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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郎腰瘦不胜衣-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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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肤色异于常人的白,像是常年不曾照射到阳光。有一双猫儿一样的眼,瞳仁浅浅一湾绿色,眸光澄澈如三月碧波。明明是深沉的黑色,却被他穿出干净明朗的味道。
  傅阿骨。
  商青鲤攥紧了拳头。
  一旁的长孙冥衣薄唇一抿。
  而站在门楼前噤声不语的玉落溪似是不曾料到会有人从烟波楼里走出来,她眉头一皱,不可置信地看着灰衣人,道:“沈愁!竟然是你!”
  此言一出,山巅之上顿时哗然。
  天下镖局主人沈愁!
  山巅上众人面面相觑,连各门派掌门人也如云山雾罩,不清楚这到底是在唱一出什么样的戏。
  “阿骨。”
  商青鲤无暇顾及其它,往门楼的方向走了几步,扬声唤道。
  傅阿骨眼珠转了转,嘴唇嗫嚅了下却发不出声音。
  沈弃低低笑道:“不知这份大礼少夫人可还满意?若是少夫人不满意,也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份大礼。”
  他又拍了两下手掌。
  那夜在三七镇上遇见的那个面相阴柔的白衣人同样挟持着一个人,从门楼里走了出来。
  被他挟持的那人,眉长远山,桃花眼疏离冷淡。
  “……小叔。”商青鲤握紧了鸿雁刀。
  “铮铮。”江温酒向她投去安抚似地一瞥,转眸直视沈弃道:“你待如何?”
  “我要闻命……”沈弃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指向山巅上的众人,道:“和他们的命……还……”
  “沈弃!”
  沈弃的话还未说完,山巅北面通往山脚下的山道上有人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这声音……
  商青鲤一惊,抬眸望去。
  缓步从山道迈入山巅的那人,一身靛青色粗布长衫,下巴上满是青黑胡茬,他不修边幅的样子,一如当年漠北初见。
  落后他两步的那人,一身白衣,山眉水眼,整个人却凛冽如一柄出鞘的利刃。
  姜亓,玉无咎。
  而刚刚出声打断沈弃话的,正是姜亓。
  听到姜亓的声音,沈弃与沈愁同时身子一僵,愣愣转头看向姜亓,异口同声道:“大哥?”
  “呵。”姜亓冷笑一声,道:“你们若是认我这个大哥,放了他们,跟我离开这里。”
  “跟你离开?”沈弃愣了一瞬,眼底的阴霾似是更加浓重了些,他幽幽道:“大哥……你是不是忘了父亲临终时说的话?”
  姜亓皱眉长叹,道:“我说过,父亲的话是错的!”
  “不!”沈弃尖声道:“父亲没有错!大哥!我找到了闻命!我也找到了引魂的法子!”
  “小弃。”姜亓无奈道:“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起死回生术,那些都是骗人的。”
  沈弃伸出双手捂住耳朵,红着眼吼道:“不是的!我能让主人活过来!”
  山巅上众人听着这两人的对话,都有些不明所以。看沈弃的眼神,无异于在看一个疯子。
  只有易凡子,若有所悟,瞥了眼江温酒,叹了口气。
  “他已经死了六百多年了。”姜亓冷冷道。
  听到此处的江温酒眸色微变。
  他盯着情绪有些失控的沈弃看了片刻,道:“你们是沈丘的后人?”
  “……你怎么知道?”接话的是沈愁,那把抵在傅阿骨脖颈处的匕首在听到“沈丘”时险些脱手而出。
  江温酒听言,如易凡子般叹了口气,将君子意收入剑鞘,道:“……我先世曾渡佐江往北,遂易嬴姓以为江氏。”
  

  ☆、七一。长不过执念。

  
  遂易嬴姓以为江氏。
  江温酒说这句话时,语气再平常不过。
  听在山巅上众人的耳里,却如惊雷炸响。
  嬴姓。
  这个早已葬在岁月长河里的姓氏,对于在场众人而言并不陌生。这个被史官以铁笔镌刻在青史上的姓氏,在脚下这片大地上书写过一段只属于它的霁月风光。
  世人常道,天下大势,自古便是分分合合。千万年来,足下的土地不知承受过多少滔天祸乱。青史上自然不缺圣帝明王,也不乏乱世英雄。
  史官们执笔镌刻出这些帝王英雄的生平时,少不得“自称我长,相谓彼短”,因此后人翻阅这些帝王英雄的过往,总会发现正史野史之上对其褒贬不一。
  唯有一人例外。
  正史也好,野史也罢,都称他为“千古一帝”。
  此人姓嬴,单名瑀,九霄开国皇帝。
  七百年前九霄之上各小国之间兵革互兴,烽鼓不息,天下动荡不安长达数十年。后来嬴瑀领兵横扫六合席卷八荒,最终使海内一统,建立了九霄国。
  嬴瑀在位时,提出“民贵君轻”,把为百姓谋福祉看的很重。开科举、减赋税,殚精竭虑忧国忧民。
  也正因如此,这个开国皇帝,最后操劳过度,不足五十岁便驾崩。
  嬴氏江山传承了四百年之久,多的是不足半百就驾崩的皇帝。最后一任嬴氏帝王一生无后,驾崩后九霄分裂,在经历了几近百年的乱世后,玉氏、风氏、卫氏、原氏才得以四分天下。
  而嬴氏与九霄国,都葬在了岁月那条长河里。
  后人们只能从史书上窥见曾经的太平盛世。
  是以乍一听见易嬴为江,众人心中不可谓不震撼。
  若真如江温酒所说,那么……他是嬴氏后人?
