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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皇后的新衣-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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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沨大抵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只勾了勾唇,却没有别的反应,走到石桌前,将一个青釉缠枝莲纹小瓷瓶放到桌子上,对苏禧道:“这是活血膏,让你的丫鬟给你抹一些,有活血化瘀之效,对你的脚伤有好处。”

    ……他是来给自己送药的?

    苏禧有些诧异,世人都传卫沨是个彬彬有礼、容止可观、进退有度之人,可是苏禧怎么瞧怎么觉得世人说的不对,至于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总觉得卫沨没有那么简单。许是卫沨身上有一种冷淡疏离的气息,让她下意识认为他不好接近,况且他确实对自己冷眼旁观过几次,眼下他居然主动关心自己的伤势,让她很有些意外。

    不过苏禧又想了想,卫沨好像还帮她糊过风筝,虽然过去两年多了,但她还没来得及跟他道谢呢。

    思及此,苏禧没有多想地抓住正要离开的卫沨。

    卫沨脚步微微一滞,回身看向她攒着他衣袖的手,手指纤细,又白又嫩,不知为何竟让他想起春日里发出的嫩笋。那指甲粉粉润润,修剪得十分整齐,留了一点,却不长,磨得圆圆润润的,泛着光泽。

    卫沨想起刚才殷萋萋染了凤仙花汁的蔻丹,同这双手比起来,立即相形见绌了。

    “庭舟表哥……”苏禧酝酿了半响,终于想好怎么开口了。

    卫沨掀眸,对上苏禧的双目,意思是,还有什么事?

    苏禧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攒着他袖子的手紧了紧,好像怕他就这么离开似的,嗫嚅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我在隆安山的竹林里迷路了,你过去救了我,还帮我修好了风筝。我原本想去齐王府向你道谢的,但是后来有点事,就没去成……再后来我祖父病了,我便忘了这回事,不知今日再向你道谢还来得及吗?庭舟表哥,上回真是多谢你相助。”

    小丫头模样一本正经,跟在课堂上背书似的,一时间卫沨以为他变成了严厉的夫子,没来由地觉得好笑。

    卫沨唇边噙起浅浅的笑意,不急着走了,问道:“你怎么知道那风筝是我修的?”

    苏禧一呆,难道不是么?当初仆从拿给她的时候,她下意识认为是他修好的,不然还有别人?苏禧忙道:“就算不是你修的,也是你帮了忙……”反正在她眼里,是谁修的都没关系,结果修好了就行了。

    卫沨打断她道:“若是我修的,禧表妹又打算怎么谢我?”

    苏禧被他绕得稀里糊涂的,都搞不清楚究竟是不是他修的了,顺着道:“庭舟表哥想要什么?”

    卫沨弯唇,从善如流道:“待我想好了再来告诉禧表妹。”

    说着便大步离开了。

    苏禧站在原地,总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圈套,可是想了想,卫沨应当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吧?毕竟她的能力有限。这么一想,苏禧心里坦然多了,拿起桌上的小瓷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递给听雁,道:“听雁姐姐帮我涂药吧。”

    过了一会儿,上完药后,苏禧感觉脚腕清清凉凉的,比起方才的疼痛好多了。

    *

    回到马场,宛平翁主和吕惠姝的比赛已经结束了。

    宛平翁主足足与吕惠姝比了七次,七次都输给吕惠姝半个马身的差距,这等羞辱,叫宛平翁主如何受得了。若是一次两次半个马身就算了,七次都如此,那就说明吕惠姝的水平远不止于此,并且能很好地控制自己和宛平翁主的差距,一直保留着余地。

    宛平翁主举起鞭子狠狠地抽了自己的白绒马一鞭,马受了惊,撒足便开始狂奔。

    宛平翁主看了吕惠姝一眼,用鼻子哼气:“别以为这次你赢了我便了不起了,有本事下回再跟我比一次,若是你输了,便跪着绕马场爬一圈。”

    吕惠姝骑在马上,挑了挑唇,笑道:“若是翁主输了呢?”

