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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龙兴华夏-第3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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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正继承了历史上“谏臣”的传统。

和那些“卖直买名”的清流言官不同,张佩纶是真正站在儒家正统立场上,为百姓仗义执言,为国家富强殚精竭虑。远的不说,就在今年,四川东乡县署知县孙定扬议派加捐,每征银一两,加收五百文,引起抗粮风潮。孙定扬诬告乡民叛逆造反,请派军队洗剿。提督李有恒竟当真派兵前往镇压,杀害寨民500人,酿成特大血案。此案发生后,张佩纶等人多次上书,参劾李有恒妄杀无辜,终使该案经反复核查得以平反,孙定扬、李有恒被刑部议定斩监侯,500位冤魂得以安息。

张佩纶的出发点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虽然受见识学问的影响,其恤民主张也多流于空谈,但他承袭了儒家的民本思想,以“经世济用”为本任,和黄体芳宝廷之流有着本质的不同,是以今日会有这样翻脸的事情发生。

“道不同,不相与谋!黄体芳,我今日同你割袍断义,划地绝交!”张佩纶长身而起,一抖衣摆,伸手猛地将衣摆撕下一块,丢在了黄体芳的面前。

“好好好!张幼樵!你是心系天下,我是沽名钓誉!你做你的管宁,我当我的华歆!”黄体芳瞥了一眼地上的衣摆,冷笑着猛然抓起酒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我黄体芳若再与你张佩纶有半分交集,有如此杯!”

几个人的争吵声本就惊动了店老板和周围房间的客人,但店老板和小二碍于几人都是朝廷命官,未敢进来劝说,此时听到酒杯摔碎的声音,无不大惊失色,冲了进来。

黄体芳此时看也不看来人,而是狠狠的瞪了张佩纶等三人一眼,转身负手昂然而去。

“我说,这位爷,您这是……唉!小的我这不亏大发了么?”店老板冲着黄体芳的背影,带着哭腔说道。

张佩纶起身上前,缓缓弯下了腰,拈起一块碎瓷片看了看,叹息了一声。

这家“太白居”酒楼乃是远近闻名的高档酒楼,文人雅士的聚会之所,不但菜肴皆为名厨所制备,所用的食具也甚是讲究,酒壶酒杯等瓷器也是在江西景德镇请名家烧制,不但制作精美雅致,器身上还题写有古人诗词,件件价值不菲,成套者犹为难得,而黄体芳竟然给摔碎了一个杯子,能不教老板肉痛么?

“店家,这摔碎的杯子,你开个价儿,我等赔给你便是了。”张佩纶好言道。

“这位爷,这杯子和壶,是一套的,这摔碎了一个,您叫我上哪儿配去啊……”店老板叹息道,“这么着,我也不为难您,您们几个都是朝廷命官,我也惹不起,这杯子,便算十两银子罢了。”

听到店家开出了十两银子的价格,张之洞心知店家并未多要,当下张佩纶取了银票付给了店家,又算了酒席钱,张之洞和陈宝琛心下过意不去,欲要负担一些,张佩纶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不必了。

“漱兰他……这会子回去,怕是要真上折子参劾林义哲了。”张之洞道,“一个弄不好,说不定两宫皇太后便会怪罪到咱们的头上。”

“他这个折子一上,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陈宝琛也说道,“林义哲这一回,恐怕是要有麻烦了,只怕恭王和文相也难以保他了。”

“乱英国亦可乱大清,张元、吴昊……”张佩纶紧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替林义哲想着破解的办法。

“幼樵,今日之事,要不要说与老师知道?”张之洞向张佩纶问道。

“要说,恐怕老师亦要受他牵连了。”张佩纶想起老师李鸿藻,禁不住忧心忡忡,“事不宜迟,你我这便去老师府上,将今日之事禀明,请老师定夺。”

张之洞和陈宝琛连声称是,当下三人离了酒楼,径直前往李鸿藻宅邸而去。

不多时,三人进了李府,将刚才发生的事说给了李鸿藻,李鸿藻听完,呆坐在了椅子上,半晌作声不得。

“漱兰若真是上了这个折子,只怕我也要不认他这个学生了……”李鸿藻叹息道。

“老师何出此言?”张之洞有些奇怪的问道,“此事与老师有何干系?”

