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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君侧美人-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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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身重铠,一个侍女要帮他脱,他让人走了,吩咐备些水过来,关上门,自己卸了。
  水现成的,侍女直接叫人抬了进来,李偃又看了谨姝一眼,说道:“孤先去洗洗。”
  谨姝一直盯着他,一句话也没吭。
  他去浴房的时候,扭头瞧了她一眼,忽然折身走了过来,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出来,正是涟儿给他的那个,里面放着鱼符,他重新塞进了她怀里,想了想,又把自己的符印也交给了她,他思索了会儿,自己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想了会儿,发觉并没有,不禁有些懊恼,低头的时候,瞧见腰间挂着的一块儿玉璧,于是也扯下来给了她。
  谨姝等着他给她算账呢!他却只往她怀里塞东西,这是何意?
  她抬头疑惑看他。
  那眼神迷离着,烧得通红的眼里都是红血丝,看着颇有几分萧索的凄凉感,他知道自己这礼物太轻了,且都不是女子喜爱的,可他一时也没什么了,梗了一会儿,涩涩地不自在说:“孤先去洗一洗。”
  他大步走了。
  谨姝挣扎了起来了,给他准备了中衣,放在了屏风后头,身子困重得厉害,想必他忙了一天也很累了,便也觉得说什么都不重要了,待明日再说吧!
  她说:“夫君早些歇了吧!我让人再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浴桶里的李偃眉头已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了,她果真要分房睡了?
  他深呼吸了好一会儿,僵着声音说:“我睡惯这里了,不去旁处。”
  这是谨姝的闺房,前段时间李偃一直睡这屋的。谨姝苦笑了下,“那行吧!我去睡别处,你早些歇了。”说着便叫了丫头进来换了被褥,她一身病气,免得再过给他。
  李偃胡乱洗了下便出来了,眼也通红,定定看着她,大步走过来攥住她的手,有些委屈,“孤身上诚然没有什么值钱的能讨你欢心的东西,可孤有的都给你了,你便是不喜欢,看在孤的心意上,也……也不要同我置气了。你还病着,你这样折腾不要紧,你折腾的是孤的心。早上听闻你吐了口血,孤恨不得是孤替你吐。”说着说着似乎顺了口,便也彻底端不住架子了,“你不要想什么和离,我不同意,也别想和我分房睡,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谨姝:“……”
  她这会儿是真的有点儿懵,他这是……做什么?
  他把她胳膊都攥得疼了,谨姝挣开了,头疼得难受,一时竟想不出他这是什么路数,只是无奈说了句,“我还生着病,怎么和夫君睡一起,再过了病气给你,我更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无妨。孤身子硬朗着。”
  谨姝无奈抬头看了他一眼,“夫君你……到底是怎么了?”她心一下子也软了。
  李偃有些难为情,微微偏过头去,“诚然我不会哄人,但我往后去会去学的。我昨夜并非要凶你,我只是担心你担心得紧,我今日也不是要晾着你不见你,我只是有些怕你不待见我。”
  他脸僵硬得很,看她无动于衷的样子,更是有些着急,“孤从未哄过人。你倒是说句话。莫不作声,怪吓人的。”
  谨姝刚刚只是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会儿看他的样子,不知怎的,噗嗤一声笑了,“夫君你这是,在哄我?”
