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下-第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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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继续嘀咕抱怨了几声,直到听不到她的声音,徐嬷嬷才捂着自己被打的右脸,死死的盯着弦月的背影,恨不得在她的背上戳出个洞来。
弦月是出了名的除了吃就是睡,她这个样子,徐嬷嬷丝毫没有起疑。
弦月跟着晋墨等人,在竹屋前分开,弦月和白娉婷二人去了依蓝修养的小竹屋,另外的上百人则由晋墨带着,分别进了其余的屋子。
“公主。”
弦月刚进门,芽儿和绿珠就迎了上来,这段时间,绿珠一直照顾昏迷的依蓝,她们二人姐妹情深,依蓝没醒,她倒是瘦了一大圈。
弦月走进屋内,等白娉婷进了屋,便将门合上。
“公主,王后的人怎么会来,她和那个雪前辈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
弦月的视线似有若无,落在白娉婷身上,顿时让她住了嘴。
“娉婷姐姐,我让你跟着是因为信任你,你的那些问题从我这里得不到答案,在西落村发生的一切事情,你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管,只管把他们烂在心里,永远都不要对外人提起,知道了吗?”
白娉婷盯着弦月,有些被她的认真吓到,点了点头。
“好了,我困了,先去睡觉。”
弦月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闭着眼睛,走到床边,横身一跃,直接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一个时辰后叫醒我。”
宫少华痴痴的望着坐在对边的人,十多年的时间不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雍容高贵,神圣不容侵犯,就像那池塘中不谢的白荷,他只知道姐姐最爱的是白莲,却不知那也是她的最爱,他与白荷是多么的相似,高高在上,不容亵渎。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无论她多么认真,多么努力,雪羽宫的那些人,她们都只夸赞姐姐,他的眼里看到的也就只有姐姐,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她到底是哪里不如她了。
她不服,真的不服气。
“宫主,少华终于又见到你了。”
宫少华盯着那熟悉的容颜,深刻的仿佛是刻在心间上的烙印。
十多年的时间,自姐姐离开之后,他也跟着从人间蒸发,这些年来,她动用了一切的力量,却始终未能见到他一面,现在真的见到了,反倒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知道,他自毁双目,是因为痛失了姐姐,她真的就那么好吗?说她宫少华争强好胜,心狠手辣,比起自己,宫少雪又好到哪里去,爱慕虚荣,不然又怎么会嫁给兰王。
雪兰落没有应,执起手中的白子轻轻落下,又执起黑子,思索了片刻,迟迟没有下手,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见到了如何?没见到又如何?十二年了吧,少华,你何故还要如此偏执?”
淡如水的声音,依旧不带丁点感情,仿佛对他来说,见与不见,并没有任何的差别,事实上,确实就是如此,相见不如不见。
“我偏执?”
宫少华的眉头拧成一团,天真含笑的眼眸似有狂风暴雨,突然袭来,顷刻间染上暴戾的冷意,刚才回暖的心像是被人泼了一把冷水,被这狂风一吹,顿时凝结成冰。
“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你?宫少雪到底有什么好?功夫没我好,办事也没我利落,还胆小的要命,说到底,她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在她看来,你根本就比不上权利地位,为什么你会爱上她,却对我的付出不屑一顾?一只守在你身边对你不离不弃的人是我啊?十年啊,姐姐离开你之后,我陪在你身边十年啊,为什么你的心里眼里还是没有我?”
