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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力荐河山-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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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泽长:“啊……”
  “是。民以食为天啊。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你把握住了商人,就成功了大半。”方拭非说,“归根究底,钱能解决很多问题。”
  林行远说:“顺从的人越多,想要反抗的人代价就越大。到了最后,就成了孤立无援。是以县民敢怒而不敢言,最后为了生计,大半百姓都成了冥思教的人。”
  顾泽长问:“那他们要商人和百姓都自称是冥思教的信众?可既然不是真心,招纳那么多的人,又有什么用呢?礼佛礼佛,不是因为信仰,才会有用吗?”
  “如果只是为了引人向上,这就不是冥思教了。凡是冥思教的信众,每年都需要向教派缴纳一定的银钱以求保护。”林行远指向桌上还未吃完的牛肉示意,“就跟跟朝廷的田税一样。不过朝廷是强制的,而他们这边却冠以自愿的名目。当然,多数的百姓,承担不起不自愿的代价。冥思教,不过是为了谋利而已。”
  “这跟……”顾泽长声音小了下去,大胆道:“这跟朝廷不是有点像吗?”
  方拭非:“不,不像。朝廷收银子,是组织了兵马保护百姓的,招纳了官员管理百姓的,路是朝廷带人修的,运河也是朝廷带人修的。凡是发生旱灾、水灾、兵灾,会派遣粮食跟兵马前来救援。两国征战,也会挡在前面保护百姓。所以朝廷收取银钱,可也做事的。而他们呢?他们收了银子以后,只会作法祈福,最终出了灾祸,百姓能求助于谁呢?朝廷啊。你觉得他们的祈福有用吗?”
  顾泽长:“当然没用!这时间或许有鬼神,可更多的,还是天灾人祸。”
  方拭非笑道:“殿下您这话说对了。单这一点,您好过了许多名相帝王。”
  顾泽长:“罢,只是我不奢求长生不老而已。”
  几人笑笑。
  他们都没这种雄心壮志。或许当他们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觉得自己离天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难免也会燃起类似的欲望吧。
  顾泽长又问:“其二呢?”
  叶书良:“你来这里,看过这边的账簿了吗?”
  顾泽长脸色一红,摇头表示:“不曾,的确是懈怠了。不过我实在是看不懂账簿。”
  叶书良道:“自前任县令惨死,何山县的百姓就没怎么交过田税,只有少数的几户人,还会去找判官与衙门报备。”
  “这我知道。”顾泽长说,“前任县令就是为了催缴商税与田税,才会被他们烧……害死的。我们来这里,总是要这样做的吧?”
  “是。”叶书良说,“可不交商税,该是户户皆富,存有余粮才对。可是没有,那么这些本该是朝廷的钱,去哪里了呢?”
  顾泽长:“莫非也是在冥思教?”
  “他们连杀头牛,都要把肉送给冥思教,你觉得呢?”方拭非说,“这么大的利益,冥思教会视若无睹?他们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谋杀县令,自然就是为了这一大笔利益。人为财死嘛。”
  叶书良:“他们收了原本该上缴的税,很大程度就接管了朝廷的权力。他们将百姓推在前面,以逃避掩饰自己的罪责。同时又向百姓传递一个消息,冥思教是连朝廷都不敢下手的人。这样,百姓又怎么敢反抗呢?”
  顾泽长从椅子上跳起来道:“既然如此,我们该直接铲除祸端才是,为何还与他们周旋?这群人侵占朝廷财产,是为谋反啊。”
  “打草惊蛇,将幕后之人吓跑了怎么办?”方拭非说,“何况何山县里有多少是虔诚的信徒,尚未可知。我们现在说的,不过是无奈皈依人群的而已。可惹恼了这些真实的信众,他们失去了理智,问题就更严重了。”
  顾泽长:“那其三呢?”
  “其三,就是他们如何让百姓信服自己。”方拭非,“这个不说了,现在,出门看庙会去。”
  “庙会!”顾泽长听着很是激动,又小心问道:“那我要看什么呢?”
  方拭非从后腰抽出一把刀,放在他手里。
  冰凉的触感按在手心,顾泽长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去,但方拭非抓住了。
  顾泽长:“方主事?”