  李偃真是觉得自己失败得很,但好在看见她笑了,便放了一半的心,抱她去床上,不自在地说:“你既笑了,我便当你不生气了。”
  谨姝还是觉得好笑,抓着他衣襟抿唇笑,“我没有生夫君的气,我生我自己的气。”
  “那也不行。”李偃皱了皱眉,“你生谁的气,闹的都是孤的心。”


第23章 
  谨姝从未见过这样别扭的哄人方式。
  但不得不说; 她心情顿时变得好了许多。
  不是他哄得多好。
  而是突然觉得他确切是要紧她的。
  大约前世里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伤透了心; 她其实很难去相信谁,昨夜里碰到他那样; 她第一反应就是往坏了去想。
  最坏的去想。
  她压根儿不信他会在乎她比在乎旁的东西多。她路上便一直隐隐担忧; 她其实怕他生气,也不知他生了气该如何应对。
  可那时她急着去破这个局; 顾不得想那么许多。
  昨夜里一瞧见他,他便那样对她,疾言厉色的; 她其实心是一直往下沉的,倒不是他有多过分,而是她突然又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无望的被动的境地; 她似那砧板上的鱼; 喜怒哀乐全凭旁人做主。她想的不仅仅是那一件事,是往后这半生; 忽然发觉,若他不待见她; 冷落她; 她其实还是毫无依仗。
  她悲观失望地想着; 这一世和上一世其实也没甚分别。
  回玉沧的路上; 她又是胡思乱想,说不难过是假的; 回了玉沧; 知道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她那些焦急和恐慌同他给她的信里淡漠一句叫她别管两厢对比,实在叫她心灰意冷。
  合着她忙活了半天,全是她杞人忧天,多余犯险,那难过里更掺杂了些难堪。
  她一整天都被这些糟糕的情绪左右着。
  心里难受,身体更难受,烧得糊里糊涂,脑子里还不断去倒腾那些事,她甚至连两个人和离后的事都想好了。
  她甚至还想,果然万事早有定数,说不定他的真命天女就是那郑小娘子,她本就不该和他在一块的。
  她如此这般折腾了自己一日,给自己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一进门却古古怪怪的做了一通他看不懂的动作,他说话做事的时候,望着她的时候,她一直屏气息声地瞧着他,内心竟还抱着几分隐隐的期待。
  她其实心里这会儿忽然才反应过来,她为何会如此难过。
  ——她在意他对她的看法,所以才会这样难过。
  对于这一发现,她其实是觉得更为悲凉的,慕艾一个人,是这世上最卑微的事,她那么卑微地活过一世,她不想再变得卑微。
  到头来,他那么古怪别扭地表达哄她的意图的时候,那仿佛拨云见日的晴朗心情,顿时就淹没了她。
  她确切,是欢喜的。
  仿佛大梦初醒,劫后余生,虚惊一场。
  那种复杂的心情,难以言喻。
  李偃抱她去了床上,谨姝大悲大喜过后,身子似乎更弱了,干咳着,喉咙又疼又涩,头也疼,身也困,她难受地缩了缩身子,纤手握住了他的腕,轻轻唤他,“夫君……”
  他“嗯”了声,俯身揽着她,有些心疼,问她,“要不要寻大夫再来瞧瞧?”他探了探她的额头,烫得厉害,谨姝摇了摇头,“无碍,大夫说发发热是好事,等烧够了,自然就褪热了。我方才吃过药,不用再麻烦大夫了。”她舔了舔发干的唇,“夫君帮我倒杯水吧?”
  李偃便起了身,倒了水来,又揽她起了,喂她喝。
  他没做过伺候人的事,动作笨拙得很,可那表情里又是十二分的认真。谨姝越看便越发想笑,身子上那些难受好似都淡了许多,蹭到他怀里去,轻声问他,“可夫君昨夜,确切是拂袖而去的,你那表情,叫我好生难过。”
  李偃拭了她唇角的水渍,“你病成那样,还叫我不要管你,说那些混账话,你诚心气我,我能不生气?”
  “我还不是怕你不信我。我千里迢迢赶过来,若不是着紧你,我何故折腾自己,我愿意受那份罪吗?”
  “孤何时说过不信你?”且他那时是恨她不爱惜自己,“我只是觉得……觉得你未免对叶家也太好了,为了他们的安危,竟连自个儿都不顾了。”
  谨姝从那语句里听出几分酸味,不由愕然,“夫君吃这味,未免也太离谱了。我自然是怕叶家和你生了龃龉,好歹叶家也是我的母家,你同他们生嫌隙,阿狸夹在中间也是难受。可你我便不着紧了吗?万一……万一这是有人刻意挑唆,你中了圈套,既同叶家闹翻了,玉沧和林州也没守住,夫君到了那境地,你觉得我便无动于衷吗?我忍心看你走到那一步那?且你确切没有说不信我,可也未表达一丝一毫信我的意思,我在去给你的信里便提过,我父亲虽则胆略不足,但绝非糊涂愚蠢之人,此事着实蹊跷,且那刘郅虎视眈眈,素多谋虑,万一摆了你一道,该如何?你怎样回答我的?你要我莫多管,我以为你是铁了心要动玉沧,所以才不叫我多知道任何事,我能不急吗?昨夜里,夫君掀了帐子就一副要杀人的凶悍模样,阿狸说那话,不过是害怕极了。”谨姝越说越觉得气愤,还有几分委屈。
