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口哨-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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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
李蔓觉得这两个字真刺耳。
她抓住他的手掰开,转过身和他面对面,高跟鞋为她增添不少气势。
李蔓说:“我没答应你。”她很平静,却有豁出去的意味。
裴邺坤眼中的温柔逐渐冷却,他说:“你什么意思?”
“我是很喜欢你,也只喜欢过你。”也许这一辈子只会喜欢他。
裴邺坤仿佛猜到什么,冷笑一声说:“所以呢?”
李蔓说:“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打破我们关系的原因,你应该知道的。”
裴邺坤抬起下巴,眼中怒火燃烧,他双颊线条收紧,静静的盯了她几秒走到床头拿烟抽,他狠狠吸了两口,轻烟的烟雾弥漫着。
他说:“你要是没有这份心思就不该招惹我。”
李蔓:“你不是喜欢我吗,喜欢我你能忍住不靠近我吗?”
“老子忍不住前几年会差点和别人结婚?”
“你要是忍得住那天在隧道边你就不该对我关心过多。”
“老子那是心疼你,他妈的疼惯你了!”他一脚踹在椅子上。
一瞬间静了。
半支烟后裴邺坤嗤笑一声,说:“你有个做生意的爹,又是好大学毕业的,现在还是人民教师,我是什么?只不过是个技校毕业的工人,粗俗没文化,家里一穷二白,怎么配得上你。”
李蔓说:“我说过,你酒醒后会后悔的。”
裴邺坤碾灭烟,发狠的拽住她手臂一字一句的说:“老子不后悔!就算配不上你又怎么样,只要你心里装的是我,我他妈就得试一试。李蔓,我今天话就撂这,我是什么都没有,但你如果要跟我,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不能保你吃香喝辣,但老子决不让你掉一滴眼泪!这辈子只管死命疼你。”
他一直在等她主动开口,就是因为知道他们之间的阻隔,他想等她开口然后光明正大的拥有她,她如果心甘情愿也许他就会少几丝愧疚感,毕竟他什么都没有。
可世上哪有事事都顺心的,她开始像龙虾一下,一碰就往后撅,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根本不是在等待,他也没有耐心再等待。
李蔓双手握拳,两颊绷紧,犹豫就像是越勒越紧的藤蔓,快要将她撕碎。
他似要将她手腕握断,力道之大,仿佛这一辈子的狠劲都用在这了。
裴邺坤沉沉道:“要不要跟我?就问你这一次。”
他在博弈,天堂地狱一步之差。
李蔓凝视着他,感觉喉咙被堵住,细秀微皱的眉,抠进血肉的指甲,划过背脊的颤栗感,无一不诉说着她的情绪。
沉静许久,李蔓别过头,轻声说:“对不起。”
这三个实在是俗不可耐却又如利刃般锋利,而她卡在喉咙里的那句我想再考虑考虑没说出口。
他和她太熟,有好也有坏,好的是如果不说破他就这么永远的拥有着她,坏的是彼此太熟悉这份感情一旦变质就再难回头。
他本来也没想捅破,也想自己好好过日子,娶个老婆谈不上多深爱但相敬如宾过一生就好,可当他知道李蔓对他的感情后便再难克制,如果不试一试这辈子怕都是遗憾,即使知道自己和她阻碍多,家庭之间,现实问题,这些都是羁绊,他懂,她也懂。
这次他才不管什么狗屁现实,他就想赌一次,结果真是输的倾家荡产。
他以为她没有在性事上拒绝他就是接受了他,接受了这份感情。
裴邺坤松开她的手,讥笑一声,“行,反正我也不亏。”
李蔓知道,今天以后也许再也不会有牵扯,明明已经断绝所有后路,可她并不觉得舒心安然,反而像是坠入深渊。
李蔓说:“我先走了。”
她简直是将她的性格发挥到淋漓尽致,连步伐都不会慌乱一丝。
“你真有种。”在她快走出房前他突然说。
李蔓顿住脚步,头也没回,说:“随你怎么想。”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才是真正的寂静,空气中的暧昧味道还提醒着他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上床了。
裴邺坤站在原地许久,纹丝不动。
不知时隔多久,他一脚踢翻边上的小圆桌,茶杯水壶倒一地,四分五裂。
李蔓也不知道自己是做错还做对了,这已经是她全部的理智了。
她将自己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他,是遗憾中的最圆满。
裴邺坤梳洗完满身戾气的下楼吃晚宴,钱江海依旧是醉醺醺的状态,中午的酒还未醒,裴邺坤坐在伴郎桌,随手夹了几筷菜。
董昊说:“哟,磨蹭这么久,是不是又来了一炮?”