  方拭非说:“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为能见微而知著。殿下,您该自己去看才对。我与叶郎中,亦或是顾侍郎,不能时时帮你。您得学会保护自己。最基本的,分辨善恶是非。”
  顾泽长看着手里的刀,点头道:“好吧。”
  众人都对早上的祭天仪式没有兴趣,但是对他们的讲经有点兴趣。便错过了这个,直接去了寺庙。
  既然是县令的人,冥思教的人见他们来,自然很是欣喜,主动在前排清出了一行空位,请几人落座。
  此举和谐相待,更是让路人确信无疑,朝廷要跟冥思教合作了。
  方拭非说:“我们坐在后面就好。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嘛。”
  他们选了最后一排,顾泽长坐在中间,方拭非与叶书良一起坐到旁边,林行远则在外边买东西吃,侍卫留在门边警戒。
  外面还有一大群人等着听高僧开导。
  这所谓高僧的讲经,远比不上京师寺庙里真正的僧人。虽然说是佛教的分支,可这人说不上两句佛语,便提到了轮回,提到了灾难。
  乱七八糟不说,更是危言耸听。
  他提出了许多的例子,在他的话语中明里暗里都在强调一件事情——你不相信我,你是会遭遇灾难的,只有信仰我,我才能带你渡过此次灾祸。
  方拭非对佛理研究不深,听他旁征博引,说哪个哪个经怎么怎么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偏头去看叶书良,叶书良也摇头。
  他连《某某经》里的某某都不知道是谁。
  要么是杜撰的,要么是邪神。
  自宗教兴起后,民间就出现不少稀奇古怪、叫人啼笑皆非的神明来。有的甚至是以前话本里做来调笑的妖怪,这些不伦不类的虚构任务也被搬上了神坛。不法之徒为他们编纂出一套来历身份,就开始行骗。然而更可笑的是,信的人还不少。
  顾泽长:“我听不出好坏来,只是觉得很奇怪。冥思教就靠着这样的祭天仪式来拉拢信众吗?他们真能听得懂?”
  “哦不,这个还是因为钱。”方拭非说,“前段时间,叶郎中叫我去查。何山县每年能举行四场大祭祀,这还算少的,各种小祭祀不断。凡祭祀做法,自然要缴纳香火钱。祭祀所需的贡品,自然是百姓上缴。可何山县近海,百姓有多少耕牛啊?冥思教不鼓励百姓耕种,这田里就荒废了。水稻减产,那粮价就上去了。平民的生活就贫瘠了。危害不是一日形成,日复一日堆积,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顾泽长:“啊……怎么什么都能赚钱啊?”
  那僧人见方拭非在与人耳语,便对着那边指道:“这位施主,可有疑惑?”
  方拭非抬起眼看着他,铺平衣摆坐正,抱拳道:“疑惑……的确是有的。就不知道大师能否替我解惑。”
  大师:“你尽可说来听听。”
  林行远在外边吃着呢,听见那边动静,似乎是吵起来,连忙收起手上的东西飞速跑去,冲进人群,喝道:“要打架吗?!”
  侍卫转过身,淡淡看着他。
  好事情还需要等你?大家都手痒着呢。
  林行远往里一看,见方拭非在正中站着,前面站了好几个僧人。她表情淡然,还带着一点无辜,所谓的高僧却是面红耳赤,恼怒非常。
  蒲团上的人群议论纷纷,在诸人之间迷茫巡视。叶书良则闭目打坐,不动如山。
  林行远乐了。
  方拭非,加把劲,你可以的!
  方拭非说:“长安的高僧可是轻巧就答出来了,怎么几位大师,连佛教几本经典的经文都背不出来,就敢管天下大事了?”


第54章 威风
  林行远又往前了一步; 不小心撞到了个人。他低下头; 说了声“对不住”。
  对方没有理会; 或者说没有听见。他眼睛正直直看着方拭非; 身体因为激动而紧绷,五指握拳; 同林行远一样; 也想往里探。
  林行远禁不住都打量他两眼,心中有了戒备,退到他身后看着,以防他冲上前打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信众吧?