宫少华歇斯底里,说到最后,几乎是怒吼出声。
在她眼里,宫少雪根本就是个废物,怕苦怕累怕痛,什么功夫都学不好,见不得血,不敢杀人,看到蛇虫只会害怕的躲在她的身后,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男人都喜欢她?宫主是这样,兰王也是这样,她隐隐能感觉的出来,兰王其实是知道些什么的,知道那个窝囊废心里没有她,知道她不是那个窝囊废,却还是给了她无二的荣宠,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心疼,倒是对别人的儿子宠爱有加,这样的男人不但是笨蛋傻子,还是个瞎子。
“见到了又如何?不见到又如何?宫主,既然我找到了你,就算是绑,我也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身边,你不是为了那个窝囊废自废双眼吗?现在就为了我把腿给废了吧。”
就算什么都瞧不见,雪兰落依旧知道,此刻的宫少华必定是双目圆睁,狰狞不堪的。除了争强好胜,对于自己想要得到的,她从来都是不择手段,这也是他一直不喜欢她的原因,她的性格还有手段,和年轻的他太像,就像是一面镜子,只要看着她,仿佛就能看到自己,为达目的,满手血腥。因为经历了太多杀戮和血腥,所以希望身边能有一个冰雪似的干净人,安抚那颗不安烦躁的心,和小雪在一起,他觉得很轻松。
“这就是小雪和你的差别。”
雪兰落叹了口气,取过一边的茶水,还没送到嘴边,就被宫少华抢了去,宫少华放在鼻尖闻了闻,浅尝了一口,唇边的笑容荡漾出几许满足:“是莲子茶。”
宫少华轻笑了一声:“十多年了,宫主的口味始终没变。”
她继续品尝了几口:“和姐姐当年泡的一模一样。”
“宫主,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个时候,周朝刚发生了鼠疫不久,我和姐姐不得已卖身葬父,就在兰城的街头,你给了我们一片金叶子。我还记得那天你穿的是一身红色的衣裳,上边绣着梅花的图案,那个时候我就想,这辈子我一定要嫁给你,所以在葬了父亲之后,我拽着姐姐一直跟在你的身后,你带我们回了雪羽宫,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房子,就像传说中的皇宫,当时,我和姐姐就像个叫花子,那个时候我心里自卑的要命,我发誓要让自己变的更优秀,不然就算只是一个小妾,我也没有资格,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处处要强,争做第一。”
雪兰落叹了口气,是呀,他以前最喜欢的是红色,可自从小雪离开了之后,他就从来不穿那样艳丽的衣裳了。
“我和姐姐跟着你一起习武,那个时候并不是很讨厌姐姐,她天生胆子就很小,父亲临死前,我答应了会好好照顾她,宫里的人说她善良乖巧,我虽然不舒服,但还是接受了,但是最不能让我接受的是,宫主你居然会看上她,文不成,武不就,她哪里能配得上宫主?”
“所以你逼着她离开。”
雪兰落并没有因为宫少华说的那些话,放软态度,那拔高的声音,越发的冰冷僵硬。
亭内,小炉子里不停的冒着热气,缭绕的香气,撩拨神经。
“你当真以为小雪那般无能胆小,不过是让着你罢了,只要是你想要的,她何曾与你争过。”
雪兰落叹了口气,弦月说的没错,善良并没有错,但正是因为她的过于善良,对少华的过度包容忍让,才造成悲剧,如果当初她能自私勇敢一点,或许现在他们一家三人可以过的很幸福,少华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让着我?我宫少华需要她让吗?没和我争?没和我争宫主你会喜欢她?这些都是她告诉你的吧。”
宫少华一脸鄙夷:“我就是见不惯她假惺惺的模样。”
宫少华越说越兴奋,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大笑出声:“她的东西原本就是属于我的,她在意的我要通通摧毁,她不是在宝贝她的儿子吗?到最后,还不是被自己一心呵护,念念不舍的宝贝儿子给杀了吗?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要认贼作母?这辈子他注定不会幸福的,哈哈!”
宫少华大笑着站了起来,绕着小亭转了一圈,四周的美景宜人,可对她来说,却太过偏僻荒凉了。
她走到雪兰落的跟前,跪在地上,握住了他的手:“宫主天生便该高高在上,受人膜拜,怎么能住在这个地方?”