  李偃身子僵了僵,搁了茶杯,把她重新揽进怀里,听她说着紧他,一颗心顿时便熨帖了,唇角亦忍不住勾了勾,说,“我凶你,你也凶我就是了。小时候不是挺会做这种事吗,长大了就不会了?且我那时正在气头上,你倒是能耐,行踪瞒的密不透风,我叫朱婴亲自去截你,他从玉沧一直追到江东去,却连你的影子都没瞧见?我能不着急?我好好送你去的繁阳,怕你初到繁阳我无法陪你你心里害怕,特意把鱼符留给你,本是保你平安,你却拿它去涉险,孤还不能说你两句了?便是……便是不能说,你凶回来就是了,何故折腾自己,还说什么和离,叫嚣着让孤休了你。你知道方才我站在门外头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是不是一进这个门,你就要把和离书递给我……”
  他又蹙了蹙眉,念道:“罢了,说这些做什么,孤当真上一世欠了你的,这一世你来同我讨债了。你若仍气不过,凶回来就是了,孤都受着。”
  谨姝看他,他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似是真的等她凶他的样子,她不禁哑然失笑。
  这人……
  经他这样一提醒,谨姝也想起了幼时一些模糊的片刻,那时她脾气实在是很坏的,不由抿唇笑了笑,“什么欠不欠的,说那些做什么。只是我我凶你,阿狸是不敢的,你身量比我高,力气也比我大,若惹恼了你……阿狸还想多活几年呢!”
  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李偃道:“你便是惹恼了我,我还能打你不成?”
  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大男人情怀,矜傲地说:“孤不会动手打女人。”
  谨姝被他逗得咯咯直笑,撒娇说,“那好,若下次,我若凶了夫君,你要记着今日你自己说过的话,你不能欺负我。”
  两个人说开了,那股子怪异的气氛亦都消散了。
  他便也开始不正经了,深深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那得看哪种欺负了。”
  谨姝反应过来,轻轻推了他一下,“夫君你……怎么这样啊!”方才还一副纯情的样子,忽然又露出了凶恶的牙齿。难不成那些哄她的话,都是装出来的?
  “哪样?”他气定神闲看她。看着她脸憋得通红的样子,最后不由笑了,“放心,现下你生着病,孤就是再禽兽,也不能欺负你去。”
  “夫君你走吧!去别处睡去,别在这房里了。”
  “不可能,你休要想。”对于这件事,李偃是很坚持的。
  两个人窃窃私语了会儿,渐渐话说的越来越没有下限,他便不再逗她了,免得漫漫长夜,又碰不得,白白受罪。
  外头侍女一直候着,原说要收拾一间房出来,这会儿又没了动静,屏息等着吩咐,等了会儿,等到灯熄了,便明白小娘子和姑爷应当是无事了。忙去禀了温氏,温氏知晓了,不由摇头轻笑,她这是操的什么闲心。
  不管怎么说,这事总算是有惊无险。
  翌日,李偃早早便走了,哄好了媳妇儿,军中的事也不能耽搁,虽则傅弋逃了,可傅弋手底下的兵也不是纸一样的脆,名号上有十万的驻军,其实事实上至多也不过六七万,可即便是六七万,也是不小的数目,傅弋手底下也并非无一可用兵将,如果激起了血性,倒也可顶用些。
  如此这般被琐事牵绊着,也够他忙活了。
  他常常天不亮便出,入夜才归,如此这般辛劳了近两个月,玉沧已入了夏,谨姝的病也早就大好了。
  林州彻底控住了,杨氏两兄弟一直陈兵在南面的水岸,时刻提防着李偃趁势南下,可李偃暂时还无意南征。倒是合兵北上,再次将矛头指向了郢台。
  宇文疾沟通南北的一条剑道,李偃决意要给他撅断了。
  他本遥遥指挥便是,那边有军师魏则坐镇,倒不需他多加忧虑,可近日里传来消息,说东胡人实在是狡黠异常,明面上和宇文疾决裂,背地里借道宇文疾的地盘,已绕到鹿阴后面了。
  李偃还没有和东胡人打过交道,实力如何只有大概的估算,现下成了他腹背受敌了。只是东胡人远征,粮草辎重必不足,近日里恐会强攻,亦或者另有图谋,也不好说。
  他必然是要坐镇鹿阴的,他甚至野心勃勃地已经谋算掀了郢台,直戳宇文疾的老巢,顺带陈兵北侧边线,叫东胡永远滚回他的草原去。
  但这是一场硬仗,举所有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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