  他叫王猛。
  王猛先辈是造船的; 而如今他是一名木工,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大秦界内运河初开凿时候,还会对民公开。当时江南一时繁盛,包括离港口不远的何山县,人口往来络绎不绝。无数的商船涌上运河。彼时西面的商道还在通行,南方大米、木材、绸缎,胡商的瓜果、调料,北方的小麦、字画、石器; 全都驶在那条蜿蜒的人工河流上,绘成一副壮丽的山河墨画。
  当时杭州、洪州、宣州、常州等地,皆有大型造船工厂。据王猛父亲说; 当年王家船厂所造出的商船,并不比朝廷的官船要差。当时江南船业发展兴盛,多不少是世代经营的; 大龙舟、独木舟、沙船、轮浆船等等,他们都有图纸。数家船厂联合在一起,也曾造过重达千吨,日行百里的大船。
  后来运河被朝廷征用,平民不得随意行驶,造船一业迅速落寞,王父苦撑无果,船厂倒闭,欠下了大笔的债务。
  他未曾见识过当年的盛景,可也铭记家父的夙愿。守着空寂的船厂跟祖传的图纸,等待朝廷重开运河的那一天。
  近两年大秦各地皆不太平。江南大旱,米价高涨之时,他想,如果运河还开着,或许就不会呈现这种难以缓和的态势。他都能想到,朝中官员自然也能想到。或许朝廷会酌情考虑。
  可是何山县已经不是原先的何山县了,这里来了冥思教的人。
  原先王猛为了避免冥思教教徒前来惹事,便随大流无奈自称了教中信徒。
  每年从市利中艰难留出余钱,上缴至教会。逢祭祀作法前去捐钱请愿。每月还要抽出三五日,去寺庙听高僧讲经。周围一圈都是近乎疯魔的人,告诉你神佛是如此的灵验,他们在神佛的庇佑下即将脱离苦海。
  一遍遍,一次次。
  每天都好像有人监督着你,那些人无孔不入,侵蚀着周围的一切,将你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钱啊!哪有什么神佛?不过都是为了钱啊!
  然而,哪怕是这样他也忍了。冥思教的人却占了他的空船厂。
  那些人自称是同教信徒,那便是亲人兄弟,强行霸占了他在郊区外的船厂。他竟然不能反抗,还要好吃好喝地供着这群无赖之徒。
  这是什么世道啊?
  官府在的时候,可从没做过这个的事情!
  最恐怖的却是,他周围竟没人觉得这不对。
  往日的老友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跪伏在神佛的脚下,心甘情愿地请求他们的索取。
  他不敢多说一个字,他怕死。
  自县令死后,他每天都在等着朝廷派官员前来。他看着冥思教教徒无理猖狂,便安慰自己朝廷一定会整治他们。越是过分,便越是严厉。
  可是等朝廷的人终于来了,城里的风声却是——朝廷意欲与冥思教合作,扶持冥思教长期发展?
  他当时脑中便是一阵雷声轰鸣,整个人都傻了。
  还能这样的?
  怎么能这样的?
  今日来寺庙听经捐钱,他又看见了朝廷派来的官员。
  他觉得传言多半是真的了,从几人坐上蒲团起,心似千斤沉沉坠下。
  他害怕,畏惧,惊恐,无助。他怕这群官员变得像他的老友一样,在听过几次经文之后,人就变得不正常了。
  但在方拭非开口的时候,他又猛得活了过来。
  听这人说了什么?他竟然在何山县内,正面奚落了冥思教的僧人!
  外人或许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是他实在太过激动,哪怕是普普通通的三言两语,也让他的满腔热血都跟着沸腾起来。
  他叫什么名字?如果他能代表朝廷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风度翩翩,英俊潇洒,青年才俊……除了稍矮一些,面前这年轻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王猛感受到身后的人群正在骚动,他们或许正想涌进去撕碎里面的人。可在神像前面,又不敢放肆。
  前头方拭非连问了三个辩证问题,王猛听着云里雾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看那些僧人同他一样茫然了,就觉得高兴。
  几人吭哧吭哧,背不出下半句。可见他们平日里根本就不大读经书,肚子里没点墨水。
  方拭非嘲笑道:“方某见识短浅,问的不过都是小问题而已。在座有这么多人年长于我,单凭几位对佛法的研究,如何能替人解惑?冥思教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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