雪兰落想也不想,挥开他的手:“你既对我有情,又是轩儿的小姨,为什么不顾念旧情,让他好过一些?宫少华,小雪处处为你着想,你却说她假惺惺,你总是如此,无论别人对你有多好,若是有半点没有顺到你的心意,便心存嫉恨,恨不得将他彻底摧毁,你太过极端。”
面对宫少华的哭诉呐喊,雪兰落十分的平静,十二年了,还是恨的,却早就不若当初的刻骨铭心,若是当年的雪兰落,说不定早就动手了,哪里还愿意听宫少华说那么多废话。
“宫主,只要你今后陪在我身边,我一定把轩儿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好好待他。”
宫少华跪在雪兰落的身旁,大哭出声,二十多年的执念,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对于雪兰落的势在必得,早就不是爱情那么简单了。
“一切的事情皆因我而起,二十多年了,是该有个了解了。”
雪兰落突然伸手,宫少华以为他是要拥抱自己,擦干脸上的泪水,手遮挡住眼的那一瞬,雪兰落挣开的右手成拳,手肘的位置突然打在宫少华胸口的位置,宫少华大叫了一声,捂着胸口,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哭花,那面若桃粉的脸霎那间变的苍白,她盯着雪兰落,体内的真气流窜,从正中的位置,完全不受控制的蔓延,浑身痉挛,她倒在地上,四肢抽筋,颤抖的厉害,盈满泪水的眼眸满是不敢置信。
十二年前,姐姐死的时候他没对自己动手,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现在。
“宫主。”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啃食蠕动,分筋错骨般的疼痛。
为什么会这样?濒临死亡的挣扎,让宫少华恐惧,以她的功夫,刚才那一掌根本就不至于如此,是哪里出了问题?
宫少华艰难的撑起身子,不期然的看到桌上放着的茶杯,瞪着雪兰落,双手紧握成拳放在地面,死死的撑着,不让自己的倒下:“宫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字一句,忍着巨大的疼痛,疑惑,不解,悲痛,还有怨恨不甘。
雪兰落转过身,墨玉般的瞳孔,是大石落地的释然,上扬的嘴角,整个人仿佛松了口气:“当年你折磨小雪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你现在所承受的,不及当年她的十分之一,心痛吗?那你可曾为雪儿考虑过,她把你当成唯一的亲人,为了你,明明怀有身孕,却还是离我而去,她该是有多在意你啊,却落得那般下场?”
雪兰落大笑出声,那没有焦距的眼眸遥望着天空,潸然泪下,她善良,却为何对他那般心狠?
“哈哈!”
“哈哈!”
宫少华也跟着大笑出声,趴在地上,一点点爬近雪兰落:“原来宫主都知道了。”
对,心痛,左边胸口被击的位置,像是破了个大洞,流窜的真气像是喷涌的鲜血,完全超出了她的负荷,当年姐姐也是这个样子的吗?但是她还是恨。
宫少华轻笑出声,泪如雨下:“宫主,你可曾爱过我?”
哪怕只是一丁点,或者只是感动的一瞬间。
“没有,一丁点也没有,或许有过瞬间的感动,但那并不是爱,这辈子我爱过的女人就只有你姐姐一个人。”
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没有任何的迟疑,斩钉截铁的让人心寒。
“是吗?”
宫少华笑了一声,向上吊起的凤眼是寒冰般的锋利和坚毅,紧咬着牙,右手撑着地面,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抽出匕首,银亮的光芒掩在衣袖之下,左手用力拍打地面,凌空而起,身如灵蛇,飞扑而去,手中的匕首正对着雪兰落胸口的位置。
“宫主,小心!”
那边,宫少华带来的人已经全部被晋墨解决,弦月放心不下雪兰落,也想要亲自替兰裔轩报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决定过来看看,没想到刚遇上了这惊险的一幕,一瞬间,心提到嗓子眼。
“主人。”
晋墨也赶了过来,吓了一大跳,尖叫出声。
弦月想也不想,右手直接抽出缠在腰间的雪魄,纵身跳到走廊的台阶上,身子前倾,手中的雪魄直朝着宫少华拿着匕首的右手刺去。
“哼。”
“啊!”
闷痛的声音和吃痛的尖叫声同时响起,弦月手中的剑直刺宫少华右手肩肘,将她狠狠你的推开,接住倒地的雪兰落。
“前辈。”
“前辈,你怎么样了?”
弦月连连叫了几声:“我给你止血。”
弦月飞速封住雪兰落的穴道,喷涌的鲜血止住,弦月瞪着怔愣在原处的晋墨,怒火顿生,大声吼道:“晋墨,过来。”
晋墨左看看,右瞧瞧,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在弦月的另外一边蹲下。
“没用的,没用的。”
“哈哈!”
宫少华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大笑出声:“剑上有毒。”
弦月将雪兰落交到晋墨手上,走到宫少华跟前,掌心摊开,双眸冰寒似千年的玄铁:“把解药交出来。”
地上的宫少华看了她一眼,别过头去,笑的越发开心。
弦月蹲在地上,甩手就给了宫少华一个巴掌,紧拽住她的衣袖:“把解药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