    宛平翁主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如常,道:“任凭你处置。”宛平翁主之所以敢说出这样的话,是笃定不会有人敢把她怎么样了,毕竟她的母亲是寿昌长公主,今上最敬重的一母同胞的姐姐。

    吕惠姝道:“好,翁主一言九鼎,我记着了。”说罢拽了拽缰绳,往回走去。

    这厢,苏禧正要扶着听雁的手上马车,见吕惠姝骑马而来,稳稳地停在她跟前。苏禧怔了怔,本以为她方才说一会儿再来跟自己道歉是客气话,未料是真的,开口道:“吕姑娘。”

    吕惠姝跳下马背,面上带笑走到苏禧跟前,眼尖地瞅见苏禧站的姿势有些怪,忙收了笑意,问道:“苏姑娘受伤了?是不是方才马惊的时候伤到的?”

    苏禧不想小题大做,反正已经不大疼了,何况也不是吕惠姝的错,抿唇笑了笑道:“只是扭了一下,回去躺一躺就好了,吕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吕惠姝到底心有愧疚,从身上摸索半天,摸出一个白釉瓶子,递到苏禧手中,“这是我家家传的药膏,专门治疗擦伤损伤,你回去记着上药,应当很快就好了,不会对你留下什么遗症的。”

    苏禧接了下来。“多谢吕姑娘。”

    吕惠姝道:“谢我干什么?若不是我,你还不会受伤呢。不过说起来也奇怪,那马平日里都好好的,不知怎么就发起疯了……”吕惠姝的马已经让人带去查验了,这会儿还没有结果,想必应该也快了。

    苏禧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宛平翁主,想了想,问道:“吕姑娘为何要与宛平翁主比赛?”

    苏禧是晓得宛平翁主的性子的,骄纵不驯,跋扈嚣张,容不得别人说半个“不”字。

    上辈子苏禧便被宛平翁主挑过刺儿,彼时她刚好十三岁,去公主府的露华园做客,因生得圆滚滚,宛平翁主便当着众人的面用极其刻薄的话羞辱她。她已经记不清宛平翁主究竟说过什么了,不过想来很难听就是了,不然她也不会至今都对露华园有深深阴影,便是那里的牡丹花开得再漂亮,她也不想再踏进去第二回。

    说起这个,吕惠姝无奈地摊了摊手,大大方方道:“我给庆国公府的傅公子递了手帕,不知怎么传到宛平翁主耳朵里了。”宛平翁主便开始处处挑她的刺了,生怕她把傅少昀抢走了似的,其实傅少昀根本没接她的帕子,她就算有心思也是白搭。

    “呃。”苏禧怔了怔,话语一塞。

    宛平翁主喜欢傅少昀她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一茬儿。

    不过可惜的是,虽然宛平翁主对傅少昀情有独钟,最后还是嫁给了别人,傅少昀也娶了礼部尚书的女儿,这其中的纠纠葛葛,苏禧就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吕惠姝浑不在意,扶着苏禧上了马车,“你快些回去吧,好好养伤。哦对了,过几日上元节,我哥哥租了一艘很大的画舫,你可要去我们的画舫上坐一坐?你是苏府的姑娘吧,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苏禧道:“我叫苏禧,家中第九。”

    吕惠姝又问了苏禧的生月,笑道:“你比我还小一岁,以后我就叫你禧妹妹吧。”

    苏禧说好,“姝姐姐,那我先走了。”

    吕惠姝目送着苏府的马车离开,待走远了,才猛地一拍额头想起来,还没问到苏禧究竟愿不愿意去她家的画舫呢。

    吕惠姝牵着马回到马场门口,见她哥哥仍旧站在那儿,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忍不住伸出手在吕江淮面前晃了晃,笑话道:“哥哥,别看了,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呢?”

    心思被人戳穿,吕江淮面上略过一丝窘迫,回头看了自家妹妹一眼,故作镇定道:“她是苏将军的孙女?”

    “哥哥既然想知道,方才自己怎么不问?”极少在她这个冷静持重的哥哥身上看到别的情绪,吕惠姝一直以为他除了习武打拳便没有别的喜好了,今日一瞧,原来还是有七情六欲的。

    吕江淮道:“总不好冒犯了人家。”说着继续看吕惠姝,明显等着她回答的模样。

    吕惠姝把他捉弄够了,笑道:“正是。爹爹一直挂在嘴边的苏将军,便是苏姑娘的亲祖父,先前爹爹一直说带你去苏府拜访苏将军来着,你借口习武推拒了,怎么样?这会儿是不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吕江淮一言不发,不过他还算有点头脑,便是先前跟着父亲去了将军府,也未必能见到内院的姑娘,倒谈不上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今日能见着一面,便是他的缘分。

    *

    回到将军府后,听鹭给苏禧看了看脚伤。苏禧把绫袜褪到一半,细白小腿搁在紫檀绣墩上,方便听鹭查看伤势。原本应该让郝大夫看的,不过碍于男女有别,听鹭又是郝大夫最得意的门生,便让听鹭看了。

    听鹭道:“姑娘伤得不大严重,一会儿用冷水敷一敷,再上点药,过两日就好了。”

    苏禧把两个小瓷瓶递过去,青釉瓶是卫沨给的,白釉瓶是吕惠姝给的,“这两瓶药都能用吗?”