裴邺坤冷冷道:“滚一边去。”
董昊抖三抖,刚开门时还春风拂面,这会已经步入寒冬了。
李蔓换上自己的衣服,也下来吃晚餐,没看他桌一眼,简单的吃了点食物,随后找到纪舒灵说等会就要回去,因为明天有课。
裴邺坤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如墨的瞳仁一直紧紧盯着她,眼中情绪复杂。
董昊看见李蔓朝她招手喊道,“小蔓,来!”
李蔓转头视线正好对上裴邺坤的,她看向别处,朝他们那边走去。
董昊说:“我刚去你房间找你,怎么都找不到你人啊?”
裴邺坤灌几大口啤酒,低头吃菜。
李蔓说:“有点事出去了。”
董昊见她背着包,说:“你要走?晚上还要闹洞房呢,可好玩了,明天再走呗。”
李蔓说:“明天上午要去给学生补习。”
董昊瞧瞧裴邺坤,感觉有点奇怪,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李蔓:“那我先走了。”她举止大方悠然。
人一走,裴邺坤将筷子一摔,虚盯着前方一个劲的喝酒,愤怒的红爬上他的脖子和耳朵,额角爆着青筋。
董昊咽咽口水,不敢再多说一句,他眼睛又不瞎。
这两人绝逼有猫腻。
第二十三章
昨夜下了场暴雨; 下午的时候淅淅沥沥又开始下起小雨,一晃多日,自从钱江海的婚礼后李蔓没再见过他; 他没有回来。
李蔓站在窗前; 窗外是鳞次栉比的居民房,在左边有个三角路口; 车辆来往密集,路边有些年代的香樟树巍峨耸立; 树叶飘动; 雨点细密; 阴凉的雨天冲刷走尘埃,雨后的世界好似一切都是新的,同时也是浑浊的。
陆彬瞅她; 把笔一放,说:“李老师,我写完了。”
李蔓回过神,给他改试卷。
“老师; 今晚能不能少布置点作业?”
陆彬是初二学生,现在的学生都普遍早熟,他对李蔓一点都不拘谨; 连着三年都是她做的暑假家教。
李蔓说:“给个理由。”
陆彬抓了抓头,“女朋友嫌我最近不找她聊天,和我闹脾气。”
李蔓笑了声,“试卷做的挺好; 那就少做一点吧。”
陆彬:“老师我爱你!”
李蔓把试卷挪到他眼前,“这几道错了,再算算。”
陆彬是个成绩不错的孩子,这会补习快结束,有点分心了,边想题目边唠嗑起来,问道:“李老师,你说你们女人都在想什么,不聊天又不代表变心不喜欢了,怎么这么作呢,还难哄,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专心点做题目。”
陆彬嘿的一笑,“李老师,我这都认识你第三年了,找到男朋友了吗?”
李蔓:“没有。”
“追你的人很多吧?长这么漂亮,脾气也好,比我那位不知道温柔多少。”
“不多。”
陆彬说:“你怎么都不谈恋爱,老师,你有喜欢的人吗?”
陆彬把重做的题目给李蔓看,李蔓静了会说:“有。”
“那他呢喜欢你吗?”