  只是,史书上记载嬴氏一族人丁不兴,子嗣单薄,江山传至最后一任嬴姓帝王嬴询手中时,他已是嬴氏一族最后一个男丁。可偏偏……他一生无后。
  驾崩后江山后继无人,诸侯并起,导致九霄分裂。
  所以……江温酒怎么可能是嬴氏后人?
  “不可能!”就在众人疑窦丛生时,沈弃已近乎崩溃的吼了出来。他道:“你姓江,你是九渊少主,你不可能是嬴氏后人!”
  九渊?
  山巅上众人再次面面相觑,这又是什么地方?
  “呔!”站在人群中的风不渡看了眼把自己裹在斗篷里戴着面具的沈愁,索性一撂衣袍席地而坐,乐呵呵道:“比茶楼说书精彩多了,老子听完再下山也不迟。”
  众人:“……”
  于是等江温酒眸光一转,瞥向山巅上其他人时,便发现不少人就地坐下,把刀剑横在腿上,眼角眉梢满是看好戏的神情。
  江温酒:“……”
  他回头看向商青鲤,就见玉无咎不知何时走到了商青鲤身旁,与她并肩坐在地上,两人正低着头窃窃私语。
  江温酒额头青筋一蹦。
  他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对沈弃道:“嬴询是我高祖父。”
  “荒谬!”沈弃仰天笑道:“世人谁不知他一生无后!”
  江温酒长眉微蹙。
  这时又有两人从一侧山道而上。
  一人鹤发童颜,身材矮小,下巴上却蓄了三寸长的胡须。另外一人月白长衫,容色皎然,眼灿灿如岩下电。
  一剪梅与商逐岫。
  江温酒展眉。
  两人似是没料到山巅上会是如此情形,步入山巅时不由愣怔。
  愣怔之后一剪梅抬眼便见到了站在门楼台阶下的沈弃,他伸手一捋胡子,笑眯了眼,足下一点,人已在空中留下数道残影,只眨眼间就到了沈弃背后。
  沈弃若有所觉,正欲转头向背后看去,不及他肩膀高的一剪梅已经拽住了他背后一缕长发,手上稍一用力,向下扯了两下。
  “嘶。”沈弃脑袋不自主往后一仰,眼角的余光瞥见脸色红润的小老头仰着脸笑眯眯道:“小弃子,终于抓住你了!”
  沈弃见到一剪梅时脸色一白,忙抽出腰间软剑向后刺去,一剪梅拽住他的头发不松手,倚仗着绝妙的轻功一时落在沈弃身前,一时落在沈弃身后。
  头皮被牵扯住,疼的沈弃眼眶发红,他有心想要割断那缕头发,但一剪梅动作极快,剑尖过处往往都是一剪梅留下的残影。他心一横,手腕一翻,软剑便要贴着自己的头皮割断握在一剪梅手中的发。
  恰在此时,一剪梅一脚蹬在了他的脸上。
  扯住他头发的手一松,竖起两指,直接点住了他的穴道。
  而后众人便见这个鹤发童颜的小老头儿一脚把沈弃踹翻在地,叉着腰道:“小兔崽子!老子为了找你离开九渊一年多了!看老子不好好收拾你!”
  “咳。”江温酒咳嗽了一声。
  一剪梅瞬间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僵硬地转身面向江温酒,干巴巴道:“少主!”
  江温酒看着倒在地上的沈弃,迟疑道:“他……”
  一剪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沈弃扛在肩上,慌不择路般直接跳下了山巅,道:“他是我的!”