“他能做出如此狠毒题目出来,如若说身后没有主使,谁人会相信?”张佩纶不等李鸿藻回答,便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恭王与文相只怕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老师。”

听了张佩纶的话,张之洞和陈宝琛恍然大悟。

“我适才如此斥责于他,就是为了要让他消了此念,盖此计太过阴毒,又是虚妄不实之罪,两宫皇太后纵然准了,日后也必会追究主使之人。”张佩纶又道,“那时我等只怕要人人自危了,非独仅是老师。”

“幼樵说的是……”李鸿藻长叹一声,“林义哲得两宫皇太后恩宠,又是恭王和文相看重的人,漱兰用这法子弄倒了他,两宫皇太后和恭王文相,日后会如何看待我等?”

第四百七十八章张元吴昊

“漱兰要说平日里脑子也不糊涂,他就没仔细想想,他今天用这莫须有的罪名参林义哲,就算参倒了林义哲,会给朝中多大的震动?手段如此阴狠下作,他黄漱兰日后还不成了朝野上下的公敌?谁会想当第二个林义哲?”

听到老师李鸿藻的话,张之洞和陈宝琛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张佩纶不惜和黄体芳翻脸,一时间后背凉气直冒。

“要不要……再找人去劝劝漱兰,要他不要上这个折子?”陈宝琛提议道。

陈宝琛一向忠厚,刚才虽然也给黄体芳不分青红皂白的骂的很惨,但他并没有记恨黄体芳,在听了李鸿藻的话之后,便一心想着如何化解。

“他是不会听的。”张佩纶摇了摇头,“现在的他,便有如疯犬一般,逮到谁便会咬谁。谁阻止他参劾林义哲,谁便是他的仇敌。”

陈宝琛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张佩纶也没有再说话,室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极度沉闷而压抑。

许久,还是李鸿藻先打破了沉默。

“林义哲想是还没有到京吧?”李鸿藻问道。

“他应该是走海路前来,这会儿还没有到京的消息,想是还在海上呢。”张之洞答道。

“噢。”李鸿藻点了点头,转向张佩纶说道,“幼樵,待林义哲到了京城,你便去贤良寺请他,到我舍下一会。”

听到李鸿藻要见林义哲,张之洞和陈宝琛都是一愣。

“林义哲会来么?”张之洞忍不住问道。

张佩纶对老师给自己安排的这个任务倒是丝毫不感到意外,他想了想,答道:“此人极重礼数,老师相请,他一定是会来的。”

“来是会来,只怕到时候,会无好会,话无好话啊!”陈宝琛感叹道。

李鸿藻听到后,又一次默然无语。

天色忽然变得暗了起来,张佩纶抬头望去,看到大片的乌云从天边漂来,遮住了天空中的太阳,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此时此刻,黄体芳已然回到家中,心中仍是气恨难平。

黄体芳一头拱进了书房之中,即命书僮准备文房四宝,准备写起奏稿来。

不一会儿,书僮们便准备完毕,黄体芳挥手命书僮退下,他关了房门,独坐于桌前,回想着今天酒筵上的不快,想起之前林义哲的种种“以夷变夏”之行,以及因弹劾林义哲先挨板子后遭圈禁的好友宝廷,黄体芳心头怒火熊熊燃起。

他愤然起身,拿起笔来,在铺好的纸上奋笔疾书起来,仿佛要把毕生的怒火都倾注在这份折子上。

“……筹海大臣林义哲素称名门之后,出身士林,不过一船政佐理,略有微功,奏对称旨,而得外任封圻,内擢卿贰,皇上所以豢养之者至优且渥,宜如何报称,上酬高厚之恩,乃闻其议论邪说,谓西洋崇中国礼教,外洋富强为上理,尽扰乱所学孔孟之言,崇重机器,鄙夷士林,颠倒是非,诡言乱政。……据其所言,薄我朝二百年之治法,背圣贤千万世之常经,簧鼓后进,摇动人心,以致近来士大夫靡然从风,视理学经济、公忠体国为迂谈,以熟悉洋务、谄谀迎合为急务,其为祸于世道人心者匪浅也。……”

在先将林义哲痛骂了一通之后,黄体芳停下了笔,看了几眼,似乎还不满意,他放下了笔,起身至书架前,取过一本吴广成写的《西夏书事》翻看了起来,因为在这本书中,对于张元、吴昊的事迹记载甚详。