    听鹭接过,逐个打开嗅了嗅,稀罕不已:“这瓶活血膏是宝芝堂的独门药方,对活血化瘀有奇效,只是宝芝堂好几年前便退隐杏林了,如今他们的药一瓶难求,姑娘是如何得到的?”

    没想到一瓶小小的药有这么大的来路,苏禧没有回答听鹭的问题,转而问另一瓶:“那这个呢?”

    听鹭道:“这瓶药的配方极好,药效也上佳,只是同宝芝堂的活血膏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

    苏禧“哦”一声,没再多问,最后由听鹭决定用宝芝堂的活血膏,把另一瓶药收了起来。

    次日苏禧在床上躺了半天,殷氏过来瞧她,亲自给她上了一回药,又叮嘱她不要下地,免得留下什么遗症。“真不该让你出们,瞧瞧你,一出门就伤着了,怎么这般不小心?多大的人了,连个路也不会走。”

    苏禧没跟殷氏说出实情,是怕她担心,只说自己走路时不慎扭着脚了。苏禧昨天就听她唠叨了好几遍,今儿实在听烦了,钻进被子里蒙头囔囔道:“娘别说了,我日后会注意的,您若是有空,就去多陪陪柏哥儿吧。”

    柏哥儿今年五岁了,再有一年便要去苏家的族学念书了。

    殷氏拿她没办法,摇摇头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听鹂拨开璎珞从外面进来到:“姑娘,傅姑娘过来看您了。”

    苏禧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正捧着一本《容斋随笔》在看,闻言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傅姑娘”是哪个傅姑娘,放下书道:“请仪姐姐进来吧。”

    以往傅仪很少主动看她,便是来看,也从不踏进她的闺房,她们还没到那么亲密的程度。

    傅仪是骄傲进了骨子里的人,表面上看着和和气气,心气儿却很高,以前她瞧不上苏禧,对待苏禧也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自从昨日在京西马场见了一面后,头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小丫头来,是很美,带着股通透和灵性,说不出娇丽动人。便是自己站到她跟前,恐怕也会被比得黯然失色。

    傅仪感受到了危机,这两年她被时人称为“上京第一贵女”,不仅因为才名,也是因为她生了一副好相貌。

    这两年苏禧深居简出,若是日后她去参加个花宴、诗宴什么的,这副容貌示在众前,傅仪还真不敢说自己能不能保住这“第一贵女”的名号。十二、三岁已如此绝色,若是再过两年,那还得了?

    所以傅仪只能先发制人,在才名上把苏禧比下去,最好日后人们想起苏禧时,第一印象是“绣花枕头”就成了。

    “禧妹妹。”傅仪走进内室,看向床头的小姑娘,滞了一滞。

    因为今儿不用出门,苏禧便没仔细梳头,只用一个白玉梨花簪固定着,乌黑稠密的头发披在肩头,衬着那张精致的小脸只有巴掌大小,真真儿的是乌发雪肤,靡颜腻理。便是傅仪昨日见过她一面,此刻也不免再次被惊艳。

    苏禧见傅仪半响不动,弯出一抹浅浅的笑,客客气气道:“仪姐姐怎么来了?”

    傅仪抽回神智,很快面色如常地笑了笑,“听说昨日禧妹妹受伤了,怎么样?这会儿可好些了?”

    苏禧道:“好多了,仪姐姐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她连唐晚和郁宝彤都没告诉。

    “方才进府时遇见苏二哥了,我是从他口里听说的。”傅仪坐在床头的紫檀五开光绣墩上,看了一眼苏禧手边的书——《容斋随笔》。

    这书有趣是有趣,不过却属于闲书一类,打发时间还可以。

    苏禧循着傅仪的视线往下,道:“大夫说我不能下地,我嫌躺着太没意思了,便随手拿了一本书看。”想起傅仪刚才的话,既然不是专门来她看的,那就是另有别事了,她问道:“仪姐姐今日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傅仪颔首道:“过两日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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