美人靠上。
  她的亲哥咧,怎么又是这个煞星。
  “你怕我?”陆迢晔俯身,那股子梅香混杂着冷寒涩意,冻人鼻息。
  “不不不……”不怕才怪!苏锦萝哭丧着一张脸,只觉时运不济。
  男人凑的极近,那盏琉璃灯被提到眼前,苏锦萝眨了眨眼,有些不适应。
  好亮。
  陆迢晔垂睫,看向她。
  苏锦萝适应了光亮,目光落到陆迢晔的眼睑处。那里有一颗红痣,垂眸看人时方显,抬目时则隐。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偏在那张白玉似得脸上生了一颗朱砂痣,就像是掩藏在这副清贵皮囊下的黑心。
  看来连老天都在告诫她,别看这人睁着眼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闭上眼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牛鬼蛇神呢。
  苏锦萝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脖子,用力夹紧腿。
  这煞星再不走,她就要忍不住了!
  陆迢晔挺直上身,伸手欲拿琉璃灯,却不想苏锦萝惊叫一声,匆忙起身下踩住大氅一角,一个咕噜就往美人靠下翻了过去。
  美人靠下是结着厚冰的湖,苏锦萝失了大氅,只着一件银窄袄,被冻得哆哆嗦嗦的连想小解的欲望都压下去了。
  不过好在冰够厚,苏锦萝稳稳撑在冰面上,动弹不得。
  美人靠处伸出一盏琉璃灯,照出苏锦萝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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