在看完了《西夏书事》中关于张元、吴昊的记载之后,黄体芳仿佛又得到了灵感,他兴奋地拿起笔,再次写了起来。

“……昔宋华州生曰张元、曰吴昊者,闻元昊屡窥中国,遂西入奔。以大言得用,元昊以中书令张元为相国,吴昊副之。元好阴谋,多奇计,性喜诛杀,元昊残暴,多其赞成,故倚畀尤重,西夏之入寇方略,多二人导之,中国大受其害。今林义哲为图交涉便宜,竟以新闻纸左右英国舆情,乱其政局,致其首相辞职,政府垮台,……盖林义哲善出诡谋,行事全凭一己之好恶,凡士林有忤其者,必欲至于死地而后快。……其能乱英国,亦能乱大清,能破日本,亦能破中国。昔者张元、吴昊屡试不第,遂有叛国之志,后果为中国大患。林义哲既有乱国之能,心性又偏狭骄狂,喜夷恶夏,异日若对朝廷心怀不满,难保不学张、吴,去投外国,为大清之巨患,今日若不除之,恐他日追悔无极矣!”

“今皇上冲龄践阼,时势艰难,全仗两宫皇太后宵旰勤劳,内外大臣各发天良,破除情面,挽回积习,成就大义,与维持于其间。臣职司所在,理合纠参。相应请旨,将林义哲交部严处,明正典刑,以为人臣有二心者戒。是否有当,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写完了奏稿,黄体芳将稿纸拿了起来,细细的观赏了一遍,竟然发现这篇文章一气呵成之后,再要更易一字,也是绝难!

“林义哲,你等死吧!哈哈哈哈!”黄体芳看着奏稿,大声狂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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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同龢日记》:

“十一日,晴,暖。辰初诣阁批本,见翰林院编修黄体芳参劾林义哲折,内有林义哲‘能乱英国,亦能乱大清,能破日本,亦能破中国’等语,并冠以张元、吴昊名,请早除之。余读毕,惊悚莫名,脊背为之生凉。枢臣见折,亦不敢为一语。……归时坠马,幸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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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园,天地一家春,大雅斋。

此时的大雅斋内,端坐着慈安太后、慈禧太后、恭亲王奕忻和军机大臣文祥,除却他们四个,便只有大病初愈的刘诚印一个人服侍在侧,此外再无别人。

恭亲王和文祥自进入到这间雅室之内,便一直惴惴不安。而慈安太后和慈禧太后也都面沉如水,自请安赐座之后,便再无一言。

四个人就这么坐着,足足过了将近一刻钟,慈禧太后才终于开了口。

“六爷,文相,今儿个我们姐妹找你们来,要商量什么事儿,我想你们也是知道的。”

慈禧太后说着,向慈安太后望了一眼,慈安太后点了点头,慈禧太后方才继续说道:“黄体芳的折子,你们俩想是已经看过了吧?”

“回皇太后的话,臣等已然看过。”恭亲王低着头答道。

“六爷,你觉着,黄体芳的折子,说的可有道理?”慈禧太后叹了口气,问道。

恭亲王此时虽然没有抬头,但他仍然能够感觉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射过来,将他直直的钉在了座位之上。

“回皇太后的话,臣觉得,黄体芳的折子,仍是以夷夏之辨为名,欲阻洋务之兴。”恭亲王小心地回答道,“其针对林义哲之言,多为谩骂之词,并无实在意思,似可不必理会。”

“事情紧急,六爷,文相,咱们几个也别绕弯子了。”慈禧太后对恭亲王的回答显然很是不满,“今儿个在这儿的,也没有别人,你就直接告诉我,林义哲此人,究竟有无反心?”

听到慈禧太后的这句问话,恭亲王登时额头汗下,他强自镇定,坐在那里,没有跪下。

“回皇太后的话,臣不明白,皇太后何以有如此之问。”恭亲王哑着嗓子问道,“说林义哲有反心,臣实在说,是不相信的。”

“噢。”慈禧太后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回答恭亲王,而是转向文祥问道,“文相觉着,林义哲有无反心?”

“回皇太后的话,臣也是不明白,皇太后因何要问林义哲有无反心。”文相恭声答道,“臣也不相信,林义哲会有反心。”

“六爷,文相,那你们说说,你们因何坚信,林义哲不会有反心?”慈禧太后问道。

“回皇太后的话,赵国的李牧可有反心?南宋的岳飞可有反心?”恭亲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听到恭亲王将林义哲比作赵国的李牧和南宋的岳飞,慈禧太后先是一怔,接着便立刻明白过来。

恭亲王是在用李牧岳飞的比喻提醒自己,不要象赵王和宋高宗那样的自毁长城!

“六爷怎地知道,林义哲是李牧岳飞,而非张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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