  江温酒:“……”
  众人:“……”
  万丈山巅说跳就跳,轻功该是好到何种地步!比起太虚宫连云纵只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九渊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个老头儿又是何人?
  另一边,趁着众人的视线被一剪梅吸引,商逐岫已和姜亓两人出手制住了白衣人与沈愁。
  江温酒见此,一抖袖袍,对山巅众人道:“都散了吧。”
  众人:“……”
  直到江温酒一行人的身影在山巅消失,才有人恍过神来般嚷道:“不是说西临太女握有闻命么?!”
  其他人:“……”
  “九渊是什么地方?在哪儿?”
  其他人:“……”
  “易真人,这江道长到底是不是你的弟子?”
  “诶?易真人怎么不见了?”
  “……”
  实则江温酒并没有说谎,他的高祖父是嬴询。
  嬴询在位时,皇后陈氏曾为他诞下一子,单名覆。
  只是嬴询并没有让嬴覆继承江山的想法,甚至向世人隐瞒了嬴覆的存在。
  嬴覆十五岁那年,嬴询给了他一千死士,对他道:“覆,乃王朝覆灭之意。”
  嬴覆听言一言未发去嬴氏祠堂跪了三日,之后带着死士渡过佐江,一路往北,攀过雪山,一步步走出了九霄地界,避世而居,自成九渊一族。
  后来得知嬴询驾崩,九霄分裂。
  嬴覆念及离开皇宫时曾渡佐江往北,因而改嬴姓为江氏。
  嬴覆是嬴瑀之后第一个长命百岁的嬴氏男子。
  跟着嬴覆的一千死士里,自然不缺能人异士,安定之后有人醉心武学,有人钻研机关术法,有人乐得种地垂钓。
  算来,九渊至今,也已传承三百多年。
  他们远居北楚与东朝交界处的白泽山脉以外,位于万仞山中,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偶尔也有耐不住寂寞的族人会离开去游历山水,路上见到年岁小的乞儿也会领回九渊养着。
  沈弃便是被一剪梅捡回去的。
  初到九渊时,他除了知道自己叫沈弃以外,别的都不记得了。但他年少好学,很得族中长辈们喜欢。
  长到十七八岁,便常常跟着其他人出门游历。两年前某次游历之后,回到九渊,性情大变。
  后来索性偷了许多族中前辈们编写的武功秘籍失踪了。
  原本不是什么大事。
  某日九渊现任族长,江温酒的父亲江牧遥接到消息称沈弃频繁在北楚长安道活动,且多次偷入北楚皇宫。
  江牧遥觉得事有蹊跷,便打发江温酒到北楚探个究竟。为了方便进出皇宫,特意写信给易凡子让江温酒扮成他的大弟子。
  只是江温酒到北楚时,沈弃却如同人间蒸发了般。
  直到遥山这日,江温酒才从沈弃和姜亓的对话里猜出沈弃是沈丘的后人。
  沈丘此人,是嬴瑀的贴身护卫。
  正史记载是在嬴瑀驾崩后自刎而亡。
  其实……沈丘在嬴瑀驾崩后就疯了。他先是守着嬴瑀的遗体,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后来被人打晕关进大牢,一直嚷嚷着要让嬴瑀起死回生,最后便失踪了。
  江温酒曾听江牧遥说起过沈丘,因此在遥山一听到“起死回生术”和那句“他已经死了六百多年了”便想到了沈丘和嬴瑀。
  下山后,众人从姜亓那里得知,沈丘从大牢逃离后一直在寻找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法子,至死也念念不忘。沈氏后人,为了完成先人遗愿,也曾寻找过,最终不了了之。
  到沈弃父亲这一代,他父亲同魔障一样竟又惦记起这件事。临终前对三兄弟提及得闻命,再寻引魂的法子,或能让嬴瑀活过来。
  姜亓只当是父亲说的糊涂话,并未放在心上,却不知年岁最小的弟弟沈弃将父亲的话当了真。
  后来家中发生重大变故,三兄弟就此分散。
  沈弃当年重伤之下失忆,沦落成乞丐,被一剪梅带回九渊,两年前游历时与人比试,头部受到重击,想起了幼时的记忆。
  当他回忆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时,他找了很多有关嬴瑀的书籍来看,而后便对书中记载的这个人物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崇拜。
  沈弃想复活嬴瑀。
  他想,这样的人物不能躺在冰冷的棺材里。
  他想,这样的人物怎么能够长眠于地下呢?
  他知道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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