“嗯。”
“卧槽,那不是两情相悦,那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李蔓没有回答。
陆彬靠在椅子里,像是一眼看穿,侃侃道:“老师,你太畏手畏脚了,你年纪又不大,如果觉得这场感情没结果就直接放弃那也太怂了。”
李蔓:“等你再大点会懂的,爱情不是促成婚姻的全部,爱情也不是生活的全部。”
“老师,你知道我最见过最残忍的人是什么人吗?”陆彬说:“是减肥成功的女人,而你,比那些女人对自己更残忍。”
虽然少年老成的模样让人想笑,但李蔓还是记住了陆彬的话,他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
回去的路上李蔓想,如果她在陆彬这个年纪知晓他对她的感情,也许她会不顾一切的奔向他,哪怕最后猴子捞月一场空,但现在的处境和年龄实在不允许她放肆,一个人思想慢慢成熟后就会被世俗的点点滴滴捆绑,庸俗并且顽固。
到家的时候裤脚衣袖还是被雨打湿了,李蔓上楼洗澡,刚拐到二楼就听见干呕声,一声比一声激烈,她一滞,跑到黄美凤房间推开门,人躺在床上半曲着身子对垃圾桶干呕个不停。
李蔓给她顺背,黄美凤呕的喘不过气,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李蔓有些恨铁不成钢,说:“即使医生说没大碍,可是不排除复发的可能,你能不能好好休息,我不需要你为我赚钱买什么房子。”
黄美凤摆摆手又干呕几下终于停下,虚弱道:“妈没事,就睡午觉突然干呕起来,大概天热有些中暑。”
“那我给你刮痧。”
李蔓拿来水和陶瓷调羹,一刮果然背后通红。
李蔓说:“还有半个月我就回桐城,国庆再回来,你一个人当心点,药还是要吃,少干活多休息。”
黄美凤欣慰的笑着,说:“你自己一个人在外地才叫我不放心,你说你要在那边工作,那随你,可考虑过结婚的事情了吗?今年过年要25了,是时候找个对象了,最好和你工作的时候近一点,这样有照顾,我也就不总担心你了,得找个踏实可靠的,当然相貌也得端正一点。”
“妈,我工作还没稳定,不急。”
“工作和谈恋爱不挨边,世上好男人多的是,你别放不下那一个。前几天。。。是不是和邺坤吵架了?我看你那天回来后一直冷着脸,胃口也不好。”
“没有。”
黄美凤叹息一声,自己的女儿说真话假话如果分辨不出来那她也白活了。
黄美凤说:“你愿意和妈说说喜欢他什么吗?”
李蔓给调羹沾上点水继续刮,她默着声,黄美凤以为她不愿意说,打算说点别的时候,李蔓忽然开口了。
她说:“和他相处比较自由。”
两个人的性格天差地别,却正好互补,他带给她奔放狂野的自由之感,她带给他温润细腻的幸福之感,相互索取相互信任。
他那天说除了他的母亲她是他生命里第二个重要的女人,对她来说,他是她生命里唯一的星火,燃烧着她的枯寂草原,生生不息,此生不灭。
黄美凤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熟悉,相处起来当然自由。小蔓,别钻牛角尖,再看看别人,相处久了一样也可以的。妈希望今年你能带个男朋友回来让我看看,这样我就放心了。”
“再说吧,再过两年恋爱结婚也不晚。我不想这么快。”
黄美凤闭上眼,忧心忡忡。
晚餐是李蔓煮的,青椒炒毛豆,冬瓜排骨汤。
雨滴从屋檐落下,好似珠帘,风雨将院子里的柿子树打下不少叶,就连圆润碧青的小柿子果也滚落一地,夏天的落雨的傍晚安宁而静谧,只有蛙叫的颇为欢快。
母女俩映着雨帘慢慢享用晚餐,这样的宁静和美好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次,吃着吃着黄美凤眼睛有点酸,低下头不让李蔓看见。
李蔓这几日有些失眠,烟瘾也是从未有过的重。
九十点的时候又是一阵暴雨,伴随着几个响天雷,远处的几颗水杉树尖细的尾巴剧烈摇晃,风攉着雨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
裴邺坤的家亮着一丝微光,但莫名很空,李蔓知道今天他依旧没回来,她不知道那天以后他去了哪里,甚至她觉得他可能已经回来过一趟拿走行李去了桐城,就这么一声不响的彻底离开了。
李蔓想起从前有一次他也是这样离开好几天,她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时候他十二三岁的年纪,少年清瘦却倔强如牛,他对顾兰本来就有成见,但他什么都没有,依附着这个家庭就只能唯命是从,生活里的一点矛盾都引起轩然大波,旁人都劝说顾兰说孩子小不懂事,劝她宽心点。
明面上都帮着顾兰,可都知道孩子才是真正受苦的,所以说,亲妈再差也比后妈强。
顾兰满脸的委屈和无奈,裴江的立场也很难站,到底还是怪在裴邺坤身上,他想自己的儿子是亲的,打骂都没事,顾兰即使是妻子但终归不是自己人。
大人们懂这个理,可孩子不懂,李蔓站在母亲身边看着他,她也不懂。她知道他从来都没有错。
第二天裴邺坤去上学,到晚上到点了还没回来,再晚点打电话给老师一说,才确定人没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把班主任吓得一夜没睡好。
裴江跑了几家同学家,都没寻着人,镇上的网吧也没人。
顾兰说:“大晚上尽折腾人。”
那时候她还在小学,午饭是在校外的一个餐馆吃的,吃完会去小店买份零食,她在小店外面看见了裴邺坤,他倚在电线杆上和几个男生说话,阳光晃眼,照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